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羅士信好不容易假死脫身,一點也不想再插入那些亂七八糟的皇宮秘聞中。可惜的是他再怎麽猖狂,遇到了腹黑的李世民也只能乖乖聽話。
李世民就說了三個字:太子妃。
羅士信不知道太子是怎麽到了可以放心将太子妃的事情告訴秦王。但既然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繼續幫李世民做事。
想來想去,他這一次假死也就瞞過了當今皇上,還有朝廷上那些人。多面間諜,少一面是安全一面。羅士信也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還是心好累嗚嗚嗚……
羅士信滿臉血被賣了,在被秦王李世民慫恿後,幹脆利落就把太子李建成和齊王李元吉一起賣了。
畢竟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情,反正他到底幫的是誰,他自己心中有數。
昙宗對于太子的各種消息那是來者不拒。今天太子吃了幾口飯,吃了哪幾個菜,如了幾次廁(……),他都關注。
反正就是癡漢得不要不要的。
這種時候,人與人離的太遠,一封信一個來回就是好些日子。又不是什麽戰事,更不會用好馬加急。
所以昙宗得到這些消息的時候,每次也都是隔了幾天,有時候會想着,這個時候,太子在幹些什麽,在想些什麽,在宮裏做些什麽,有沒有想自己。
似乎上了戰場的人,見多了血腥,都會變得格外敏感,一到晚上空閑時刻,身心俱疲的時候,腦子裏依舊會想起遠方的人。
思念就像雜草一樣,在腦袋裏哪裏都長,而且無法砍無法燒,拿着棍子去打一圈兒回來,就發現草木生根,幾近蔓延填滿了所有的意識空間。
将士在外,不是說回去就能回去的。
軍中大勝開了小小慶功的會,酒肉穿腸的昙宗吃了沒多少,竟也沒再下口。一段時間跟着将士們吃那些軍糧,他倒也習慣成自然了。
在少林寺,他如同孩童一樣,被上上下下的給寵着,沒有亂世的概念,吃穿簡單卻不愁,偶爾還能打打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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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出了門,上了戰場,沒有人再喊他偷偷喝酒,沒有人再喊他偷偷吃肉,也沒有人替他擋住外面的流言蜚語。
他想少林寺的僧人,也想李建成。
少林寺不需要他操心,所以他還是更想李建成一些。因為對方所處的位置沒有比他安全多少,甚至沒有多少省心的人能讓他倚靠。
一場戰事,投降的人多,背叛的人也多。
東宮裏被安插的人手,不能處理掉甚至還要放任的人更是多。
昙宗記得太子有一次問他想吃什麽,昙宗想了想回答:“你想吃什麽,我跟着便是,你總不至于讓我從此吃素吧。”
太子笑了笑,回的話卻是:“太子是沒有資格有喜歡的吃食的。太危險了。”
越想越覺得心裏抑郁,昙宗快要忍無可忍了。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戰事打了兩個月,得勝了,甚至連自己那捕風捉影的招式,他也能夠改得不襲胸了,可他卻還不能回去。
該彙報的回去彙報,該駐守的留下駐守。
就連李世民都拍拍雙手樂呵樂呵跑人了。
(╯‵□′)╯︵┻━┻沒人性的混蛋,說好的同病相憐同甘共苦呢!別以為貧僧不知道你是去找李元吉!就你那種喜歡就欺負的性格這輩子就甭指望了蠢貨!
聽說秦王妃人雖小,但心思可不小,昙宗決定等有空一定要去好好見識見識,順便坑李世民一回,而且還是往死裏面坑。
簡直紮小人都消不了氣。
就在昙宗都要準備甩袖而去,幹掉秦王(……),綁架太子(……),帶着太子歸隐山林來一個囚禁[哔——],從此過上脖子以下不能描寫的日子時候,被他們打得只剩下千人的劉黑闼又來了。
劉黑闼這次借了突厥的士兵,再犯山東。
原本投降或者逃亡的劉黑闼曾經的将領士兵,見劉黑闼再次出現,竟然又一次跟随了劉黑闼。
在洺州駐守的昙宗這下是真的想走也走不了了。
戰訊傳到上面後,帝王似乎怕李世民功高震主,也或許由于李世民剛回長安不久,最終派了李道玄帶兵讨伐。
劉黑闼還沒打到洺州,昙宗也沒被分配任務去打仗,只能幹等着戰事結束。
也不知道這劉黑闼是吃什麽長大的,若說上一次有李建成和李世民一起插手的緣故,從而打仗一路順暢,這一回李建成和李世民還來不及插手,劉黑闼竟也一路順暢打了過來,直逼洺州。
才贏來勝戰沒多久,大唐再一次被打得節節敗退。
士氣一次又一次被打擊。
帝王氣急,再派李元吉統帥讨伐。
……………………
李建成感覺自己的太陽穴生疼:“你應該知道,他不可能允許你短時間內再上戰場的。”
此刻的李世民臉一片黑沉,在房間內來回踱步:“失控了你知道麽!劉黑闼失控了!羅士信都探不到任何消息,他們都是突厥兵!你現在給我一個不去的理由。李元吉現在就在戰場上,三姐都被派上戰場了。這意味着我們的大唐,上上下下上萬人,短時間內都想不出方法。除非你、我、或者陛下三者之一出戰。”
李建成比現在的李世民冷靜不少:“劉黑闼不過手下敗将,就算他找突厥幫忙又能怎樣。李元吉現在身為統帥,還有李秀寧、李道玄、史萬寶在側,命總是丢不了的。更何況,昙宗帶着你的一支玄甲軍還在駐守洺州。”
“……你的意思是還要等?等到誰出事?李建成,如果你不是太子……”李世民怒火攻心,再不顧什麽兄弟情義。
李建成面上一沉,冷聲:“可惜,現在我就是太子。李世民,你要記得,你現在只是秦王,你越不過我,更越不過至尊。”
李世民雙手用力“嘭”一聲拍在桌上,怒瞪李建成:“李元吉要是出事了,你知道我會做什麽。”
李建成深深呼出一口氣,回望李世民:“我護了他近二十年,還能再護他二十年。”
李世民恨不得将桌子翻起摔在李建成臉上,把這張淡定的臉給砸爛:“如果昙宗出事,我看你還能冷靜到什麽時候。”
說完,他摔門而出。
李建成看着門被摔得還在震動,忍不住揉了揉腦袋,若是現在他不冷靜,還有誰能冷靜,洺州的書信可已經斷了一周了啊。
他一個人在書房坐了許久,直到太子妃敲起了門,微微推開些問:“我煮了點吃食,你這些天吃的太少,還是吃一些罷。”
李建成扯起一絲苦笑:“吃不下。”
太子妃進門将手上拿着的小盅湯放下:“吃不下也還是吃一些,你再急也差不了這一刻半刻的。”
“……哎,你說,二郎是不是比我更适合在那個位置上?”李建成問。
太子妃将蓋子打開,端到李建成面前:“亂世能人輩出,你與他同為李家嫡親子嗣,又能相差多少。三國孫伯符若還在世,其成就還會比仲謀差上多少不成。你只是想太多。”
李建成總算不再苦笑,但也沒說孫伯符終究還是早逝的。他頓了頓又問:“羅士信還是沒能查到任何消息?”
太子妃這時才也帶上了擔憂:“消息是有,卻沒有一個好的。瀛州刺史死了,東鹽州反叛。最新的消息傳過來,觀州刺史反叛、貝州刺史戰死。”
李建成晃了片刻神:“……洺州呢?”
太子妃不再回答,反而将湯往前又推了推:“先喝了再說。秀寧可還在戰場上呢,她對元吉和昙宗,必然會護着的。”
湯水炖的成了奶白色,裏面紅棗、肉絲随着輕晃翻滾,李建成攪了攪,開始慢慢食用:戰場上是沒有如此好的夥食的呀……終究還是受苦了……
…………
身邊的士兵身上,臉上都沾滿了自己和敵人的鮮血和碎肉。昙宗腦袋已經開始發脹,他騎着馬再一次帶着玄甲軍沖進了前方敵軍的陣型中,殺了個來回。
死的人太多,要不是身邊的玄甲軍姿态淩冽,他恐怕都要分不清到底誰是敵誰是盟。
李元吉在偏遠的地方,被衆人護着,他一箭接着一箭将敵人射成了葫蘆串,臉上挂着冷笑,不再複平時嬉笑打鬧的樣子。
手臂已經發酸,手指已經開始發抖,但是李元吉沒有停下,麻木卻靈活射殺一個又一個突厥士兵。
直到他發現士兵的疲态,而他自己的身體也在抗議,他才喊了聲撤。
傳令的将士,飛快将傳令旗變了信號,大唐軍士開始撤退。
昙宗抹了把臉上混雜着的汗和血,嘶啞着聲,問身邊的靈憲:“你說,我們這仗是勝了還是敗了。”
靈憲臉色慘白,體力本就沒有成年人那麽充沛的他張了張嘴,愣是沒發出聲音。跟随昙宗撤退半響後,才一陣猛咳,用變了聲調的奇怪口音回道:“我們這邊最多算平了。要看公主和李郡王那邊。”
昙宗點頭,他雙腳一緊,本疲憊不堪的馬竟又一次加速,沖向了前方。
玄甲軍由于軍種特殊,傷亡并不大,此刻集體加了速,跟随昙宗沖向了前方,與撤退的大軍彙攏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