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耳鬓厮磨
楹窗一陣風吹過, 淅淅瀝瀝的小雨如瀑,下個不停。
淩氏跟鄭靜伊對視一眼,二人皆是一愣。
“此事當真?”淩氏猛然站起, 深吸一口氣, 問她。
那丫鬟将頭磕在地上,顫着聲音道, “奴婢所言萬萬屬實。”
“母親。”鄭靜伊看淩氏,神情有些擔憂。
“靜伊, 這事你不要擔心。”淩氏擠出一抹笑, 道, “母親去去就來。”
她當年既然是為了讓她女兒做太子妃才做出那事, 今日她也定然會護她女兒周全。
淩氏整理了袖擺,吩咐一句, “好生照顧姑娘。”
“究竟是怎麽回事?”将那丫鬟喚到跟前,淩氏問道。
丫鬟深深的将頭埋到地上,“剛才奴婢去請老夫人, 聽見老夫人跟世子爺說國舅府若晗姑娘就是靜瑤姑娘。”
窗外雨打的不停,淩氏怔了許久, 才問, “那這事可還有其他人知道?”
竟然真是……難道說鄭曲靖這些年來其實一直在找他的親生妹妹, 若不然, 這幾日也不會待靜伊這般冷淡。
“奴婢不知。”
“退下吧。”淩氏神色有些疲倦, 擺了擺手。
“夫人。”又一個丫鬟走了上去, 輕聲對淩氏道。
“解決了。”淩氏疲倦的揉了揉太陽穴, 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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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的事,她确實對不起大房,可是她并不是故意的。
她也是一個母親, 難道想讓她的女兒做太子妃也有錯嗎?
“是,夫人。”丫鬟心一跳,顯然是沒料到她會做出這等決定。
“你說若是國舅府的若晗姑娘真是,那我們該怎麽辦?”
她之前雖未見過那若晗姑娘,但聽說國舅爺護得她像眼珠子似的,如今又被封為太子妃,若真追究下來,淩氏心莫名的有幾分慌亂。
丫鬟擡了擡頭,“夫人是想?”
“讓母親過來吧,我再與母親商議一番。”淩氏皺了皺眉,道。
此事棘手,若是未能處理好的話,可能會影響到靜伊的地位。
但若是國舅府的若晗姑娘真是建忠侯府的姑娘,那為何遲遲不相認。
鄭二爺回到建忠侯府的時候,見淩氏緊皺着眉,笑着走過去,“夫人這是在想什麽呢?”
“老爺怎麽回來了?”淩氏忙站起來,許是覺得話說得不對,淩氏又笑道,“這兩日妾身忙着照顧靜伊,都有些糊塗了,老爺,靜伊的事?”
“夫人放心,陛下說他會酌情考慮。”鄭二爺就将她的手輕輕拍了拍,道。
“多謝老爺。”淩氏一派嬌柔的對鄭二爺屈膝,道。
若是她女兒能入東宮的話,也不枉她之前做了這麽多事。
“夫人辛苦,倒是為夫要感謝夫人才是。”鄭二爺将她攬進懷裏,道。
淩氏笑着靠在鄭二爺的懷裏,道,“妾身全是為了老爺跟靜伊,現在就盼着靜伊能得償所願。”
“會的。”鄭二爺平日對這個女兒不是一般的疼愛,聞言笑道,“聽說今日國舅府的嘉寧姑娘跟若晗姑娘來了咱們建忠侯府?”
淩氏心裏一個“咯噔”,“老爺問這個做什麽?”
“夫人怎麽這般緊張,國舅府跟建忠侯府交情很深,所以為夫還以為夫人今日見了國舅府嘉寧姑娘跟若晗姑娘?”鄭二爺儒雅問她。
“妾身只是覺得有些意外。”淩氏笑笑,道。
“若晗姑娘如今被封為太子妃,想來也是十分出色的姑娘。”鄭二爺若有所思,道。
正堂,建忠侯府。
老夫人看向鄭曲靖,道,“你這是故意讓你二嬸聽到這話?”
“既然對方按兵不動,那我們只能主動出擊。”鄭曲靖凜然一笑,悠悠道。
有他在,還沒有誰能欺負他的妹妹。
南嘉二年,就是因為他年少纨绔風流,所以才讓那樣的事發生,這樣的事情他不會讓它再發生第二次。
今後,他要他的妹妹歲歲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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淅淅瀝瀝的小雨下得沒個停歇,褚嘉寧擔心小姑娘覺得無趣,便過來陪她。
小姑娘杵着頭,想到今日太子殿下的話,彎彎的眉眼一眨一眨,她該如何心疼他。
“若晗妹妹這又是在想太子殿下呢?”褚嘉寧撫掌淺笑,道。
“嘉寧姐姐又在打趣我。”小姑娘俏臉薄紅,嗔一聲。
“哪有打趣,只是姐姐覺得妹妹這心思已經都不在棋盤上了呢。”褚嘉寧垂眸淺笑,這幾日她總算是摸清了小姑娘下棋的道,敢情是之前小姑娘的兄長擔心小姑娘下棋若是輸了,所以想讓她幾子。
結果小姑娘誤以為這是要讓她一盤,所以褚嘉寧下棋時順着小姑娘的心思。
兩個小姑娘都是容貌出衆之人,乍一看,只覺得說不出的歲月靜好。
“姑娘,建忠侯府鄭七姑娘來了。”少頃,翠蘭從閣外走進來,道。
小姑娘還未出聲,褚嘉寧就皺起了眉,問,“她來作甚?”
這個鄭七姑娘,擺明就是對太子殿下有意,那之前為何選妃之事還那般高高在上,褚嘉寧最不喜歡這樣表裏不一的女子。
“鄭七姑娘說她有事找姑娘。”翠蘭垂着頭,道。
褚嘉寧未應,跟小姑娘再下了幾盤棋之後,道,“那讓她進來吧。”
“若晗姑娘,嘉寧姑娘。”鄭靜伊從外纖腰袅袅的走了進來,笑道。
褚嘉寧将棋子擱下,道,“這聲‘姑娘’,我們還擔當不起,之前鄭七姑娘可是喊我們‘妹妹’呢。”
雖說她的妹妹現在是準太子妃,但若是誰想欺負小姑娘,先過了她這一關。
“嘉寧姑娘這說的哪裏話。”鄭靜伊手指差點嵌到手心,道。
“若晗姑娘這是在下棋?”見褚嘉寧未語,鄭靜伊又看向小姑娘,笑道。
這難道真是她們建忠侯府的姑娘。
“嗯。”小姑娘點了點頭,道。
于是鄭靜伊就在一旁坐下,許久才笑道,“靜伊有話想與若晗姑娘說,不知靜伊能不能與若晗姑娘單獨說?”
褚嘉寧冷聲笑,“鄭七姑娘有何話不能現在說嗎?”
“嘉寧姑娘,這是我與若晗姑娘有話要說,嘉寧姑娘在這恐怕不便吧?”鄭靜伊看着她,道。
“有何不便,不知道的還以為鄭七姑娘要做什麽大事呢。”褚嘉寧冷笑一聲,若是她未料錯的話,又開始在她妹妹面前炫耀曾經太子殿下對她有多好。
然後都一個個要上趕着去給太子殿下做良娣呢。
鄭靜伊緊緊的握着手,褚嘉寧這個賤人,專門壞她好事。
要是以後她入東宮的話,她一定狠狠收拾了這個賤人。
酉時。
“姑娘,鄭七姑娘走了。”
“走了就走了。”窗外小雨帶來幾陣涼意,褚嘉寧道,“若晗妹妹別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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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眼半月間,東宮每日不斷的給小姑娘送小玩意兒。
于是乎,坊間都在稱贊太子殿下對國舅府若晗姑娘一片情深。
而宮中皇後娘娘更是時常宣小姑娘入宮,這下,衆人都十分好奇若晗姑娘的華容。
國舅府,雲老夫人将小姑娘的手拿在手上拍了拍,笑着道,“這馬上就要到乞巧了,聽宮中說太子殿下将在乞巧之日來咱們國舅府行納彩之事,這眨眼間,晗晗都要出閣了,那日後祖母可沒人說話了。”
“祖母這是又将嘉寧忘了嗎?嘉寧可不依。”坐在雲老夫人下首的褚嘉寧笑道。
“你這還吃上了你若晗妹妹的醋?”雲老夫人笑着道,“那你若晗妹妹都要嫁入東宮了?嘉寧可得抓緊些,聽你姑母說,這京城有幾個比較出色的公子,就等着嘉寧進宮去挑呢。”
若說這京城名門,國舅府絕對是比較鼎盛的家族。
“對了,嘉寧覺得建忠侯府世子爺如何?”思及此,雲老夫人又問褚嘉寧,道。
褚嘉寧拿手帕掩住唇,“祖母就別亂點鴛鴦了,人家世子爺估計也不喜歡我。”
“瞧瞧這說的什麽話,人家世子爺三元及第,你難道不是京中的才女,再這樣說,祖母可要生氣了。”雲老夫人瞪了她一眼,道。
于是褚嘉寧忙點了點頭。
然後朝小姑娘擠眉弄眼,小姑娘捂住唇笑。
越想雲老夫人就覺得她這孫女可跟建忠侯府世子爺匹配,改日,她得進宮跟皇後娘娘通通氣。
“那你們記得早些回來。”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雲老夫人溫聲囑咐二人,道。
姑娘家若是時常待在府中想來也會覺得無趣,雲老夫人便允了二人出府半日,不過前段時日,太子殿下已掌控了京兆尹,想來應該無事。
“祖母還請放心,嘉寧一定将若晗妹妹完整無缺的送回來。”褚嘉寧微微笑道。
“那便好。”雲老夫人笑着點頭,道。
姐妹和睦,也是她們國舅府相處之道。
而京中,成王秦瑄正行走在街道上,跟在他身邊的侍衛一臉驚訝道,“爺,那不是若晗姑娘跟嘉寧姑娘嗎?”
自從若晗姑娘被許配給太子殿下之後,他們爺興致并不好,所以當看到若晗姑娘,他們猶如看到了救命稻草。
今日小姑娘穿着粉色梅花襦裙,還戴着白色面紗,俏生生的。
“若晗姑娘好。”成王秦瑄瞪直了眼,馬上到小姑娘面前,一派風流的道。
若晗姑娘被指婚給了太子殿下,而他母妃又不願意将茹霜妹妹賜婚給他,所以這幾日,秦瑄一直不太順心,但看到美人,秦瑄馬上将那些給抛之腦後了。
褚嘉寧将小姑娘給護在身後,溫婉含笑,“成王殿下好。”
“嘉寧姑娘好。”秦瑄一派風流的道,這也是個美人。
小姑娘眉梢緊皺,怎麽又是這人?
見秦瑄還想将手伸過來,小姑娘瞪直了眼,将褚嘉寧給拉了回來。
“若是成王殿下無事,那臣女就先告退了。”褚嘉寧緊皺着眉,道。
怎麽這般風流好色。
“嘉寧姑娘這是不待見本殿下?”秦瑄猶如貴公子般的搖了搖折扇,笑道。
褚嘉寧笑着道,“成王殿下出身貴胄,臣女只是尚有事,所以想與妹妹先行回府。”
“既然如此,那本殿下送若晗姑娘跟嘉寧姑娘回府吧。”秦瑄便道。
褚嘉寧神色一下子冷了下來,而氣氛堪堪凝滞。
“有孤在,就不勞煩成王了。”恰在這時,傳來秦辭溫涼如玉的嗓音。
小姑娘猛的擡眼,就見秦辭如九天攬月的過來,看秦瑄的目光甚是冷然。
“參見太子殿下。”幾個人忙向秦辭見禮。
“嗯。”秦辭徑直走到小姑娘跟前,道。
“将成王殿下送回去。”
秦瑄剛想開口,東宮內侍直接将他拿下來。
“你們這是要去?”秦辭低頭問小姑娘。
這幾日在準備納彩一事,倒是有些日子沒見小姑娘了。
“我跟嘉寧姐姐要去玲珑閣。”
“那孤陪你們一起去。”
沒了成王,褚嘉寧神色好轉不少。
秦辭跟在小姑娘身邊,道,“看上哪個了,孤給你買?”
“若是我都喜歡,太子殿下也會給我買嗎?”小姑娘笑彎了眼,道。
“孤求之不得。”秦辭笑了聲,他給小姑娘送的每一件東西都比這個要貴重。
但小姑娘喜歡肯定是最重要的。
二人本就挨得極近,這下唇瓣都快碰上了。
褚嘉寧腳步一頓,然後退了出去。
這耳鬓厮磨的,她還是不要進去的好。
而暫時住在驿館的南岳收到世子妃的來信。
南岳默不作聲的将來信放到身後,“世子妃還說了什麽?”
侍衛将頭埋到底下,道,“世子妃說若晗姑娘如果真是公主的女兒的話,那麽若塵公子有可能是王室楊女官之子。”
“所以世子妃讓奴才問一下主子是與不是?”
“是那個年少入宮的楊女官?”南岳挑了挑眉,問道。
“是。”
若是楊姑姑的話,那就說得過去了。
楊姑姑是先王後身邊的女官,後來婉憶公主出閣,楊姑姑随公主陪嫁來骊國。
那若是能找到楊女官的話,豈不是……
“楊姑姑她?”南岳聲音有些沙啞,道。
侍衛卻直接跪了下去,“世子爺,當日公主自盡時,楊姑姑跟着……”
他這話沒說完,剩下的話南岳卻懂得,“有幾日沒見國舅爺了,你随我去國舅府吧。”
褚國舅當年為何鎮守邊關,他心知肚明,如今既認了小姑娘為義女,想來也視為親生女兒看待。
“是,主子。”侍衛忙點頭,道。
褚國舅在巳時才回到國舅府,“姑娘呢?”
“姑娘還沒回來。”翠蘭朝着他屈膝,恭敬道。
“不是說去一上午嗎,怎麽還未回來?”褚國舅皺了皺眉,問道。
翠蘭趕忙屈膝,道,“姑娘跟太子殿下去了東宮。”
去了東宮。
褚國舅無奈的揉了揉眉心,這姑娘家家的,都馬上要行納彩之事了,看來他得好生提醒小姑娘才是。
“本官知道了,你下去吧。”褚國舅擺手。
有太子殿下在,那是比哪裏都周全。
“爺,世子爺想見你。”褚國舅還沒走兩步,管家匆忙趕過來,道。
“還不請世子爺進來。”聽說南岳過來,褚國舅忙道。
難道是他那邊查到了什麽消息。
“國舅爺好。”南岳一臉溫和的走過來,對褚國舅道。
“世子爺請進。”褚國舅跟之一笑,道。
“不瞞國舅爺說,在下确實有一件事與國舅爺說。”看出褚國舅的心思,南岳笑道。
“世子爺請說。”正在這時,一個丫鬟匆忙跑來,褚國舅略略皺了皺眉,“怎麽毛毛躁躁的?”
“姑娘忘了一件東西,奴婢要給姑娘送去。”
“那趕快去吧。”
聽說是小姑娘的事,褚國舅笑道,而南岳則上前一步将那丫鬟的手抓起來,“你這是哪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