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吉祥酒樓
周子謙将籃子遞給裏正的兒媳,随後才笑着回答道:“裏正叔,我來正是想跟您說這件事的。”
“哦?”
裏正不置可否,看來是沒考好啊。
“說來慚愧,我娘那……唉。”提起這茬就是想告訴裏正,他已經知道了。
裏正哪能聽不出他的意思,順着說道:“難為你了。”
自從婆婆去世後,範蕊就接管了家裏的財政大權,村裏的人情往來也都是她一手操辦的,公公身為裏正,東家長西家短的什麽都得管,根本閑不下來,她本以為周子謙帶來的就是一籃子雞蛋而已,可摸到下面才發現不只如此。
“他爹,你快來。”
周安志接過那泛黃的紙張,一眼就瞧見了最上方的地契二字,“這是周子謙送來的?”
範蕊指着已經空了的籃子說道:“就放在雞蛋下面。”
兩人對視一眼,都猜想應該是為了王氏的事,周安志握着地契有些糾結,他知道爹身為裏正暗地裏會收些好處,不過直接就拿地契來的還是頭一回碰到,“還是告訴爹吧,讓他做主。”
範蕊沒什麽意見,不管是娘家還是婆家條件都不錯,一畝水田而已,她并不眼饞。
周子謙一直顧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說自己考的如何,裏正有些不耐煩,正想開口送客,卻見兒子面色糾結地進來了。
周安志湊到父親耳邊将事情說了,裏正當即就皺起眉。
周子謙等的就是這個,搶先說道:“裏正叔,此次科考,唉,我真是悔啊。”
此時裏正只覺得面前這小子為人狡猾,不真誠,根本不想接話,只端起茶杯自顧自喝茶。
周安志對于考試結果十分好奇,沒忍住問道:“發生了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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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并非那頭一回參加科舉的愣頭青,誰曾想最後一場竟犯了個致命錯誤,不小心将卷面污了。”周子謙懊惱地搖了搖頭,“本來此次是穩中的,唉,怪我看到題目和先生押的一樣太激動了。”
周安志渾身一震,雙眼不自覺張大,顫聲問道:“你說的可是真的?那先生,真有如此大的本事?”
裏正端着茶杯的手也沒忍住抖了一下,可他很快就冷靜下來了,這話根本無法分辨真假,很有可能是周子謙這小子為了繼續參加科舉編出來的。
周子謙見裏正不動聲色,心裏有些打鼓,可話已說到這份上,沒有收回來的餘地了,他只能繼續吹下去,“真的,先生為人低調,不是他看中的人出再多錢也不會透露一個字,我也不知自己因何入了他的眼。”
周安志的心又開始蠢蠢欲動,他朝裏正懇求道:“爹……”
裏正有些恨鐵不成鋼地瞪了他一眼,這兒子讀書把腦子都讀壞了,人家說什麽就是什麽,可他心裏也無法肯定周子謙就是在撒謊,只能沉聲問道:“你說這些就是想告訴我,此次的失敗只是個意外,你明年一定會中是嗎?”
周子謙面上一片誠懇,“事實正是如此,我今天已去見過先生,他雖然生氣卻還是答應明年幫我押題。”
裏正冷哼一聲,“既如此,你将題目賣出去不就得了,我相信會有很多人搶着要的,何必拿着地契來找我區區一個裏正。”
周子謙心裏一咯噔,裏正上次不是信了嗎,怎麽又質疑起來了?
“實不相瞞,我确實動過這念頭,可人人都有親友,洩漏出去風險太大,若是傳開來就完了。”
這話倒有幾分道理,裏正一時分辨不出真假,按他來說直接拒了最好,那晚村裏人全都看見了,他幫着瞞這麽久估計已經有許多人不滿,現在周子謙又沒中,為了區區一畝水田搭上自己的威望,不值當。
可還沒等他開口,周安志就忍不住了,“我保證不會說給第二個人!只要你把明年的題目告訴我,你娘那事就算過去了。”
裏正氣得咬牙,恨不得給兒子一巴掌,他深呼吸了好幾次才勉強把火壓下,“別聽他胡說,此事我說了算,當時你娘也是同意的,如今你沒考中我自然沒有義務再幫着隐瞞,這地契你拿回去吧。”
周子謙原本還在琢磨怎麽拒絕,裏正的話直接把他說懵了,哪考慮得了旁的,“不是,裏正叔,您就幫我一次,我明年一定會考中的。”
見裏正不為所動,又起身走到周安志身旁,“周大哥,你信我,我一定會把題目告訴你的,到時我們一起商量,一起中秀才!”
他突然想到周安志也是參加過許多次科舉的人,實力非常一般,縣試都經常不過,到時就說先生只給府試題目,縣試作為考驗需要自己來。
周安志果然動心了,他只覺得終于等來了機會,而爹現在卻要親手将其斬斷,“爹,你明知我心裏有執念,為何如此?”
裏正見其雙目含淚,有些動搖,正想随他們去,可又突然想起一件事,“等等,我記得你娘說過這位先生本身只是個秀才,對吧?”
周子謙不知他為何有此疑問,遲疑着點了點頭。
“哼,還敢撒謊,真當我老糊塗了不成!”裏正猛地将茶杯摔到地上,還有些溫熱的茶水四濺開來,三人的衣擺都濕了。
周子謙雙腿有些打擺,強撐着維持面上的平靜,他朝裏正施了一禮道:“子謙不敢撒謊,所言皆是真的。”
“那先生既然有如此大的本事,何不讓他上面的人為他鋪路,別說舉人,只怕狀元也是手到擒來,還說你沒有撒謊!”
原來是這個,周子謙松了一口氣,“鄉試會試都是現場出題,根本無法提前得知,再說先生志不在官場,并沒有繼續科舉的想法。”
裏正一愣,他倒真不知道這些,周安志早已失去理智,滿腦子只想着中秀才,“爹,您就別添亂了!什麽舉人進士,先讓兒子考上秀才吧!”
如果繼續攔着,只怕安志會和他徹底離心,裏正無力地擺擺手,算了,沒幾年活頭的糟老頭子了,随他們去吧,周子謙只覺得一顆大石落了地,總算輕松了,只要他能參加科舉,一切就都還有希望。
江曉翻來覆去地,根本睡不着,她一直在回想周子謙的那個眼神,如今鎮上攤子每日都很忙,巧兒白天要麽和小娟一起玩,要麽就是在陳家,他能夠下手的機會太多了。
還是得把閨女帶在身邊才行。
邱氏背着竹筐一臉糾結,“曉曉,你真要帶着巧兒?路程可不短啊,別給孩子累壞了。”
總不好一直租驢車,錢倒不是問題,主要是村裏其他人會有意見的。
江曉也想到了這茬,只得松開閨女的手,“巧兒,要離不認識的人遠一點,還有你奶和二叔,別吃他們給的東西知道嗎?跟小娟玩過之後就去陳爺爺家,別回來。”
這話把同行的幾人都聽懵了,邱氏反應最大,結結巴巴說道:“不,不是吧,難不成周子謙考中了?要報複你?”
江曉搖搖頭,就是沒考中才危險,如今子旭不在家,王氏的相好也被她搞黃了,一年的書本費,趕考的住宿費夥食費,光憑那兩畝地怎麽可能湊得出來。
“只是我的猜測罷了,總之小心無大錯。”
這一日江曉收錢都有些心不在焉的,找錯了好幾次。
邱氏實在看不下去了,“你到底擔心什麽呢?”
江曉也知道自己狀态不對,可她總是控制不住地去想,此事又無法對旁人說,“沒有,邱嬸,我就是昨晚沒睡好,這樣吧,你先看一會,我去把上個月的白扣錢結了。”
白扣已經沒剩多少了,這次的拿到後可能還得再預定。
江曉沒想到,她只是按照約定時間過來付尾款而已,竟正好碰到了吉祥酒樓的掌櫃。
“夫人請留步,我有個生意想和您談一談。”
對于這個突然興起的小攤,鄧才良剛開始是不在意的,豐雲鎮的攤子少說也得有幾百個,根本影響不到酒樓的生意,畢竟他這裏有包間有美酒,上層人士多是注重臉面的,怎麽也不會去吃小攤上的東西。
可他沒想到,這才一個月時間,自己就被打臉了。
每日午時的生意可以說是直線下滑,就連那來吃飯的都有不少在讨論烤串,他忍不住好奇去觀察過兩日,竟看到好幾名大戶人家的管事,就蹲在道旁等着那烤串烤好。
“鄙人姓鄧,是吉祥酒樓的掌櫃。”鄧才良已将此事上報給了東家,如今他們不過是個小攤,若是後續買了門面,怕是影響會更大。
怎麽一個兩個都來談合作,江曉剛想拒絕,就是要談她也得先和李榮華談,卻聽那鄧掌櫃又繼續說道:“是這樣的,我們東家忙着府城的生意,所以無法親自過來,一切便由我全權代表了,夫人,關于配方,您出個價吧。”
“等等,什麽意思?我好像沒說要把配方賣給你吧?”
江曉瞧他那笑面虎的模樣就來氣,也不打算繼續廢話了,拿過白扣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