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民國惡鬼①②
一個是死去了多年的惡鬼, 一個是對付鬼怪很有一套的道士。
兩道淩厲的目光就這麽在空氣中直直的撞到了一起,這一剎那間,一種劍拔弩張的緊張氛圍瞬間就蔓延了出來, 原本還有些悶熱的房間也變得格外的冷凝。
真要說起來,這是李槐遠和沐漾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碰面。李槐遠的眼睛裏是對惡鬼的戒備和警惕, 而沐漾的瞳色中更多的是對這個人類打擾到他和小謹的不悅。
這個人類,跟小謹的距離太過親近了。
特別是在他看到對方親自給小謹戴上桃木劍的時候、那盯着小謹的後頸皮膚看得一臉恍神的模樣, 無論是那泛紅的耳根, 還是心虛游移的視線,都讓沐漾覺得異常的刺眼,嫉妒在他的心中不斷發酵, 讓他幾乎快要控制不住理智。
一想到這, 沐漾危險的半眯起了眼睛, 漆黑如墨的眸色裏閃動出了一抹猩紅的殺意。
随着他這驟然轉變的情緒,房間裏的氣溫再一次變低, 下降到的溫度幾乎快要與冰窖等同。
李槐遠緊閉着雙唇, 銳利的目光如刀鋒, 緊緊的盯着沐漾,在察覺到沐漾周身的變化後,他的身體又下意識往右挪動了一下,将謝謹歌的身體擋得更嚴實了一些。
李槐遠的身材本就比謝謹歌還要高大,此刻這麽一動,謝謹歌的身影便被李槐遠完完全全的擋住了。
這種保護欲的姿态不僅僅是作為一個道士對普通人類的守護, 更是一種李槐遠對謝謹歌的在意。
“謹歌, 別怕。”李槐遠輕聲說出了一句平日裏他無論怎樣都不會說出來的言語。哪怕他知道謝謹歌不會感到害怕,對方也不是輕易就被局勢影響的膽小者,但此時此刻, 他卻不由自主的将內心的寬慰和承諾表達了出來。
謝謹歌也沒有想到李槐遠會突然對他說出這樣的話來,他的嘴唇微微翕動了一下,正想要開口說什麽,但在看到李槐遠擋在他前面的堅定背影後,沉默了片刻後,最終還是将原本要說的話吞了回去,低低的應了李槐遠一聲:“嗯。”
他這回應很輕,卻仿佛有一種奇異的魔力,傳入進李槐遠耳朵裏的時候,讓李槐遠的身體裏瞬間有了更充盈的力量。
明明此刻是非常緊張的危險氛圍,卻讓李槐遠感覺到了一種隐約的喜悅。
是因為被信任,被依賴。
更因為信任他的這個人是性格執拗,從來都不示弱的謝謹歌。
Advertisement
而比起李槐遠的隐秘竊喜,被謝謹歌和李槐遠兩人視作敵對者的沐漾心情卻是完全沉了下來。
特別是在聽到謝謹歌那一聲回應的時候,他的臉上更是浮現出了一瞬間的猙獰。
“自以為是的保護者姿态?”沐漾略顯沙啞的嗓音裏透着一種極端的病态和毀滅欲,臉上那冒着黑氣的的詭異圖騰也有了蔓延的跡象。
李槐遠見狀,握緊了手中的利劍,很快收起了內心深處的小心思,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面前這只惡鬼身上。
他這十幾年跟着爺爺一路學習那些與奇門遁甲相關的八卦抓鬼之術,見過的怨靈惡鬼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但沒有哪一個有像這只鬼一樣讓他感覺到了一種異常棘手的壓迫感。
這只惡鬼的鎖骨處被謝謹歌的桃木劍刺中而受了傷,但即便是這樣,李槐遠也暫時估量不到對方的實力究竟如何。不過這些都不是重點,最讓李槐遠警惕的是這只鬼的對謝謹歌的執着。
方才院外的那聲慘叫明顯是這只惡鬼在聲東擊西,故意引開他。
惡鬼的目的是謝謹歌,李槐遠不希望謝謹歌出任何一點意外。正因為如此,此刻他才沒有選擇貿然攻擊,而是等待他進來之前就在四周設下的困束咒發揮功效。
“打擾我和小謹的人,都該死。”沐漾一字一句的說道,看向李槐遠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死物。
李槐遠眉頭緊皺,正欲說話,謝謹歌卻從李槐遠的身後走了出來。他站在李槐遠的身旁,與沐漾對峙着:“沐漾,自以為是的是你。”
沐漾眼中的紅光與陰狠在看到謝謹歌之後,瞬間就消失了,他忽略掉謝謹歌言語中的冰冷,目光直直的看着謝謹歌,視線落到了謝謹歌的雙唇上。
由于他血液的緣故,那不久前發生在那芙蓉帳暖中的事情,在雙方脫離之後,所有的感官和痕跡都會毫無保留的傳遞到本體身上。
他看着謝謹歌那被他親吻得有些發腫的雙唇,殷紅的顏色像一朵誘人芳澤的玫瑰,水潤,嬌豔欲滴,再也不似平日裏的那種蒼白淡色。
所有的負面情緒在這一刻盡數從沐漾的腦海裏消失,眼底的這個人就是他的撫慰劑。
沐漾的眼神讓謝謹歌不悅的抿起了唇角,李槐遠見這只惡鬼一直盯着謝謹歌看,心裏也徒然蹿起了一種莫名的煩躁感。
沐漾敏銳的注意到李槐遠的情緒變化,他漆黑的瞳孔深處劃過一抹輕蔑,随即語氣一轉,突然說了一句:“小謹,你現在應該沒有多少力氣了吧,畢竟我不久前才那麽用力的疼愛了你。”
他故意加重了“疼愛”這兩個字,說完之後,擡起手撫上了自己的唇角,暗示性十足的說道:“你拼命壓抑的低.吟讓我想要将你的呼吸全部吞沒。”
李槐遠的眼神一沉,幾乎脫口而出:“你對謹歌做了什麽!”
沐漾挑了挑眉,見李槐遠這副明顯亂了節奏的樣子,忽然覺得直接弄死這個人類遠沒有看到對方露出這種慌張的表情來得痛快。
“自然是做夫妻之間該做的事。”沐漾說完這句話之後,像是怕李槐遠理解不了似的,他難得多了一份耐心,又繼續補充了一句:“我讓小謹他整個人,從裏到外,都完完全全染上了我的氣息。”
很快明白了沐漾話裏的意思,李槐遠驚訝的瞪大了雙眼,有些不可置信的說道:“你們......”
後面的話他還沒有說完,沐漾就接了下去,“我們發生了關系。”
“不可能!”李槐遠立刻否定,從他出去儲物間再進來,這期間連五分鐘都不到。
“有什麽不可能,”沐漾唇角微勾,“不過是因為在不同的空間裏,時間流逝的速度不對等而已。”
李槐遠聞言,猛地側頭看向了身旁的謝謹歌:“謹歌你......”他想要向當事人求證,但在他看到謝謹歌那紅腫的雙唇和鎖骨處隐隐露出的紅痕後,急于求證的話語瞬間哽在了喉嚨。
然而此刻謝謹歌卻顧不得去思考李槐遠這突然激動的情緒、背後所蘊含的原因,事實上,他現在的心情也異常糟糕。
謝謹歌能感覺到身體的疲倦感,在沐漾未說出這些話之前,謝謹歌尚且還能告訴自己那被折騰的一身紅痕淤青的身體并不是他自己的,但在沐漾說了這些話之後,所有被他刻意忽略掉的事實被無情的剝離出來,赤.裸裸的擺在了明面上,提醒着謝謹歌不久前所發生的一切。
“沐漾...”謝謹歌的眼睛裏再一次蹿起了怒火。
“小謹,我說過的,是你先招惹上了我,也是你種下了因。”
謝謹歌不欲與這只惡鬼多争辯,他深呼了一口氣,平複了一下心緒,轉而看向李槐遠,用眼神詢問李槐遠。
兩人從小一起長大,長久以來形成的默契讓李槐遠瞬間明白了謝謹歌的意思,他點了點頭,将劍柄上纏.繞着的紗布解開了。
沐漾見謝謹歌和李槐遠的無聲互動,妒意再一次湧向大腦,心底的毀滅欲幾乎快要不受控制的肆意蔓延:“小謹,你要幫一個外人來滅掉我?”
謝謹歌還沒有回答,李槐遠就冷呵一聲:“你才是那個外人,哦,不對,你只是一個魂,連人都不是。”
“你懂什麽!”李槐遠這話一下刺.激到了沐漾,他擡起手臂往前一揮,一股巨大的怪風瞬間從他的衣袖間飛竄而出,直沖沖的朝着李槐遠這邊襲去。
李槐遠眼神一凜,迅速用桃木劍一擋。
“嘭”得一聲,兩股怪力在空氣中撞擊到一起,地上的符紙被卷得肆意亂飛,桌上擺放的小物件也被餘波震得掉落在了地上。
“你沒事吧?”李槐遠有些緊張的看向謝謹歌。
謝謹歌搖頭。
李槐遠不敢有絲毫大意,手中的鈍痛讓他意識到這只惡鬼遠比他想象的還要厲害太多。
那些死去之後未選擇投胎轉世的亡靈,執念與仇恨越深,就越容易轉化成能威脅到人類生命的怨魂。這只惡鬼在非鬼節的時間裏能化成可以随意向人類進行物理攻擊的實體,這種情況幾乎是百年難見。
好在他知道這只惡鬼的弱點。
李槐遠算了一下時間,在困束咒發揮功效的這一瞬間,直接用劍刃割破了自己的手指,将血液抹在劍刃上,厲聲念道:“天地無極,乾坤借法,困束真言,火灼,起!”
在他話落的同時,上千張黃色的符紙全部應聲飛起,在空氣中瞬間自燃,頓時,一大片刺眼灼人的火焰照亮了整個房間。
“攻!”李槐遠的劍端朝着沐漾一揮,這些燃燒的符紙就像是有了意識一般全部襲向了沐漾。
面對急速而來的大片烈火,沐漾的眸色裏有一瞬間的扭曲,他五指張開,手腕一轉,一股黑色的氣流便從他的手掌中飛出。
這些氣流在碰到燃燒的符紙後,轉瞬之間就變成了一團團濕潤的水霧。
而就在這個緊繃的節骨眼上,謝謹歌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