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頭條
伊洛氣沖沖地從酒店回到自己住的公寓，一進門，她就把包扔到一邊，進浴室洗了個澡。
洗完澡出來已近中午，她想了想拿起手機向她一個追求者發了消息：“在嗎？中午一起吃個飯？”
以往都秒回的追求者，今天卻過了十分鐘才回她：“抱歉伊洛小姐，我中午有點事兒……”
“沒事兒，下次再約。”她發完這句話，立刻約了其他人。
然而讓她意外的是其餘人要不臨時有事抽不開身，要不索性沒看見她發送的消息。
真見鬼，她只想約個人出來吃頓飯，轉換一下心情，這麽簡單的事今兒怎麽這麽難？
很快，伊洛的疑惑就有了解答，她的追求者之一周海生主動聯系了她：“伊洛小姐，你和柏少在一起了？”
讀着周海生發來的消息，伊洛微蹙柳眉，她和柏淩在一起是什麽意思？她正想質問周海生，對方又發來了一條消息。
“我看到今天的頭條了。”
頭條？什麽頭條？
她心下一愣，忽然想起今早電話裏秦喬的話，她匆忙打開社交軟件查看今天的熱搜……
柏大少爺熱戀貓貓女主播，她顫抖着手指點入這個話題，印入眼簾的便是柏淩和她一起進入酒店電梯的照片，但沒有他踹那個登徒子的照片。
等等！為什麽她會被認出來？她不是好好戴着墨鏡和口罩嘛？還有啥貓貓女主播？她是動物嘛！
她一時半會兒也不知道自己該吐槽哪個，于是決定先給秦喬打個電話，沒想到他電話一直占線。
伊洛猜測應該是有八卦媒體在給秦喬打電話，因為她在直播平臺公開的聯系方式留的是秦喬的手機號，平常他就幫她洽談商務也幫她回應這些花邊新聞。
怪不得他早上給她打電話，估計是想和她通通氣，結果她把電話給挂了。秦喬現在八成很不高興，等他回電，她一定要和他好好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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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伊洛沒等到秦喬的回電，而是等到了他的人——秦喬親自來她住的公寓了。
“你昨晚和柏淩睡了？”拎着一個布袋進屋的秦喬開門見山地問。
“嗯…睡了……”她嗫嚅地回道，“但沒完全睡。我拒絕他了。”
“哦。”秦喬的神情看不出喜怒，他走到茶幾前，将布袋裏的盒飯拿出來，“你先吃飯吧。”
她本想問他怎麽知道她沒吃，可轉念一想秦喬每次飯點來都會給她帶吃的。如果她已經吃了，他就會把他帶來的食物放進冰箱。
這個男人對她的照顧用四個字形容就是“事無巨細”。
秦喬不只是她的助理，更是她生活裏必不可少的一個人。
其實伊洛明白秦喬當她助理是大材小用，她不是沒考慮過秦喬的前途，她也曾想過放手，但秦喬卻告訴她：“別為我擔心，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麽。”
他說他是自願選擇待在她身邊，作為她的朋友，她最親密無間的夥伴。
“秦喬你…沒生氣吧？”伊洛盤腿坐在茶幾前的軟墊上，一邊吃着秦喬帶來的烤肉拌飯，一邊偷瞄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的他。
“我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你了。”他抱臂看向她，“如果我要生氣早被你氣死了。”
聞言，她像咬到辣椒似的吐了吐舌頭。
“一把年紀別裝可愛了。”秦喬毫不留情地揭穿她想轉移他注意力的把戲，“說說吧，你要我怎麽處理這件事？”
“替我澄清，說我和柏淩只是認識，并非謠傳的情侶。”她咬着筷子說，“總之能撇得多清就撇多清。”
“行。”秦喬微微颔首，接着又叮囑她，“這風口浪尖的你先別直播了，在家裏休息幾天，明白？”
“明白！”半趴着的她側過頭，朝秦喬敬了一個禮。
“雖然我也沒什麽資格說你。”秦喬輕嘆一口氣，伸手摸了摸她的頭，“你啊要學會挑對象，不能總往一個坑裏跳。”
“我哪裏總跳一個坑了。”她不滿地抗議。
“跳什麽坑是你的自由。”秦喬凝視着她，正色道，“但我不希望見到舊事重演。”
秦喬是認真的，他忘不了她在那個雨天孤零零的身影，好似支離破碎的瓷器勉強地被拼湊黏合在一起——…
那一天剛打書店回來的他，顧不得打濕自己新買的書，只把傘撐過她頭頂。
他是一個愛書如命的人，于他而言，世上大部分人還不如一本書來得可愛、有趣。唯獨她是他的例外。
“發生什麽事了？”他心情複雜地注視着身形單薄的她，輕輕地問，“你是不是去找那個人了？”
“秦喬。”她擡起那張被雨淋濕的臉，殘留在發間的雨滴順着發梢滑落，落入她同樣濕透的衣裳裏，她卻毫不在意。
她凝着他，不答反問道：“你知道我值多少錢嗎？”
“什麽？”他沒聽懂她的話。
“那個人連見都不願見我……”她說着攥緊了拳頭。
她上揚唇角，笑得讓他心悸。
“五十萬…我值五十萬呢。”
那一天刻進他腦海裏的不止她倔強又脆弱的模樣，還有那本被雨淋濕的書，拉康的《父之名》。
……
從記憶回到當下，秦喬依然如從前那般擔憂她：“我不想你難過。”
“秦喬……”她起身感動地抱住他，“我就知道你最關心我……”
“嘴油油的別靠過來。”秦喬嫌棄地用手擋住她的臉，“吃完飯你就乖乖在家待着，不許跑出去厮混。”
若再被人拍到什麽照片，他出馬也不一定好使了。
“我現在還能和誰厮混啊？”她沮喪地坐回軟墊，她的其他追求者肯定和周海生一樣看到了今天頭條，所以中午那會兒她才一個人都約不出來。
都怪柏淩！一想到那個罪魁禍首，她就氣得牙癢癢。
為了不再想柏淩，她打開電視準備看點別的什麽，結果電視裏居然出現了柏淩那張完美無瑕的俊臉。
他…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電視訪談裏？她瞪大眼睛看着電視屏幕上一身西裝的冷峻男人，沒了昨晚的狼狽亦沒有今早的魅惑，電視裏的他更像初次見面那會兒不近人情，渾身散發着不怒自威的壓迫感。
簡直就判若兩人。她情不自禁地感慨。
“柏淩先生聽說你不看好現在的直播行業？認為直播行業不值得投資，請問這是真的嗎？”主持人的聲音拉回伊洛的思緒。
“是。”電視裏的柏淩直視着鏡頭，不緊不慢道，“現在直播行業已趨于飽和，這一小小的池塘魚太多，能活下去的魚太少，對于一個無法創造新價值只能無限內耗的行業，我不感興趣。”
“所以柏淩先生也不看直播？”
“不看。”柏淩幹脆地回道。
“柏淩先生，我這裏有一個私人問題，是關于你與楚氏財團千金的緋聞……”主持人的眼睛裏閃着好奇的光芒。
聽到主持人提到楚氏財團，電視裏的柏淩沒什麽表情變化，電視外的伊洛卻差點兒拿不住遙控器。
“我和楚小姐只是商場上的朋友……”
沒等電視裏的柏淩把話說完，秦喬就搶了伊洛手中的遙控器。
“別看了。”秦喬替她關了電視。
“給我。”她執拗地搶回遙控器，再一次打開電視。
畫面又切到了主持人提問：“你和楚小姐會在這周末一同參加新媒體孵化基地的剪彩儀式？”
“沒錯。”
聽見柏淩的回答，伊洛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日期，周末…正好是後天。
“伊洛。”秦喬喊了一聲她的名字。
“嗯？”她擡起眸子看向他。
“你……”秦喬欲言又止。
“秦喬。”既然他不說，那她說了，“澄清的事你先放一放，今晚直播照舊，還有……”
“還有什麽？”
“我後天要去那個新媒體基地。”
她朝他嫣然一笑，驗證了他心中不祥的預感。
***
伊洛的直播在晚上八點準時開始，今晚她直播間來了很多人，彈幕飄得滿屏都是，幾乎看不清她的臉。
除了以往老觀衆，直播間裏多了不少“慕名而來”的路人。
“伊洛你是不是照片裏那個女人？”
“你和柏少在一起了？”
諸如此類的問號不間斷地刷着屏，好在是直播，直播間裏再熱鬧伊洛的說話聲也清晰可聞。
“謝謝大家關注我的直播，不過我今天不想在直播裏聊我的私生活……”伊洛既不承認亦未否認傳聞，而是故意将她和柏淩的關系說得暧昧不清，留下無限遐想的空間。
伊洛似乎知道這段直播的錄播一定會傳播出去，還會在全網保持兩三天的熱度。這或許也是她的目的。
“下面我為大家唱一首《After you’ve gone》……”
這首歌是伊洛很喜歡的一首外文歌，在念大學的時候，她曾靠這首歌拿下過校園歌手大賽的金獎。
時至今日，聽她唱過這首歌的人仍記得那個美輪美奂的舞臺和舞臺下的燈海。
唱到情深處，屏幕裏伊洛的明眸因為絢爛的燈光而微微濕潤，就像流淚了一般。
“Someday when you feel lonely,
（有一天，你終于感到了孤獨）
“You’ll heart will break like mine you want me only.
（你将像我一樣心碎，直到這時你才會想起我）。”
舒緩的旋律伴着這句歌詞從車載音箱飄出，戴着眼鏡的男人靜靜坐在路旁的車裏，側耳傾聽這首《After you’ve gone》。
鏡片後的雙眸未泛一絲波瀾，曾經有過的起伏消散無影，因為手機屏幕裏這個正在唱歌的女人，他的心變成了一片死海。
之後，他再未遇見使這片海生起沖動的人。
再也沒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