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子中的愛人

第70章

一、學生的正确用途

景祐年間，皇恩浩蕩，特令建太學院于京師，興土木于皇城南，意繪我朝風月，以扶當世之文風，無論權貴世家抑或韋布匹夫、布衣芒屏都可通過考核入院讀書，此舉一出，舉國上下無不交口稱贊。

于是尚都城南逐步形成了一個大規模的文化教育區。過了南文街往東便是文學院，文學院緊鄰武學院、三學院，連同不遠處的辟雍，可謂是楚國思想、文化最繁榮之處。

在這個文化教育區內，文學院除了常規的文學教育以外，還設有書學、畫學、天文學等科目，書有篆、隸、草三體，畫有山水、人物、佛道三類。武學院有學生一百人專攻兵法，二百人精修武藝。

而那最是開辟先河的三學院，設有醫學、律學、工學三個學院，其中又要數醫學院的學生最多，有三百人，又分為方脈科（內科）、針科、瘍科（外科）三科，至于這醫學院名氣為何如此之大，一來是每科的先生都為太醫院內有幾十年資質的老太醫，二來…這醫學院的院長可是當今皇後，又兼神醫穆染的親傳弟子。

這三所學院的數千名學生，年輕化了整個尚都城南，他們在此詩酒趁年華，成為一代代風流人物。

傅曉塵下了課，便坐上三學院門外早已等候多時的鸾車回宮，行人見了那繡金鳳、挂銮鈴的馬車紛紛讓路。

人總是要給自己找點事做，三學院成立以後，傅曉塵便給楚雲起說起自己要去教課的想法，楚雲起本并不太樂意，又考慮到傅曉塵在宮裏無聊也就答應了。所幸傅曉塵作為男子，沒那些禮數制約着，就算身為皇後想出宮也就随便出了，倒是比楚雲起還要自在得多。

那些感激皇恩浩蕩的醫學院學生并不知道，他們在皇上心目中那就就是為了怕自己皇後無聊的消遣品。對于傅曉塵來說，這些醫學院的學生…其實還真有一些消遣兼調劑心情的意味：昨晚被楚雲起壓得狠了，今天就來狠狠地監督學生們的功課，楚雲起不知從哪裏來的鬼主意玩出些花樣了，傅曉塵第二天就變着花樣的開始壓迫學生。

所以在太醫院的學生對傅曉塵這個院長真的是又敬又愛又怕着，在他們心中傅曉塵醫術精湛不輸其他太醫院的老師，身為皇後人又親和，曾有學生鬥膽去咨詢了幾個問題都得到了耐心的解答，确實是個德才兼備的好老師。只有一點……就是老師總會間歇性恐怖起來，有時是連着兩三天，有時是隔着五六天，傅老師會變得突然嚴格起來，功課沒完成的，提問沒回答出來的，都會被變着花樣的懲罰。

傅老師的懲罰方式……在所有醫學院學習的學生中都留下了不可磨滅的陰影，那懲罰的方式千奇百怪，每一次懲罰都會讓他們回想起來羞愧不已，比如站在講臺上跳舞啊，脫了上衣圍着醫學院跑步啊，含情脈脈地給太醫院外的守衛表白啊，多少次學生們都在內心呼喚，老師啊，我錯了，你就打我一頓吧。

痛并快樂着的學生們并不知道他們充當着陛下和皇後之間某種調節劑，每日痛并快樂着地接受傅老師的醫學指導和精神洗禮。

“曉塵，聽說前段時間你罰去向振威副尉表白的那個學生，昨日已和副尉成婚了。”

傅曉塵一口茶水差點噴出來，努力回想了一下那個表白時面紅耳赤被衆人揶揄的學生，以及那個一臉嚴肅眉角卻帶着笑意的副尉，忽然覺得自己不經意間好像做了件好事？

“看樣子曉塵在醫學院玩的很開心啊。”

傅曉塵不知道楚雲起突然這樣說是什麽意思，總覺得語氣有點不對，心虛地撓了撓頭“啊哈哈，還好吧。”

“這些天整日在宮裏都見不到你，曉塵冷落朕好久了。”楚雲起将手捧着的茶碗放下，表情有些幽怨。

楚雲起這表情，傅曉塵看了這麽些時間，已經反射性地心道不妙，對方這明顯是欲求不滿的表情，今晚又指不定會弄出什麽花樣來。

果不其然，第二天醫學院的學生們再次遭到了傅老師的毒手，一個個怨聲載道地哭嚎着“老師這是又怎麽了啊？！！”

二、喝奶事件

楚璟軒自出生以後就倍受楚國上下的關懷，一來如果不出意外這就是楚國的太子，也是未來的君王，舉止禮儀、文韬武略都應好生培養，二來……衆人或多或少都懷着一種好奇的心态，這可是第一個男後生出來的孩子，說不定有哪裏和常人不一樣來着。

只是楚璟軒除了較尋常的孩子聰明懂事一些，并沒有和常人不同的一點，就是好奇心太重了些。所以教導師傅、宮女太監等人常被這位皇子千奇百怪的問題給問住，還好這一點難不倒傅曉塵，小孩子的問題嘛，不懂的編就好了。

不過就算是傅曉塵，也有被難住的時候

“母後，為什麽你從沒給我喂過奶啊？”

傅曉塵本想騙他說喂過，他當時年紀太小忘記了，好盡快終結這個話題，只是又擔心這說法遲早會被多嘴的宮女揭發了又惹出其他事來，就只能如實回答說“因為母後是男子，所以沒辦法給你喂奶。”

“為什麽男子就不能喂奶了啊？”

“……”為什麽呢？

“母後，你給我喂奶喝好不好啊。”

“你都六歲了還喝什麽奶！”傅曉塵手忙腳亂地阻止住皇兒朝他懷裏拱的勢頭。

楚雲起走進寝宮時，看到的就是皇兒正趴在傅曉塵身上朝他懷裏拱，傅曉塵的外衣都淩亂了，有人在吃自己老婆的豆腐！不管對方是自己名義上的兒子實際上的侄子其實還是個六歲的小男孩，這件事情都十分的嚴肅。

楚璟軒被父王一把從母後懷裏抱出來放在地上以後，有些委屈地說着“兒、兒臣也想喝奶。”

傅曉塵臉忽然噌的一下紅了起來，也許是因為想到了什麽，總覺得當着楚雲起的面上說起這種問題總有些不好意思。

“你母後的奶已經被父皇喝光了。”楚雲起一本正經地說着

傅曉塵毫不客氣地給了他一拐子，“在孩子面前胡說八道什麽呢。”

楚璟軒站在一旁似懂非懂的樣子，母後的奶被父皇喝光了，那自己以後也要找個媳婦才能喝奶嗎？

“軒兒，太傅布置給你的功課做完了嗎？”楚雲起開始拿出家長的有力武器：家庭作業寫完了嗎？！

這一招對他果然有用，楚璟軒立刻表情略嚴肅的站直身體，“兒臣這就去寫功課。”說完立刻迅速地跑走了。

“你在孩子們面前說這些，他長大了再回想起來，你這父皇是有多不靠譜。”

“那也是他長大以後的事了。”楚雲起笑了笑“母後，我也想喝奶。”

“……邊兒去，你奏章改完了嗎？”傅曉塵故技重施，可惜對方并不是六歲的小男孩。

“恩…重要的都改完了，那些不重要的拖些也無妨，曉塵也說過要勞逸結合不是？”

“我什麽時候說過的？”

“上次在床上，你趴在我身上說要勞逸結合，還說…”楚雲起話沒說完，被傅曉塵又一肘子給打斷了，傅曉塵沒想到對方連這種話都記得這樣清楚還活學活用的，一時都不知道說什麽，似嗔非嗔地瞪了楚雲起一眼，還是半推半就地被拉到了床上。

雖然已經在一起六年有餘，傅曉塵在床、事這種事上還是稍有些局促，也不是他總放不開，而是楚雲起在某方面開始有越來越多的花樣，都說女人三十猛如虎，傅曉塵輕嘆了一口氣，怎麽自家這個男人不到三十就猛如虎了呢？

三、怎樣了解一個人

某日，楚雲起和傅曉塵因為某事有了些小摩擦。

事情是這樣的，傅曉塵在醫學院教課已有八年有餘，學識淵博、教學經驗豐富、為人親和，頗受學生的喜愛。更何況彼時傅曉塵已有及腰的漆黑如墨的秀發，本就上佳的面容因為宮裏珍品的滋養和服侍加持更顯得豐神朗逸、俊美不凡，看彎了幾個醫學院的學生也是正常，所以這喜愛就變成了另一種喜愛。

只是這人再親和也是當今皇後，還沒人有那麽大的膽子敢挑戰皇上的權威，只能是借着各種機會來給對方多有些交談以慰衷腸。

七夕佳節，民間的适齡男女或人約黃昏後，或在七夕夜逛逛街市以求個美好的邂逅，總之是個浪漫的極佳的日子，可在這一天楚雲起還是要在皇宮裏改改改改改奏折，更讓楚雲起糟心的是，聽在醫學院當值的太監回來私下報告說：今天有醫學院的學生給皇後寫了首情詩。

楚雲起聽到這哪還坐得住，正想出去找回場子，傅曉塵已經從外面回來了，看到楚雲起面色不善的樣子，以為是奏折裏寫了什麽，關心地問道“怎麽了，是哪裏出了什麽事了嗎？”

“是醫學院。”

“啊？很大的事嗎？”傅曉塵吓了一跳，自己這才剛從醫學院回來，醫學院出什麽事了？

“關乎國家社稷的大事。”楚雲起表情非常嚴肅“據說有人寫了首情詩要将朕的皇後搶走。”

傅曉塵這才知道楚雲起是在說什麽，不過是今天一個學生在下課的時候突然跑到自己面前讓自己看他新寫的一首詩，傅曉塵看了看就是在詠嘆天上的月亮多麽皎潔多麽漂亮，也不知對方突然給自己看詩是什麽意思，就點了點頭胡亂地誇獎了一句“恩，文采不錯，寫的很好”然後對方就臉紅紅地跑走了。

“那個是誤會，他就是寫了首詠嘆月亮的詩而已。”

“順便借物抒懷，向你表達一番情意是麽？”

“真的只是首寫月亮的詩，他大概只是想讓我評價一下”

“曉塵你知道你是我最不能觸及的底線，他既然敢這樣做，就應當為他的行為付出代價”

“不行。”傅曉塵聽出楚雲起話裏的意思，立刻堅決的提出了反對，那個學生除了今天給他看過一首詩并沒有其他逾矩的舉動，根本不至于這種程度。

“所以你是向着他了是嗎？”

“沒有，我只是希望你不要誤會，他并沒有做什麽逾矩的事。”

“我有時候真希望你不要再去醫學院。”

兩人的對話最終還是不歡而散，傅曉塵這邊倒并沒怎麽不悅，畢竟怎麽說都算是自己這邊惹起來的，對方吃醋了生氣了他都可以哄，只是不再去醫學院這件事…傅曉塵畢竟不是古代的女子，能在深宮內好好的玩着宮鬥過一輩子，更何況他也沒有能宮鬥的對象，所以總需要有些正事要做。

當晚，華燈初上，寝宮之中。

“曉塵，今日是七夕之夜，我們…”

“你不是還生着我的氣？”

“我其實并沒有生氣，只是你知道我一直那麽在乎你，突然有人很可疑地給你寫了首詩，我自然會不悅。”

“我知道，只是……現在你還擔心在我心裏有人能比你更好麽？”傅曉塵難得沒有別扭地說了一句頗為溫情的話。

楚雲起立刻被傅曉塵這難得一見的糖衣炮彈擊中，心底瞬間化成一汪春水，“是，我應該更相信我們的感情才是，只是那個男子…”

“相信我，我會處理的。”傅曉塵很男友力地拍了拍胸口。

“你都不了解我…”傅曉塵被楚雲起拉上床以後，突然沒頭沒腦地說了這麽一句，意在暗指對方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行為

“誰說的。”楚雲起一個挺身，聲音喑啞：“我一直在深入了解你。”

“……”以後在床上再也不要和這種流氓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