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鐘菱陷在一個可怕的黑暗迷宮中走不出來,她明明記得自己應是得救了,可是睜開眼卻依舊是在一片漆黑的空間裏,‘啪嗒、啪嗒……’的拖沓聲若隐若現,這仿佛是個惡魔臨近的暗號,不由自主地令她感到恐懼和害怕。
于是她挪移着位置,想爬起來繼續往前走,卻發現此刻已經陷在了四面鐵欄的牢籠裏,身邊有一個女人的低泣聲,只聽她輕聲哭着抱着自己安慰道:“囡囡,別怕,爸爸很快就會來救我們的!”
“爸爸死了,我親眼看見的!”
‘啪’!
巴掌力道之大的聲音回旋在空蕩黑暗的空間。
“他不會死!因為該死的人是你!”
※※※
“丫頭,爸爸在這裏,快醒醒!”低沉的男人聲音在耳邊響起,鐘菱緊閉的眼睛緩緩睜開了一條縫,被耀目的白色調給刺痛了眼睛,她趕緊又閉上眼,平複了一下從噩夢掙脫後狂跳的心,偏過頭對着聲音來處微微睜開眼看去,是有幾分滄桑憔悴的父親的臉。
“老爸……”鐘菱開腔不自覺地帶着哭腔,淚水也自眼角滑落,不是因為劫後餘生,沒有人知道她此刻心裏的惶恐和不安。
“丫頭,你做噩夢了。”
那不是噩夢。
鐘菱從被子裏伸出包紮着厚實繃帶的雙手摟住自己老爸的脖子,将臉埋在他胸前悶悶地痛哭出聲。
當東方昭和慕辰帶着孔安儀過來看她時,她已經紅腫着眼,淚跡未幹地又昏睡了過去。
那迷幻劑對精神傷害是不可逆的,鐘菱自己知道,可自己記憶深處丢失的某一塊空白正在因為它而慢慢重組。
看到女兒睡着了,鐘思洋站起身,看着站在病房裏的三個年輕人,問孔安儀說:“安儀,叔叔也是看着你長大的,這次的事情,究竟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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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曉在拘押嫌犯的牢房裏發瘋,不僅攻擊了同牢房的幾人咬掉了兩個人的鼻子,還咬斷了自己的舌頭,此時正在監獄醫院治療,并已經派了精神專家前往做評估。
不論是不是真的,鐘思洋是不會放過這個傷害他女兒的歹徒,任她借精神病的理由逃脫法律制裁。
孔安儀卸了妝的容貌十分憔悴蒼白,她走到鐘菱病床邊扶着床沿坐下,啓唇緩緩說道:“鐘叔叔,是我的錯,我一直拉着鐘菱幫我調查當年殺我妹妹的兇手。”
鐘思洋原本嚴肅的面容倏然變色,“那個綁匪不是落網了嗎?”
“只是個天橋下的乞丐……鐘叔叔,我妹妹被注射了‘艾利斯’,這些年我們一直在追查它的源頭。”
鐘思洋此刻聲音已經冷沉,眼神鋒銳如刀地盯着孔安儀,搖頭說:“安儀,你在說什麽?那個毒王早已落網,‘艾利斯’也被銷毀了。”
這時東方昭趕緊走過來打圓場,“鐘爸,安儀也被那葉曉打了那什麽致幻藥,腦子還沒恢複清醒,您別聽她胡說!”他艱難地咽了咽幹澀的咽喉,“那個葉曉對鐘菱有敵意,之前回國時還送了鐘菱一條毒金屬手鏈,這次綁架是早有預謀的,是我們不小心,沒想到她竟然這麽瘋狂!”
鐘思洋還震驚在孔安儀和鐘菱調查‘艾利斯’的事件中還沒緩過勁,聽到東方昭打岔不由地怒道:“毒金屬?阿菱和她無冤無仇為什麽要這麽做?你為什麽不第一時間告我們?”
東方昭自知理虧,嘆氣着終于吐露出當年那件事:“鐘爸,既然你也知道我初一暑假被綁架過的事情,那其中緣故我也就不瞞您了。
其實那次是葉曉寫了信塞在鐘菱的抽屜約她見面,可是當時你們去了郊外親戚家,所以我代替鐘菱去和葉曉說明情況,結果就在約見的地址被人迷暈帶走了。雖然我不知道後來我是怎麽回來的,我爸媽也不肯說,但我知道葉曉與這件事脫不了幹系,從那個時候她就對鐘菱有了歹意。”
東方昭看着房間裏幾個人凝重的神色,對鐘思洋說:“鐘爸,葉曉當時和我們一樣大,能讓她做出這樣的事情的背後人物,您能猜到是誰嗎?”
孔安儀和東方昭都是傷員,鐘思洋還有公司要務處理,雖然已經招了兩個護工,依舊還是不放心。
一邊沉默着如同隐形人的慕辰這時站出來表示他很閑,可以在醫院照看鐘菱。
慕辰畢竟是個男人,鐘父不置可否,對護工說晚上他會過來,就匆匆離開了。
等這個長輩離開後,房間裏的氣氛一松,東方昭也沒有避諱慕辰,急忙拖了把椅子坐在孔安儀身邊問她:“安安,老實講你當時怎麽回事?鐘菱當時因為注意力在你身上被葉曉偷襲可以理解,你不像是會被暗算的人啊!”
“葉曉買通了我的叔叔的兒子,他在我的飲料裏下了藥,我剛坐進車裏後還沒怎樣就睡了過去,真的太可怕了。”她皺眉看着沉睡的鐘菱,嘆息道:“阿菱一定知道是什麽,真希望她快點好起來。”
慕辰在一邊聽着,這時問她:“據我所知她大學主攻的是臨床心血管的方向。”
孔安儀瞪他,“你調查阿菱?”
東方昭扶額,這位爺要知道一個人的底細,還不是信手拈來,更何況只是這種小事:“聽說過天賦嗎?鐘菱就是了,在藥劑學這一塊無師自通,無論是儀器操作,還是理論知識。”
說起這個,他頗有些引以為傲的得意,“還記得Q國論壇上那篇被黑子噴的幾黑幾挂最後貼上了置頂關于MS制藥公司研發的一種治療癫痫病的神藥其實是鴉片毒劑的揭發者,就是鐘菱……”
他還沒得瑟完就被孔安儀一個爆栗錘頭,她怒道:“你有沒有心啊,這種事值得炫耀嗎?還嫌她不夠危險是嗎?”
東方想到慕辰之前的承諾,嘿嘿笑道:“慕辰是自己人,自己人,以後也是一條戰線的戰友啊……”
孔安儀卻誤會了,蒼白的臉色變得極為豐富,在兩人之間來回掃看後,抱着頭氣地無語,默默吐出一句話:“東方昭,真沒想到你是這種人,這才幾天啊,簡直是□□熏心!”
慕辰:“……”
東方昭腦子一轉也想到了她誤會了,頓時惱怒道:“你倒是說說你富豪榜叔叔的那個桀骜不馴的兒子怎麽會被葉曉這種貧民給收買的!”
孔安儀這才收回偏歪的思緒,凝重地說:“孔子昂之前被人綁架逼迫着染了毒瘾,他偷偷逃學一直在和葉曉接觸,毒品就是葉曉給他的。後被我叔叔派去的人抓回了家,關起來強制戒毒,我去是應我叔叔的請求給他打鎮定劑的,沒想到這是葉曉的圈套,她早就在算計這一天。”
慕辰抱臂站在窗前看着樓下忙碌的醫院風景,語氣寒涼:“孔小姐,一個孩子還沒有這個能耐,你沒想過嗎?給你倒水的人也很有可能給你下藥,只是因為水杯放在孔子昂房間裏,剛好你知道提供他毒品的是葉曉,所以就認定是這個孩子對你下藥,未免也太牽強了些,患毒瘾的人腦子都不太清楚的。”
他轉過身,視線在鐘菱睡顏微微一頓,輕聲說道:“警方調取別墅附近的監控,你叔叔家門口的那一處,還有你車尾路燈旁的那個,都因為線路損壞恰巧沒有錄到葉曉行兇襲擊綁走鐘菱的過程,這可不是孔子昂一個被困在房間裏強制戒毒的六年級少年能做到的。”
這時,三個人的手機忽然都震動了起來,慕辰掏出手機一看來電,先走出了病房。
孔安儀和東方昭聽完來電告知的事件,紛紛震驚地看向病床上的鐘菱,又相視一眼難以置信。
鐘氏國際這次來邺城的一衆人昨晚在一處城西的娛樂場所因聚衆涉毒被抓了。
事件雖為定案還在調查中,一旦公布的話對鐘氏國際的負面影響太大,且這次團隊領頭人也是鐘家人。
東方昭:“難怪鐘爸來去匆匆,原來出事了。”
孔安儀關注點不在這裏,她疑惑地說:“我很奇怪啊,鐘媽這次的假期也太長了,而且鐘媽又不是菟絲花般的小女人擔不起事兒,我都準備好一番對鐘媽的說辭都沒地兒用。”
她起身對東方昭說:“我去聯系一下家裏,看看能不能幫上忙。”
東方昭拉住她,神色很嚴肅地問出了一直沒有問出口的話:“鐘菱出事前接到邵陽的電話,你們吵架了,因為一個男人?”
孔安儀臉色一變。
東方昭見狀又說:“我無意幹涉你的個人隐私,但因為鐘菱的事,我剛才還在懷疑邵陽,實在太過巧合。”
孔安儀掙開他的手,沉聲道:“匡明集團已經暗中拍下了方陽山以西包括貝安寵物醫院在內的土地權使用權,而且要推翻重建風景游樂區。所以我去找了紀鳳祺。”
東方昭這下更驚了,“什麽啊?你居然偷偷去見那個混蛋?”
“起先是他先約我的,想從我嘴裏了解鐘菱這幾年的狀況,”見東方昭臉色難看,孔安儀并不示弱,“我不會出賣鐘菱,但我也不能眼看着邵陽媽媽的心血毀了,所以想跟他談判,我沒想到他同時也約了邵陽,令他對我生了誤會。”
“這件事還不簡單,解釋清楚不就行了嗎?”
“邵陽知道了真相,他的自尊心太強于是我們吵了一架,後來我接到了我叔叔的電話,就過去了一趟,後來的事情你們都知道了。”
東方昭站起身無語地看着孔安儀,在三人中她向來是最果斷冷靜的人,居然也會頭腦發熱犯這種錯誤:“貝安寵物醫院的土地擁有權是邵陽,紀鳳祺想要一起鏟平也沒那麽容易,況且邵氏祖輩的根基在這裏,人脈并不比孔家要少,你操什麽心?”
“邵陽的家前幾日被盜,保險箱裏的地契等所有證件都不見了。”
東方昭迷惑不解地說:“你懷疑是紀鳳祺幹的?”
“你我都知道雖然匡明集團和錦宮那邊撇清了關系,還拎了幾個頭目送進了監獄平息了那些事,可是紀鳳祺空降邺城沒這麽簡單,你還不知道吧,之前那個糾纏邵陽的泰迪犬富婆也姓紀,和紀鳳祺是堂姑侄的關系,她躺在醫院期間紀鳳祺去看過好幾次。”
東方昭臉色漸漸凝肅了起來:“你除了我這邊的天勤咨詢,另外的事務所也該捋清關系了,那些人物是見錢不認人的主,你這麽調查紀鳳祺,他們可不會替你保守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