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傅曉塵不知道在那歷史性的一天裏究竟發生了什麽,不過舉國上下都知道皇上駕崩,二皇子因謀反獲罪入獄,太子登基。
得知皇上駕崩的消息時傅曉塵也是難以置信,雖然不知道楚雲起究竟謀劃了什麽,但傅曉塵敢确定絕不包括皇上駕崩這一項。楚雲起選了個吉時良辰安排先皇入殓後便去了穆染府上,那時傅曉塵已經不與楚雲起住在一處了,楚雲起是太子時他還可以光明正大地住在太子府內,如今楚雲起身為帝王,皇宮內豈能容外姓男子居住?
不知楚雲起究竟是什麽時候回來的,是夜,傅曉塵在新府邸的卧房裏脫了鞋襪準備入睡,一道黑影簌地閃了進來,吓了傅曉塵一跳,原來是楚雲起。
更深露重,楚雲起的外衣上都沾上了一些小水珠,濡濕了一片,傅曉塵剛想拿塊帕子給他擦擦,楚雲起卻突然一把将他摟緊,那力度讓傅曉塵覺得自己的腰生生被勒細了一圈。
傅曉塵剛想說些什麽,楚雲起把頭枕在了他肩膀上,聲音有些沙啞“原來父皇早就時日不多了…”
只此一句,傅曉塵便大概明白了楚雲起今夜的突然到訪和現在緊緊抱住自己的舉動,也反手摟住了他的腰,沒有說什麽,只是靜靜地聆聽着楚雲起的傾訴。
“穆染說父皇早年內髒受過箭傷,雖已複原,仍舊留下了病根。這十幾年來又憂傷過度,傷了肝髒,穆染第一次入宮為父皇診斷時,便知道縱然沒有假死藥的效果,父皇也活不過半年了。”
“所以……”傅曉塵想到了一種不可思議的可能。
“父皇從穆染那裏要了一種毒藥,在穆染第二次入宮的時候服了下去,那毒藥并不立即發作,需要某種毒引,而那解藥中就有一味草藥正是這毒引。”
“竟然是這樣。”傅曉塵有些不敢相信,歷史上的帝王大多都極力追求長壽,甚至有一部分還會因追求長生不老而整日煉丹問藥,如今竟有一位帝王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
“我不明白…父皇為何要這樣做。明明按照先前的計劃,只要他僞裝成毒發的樣子,趁楚雲揚不注意時将穆染給他的一粒毒藥放到藥瓶裏,就能人贓并獲地抓住楚雲揚了,又為何一定要這樣,縱然活不過半年,有穆染在一定能想出辦法再活久一些……”
“也許,先皇他早就想追随你母後了吧…”傅曉塵說了這樣一個猜測,其實他什麽也不知道,只是覺得這個如果是這個說法的話會讓楚雲起覺得舒服些“你父皇與你母後情深似海,自你母後去世以後一定是晝思夜想,恨不得随她而去,只是當時形勢不穩,你和你弟弟又年幼,他必須把持朝政,讓你安穩地繼承大統。所以當終于能鏟除二皇子這一障礙後,你父皇就放心地去追随你母後了。”
傅曉塵覺得自己說的像八點檔,不過效果似乎不錯,那箍住自己腰的力度明顯小了許多,傅曉塵也感到自己掌下楚雲起那緊繃的身體也放松了一些。
拍拍楚雲起的後背,傅曉塵輕輕在他耳邊說着“不要再想這些,你父皇做出了這樣的選擇,就自有他的道理,只要你勵精圖治,不辜負他對你的栽培就好了。”
終于把楚雲起哄上了床,兩人并肩躺下以後,傅曉塵才突然發現自皇上駕崩以來已經有四五天沒有這樣兩個人躺着了。楚雲起這天似乎是真的累了,竟然比傅曉塵睡的還要快,傅曉塵聽到旁邊人那均勻的呼吸聲,才滿意地抱住楚雲起的胳膊進入夢鄉。
這夜,楚雲起夢見了父皇。夢中的父皇容光煥發,看上去更像是二十歲左右的青年,身旁站着一個似乎只有十七八歲的女子,楚雲起雖早已記不清母後的容貌了,但他敢斷定那女子就是母後。兩人攜手坐在一棵桃花樹下品茶對弈,談笑風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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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曉塵醒來時,楚雲起早就不見了蹤影,應當是已經回了皇宮。傅曉塵醒來後依舊是曾經服侍他的那些丫鬟侍女們為他端來了臉盆毛巾,傅曉塵換上衣服草草地用過早餐便去工部打卡簽到。
朝堂中已經進行了小規模的換血,大規模的罷黜也許是當今皇上宅心仁厚不予追究,也許只是等局勢更加穩定以後再追究,沒人懂得皇上的心思。傅曉塵依舊在工部裏做着那不大不小的官,不過工部尚書也就是楚雲揚的岳父早就撤了,換了一個不知從哪調出來的人。
傅曉塵對這些朝堂上的事一概不問,那也從不是自己能力所及的範圍,不過近些日子有時還真有點感到寂寞。原來在太子府的時候二人朝夕相對的,如今卻時常三兩日的見不到楚雲起。傅曉塵知道楚雲起剛座上帝位,一定有很多事務要處理,倒也是能理解,不過自己确實開始想念對方就是了。每天早上在工部閑聊、學習,回到府邸裏自己對着劍譜練劍,下午在書房裏翻看醫書。
因為實在閑着無聊,傅曉塵還是去穆染那裏找了他一次,發現雙方的相處模式似乎又回到了從前那樣,也就放心地開始時不時地去找他學習醫術了。
只是有一件事傅曉塵一直有些疑惑,說好的經濟危機呢?這距離二皇子被抓已經過去十天了,那些個有名的商號依舊是正常運營着,似乎完全沒有受到幹擾。傅曉塵這才突然想起來,這些商號都是由程香韻打理的,關押的二皇子府上和玉家的人中也沒有她的身影,想必她一定躲在什麽安全的地方繼續暗中打理這些商號了吧。
其實知道二皇子被抓的消息時傅曉塵就立刻想到了程香韻,只是二皇子被抓以後,傅曉塵總覺得自己沒有立場再去見她或者關心她,對方會對自己反目成仇也是合理的,不過現在想來程香韻應該沒有受到此事牽連才是吧。
所謂說曹操曹操到,傅曉塵正想着程香韻,這天出行時一個乞兒就匆匆忙忙地撞到了他懷裏,迅速地塞了一個紙條又跑開了。
因為已經鏟除了二皇子,再加上傅曉塵的劍術又精進了許多,傅曉塵現在出行再也沒有跟在後面暗中保護,那樣總會讓他時刻有種被監視的感覺,傅曉塵現在出行時只帶了兩個武功上乘的随侍。
快速地掃視了紙條上的內容,傅曉塵對着紙條上的內容帶着二人七拐八拐地走了幾條巷弄,果然還是程香韻了解他,知道他自帶路癡光環,直接給他畫了一張清楚明了的地圖。
距離約定的地方不遠處,傅曉塵讓這兩位随侍站在那裏候着,這兩位随侍都是傅曉塵自己挑出來的人,雖然比起楚雲起先給派來暗中保護他的人功夫差了些,好處就是不會向楚雲起打小報告。
傅曉塵走近那已經光禿禿了的柳樹,果然看到一妙齡女子站在那柳樹下,只是遠看過去并不像程香韻,走近來看也不過六七分相像,原來是奇妙的化了些妝,産生了類似易容術的效果。
程香韻見傅曉塵來了,有些欣喜地說道“我還怕你不來了。”
傅曉塵有些尴尬地說道“我還怕你再不想見我了。”
程香韻自然知道他在說什麽,勉強地笑了笑說道“這種事,必要有個你死我活的結局,又豈是你我能決定的,我自然不會怪你,怪只怪雲揚他沒福氣,我也沒這福氣。”
傅曉塵這才放下心來,忙關心地問道“你近來可好,有沒有人為難你,今天找我來做什麽?”
程香韻選擇性地沒有回答前兩個問題,只說了找來傅曉塵的目的“我知道太子,不,應該是皇上不會輕易放過雲揚,但我現在還是想要試一試,我想請你去勸勸太子,我願以手中的十二家商號的管理權為交換,請他放過二皇子,二皇子的勢力已經被逐漸清除,現在商號也全交出來,就再無和皇上對抗的力量了。請他放過二皇子吧……”
傅曉塵聽明白了程香韻的意思,他覺得這不失為一個好方法,最起碼尚都的經濟不會再有動蕩,而且沒了這些商號,玉家又被抄了,族人全部收押,楚雲揚也早沒了能反抗的力量,确實可以去勸勸楚雲起。
“好,我答應你。”
“這是商號內部的信物,你拿着,憑這信物就能掌管這十二家商號的運營,我之前也和這十二家商號的老板們留過口信。”
“這個你先留着,等我和雲起商量好了再說吧。”
“沒關系,我信得過你,再說以後恐怕更難見到你了,你就先拿着吧。”說完便強硬地将那塊通透的半月狀玉佩塞到了傅曉塵手中。
“為什麽說以後再難見到了,是楚雲起他為難你了嗎?”
程香韻沉默了片刻,才說了一聲“是。”又急忙說道“看來他已經知道我是二皇子那邊的人了,派人追捕也是正常的,你不要管我的事,幫我達成這個交易就是對我最大的幫助了。我先走了,後會有期。”
說完程香韻就噌地從眼前消失,傅曉塵還是第一次看她施展輕功,不得不說程香韻在她心中都成了全能的女神級別,會撫琴會對弈會生意會武術,只是不知為什麽,傅曉塵越是覺得程香韻厲害,越為她感到難過。
以傅曉塵的身份自然不能随便進宮去見楚雲起,好在楚雲起留了幾個可以自由出入皇宮的人在他身邊,傅曉塵便吩咐了一個不知究竟是什麽身份的人去宮中給楚雲起帶話,只是傳話的人出發還沒多久,楚雲起已經自己找過來了,表情……似乎有些不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