第56章
和寧織約好的那天早上,傅銘則接到一個電話。聽到電話的內容的時候,他向來平靜的面容沉了下來。
寧織要出發的時候,拿出手機本想給傅銘則發個消息的,可想想卻作罷了。
都已經約定好了,他這次再放她鴿子,那他們就真的沒什麽好談的了。
到了約定地點,寧織左右張望了下,卻沒有看到傅銘則的身影。她心一緊,一種不好的感覺遍布全身,那種感覺就像那次彙報表演,她登上了舞臺,他的座位上卻空無一人。
不會又要來一次吧?
她正焦急着,聽到有人在喊她,她回過神來,就看到易南風和靳媛正朝着她走來,林初在他們身側。
畫面異常和諧。
先出聲的是易南風,他微笑着沖着她道:“等久了吧?”
寧織:“沒有。”
他神色頓了頓,然後開口說了一句:“我們在門口剛好碰到了林初,就一塊兒進來了。”寧織想,大概是她情緒看着不高,易南風才跟她解釋了一句。幾個人一道往裏面走,寧織漫不經心地走着,時而回頭去看,結果那個身影一直沒有出現。
她坐在等候區的椅子上,手指緊緊攥着,來時緊張的心情,全部被煩躁代替。
他怎麽又這樣!
易南風擰了瓶水遞給她:“別緊張。”
寧織擡頭,望向易南風的時候,目光裏帶着掙紮。
當初和傅銘則分手的時候,她頹廢過一陣。易南風就像長輩一樣,鼓勵她,提點她,讓她從自暴自棄中恢複過來。可眼下,或許這樣的關懷,都要屬于旁人的了。
寧織嘴動了動,勾了勾唇後道:“易總,其實結果挺明顯了,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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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一旁正在說話的靳媛和林初,本能覺得血緣這事,應該是帶着天生的吸引力的。就像寧威遠和姜諾,對寧珏和寧玥毫無保留的偏愛。
看靳媛和林初這樣無話不談的樣子,寧織覺得,她倆是親人的幾率更大一些。
易南風打量着她,問道:“你今天怎麽了,想事情那麽悲觀?”
寧織反駁:“只是合理猜測而已。”
易南風笑笑,一句話就點破了她:“是因為傅總沒有來嗎?”
“不是。”說這話的時候,她的語氣明顯就陰沉了許多。
易南風似是看透了一切,平和地笑着:“之前陸導為了拍戲的進度,讓你跟他接觸的事我知道了,他也真的是胡來,這種昏招都使得出來。”
“是我自己不好,能力不夠,之後還要多磨練。”
易南風嘆了口氣,說:“還是喜歡他啊,寧織?”
寧織低下頭,問:“我這樣很沒有出息吧,易總?”
她頓了頓,又道:“不過這次,他居然又這樣,我也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易南風微微蹙眉,說道:“你離開後的兩年,他一直來我這打聽你的消息,這事你知道的吧?”
“知道。”
易南風對傅銘則沒有好印象,但這時候還是和她分析了起來:“他找了你兩年,到後來我被他煩得沒辦法了,只能和前臺打好招呼,他一來就說我不在。”
“他心思那麽深的人,肯定知道我是故意不見他的,可他還是一直來打聽你的消息,他對你的執着,或許比我們想得都深。”
寧織從那種又被放鴿子了的厭世的情緒裏出來了,但臉色依舊很不好看。
腦海裏只有一個想法:
該不會出事了吧?
這時候鑒定人員過來了,和他們說可以領取結果了。寧織剛從位置上站起來,就聽到易南風的手機響了,她原本沒有在意這事,哪知道聽到話裏的內容時,身體一下子繃直了。
“寧織的私信裏有恐吓信件?”
“什麽,約在今天嗎?”
寧織只覺得腦子裏像是有什麽東西炸開來了,身體先意識一步行動了。
“寧織!”易南風叫住了她:“你現在去沒什麽用!傅銘則如果真的遇到事情了,他一定會先報警,我先找人查一下,你稍安勿躁。”
沒等易南風查出什麽,網上就炸開來了。
城南一家廢棄工廠發生了一場爆炸,一名男子當場被炸死。小道消息,這事的當事人是傅銘則和寧珏。寧織在網上看到了曝光的圖片,傅挽凝灰頭土臉地被人圍着,正聲嘶力竭地哭。
寧織腦子裏一片空白,她愣了愣地看着四周,眼前的景物似乎都變成黑白的了。
易南風叫了她好幾聲,她才反應過來。
“寧織,傅銘則現在在北濟醫院,具體情況要等過去了才知道。”
寧織稍稍定心,對着易南風道:“不好意思易總,結果我沒辦法看了,實在抱歉。”她說完就匆匆奔了出去。她在路邊揮手叫了車,報了地址後,攥着手指,只覺得時間過得特別慢。
到了醫院,她打聽到了手術室的位置,剛到那,就看到傅挽凝坐在椅子上,身邊只一個老婦人,還有一個就是傅銘則的秘書。
傅挽凝見到她就從位子上站了起來,眼睛裏都是淚,抽抽搭搭的。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怎麽回事,情況怎麽樣了?”寧織搶先問了一句,她擰着眉臉上也帶了急色,
傅挽凝調整了下呼吸後,說:“我今天去晨跑,然後……被……寧珏給綁走了,他拿我來威脅我哥。”
寧織一臉驚訝,印象裏寧珏就是個混吃等死的二世祖,她沒想到他竟然有膽子幹出綁架的事來。
“我哥報警了,可是他身上有炸彈,我哥把他打倒了,系了繩子,讓我爬窗戶先跑。他在我後面的,可是寧珏瘋了一樣從窗戶上跳下來,爆炸的時候,我哥被震下了樓。”
寧織聽得心髒直跳,又聽傅挽凝道:“我哥好像早就有預感自己要出事,財産都分配好了。”傅挽凝擡眸望向了她,寧織心一跳,結果呼之欲出。
“他把財産留給了我們兩個。”
寧織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
等傅銘則醒了,她非罵死他不可!
萬幸的事,他身體素質夠好,從那麽大的地方摔下來,體內大出血了,可還是熬下了手術臺。
寧織看到病房裏臉色蒼白的他,感慨萬千。
警察來了醫院,寧織這才知道,寧珏很早就預謀了這一切。
他的目标不光是傅銘則,還有她。
只是,她拉黑了他們所有的聯系方式。平時那些恐吓威脅的短信,她也只當是對家粉,從來沒有當回事。
傅銘則的手機上今天收到的消息是:帶上寧織和九千萬,來贖人。
可是他沒有把這事告訴她。
寧織接受到消息的時候,整個人是一種放空的迷茫狀态。
傅銘則蘇醒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是寧織。對方正握着刀削蘋果,窗外的陽光打在她身上,給她添了一絲聖潔柔和的美。
“寧織?”
他叫了她一聲,寧織涼涼地瞥了他一眼,道:“醒了?”
“嗯。”
“挺厲害的,真能扛事,單人硬剛炸彈,我怎麽以前沒看出來,你那麽有英雄主義情懷。”
她話裏帶着刺,傅銘則自然是看出來她在生氣,他默了一默後,說道:“我沒事。”
寧織差點被氣笑了。
“你能別自己臉上貼金嗎!我有說我心疼你的傷了?”
傅銘則盯着她看,他目光深邃,似是能洞悉人心。寧織毫不避諱地迎上他的目光後,說:“你做事的永遠都有計劃性。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寧珏會走極端。”
他沒有接話,寧織想事情應該猜透了大半了。她突然不想理他了,起身要走,他突然叫住了他。
“寧織,我是有安排,讓寧珏過得不要那麽痛快。但我沒有引導他,做這些事。”
“我不可能利用你和我妹妹冒險。”
她聽了輕笑出聲:“也是,你不會舍得利用你妹妹的。”
傅銘則嘴微張了張,見寧織仍然在看他,他默了半晌,最後出聲:“我以後也不舍得利用你的。”
她與他對視,傅銘則看了她一會兒,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寧織臉上浮現出焦急,忙叫來了醫生。
檢查過後,倒是沒有大礙,醫生叮囑他少講話,多注意休息。
傅銘則看了寧織一眼,對方惱怒地板着臉,丢下了一句卑鄙。
他心眼太多了,寧織第一反應就是他是想裝病來躲避責問。
傅銘則輕聲反駁:“真不是。”
對方一副完全不信他的模樣。
寧珏意外死亡後,寧家又來了個大起底。
寧威遠因為資金鏈斷裂,現在已經焦頭爛額。他正經的渠道已經借不到錢了,如今的幾個債主個個不是善茬,利滾利欠的債成了天文數字。
寧珏是寧威遠唯一的兒子,雖然很拿不出手,但寧威遠還是寵他寵得要死。如今兒子一朝沒了,他受刺激過大,直接中風進了醫院。
他和傅銘則在同一家醫院,寧織早上來看傅銘則的時候,看他到了寧威遠床邊,表情先是陰郁,但轉眼又變得釋然。
聽到聲音,傅銘則回過頭,寧織解釋道:“我看你病床那裏沒人,所以來看看。”
頓了頓,她又加了一句:“你果然在這裏。”
傅銘則點點頭,輕聲說了一句:“來看看。”
“看到他變成這樣,你心裏舒服了嗎?”
傅銘則沒有接話,望着他的眼睛,寧織似乎有了答案。
他沒有想利用她和傅挽凝,他是把自己做成了靶子,來引寧珏和寧威遠上鈎。
他太了解他們了,知道他們急功近利,不喜歡走正道。只要不斷給他們施壓,總有一天會爆發。
幾年前她就想明白他是怎樣一個人了。
為了達成目的,能夠挺而冒險。
“你覺得你父母能高興嗎?為了那幾個人渣,準備把自己搭進去?”
傅銘則知道她是誤會了,忙解釋:“寧織,我沒想過去送死。”
“我這樣安排我的資産,也只是想把我最好的都能給你。”
他承認,低估了寧珏的瘋狂。也難怪,寧織會生氣。
他走上前,輕輕碰了碰她的衣袖,見她沒有抗拒,他拉起了她的手:“寧織,我想要跟你有一輩子的。”
對方沒有抽出手,卻也沒有低頭看他。
“這事,我要再想想了。”
“我要離開南城一趟。”
傅銘則瞳孔微縮。
“你……”
“跟着易總去江城,去我媽媽的故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