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替代
“我們被怒、被恨、被愛、被情生吞。”
——帕斯
伊洛出神地望着葉子飄零的窗外，連楚雲走進來都沒發現。
她剛剛…居然拒絕了柏淩的五百萬。
那可是五百萬啊！
她這輩子都沒見過那麽多錢也不一定能賺到那麽多錢，而她卻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她是不是瘋了？
想到這裏，伊洛就憂傷地按住自己脹痛的額頭。
雖然她不明白柏淩想要破壞楚尋和徐佳婚禮的真正理由，但她很清楚柏淩肯定是不安好心。
如他所言，她對楚家有恨有怒，所以她才會去找楚雲的不痛快。
但楚尋和楚雲不一樣。
她已經傷害過一次他，狠狠地傷害過。縱使她鐵石心腸，也不至于殘忍到一而再再而三地傷害同一個人。
聽到她拒絕，柏淩什麽也沒說地站起身，看都沒看她一眼。
是，他一言不發地走出她的病房，甚至沒問她是不是對楚尋餘情未了。
這家夥真教人捉摸不透。
比起沒拿到手的五百萬，柏淩的态度或許更讓她糾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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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不…她還是比較心疼五百萬。
就在伊洛為痛失的錢碎碎念時，頭頂上方幽幽地響起一個不悅的聲音。
“別想了，我哥都走了。”
她聞聲擡眸，望向一臉陰沉的楚雲，柏淩沒唱的戲碼，他來唱了？
沒等她開口，楚雲又冷冷地警告道：“我哥和佳姐感情很好，你別動什麽歪心思去搞破壞。”
歪心思？
她剛剛還堅持住底線，拒絕了五百萬的利誘呢！他怎麽能這麽憑空指責她？
“‘楚大小姐’。”她不怒反笑，“你教教我什麽叫歪心思？”
“你自己心裏清楚。”
“我不清楚。”她故作無辜地眨眨眼，“你解釋解釋呀。”
“你別陰魂不散地靠近他們就行。”
“我說如果他們的感情确實如你說得那麽好，就算我靠近他們又能如何？”她有點好笑地反問他，“你哥是一個成年人了，他若真不想再和我扯上關系，我還能硬來嗎？”
“誰知道你會不會搞小動作。”他對她缺乏信任，畢竟她有前科。冷灼的視線從伊洛那張狀似天真的嬌顏移向她不點自紅的香唇，楚雲了解這只“妖精”的本質，他提醒自己不要被迷惑，而忘了她曾經做過的事。
“那你天天看着我呀。”她似乎很樂意見到他被氣得臉黑黑。
“我會看着你。”不是因為柏淩的交代，甚至不是因為楚尋，只是他想。
“行，那你就慢慢看着，我睡覺了。”她剛側過身準備躺下，就被他一把扣住手腕。
她吓了一跳，轉頭看向抓住自己手腕的他。
“我會聽你的話，如果你想要，我也可以滿足你。”他微微收緊手，像做好了覺悟，“你別再去找我哥了。”
聞言，她不知該氣該笑。
“你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她望着他，“我也不會把你當作是他的替代。”
“……”
聽到她這麽說，楚雲沒有一絲高興。
她不要他替代。
她說她不要他。
相似的病房相似的病床，眼前這張臉與記憶中那張臉重疊——…
“你不是我的女兒。”躺在病床上的女人面如死灰地說。
他明明已經打扮成女孩，明明已經照着錄像去模仿，為什麽她還是不要他？
身後的男人按着他的肩膀，語氣清冷地慢道：“阿玉，你要孩子我就給你孩子，你說不要你要女兒，那我也給你女兒，你還有什麽不滿意呢。”
“我要的是我的女兒……”
女人的神情悲痛欲絕，她乞求着站在他背後的男人：“我把錢都給你，你放了我，讓我去找我女兒吧！”
“阿玉你在說什麽傻話。”男人的嗓音聽起來很溫和，“我要的不是錢，是你。”
多麽動聽的“情”話，但都是假的。
回到當下，楚雲看着拒絕他的伊洛，他從來沒想替代任何人，可現實由不得他想或不想。
他沒得選。
“你以為我願意？”
楚雲一個用力，将伊洛按倒在病床上。緊緊握住皓腕的掌心輕顫着，因為怒因為恨更因為……
“我也不想現在這樣。”
戴着不倫不類的假面，活得虛僞又機械，以至于他快忘了他原本的模樣。
她是不會理解的，雖然她說着：“嗯嗯，我懂，你先起來。”
俯視着她強作鎮定的臉，他忽然笑了。原來只有這種時候她才會意識到他是男人。
“你想知道我是怎麽救你的嗎？”他盯住她柔軟的唇，啞着嗓子問。
她就算不知道也能猜到。
“‘楚大小姐’，你忘了你最讨厭我了？”她提醒他，別一時沖動對讨厭的女人做出令自己後悔的事。
他沒忘。
正因為他沒忘她是他最厭惡的女人；沒忘他救起她時她虛弱的樣子；沒忘她恢複呼吸時他的心立刻卸下重負；他也沒忘記自己沒能阻止徐佳硬闖病房時的懊惱，以及看見楚尋與她對視時的顧忌，他怕她和楚尋重燃舊情。
“不是我哥就不行麽？”
他問得很輕，希望她回答又希望她不要說出答案地低頭貼近她抿緊的唇……
***
“胎兒很健康。”
聽到醫生說她肚子裏的孩子很健康，徐佳的心情好極了。
這個只屬于她的小生命正茁壯地成長着。
做完其他檢查，徐佳一推開門就看見等候在外邊的楚尋，目不轉睛地注視飄落着葉子的窗外不曉得在想些什麽。
其實她應該清楚他在想什麽。
“如果你想去見她就去見吧。”徐佳走近自己的未婚夫。
“檢查完了？”他像沒聽見她方才的話，只關心她似的問。
她有時候真搞不懂男人，連她都能看出他還在意那個女人，他卻假裝已經忘懷。這個男人就不能誠實一點麽？徐佳在心底嘆氣，她不理解楚尋，因為她是一個忠于自己的人。比起這位什麽事都喜歡憋心裏的“未婚夫”，徐佳覺得她與那位伊洛小姐可能更有共同話題。
“檢查完了。”她像例行公事般回道，順便通知他，“我訂做的婚紗還有你的禮服明天就會送過來，你抽時間過來和我拍一下婚禮當天要用的照片。”
她和他馬上要舉行婚禮了，兩個人卻連婚紗照都沒拍，或許天底下沒有像他們這般“陌生”的準夫婦了。
“好。”他的用詞十分簡潔，戴着眼鏡的俊臉，斯文中透着冷靜，冷靜中透着疏離的淡漠。
就不提感情、家世那些，在徐佳心裏，楚尋最适合與她聯姻，也是最适合替代她孩子生父做她孩子名義上的父親。他優秀出衆，無論外貌還是身材都無可挑剔，感情史清白得教她驚訝。
當私家偵探把楚尋的調查報告給徐佳時，徐佳難掩詫異。
“這就是他的‘黑點’？”她皺着眉看向坐在對面的私家偵探，“我給你那麽多錢，你查了一個月，就查出這點東西？”
“我說徐小姐，我很努力了好吧。”私家偵探和她抱怨道，“我就沒見過像楚少爺這樣‘幹淨’的富家子弟。”
私家偵探說的話，徐佳十分贊同，她也沒怎麽見過。
“不過這也算是黑點了。”私家偵探指了指報告的最後一頁，上面寫着“與學生發生情感糾紛，自願離職”。
這句話後面還附加着這個學生的名字和照片，那是一個容貌美麗的女孩，女孩的名字也很好聽。
“伊洛……”
徐佳很難不記住這個名字。
今天她親眼見到了她未婚夫的這位前女友，果然如照片裏一樣，不，比照片裏更漂亮。如果她是男人，估計也把持不住。
“對了，楚雲怎麽會找你前女友做代言？”徐佳有點好奇，她印象裏楚雲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兄控，這樣一個兄控會找哥哥的前女友做自己項目的代言人？她怎麽想都覺得其中有一絲不對勁。
“不知道。”楚尋答得很快，“那是‘她’的事。”
“你們是不是吵架了？”徐佳問出盤踞在心底的疑惑。
楚尋既沒否認亦未承認，他沉默不語地扶了扶眼鏡。
“你們吵架倒也沒什麽。”徐佳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只要你們別争財産就行。”
如果他們現在鬧不和，她會重新考慮要不要結這個婚。徐佳的臉上依然帶着笑，只不過笑意裏多了一絲冷酷。
生于豪門的人，有幾個簡單好懂？徐佳雖然被父兄推出來聯姻，可她和楚尋不同，她想要的不是一段門當戶對的婚姻，一個別人豔羨的配偶和表面光鮮的身份。
“好了，我回去了。”她伸手掃了掃落在楚尋肩上的落葉，“你明天記得準時過來。”
感覺到楚尋的僵硬，徐佳不由地搖了搖頭。
他真是一個別扭的男人。
與楚尋告別之後，徐佳獨自走出醫院。
“我在醫院東大門……”
她本來打算叫司機送她去他們要舉行婚禮的酒店，看一看婚禮流程安排得如何了。可在司機把車開到她身邊前，另一輛淺灰色的車就穩穩地駛近停在她身側。
從降下的車窗望見駕駛位上的男人，徐佳先是一愣，随即揚起一抹心領神會的笑。
然後她拉開副駕駛位的門，直接上了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