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回到家已是十點,星闌變成原形坐在書桌上,攤開兩只腳腳,昏昏欲睡背着臺詞。
幸好他吃了聰明糖果,掌握一名新語言很輕松,但那些字母看着實在煩人。
拿起日歷,小小的肉墊小心翼翼點數,他來到人類社會已經快兩個月了,父親母親從來沒有和他聯系過,龍弈叔叔也從未來看過他。
雖說和沐沐呆在一起挺好,但他思鄉情切,很想念龍族的小夥伴。
書桌上放滿了他愛吃的零食,星闌嘆口氣,拿起一塊餅幹,攤開白白軟軟的小肚皮吃了起來,餅幹渣落在小肚皮上,蹦蹦跳跳。
他今天和沐沐親親了。
雖然只是嘴角輕輕觸碰,但也算接吻了吧?
星闌搖搖龍腳腳,臉頰浮起一抹不好意思地笑容。
門被扣響,裴沐司端着一杯熱牛奶進屋。
“喝完了再睡。”
“謝謝哥哥。”星闌的龍爪勾起一塊餅幹,問:“哥哥吃嗎?”
裴沐司搖頭:“你自己吃吧。”
星闌見裴沐司沒有離開的意思,招招手:“哥哥,快來坐,我們聊聊天。”
“我沒空,還有很多事。”話雖這麽說,裴沐司依然坐在椅子上,擺弄星闌的作業本,“寫完了嗎就玩?”
星闌将餅幹全部塞進嘴裏,糯糯道:“嗯,寫完了。”
外面已經很晚,星闌跳進裴沐司懷裏,頗有興致的倚靠在他的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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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你今天排練話劇時,臺詞說錯了。”
“是麽?我沒注意。”裴沐司指尖輕輕翻閱星闌的作業本,避開他灼灼的目光。他現在不太想提排練時的事,包括那意外的吻。
星闌想了想,嘴角翹起弧度,用屁股拱了拱裴沐司:“排練時,哥哥是不是把小美人魚當成我了?害怕我離開。”
“我只是走神了而已。”裴沐司不肯承認,幹脆将作業本合上,叉開話題:“對了,今晚顧衡問我咱們的關系,我和他說了。”
星闌揚着小圓臉:“哥哥怎麽說的?”
“我就說你父親将你暫時留在我家,我需要照顧你。倘若你以後賴着不走,我得一直養你。”裴沐司說話時目光若隐若現,打量着星闌的态度,指尖輕輕敲擊桌面。
星闌關注點偏了:“哥哥,你真的會養我一輩子?”
“你要真賴着不走,我有什麽辦法?”裴沐司挑眉:“難不成真把你當成龍崽玩偶扔到垃圾桶旁邊讓大家認領?”
星闌笑出鵝叫:“不會的,哥哥不會扔掉我的。”
裴沐司嫌棄地盯着他:“行了,我走了。”已經走到門前,星闌想起了什麽,忽然問道:“哥哥,如果我有一天離開,你會很傷心嗎?”
裴沐司握着門把手,奇怪地問:“為什麽突然這麽說?”
星闌眨眨眼:“就想知道。”
“不會傷心。”裴沐司回道。
“哦。”星闌喃喃地坐下,目光中閃過一絲落寞。
裴沐司在門前停留片刻,沉聲問:“你不是說,你不會離開嗎?”
“對,我就是假設一下。”星闌眯起大眼睛,“想知道哥哥在不在乎我。”
“誰在乎你。”裴沐司輕笑一聲,關門後寂靜的走廊裏留下輕聲說道:“吃我的喝我的,讓我操碎了心,哪天你敢離開,我就闖到雲霄殿找你算賬。”
夜裏變了天,屋外雷鳴滾滾,刮起七級大風。裴沐司睡眠很淺,被外面的動靜吵醒。十月末的天氣已經很冷,裴沐司披上一件加厚的睡衣,想起星闌那屋好像沒關窗戶。
“生病了我還得照顧他,去看看吧。”裴沐司自言自語,打算去星闌的卧室看一看。
床上的星闌鮮見地以人形睡覺,但被子将自己裹得緊緊的,有些異常。裴沐司走進後,發現他渾身止不住的顫抖,嘴角逸出害怕的嗚咽聲。
面前的雲霄殿已是一片血色,耳畔充斥着絕望的哀嚎聲,他好像看見昔日的小夥伴無力地躺在面前,痛苦□□。
星闌驚住了。邁開腳步想去救他,忽然聽到父親的聲音。父親很疲憊,抱着母親說些奇奇怪怪的話。他想靠近去傾聽,卻被猛然響起的雷聲驚醒。驀然擡頭,面前的人已經變成裴沐司。
“做噩夢了?”
裴沐司打開臺燈,坐在床邊。
星闌瞳孔微微失神,還未從方才的噩夢中醒來。父親和母親究竟說的是什麽?那絕望無力的語氣令他心中惴惴不安。
“哥哥。”星闌嗓子啞得厲害,胳膊環住裴沐司的腰,撲進他懷裏紅着眼睛啜泣。“我夢見…我的父母了,但是他們好像遇到了麻煩,我的小夥伴死掉了。”
裴沐司心中一驚,手掌猶豫地撫上他單薄的後背;安慰:“夢裏與現實是相反的,你的父母過得應該很好,夥伴也沒事。”
星闌眼角帶着淚痕,情緒激動:“真的嗎?可是這個夢很真實,就像真的發生了一樣。”
“嗯,老話都這麽說,所以你不要亂想。”裴沐司很少看見星闌真的脆弱,往常他哭都是雷聲大雨點小,今天看樣子是真的害怕了。
星闌鼻間哭得通紅,臉頰枕在裴沐司的臂彎中,過了很久才緩慢閉上眼睛,情緒歸于平靜。溫暖的體溫順着衣料傳來,帶來莫名的安全感。星闌抽抽鼻子,腦袋尋好一個舒服的角度,似乎打算今晚就這樣一直抱着裴沐司入睡。
一分一秒走過,裴沐司困意上湧,摟着星闌的手臂微微發麻。星闌的骨架很小,抱起來圈在懷裏不費吹灰之力。以他的角度來看,視線正巧能落在星闌小巧的鼻間上。
順着鼻間往下看,粉色的唇瓣是他今晚碰過的地方。
牆壁上的鬧鐘已經指向2,他稍稍動了一下,懷裏的星闌嘴裏立刻嘀咕着什麽,纖細的睫毛微微抖動,眸子睜開一條小縫隙,确認裴沐司就在身邊後,才安穩阖上眼睛。
裴沐司輕聲道:“麻煩精。”
還有四個小時起床,一直維持這個姿勢不叫事。裴沐司猶豫片刻,攔腰抱起星闌,将他輕輕放在床上。星闌雙臂摟得很緊,雖然身子已經調整好,但依然勾着他的腰不肯放手。
裴沐司輕手輕腳爬上床,摟着星闌将臺燈關上。
外面呼嘯的風沖擊着門窗,屋裏卻溫暖如春。星闌的呼吸聲逐漸均勻,落在裴沐司脖頸,酥酥麻麻。這種感覺令他想起今天排練時那個意外的吻。
指尖輕觸唇角,記憶中那柔軟的觸感再度浮現。
星闌喜歡他,他是知道的。
但他對星闌的感情,他并不太确定。
今晚和顧衡的針鋒相對,他分不清是出于對星闌的占有欲還是愛情。
就好比屬于他心愛的玩具,如果被別人觊觎,他會非常不爽,但這并不是愛情。
他今晚确實一時沖動,為了逞口舌之快故意氣顧衡,暗示星闌和自己的關系。
裴沐司的思緒很亂。
“沐沐。”星闌呢喃,在他的夢中也有裴沐司。
也不知過了多久,裴沐司才進入睡眠,但他做了一個特殊的夢。這個特殊的夢裏,只有星闌和他。
夢醒後,裴沐司渾身戰栗,濕熱的感受從尾椎直達腦海。顧不得怕吵醒星闌,裴沐司慌張沖向廁所。
水聲開到最大,仿佛只有這樣才能洗清那個罪惡的夢。
他第一次做這種夢。
男孩子之間有時候也會提到這種禁忌話題,他認識的朋友大多是從初中做過這種夢。當時他說他從未做過,路淮他們還嘲笑他,說他無欲無求,幹脆去當和尚。
直到昨天,他才體會這種夢的滋味。
洗幹淨內褲,裴沐司滿目嚴肅地将他挂到陽臺。現在是淩晨五點,星闌醒來還得有一會兒。
他坐在電腦前,按了按狂跳得太陽穴,在搜索框打下這幾個大字。
第一次做*夢的對象是誰,重要嗎?
網絡上的答案顯示五花八門,但大多數科學的解釋,都傾向于他潛意識喜歡這個人,所以才把他當成自己的幻想對象。
裴沐司輕輕舒了口氣,廢了好大精力,才消化掉這個答案。磨蹭半天,他接着搜索。
“你的*幻想對象,恰好也喜歡自己,怎麽辦?”
這個問題網上的資料不太多,但他找了好久,才在一個論壇找到網友的類似提問。
底下評論顯示:
「大哥!這還等什麽?沖啊!」
「我夢到的一般都是我的男神,相當于觸不可及的月亮,你有這等好事,為什麽不沖!」
「這?天作之合啊!請你們立刻在一起!」
裴沐司合上電腦,雙手抓弄頭發,緊緊皺眉。
一定是昨天演童話劇時太入戲,再加上星闌的吻,所以才做了這個夢。
裴沐司不停地給自己洗腦,目光複雜地望向床上的“月亮”。
“月亮”此時吧唧一下唇瓣,纖細白皙的小腿裸露出來,壓在被子上繼續睡。
露出的那截小腿太過刺眼,腦海中昨晚的旖旎轟然浮現,裴沐司氣息逐漸紊亂,回到卧室沖了個涼水澡。
星闌的鼻子很靈,上學路上湊到裴沐司身邊問:“沐沐,你早上洗澡了?”
裴沐司簡短回應:“嗯。”
星闌嗅了嗅鼻子,奇怪地問:“大清早洗什麽早?”
裴沐司側目,視線正巧落在星闌白皙的脖頸前,口中一陣幹燥,“你管我?”
星闌蹙着眉小聲吐槽:“一大早,吃槍藥了?”
剛進教室,顧衡立刻迎上來攔住星闌,“班長,昨晚考慮的如何?”
星闌不太明白:“考慮什麽?”
顧衡的視線在裴沐司沒有表情的臉上停留片刻,笑着:“我這周末想請同學們去我家做客,班長來嗎?”
“哦。”星闌彎着眼睛:“大家都去嗎?”
顧衡搖頭:“我問了一圈兒,當天沒有安排的都去,就差你和副班沒問了。”
座位上,路淮說道:“裴哥,顧衡邀請我們去他家裏做客,說是周末是他生日,你去嗎?”
裴沐司:“不去。”
路淮:“可是,他在問星星诶。”
順着路淮的視線望去,顧衡正勾着眉眼哄星闌,看樣子兩人相談甚歡。
裴沐司眯起眸子,沉默不語。
“ok,就這麽定了。”顧衡笑着說:“那班長替我問問副班去不去吧。”
“沒問題。”星闌比了一個“收到”的姿勢。
回到座位後,星闌語調上揚:“哥哥,周末去顧衡家,給他過生日,一起去吧?”
裴沐司瞥了他一眼:“不去。”
星闌問:“為什麽?咱們周末一般都沒有安排。”
“這周末補課,下周月考。”裴沐司提醒:“你如果不想要分數,那就去給他過生日。”
星闌開始為難。他都答應顧衡了,臨時反悔會不會不太好?況且還是那麽重要的生日聚會。
路淮在一旁附和:“對啊星星,還是月考重要。生日可以再過,月考只有這一次。”
星闌小聲反駁:“月考也會有好多次。”
“你自己定奪,反正需要補習的不是我。”裴沐司悠悠開口,意思是你自己看着辦。
晚自習前有45分鐘的大課間,星闌在這個時間向來都會和路淮他們出去瘋玩,亦或者去廣播站值班,念稿子。
但今天,他哪裏也沒去,只是老老實實坐在教室裏寫作業。裴沐司路淮他們回來看到副景象,揶揄:“今天星星怎麽這麽刻苦?”
星闌擡起漂亮的眉眼:“沐沐,我這禮拜多學習一點,周末你同意我去參加顧衡的生日會行不行?”
裴沐司表情微怔,随後坐在椅子上問:“你就那麽想去?”
星闌點頭:“嗯。”
瞧着裴沐司風雨欲來的模樣,路淮識相走開。
“想去就去吧。”裴沐司收回視線後,只是輕輕開口。
“哥哥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星闌歪着腦袋,小心翼翼地說,“你去的話,我會很高興。”
“是嗎?”裴沐司眸子一片漆黑,低聲說:“那我考慮一下。”
一連幾天,星闌果真抓住每分每秒學習,裴沐司雖然欣慰,但每每想起星闌這樣努力是為了參加顧衡生日派對,心裏便莫名窩火,胸口堵得厲害。
這禮拜,他一直試圖看清對星闌的心思,但遲遲沒有進展。每次顧衡湊過來和星闌說話時,看着兩人湊在一起,他的反應比之前更加冷淡,總是冷臉相對,不喜感比以往愈加強烈。
打籃球時,路淮也察覺到裴沐司的心不在焉,吊兒郎當地問:“裴哥,有心事?”
裴沐司敷衍道:“沒。”
一旁的景一調侃:“路淮,你怎麽這麽粗線條?裴哥這禮拜一直不對勁,你沒看出來?”
路淮摸了摸下巴:“所以裴哥你怎麽了?”
景一:“大姨父來了。”
籃球打得沒勁,裴沐司扔進籃球收納筐,心不在焉地離開。
周末到了顧衡生日這天,星闌一大清早便開始挑選衣服和鞋子,想穿得帥氣一些去赴會。裴沐司坐在一旁,心情不佳:“去參加一個聚會,至于嗎?”
星闌漾起梨渦:“哥哥你不懂,這是咱們班級第一次在外聚會,作為班長的我,理應打扮的好看一些。”
裴沐司看着他,問:“參加人家生日,總要準備禮物,買禮物了嗎?”
“買了。”星闌從小恐龍書包裏掏出一盒游戲機,“顧衡應該會喜歡。”
裴沐司盯着游戲機,眼神溫度降了幾分。
“你哪裏來的錢?”
星闌得意地笑着:“路淮幫我賣掉一顆粉鑽,換來的錢。”
粉鑽是星闌獨有的寶物,為了給顧衡買禮物,居然賣掉了一顆?
“嗯。”裴沐司簡單應了一聲,語氣不明:“你對他還挺上心。”
前往顧衡家裏的車上,裴沐司一言不發。星闌察覺到氣氛的詭異,故意尋找話題。
“哥哥,你知道為什麽我這麽想參加他的聚會嗎?”
這個問題不是顯而易見嗎?裴沐司抿着唇道:“難不成因為你喜歡他?”
星闌搖搖頭:“我在電視上見人類過生日,會吹蠟燭戴壽星帽,還有生日蛋糕,所以一直想體驗一番。”
“這樣嗎?”裴沐司臉色稍稍緩和:“你生日是哪個月?”星闌掰着手指頭算了算,“好像已經過了。”
“過了?”裴沐司下意識問:“那天怎麽不告訴我?”星闌自己也稀裏糊塗的:“我剛剛才想起來。之前在龍族,父親母親都會在那天送給我許多禮物,其他的伯伯叔叔也會趕來祝賀,整個雲霄殿像過年一樣,根本不用我特意記日期。”
龍族小王子打小嬌生慣養,裴沐司理解,但他沒想到星闌過生日排場會這麽大。相較于他來到人類社會以後,竟然忘記生日沒人祝賀,顯得可憐。“下次記着點,別再忘了。”
“好。”星闌在書包裏掏來掏去,拿出一枚精致漂亮的盒子,“沐沐,你快看這是什麽?”
“表。”裴沐司瞥了一眼,“也是送給顧衡的?”這句話帶着一股吃味。一般送表都是情侶之間才會送,顧衡生日,星闌又送游戲機,又送手表,可真重視。
“這表真醜,送給我,我都不會戴。”
星闌一愣,尴尬地說:“這是我送給哥哥的禮物,拿三顆鑽石換的。”
裴沐司眉目間凝起一絲詫異:“送我禮物做什麽?”
“就想送給你,沒有理由。”星闌吸了吸鼻子,“路淮說,這手表很貴,但你佩戴一定很好看。”
裴沐司遲疑接過,輕輕打開表盒:“謝謝你。”
“不客氣。”星闌眯起笑眼,忽然又想起這塊表才被裴沐司吐槽醜陋,于是癟着臉:“哥哥,我眼光不好,給你挑了一塊不好看的,抱歉。”
裴沐司耳尖挑起一抹紅:“沒事,重在心意。”說完,他将手表戴上:“湊活戴吧,畢竟是你一片心意。”
顧衡家庭條件優渥,住在市中心的高檔別墅區。星闌和裴沐司過去時,其他人已經到了。
“班長!副班!在這裏!”
顧衡穿着一件藍色衛衣迎上來,溫柔地說:“星星,你來了。”
“嗯。”星闌從小書包中掏出禮物,“生日快樂,顧衡。”雖然不喜歡顧衡,但來都來了,裴沐司将手中的禮物交給他,“生日快樂。”
“謝謝星星,副班。”顧衡随手将裴沐司的禮物放到一邊,摸着星闌送給他游戲機愛不釋手。
裴沐司表面依舊雲淡風輕,随着星闌去客廳陪同學們聊天。顧衡家裏有先進游戲設備,星闌很快被吸引,坐在中央興致勃勃和大家玩起來。
裴沐司見顧衡抱着游戲機走到一旁拆封,于是跟着上去,問:“很喜歡嗎?”
顧衡露出笑容:“嗯。”
裴沐司稍稍提了下衣袖,緩緩開口:“這是星星在網上買的,當時給我買完手表後為了湊個優惠,便給你挑了游戲機,你喜歡就好。”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是綠茶沐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