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套路太深
沒一會跑堂就端來了酒,剛打開,大堂內立刻香味四溢。
聞着香味,何之腦中莫名的翻騰才漸漸平息。
花枝醉,花枝醉,花在枝頭昨夜醉。這味道,聞起來果然熟悉。
右手松開心口,他把酒倒入口中。嗯,還是原來的味道,只又添了幾味藥材。
大堂裏的人默默咽口水,紛紛喊了跑堂來打聽這是什麽酒。
跑堂的也很茫然啊,這就是他們店自釀的花枝醉啊,什麽時候變得這麽香了?
還是裏面的掌櫃出來挨個解釋,這是老店的窖藏,只剩下一壇了。
恍然大悟的衆人對何之羨慕嫉妒恨,只有掌櫃的心裏百感交集,時不時用袖子擦擦額頭上密密的汗。百年的酒啊,真沒想到會在自己手上物歸原主……
喝完這壇酒,何之感覺醒來時隐隐乏力的身體,竟然被緩解了很多。所以說之前是酒瘾犯了?難道失憶之前,自己是個酒鬼?
酒,這看來是個線索。
仙長,這也是個線索。
故而,何之覺得自己可能是酒鬼何之仙長。
看到旁邊有人結賬,何之摸摸袖袋,啧,一枚銅錢都沒有。好吧,原來自己是窮酒鬼何之仙長。
掌櫃始終在小心翼翼的關注何之,等他放下酒壇,掌櫃看着手裏捧着的錦盒,終于鼓起勇氣走到何之身邊。
“前……仙長。”
何之微微擡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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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櫃腿一下就軟了,微微彈了下後重新站好,他狠狠掐自己一把。
“仙長運氣特別好,您是本店第一萬名住店的客人。不但食宿全免,而且還額外贈送一條緞帶。”
掌櫃把錦盒捧高:“仙長沒有束發,它正好适合。”
何之挑眉:“這麽巧?”
“哈哈,哈哈,緣分,都是緣分。”
“可是……”何之沉吟:“我不會束發,你能……”
“不能!”掌櫃驚恐打斷他,側耳頓了頓後道:“其實這條束帶有個神奇的功能,只要您拿着它,出了門必定會遇到一個願意為您束發的人!”
有意思……
面對這麽詭異的運氣和贈品,何之當然選擇收下了。畢竟他是真的付不起錢,更何況他需要能追尋過往的線索。越詭異,越可疑,越需要。
收下錦盒的何之被掌櫃殷勤送到門口:“仙長慢走。”
何之擡起腳剛準備跨過門檻,突然又收回來,他看向旁邊的掌櫃。
掌櫃慶幸的表情半露不露,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不是走了嗎?
何之欲言又止,掌櫃只能彎着腰賠笑。
莫名嘆氣,何之搖搖頭又擡起腳,随後在掌櫃崩潰的眼神中再次收了回來。
“你現在……知道我是誰吧。”何之盯着嘴唇在顫抖的掌櫃。
“何仙長,小人知錯了!再也不敢怠慢了!”
何之嘆氣:“算了,這麽說吧,你是怎麽知道我叫何之的。”
“賬本上登記着呢。”
“我何時住進來的,就我一人嗎,名字是我告訴你的?”
掌櫃心如死灰的指着門外:“何仙長,您出去不就什麽都知道了。”
何之眨眨眼,毫不猶豫的選擇轉身就往屋裏走。
掌櫃一個平沙落雁,趴在地上抱着何之的腳大哭:“何仙長!何前輩!何爺!小店都傳了這麽多年了!我真的不知道您是誰啊!”
何之表情嚴肅,腳上拖着人也堅定的繼續往屋裏走,大堂裏的人都驚呆了。
哀嚎着的掌櫃實在受不了了,他嘶喊:“人呢!都出來啊!給我把仙長請出去!”
鬼鬼祟祟藏在簾子後面偷看的跑堂和賬房先生一哄而上,擡腳的擡腳,擡手的擡手。齊心合力的把何之架起來往外搬。
趴在地上的掌櫃看的心焦如焚,大喊:“輕一點輕一點!別碰到哪裏!”
衆人面面相觑的放輕力道,何之趁機掙紮,外面肯定有陰謀,傻子才出去。
心力交瘁中絕望的以手掩面,掌櫃有氣無力的揮揮手:“得了,先弄出去吧。”
最後何之面無表情的被人架到客棧外。
“門關上!快關上!還在店的吃飯全都不要錢!”
“嘭!”
街道很熱鬧,人來人往的。今日天朗氣清,賣花姑娘身邊籃子裏堆滿了杏花,旁邊兩顆翠綠的柳樹下還擺着家小面攤。
知味樓裏擡出個人,大白天的還把門關了。看到這種不常見的事,吃面的人紛紛指指點點,竊竊私語。在巷口賣花的姑娘也看着何之捂嘴偷笑。
何之十分淡定的整理衣襟,目不斜視。然後他轉身往回走,端正的坐到酒樓門口的臺階上。
以為這樣就能趕走我?天真。就算要找回記憶,也要看我高不高興。
空氣好像有些凝滞,黃鹂都不叫了。
何之坐在臺階上,用手擺弄那個錦盒。盒子做工挺粗糙,但入手溫潤,似乎是有人不斷把玩,硬生生把所有的毛刺全都磨平了。
這麽醜的盒子都這麽珍惜,還特意遞到他手裏,何之嘁了聲,看來自己以前果然很窮。
“啪。”
清脆的聲音。
何之擡眼去看,掉在面前的東西在日光的折射下,絢麗多姿,光華奪目。
這是一塊寶石。
然而這麽明顯的寶石,路過的人卻沒有一個駐足,全都在說笑一番後直接走過去。
寶石不止他面前這個。從何之面前開始,隔一步,就大大咧咧的躺着一塊。每個看起來都價值連城,沿着客棧門口曲折的排到巷口。
貧窮的何仙長心裏十分動容,然後在觀察一陣之後,堅定的當做什麽都沒看見。
這就有點滑稽了,難道說他潛在的敵人腦子有問題嗎?等了半天等到這個。
何之一點都不想承認,自己的失憶會和做這事的人有關。他甚至更希望是被酒饞的,因為那樣至少說明他堅持了窮人最後的驕傲。
巷口出來一個人,紫衣青衫。春風溫柔的吹拂他的眉眼,吹散了姑娘籃裏的杏花,吹的飄飄灑灑的花瓣,全都落在他蹲下的頭上,
春日游,杏花開滿頭,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
何之坐在臺階上,眼睜睜看着那人挨個撿起寶石,從巷口一步一步走過來。
撿起最後一塊寶石,他直起腰站到何之面前:「這位公子大費周折的設圈套把我引來,是要幹什麽?」”
何之默然不語。
“哦……”那人似乎明白了:“在下家無薄財,可嘆也只有美色值得觊觎。”
何之十分冷漠的看着他撿起後揣在懷裏的寶石。
“咳。”手指微動,寶石全部消失了。
“既然我被公子設下的圈套抓住,那就不能不認賬。在下姓殷名過,生辰八字不詳,公子聘禮可以下到……”
“能先放開我嗎。”何之打斷他:“而且我很窮,出不起聘禮。”
殷過笑眯眯的盯着何之:“我出聘禮也行啊,雖說在下家無薄財。但……搶別人也是很方便的嘛。”
“還是不了,我失憶了,說不定我已有家小。”
“沒啊,放心,你失憶前還沒娶親呢。”
“你認識我?”何之看着他:“你和我什麽關系?”
殷過伸手抽出何之握着的錦盒,打開後取出裏面青色的緞帶,他附身輕柔的為何之束發。
“我是你未過門的道侶啊。”
何之嘗試動動手指,這次成功了。
那會看到這人彎腰撿寶石,他覺得不對,準備起身時才發現全身都不能動了。幾乎是瞬間,何之就确定動手腳的是這個人。
冷靜的觀察這個奇怪的人,何之等着他暴露目的。
外面依然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但何之此刻聽不到絲毫聲音。街道似乎被隔開了,他從臺階上站起來。
“我失憶了。”
“我知道啊。”
“我失憶了……”何之耐心的解釋:“所以你騙我我也不知道。”
殷過坐到何之剛剛起來的地方,錦盒在他手心打轉。
“你不相信我。”
何之奇道:“我為什麽要相信你。”
“呵,果然忘了就不認賬。”
何之避過這個話題:“為什麽我會失憶。”
殷過懶洋洋的把左腳提到臺階上:“不想認賬呗。”
避開話題失敗,何之擡手按住眉心:“你是說我在逃避責任?”
“哎哎……”殷過看到他按眉心立刻道:“行了!忘了就忘了呗,有什麽大不了的!”
心念一動,何之彎腰伸手按住心髒,擡起的手擋住他臉上的表情,似乎正在遭受很大的痛苦。
“何之!”
“我……我想不起來……”何之的聲音斷斷續續夾着喘息。
殷過皺着眉迅速起身,掏出一大把藥丸往他嘴裏塞:“想什麽想!快把這些吃了,快!”
“唔,有什麽很重要……我要想起來……”何之覺得這人是要噎死他。
“你現在除了我還有什麽很重要啊!”
受不了的吐出滿嘴藥丸,何之放下手直起腰:“如果是你,那我覺得确實不用想起來了。”
殷過喂藥的動作一僵,剎那間表情有些難以言喻,不過随後他又笑了。
“你這是害羞了嗎!”
“夫妻一體,你不必不好意思。”殷過笑眯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