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慕容凱硬着頭皮親自去的淩雲宗。
殷掌門得知慕容凱來意, 毫不拖泥帶水地回絕:“不行。”
“殷掌門不要急着下結論,”慕容凱笑道,“憑咱們的交情, 有事好商量啊。”
能到掌門的級別,都是人中龍鳳, 尤其幾大宗門, 更是個中翹楚。慕容凱的長相,放眼修真界, 實在算不上多俊朗, 只能說不難看, 以往掌門齊聚共商大事時,他就哈欠連天總是睡不醒, 別人說什麽他都同意,看起來很好說話、也很普通的樣子,可他一旦發言, 眼底的精光就讓人不自覺地捂緊乾坤袋。
殷掌門立馬警惕起來:“邢漣是……”
“我知道他是誰。”慕容凱截住殷掌門的話音,“你不看我面子,也給老祖宗個面子不是?再說我無雙派跟淩雲宗交好多年, 你想淩雲宗的各項指令,無雙派什麽時候不配合?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殷掌門聽出慕容凱的苦情牌, 仍舊搖頭:“慕容掌門, 你也知他身上還有謎團未解, 又是仙尊親自下令關得他,是絕無可能放了他的。”
慕容凱可沒這麽容易放棄,不依不饒地讨價還價:“又不是真放了他,只是去陪我們老祖宗說說話。”
“慕容掌門, ”殷掌門捋了捋胡子,問,“無雙派那麽多弟子,難道沒人陪老祖宗說話?邢漣性子冷,別沖撞了老祖宗。”
慕容凱一哽,聽出殷掌門是懷疑了。見過一面的弟子,怎麽就非得請他上門呢?
尴尬。
作為無雙派掌門,慕容凱只覺自己像人世間那些拉皮條的下九流。按理這種事當然要“你情我願”,可現在不是講究的時候,老祖宗的意願才最重要。
“老祖宗不問世事多年,對現如今的修真界知之甚少,讓邢漣去給老祖宗解悶兒而已。”慕容凱面不改色,“這可是老祖宗的恩澤,老祖宗相中邢漣,是邢漣的機緣到了,說不定那些謎團,老祖宗也能給解開了。”
殷掌門頻率不變地捋着胡子,顯然并未被說服。仙尊關的人,若是放出去有什麽閃失呢?當年邢漣可是跟仙尊打了個平手,恐怖如斯啊。
慕容凱好話說盡,見殷掌門還是不打算放人,籲了口氣,坐正了。
掌門上門,自然也是要上好茶的。慕容凱端起茶杯,優雅地吹了吹熱氣,呷了一口,道:“無雙派最近在修繕宮殿,靈石不太夠用。淩雲宗當初借去不少,殷掌門算算,是不是該還了?”
Advertisement
戰後重建建時,無雙派的确捐了很多錢,但各家門派也多有損傷,無雙派就成了最大的債主,連淩雲宗,也跟無雙派借了不少。
無雙派慷慨解囊,并沒為難大家,誰跟他們借,慕容凱都借,也沒有約定還錢的時間,權當給各派喘息的機會。
結果這一欠,就欠了三百年,淩雲宗還沒還完。
這下輪到殷掌門心梗,堂堂第一仙門,居然也有缺錢被人威脅的一天。他知道慕容凱故意拿捏他,但淩雲宗眼下也确實拿不出那麽多。
“慕容掌門,不若我問問仙尊,此事也許還能轉圜。”
“那就有勞殷掌門了。”慕容凱放下茶杯,屁股卻紋絲不動。
殷掌門本打算送客,沉默片刻,見慕容凱沒有要走的意思:“慕容掌門這是……”
慕容凱微微一笑,不客氣道:“殷掌門自去問吧,我就在這,靜候佳音。”
殷掌門:“……”
不達目的不罷休啊?!
殷掌門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只能點點頭:“好吧,我現在去。”
沈逸風所謂閉關,只是在自己的長安峰沒出來,并不是像從前那樣不見蹤影。殷掌門組織了一番語言,就去找仙尊說理去了。
結果他到了沈逸風的住處,只看到一座空屋。
“仙尊!”殷掌門漫山遍野地找沈逸風,可長安峰靜悄悄的,只有風聲回應他。
仙尊能去哪呢?這是一個問題。另一個問題,仙尊不在,殷掌門就得拿主意。
他看着淩雲宗起伏的群山,也許放邢漣出去并不是壞事,都關了三百年了,有點改變也好。
老祖宗上回駕臨,長青峰的禁制有仙尊親自處理。這回仙尊不在,殷掌門只好自行打開。
畢竟是掌門,這點權限還是有的。
隔天一早,邢漣身上的符咒又被掌門加固了一層,接着,掌門安排專車和專人,“護送”邢漣去無雙派。
上官筝的心情很複雜,一方面她樂意邢漣出門走走,憋在長青峰三百年,再下去她怕邢漣還沒入魔就先變态,出去見見人是好事;可另一方面,邢漣是“被逼”的,無雙派那老貔貅不知在打什麽主意,老祖宗請邢漣過去?開什麽玩笑!
所以她萌生了一種老母親嫁女兒的惆悵,依依不舍地把邢漣送到車門口,塞給邢漣一疊符咒:“大漂亮,有任何不對就給為師傳信,這裏有傳音符傳送符……”
邢漣靈力被鎖,這會兒跟普通弟子沒兩樣,頂多可以少量調動靈氣,仿佛回到了開竅期。
基礎的符咒未必能從無雙派傳到長青峰,但護送的弟子不少,讓弟子傳也是可以的。
邢漣卻把符咒推回給上官筝,淺笑道:“師尊不用擔心,老祖宗待我很好的。”
“……”上官筝無語,才見一面,好什麽好?
不過她也沒有打擊邢漣的積極性,只是點頭說道:“行吧,你就當去散散心,樂山我幫你看着。”
“嗯。”邢漣懷裏還抱着雪鷹,他轉身上車,雪鷹就飛了起來,像一大團白雲,比邢漣還快得飛進車裏。
唐樂山在吉壽宮等得茶飯不思,侍者通知他人來了時,他當即想沖出去。
但礙于身份,他還是表現沉着道:“知道了。”
老祖宗是不可能親自去迎接某個弟子的,唐樂山只能坐在吉壽宮裏,等邢漣被人帶到他面前。
這期間,慕容凱陪在唐樂山身邊。
“老祖宗,”慕容凱出聲道,“晚輩有句話想說,請老祖宗恕罪。”
唐樂山馬上就要見到邢漣,心情雀躍地像中了彩票要領獎,慕容凱的話根本沒入耳,他順嘴道:“你說吧。”
慕容凱先對他一禮,字斟句酌道:“祖宗,邢漣到底是淩雲宗的弟子,若是他哪裏讓您不滿意,您多擔待。”
唐樂山擺擺手:“那是自然。”
他對邢漣哪裏都滿意。
慕容凱收聲,擡眸觀察唐樂山。沒看出異樣,他沉默須臾,又道:“祖宗,您也不要太過火,還是要你情我願才行。”
玩男人可以,但不能霸王硬上弓,萬一玩出事,無雙派也兜不住啊!
唐樂山沒跟上慕容凱的思路,勉強分出一縷心神,也沒聽懂慕容凱的畫外音。
說說話有什麽“過火”的?而且他們本來就是“你情我願”呀,阿漣肯定願意來的。
“掌門不必多慮,”唐樂山敷衍道,“我有分寸。”
慕容凱自認說得很明白,便不再多言。
直到邢漣被衆星捧月似的領到唐樂山面前,唐樂山揮退衆人時,慕容凱才一言難盡地看了唐樂山一眼。
吉壽宮現在是唐樂山的地盤,他把人都轟走,只留邢漣和雪鷹。
雪鷹到了陌生的地方,可算撒了歡了,“啾啾”叫着就飛上天。唐樂山和邢漣站在長廊下,等到看不見雪鷹,唐樂山也終于做回自己。
“阿漣你來,”他興奮地帶着邢漣進殿,“不得不說,無雙派比咱們長青峰可舒服多了,早上送來的糕點特別好吃,甜而不膩,又香又軟。”
話音落下,他一腳剛踏進門檻,邢漣不聲不響的,卻從他背後攔住他。
擁他入懷。
突如其來的擁抱打亂了唐樂山的步調,唐樂山懵了一下。
他的阿漣從來都是冷漠的,為何現在變得願意親近了?
“師兄。”
在唐樂山開口前,邢漣先出了聲。
但他沒松手,而是順勢擁緊,貪婪地呼吸着有唐樂山味道的空氣,呢喃般說道:“我想你了。”
咕嚕。
唐樂山喉結滑動,像是有細小的電流鑽進耳洞,連喘氣都酥了。
不對勁!
“阿漣,你怎麽學會撒嬌了?”唐樂山開玩笑般說道,掰着邢漣的胳膊,逃出邢漣的禁锢。
一定是太久不見,阿漣才會反常地粘着他。唐樂山這麽想着,就釋然了。
他轉身面對邢漣,坦蕩地迎視邢漣道:“不用想我,以後你每天都來,咱們每天都能見面。”
邢漣唇角含笑,不接話,卻用漆黑的眸子凝視唐樂山,眼神專注幽深,隔着老祖宗的身軀,看着唐樂山本人。
“……”
唐樂山被盯得不自在,很不坦蕩地轉移了視線。
哪裏怪怪的?
正好走到了桌邊,他拿起小金勺,挖了一勺糕點,想也不想地往邢漣嘴裏送:“就是這個,特別好吃!”
邢漣險些被怼到臉,分了下神,勺子和糕點就一齊進了嘴。
花香和果香在味蕾綻放,唐樂山動作粗魯,立馬就往回抽勺子。
邢漣卻一把握住唐樂山的手。
“師兄你太快了,我沒嘗出味道。”邢漣信口胡謅,握着唐樂山的手背,用唐樂山手裏的勺子又挖了一塊糕點,送進自己嘴裏。
細細地品了品,才綻放一個笑容:“确實美味。”
他漂亮的雙眸因這一笑而流光溢彩,純淨中仿佛染上一絲妖豔,見之,動人心魄。
唐樂山被燙到了一樣,急忙把另一個勺子塞進邢漣掌心,順勢解放自己的手。
他心髒怦怦跳,挖起糕點就往嘴裏塞。
他得壓壓驚,邢漣真的不對勁!
正在琢磨呢,邢漣卻沒事兒人一樣,遞過來茶杯:“喝點水吧,別噎着。”
“嗯。”唐樂山作勢要接杯子,卻聽邢漣補充:“師兄,你用的,是我的勺子。”
“!!!”唐樂山“當啷”放下勺,可不麽,他一時情急,忘了手裏的勺子喂過邢漣!
再去看邢漣,邢漣卻眉目舒展,自然而然地給唐樂山擦嘴。
“我自己來!”唐樂山慌得一批,往後一退,就粗暴地用袖子抹了把嘴。
乖乖,這要不是邢漣,他都得以為對方在撩他!
“好。”邢漣則垂眸,斂去眼底的欲|望,淡定地用勺子挖糕點。
三百年了,他不想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