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 就是為了躲他練出來的……
二人對峙了片刻,鬥篷男先開口了:“路過的女神麽,這裏沒什麽可以招待你的,當然,如果你想見證我的儀式,也可以。”
他這樣說完,轉頭再度靠近泉水,不再搭理這位不速之客。
竟然沒直接驅逐入侵者?
看起來似乎比預想中的好說話。
于是阿娜絲塔當真開始旁觀。
很明顯,鬥篷男的儀式,是将大量被吸腦怪吐出來的靈魂,改變形态,融入泉水之中,制造冥河。
這已經不是在大災變後就這個世界上,那個原本的死神會幹的活兒,那位死神喜好殺戮,卻不怎麽熱衷建立死後世界,是個管殺不管埋的主兒。
用冥河隔出一片死者的國度,這好像是某些傳說中冥王會幹的事。
目前這個世界內沒有冥府,死去的靈魂都會忘卻前程過往,迅速轉生。
一想到此,阿娜絲塔不由唏噓,誰都能理所應當得到的結局,她卻沒有,是她不配了。
冥府的存在究竟有沒有意義暫且不論,沾染了死亡氣息的冥河中會有循環往複取之不竭的死氣,這些死氣中哪怕只散逸百分之一,內森堡都不能再住人了,沒有活人能經受得住24小時不間斷的死氣侵襲。
最終,帝國第二大城市會變為一座荒涼的死城,無數人流離失所。
“能占用閣下幾分鐘麽?”她問。
“嗯。”鬥篷男沒回頭,只悶悶的答應了一句。
“閣下造完冥河之後,有最終手段能将其和活人的世界分隔開,兩方互不影響嗎?”
她瘋狂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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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這位同行,只是想要借此機會收割更多信仰,這是有上進心的表現,不該過多苛責。唯一的問題就是,他能否把自己制造出來的爛攤子收拾好。
如果能收拾,那就一如阿娜絲塔最初的計劃,理解,尊重,不幹預。
然而鬥篷男很幹脆的表示:“當然會有影響,而這只不過是冥府的一塊基石。”
換言之,今後還要搞更多。
阿娜絲塔無語了,她心很累,越看越覺着眼前這個家夥,是個中二,且不顧可持續性發展的傻瓜。
共同發展,和諧致富不懂嗎?人類在大災變之後沒多少地方适合生存,種族延續都挺困難了。這樣搞事情,把人口數量搞的更少,那信仰和供奉,不也相對減少了嗎?畢竟死靈渾渾噩噩,除了制冷之外,也沒有生産力。
他這麽做,分明沒半點好處!
阿娜絲塔大腦飛速運轉,她要連鍋端了這個地方。
但是首先,不能打架,一旦戰鬥中不小心破壞了身後的禁锢法陣,那些吸腦怪重獲自由,直接沖到上方內森堡市區,将是一場可怕的災難。
她靈機一動。
對哦!為什麽就一定要打,強制搬家不就行了?
建立冥府也不是什麽十惡不赦的事兒,給眼前這位朋友搬個家,換個地面上沒人居住的地方,那他愛怎麽搞就怎麽搞,兩全其美嘛。
通常來說,閃現術是只限自身旅行的法術,如果要帶上別人,甚至搬家,需要百倍的精細操作。
但這難不倒阿娜絲塔,卷鋪蓋逃跑她可太在行了。
至于需要支付的魔力,就用她被供品滋潤過的,營養豐富的同時,蘊含龐大魔力的血液來支付。
于是,阿娜絲塔用口袋裏的銀針刺破手指,将鮮血抹在嘴唇上——
本來,這地宮內血腥味極為濃厚,她這點血珠,不該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但很明顯,鬥篷男天賦異禀,有個狗鼻子,他猛地扭頭沖向阿娜絲塔。
“你在做什麽?”
這是個急性子,話音剛落,都沒等到阿娜絲塔回答,一掌劈向她的臉。
他本來藏在鬥篷內的手宛若嶙峋枯骨,指甲長而尖銳,泛着青黑色。
阿娜絲塔對此有所防備,一躍而起,躲過了這淩厲的一擊,只被劃破了她兩寸長的裙擺。
唯一的問題就是她本來就很短的裙子,如今看起來過分熱辣了。
“我只是想給你搬個家而已。”她這樣說着。
“不需要,滾出去!否則……”
否則什麽,他還沒說出來,就傻眼了。
身邊的環境驟然改變。
天已經亮了,溫暖又刺眼的陽光揮灑下來。
阿娜絲塔迅速跟他拉開距離,拍了拍裙擺,用魔力将其補了一塊,随後道:“抱歉抱歉,我本來,是真的想給你找個好地方。”
這兒在大災變之前,是一座山城,挖空了山住在其中的那種山城,無人居住。
本來真的是個好地方。
只是一邊戰鬥,一邊無聲念咒,來實現這麽精細的大型搬運法術,果然還是太勉強了,坐标出了點意外,沒搬到這座山城內部中空的城市遺跡內,而是來到了半山腰的露天鬥獸場。
“你!你怎麽敢!”面具男怒吼。
他的祭壇裸露在陽光下,功能還在,但是看起來就不那麽陰森了,反而很像一座古樸噴泉,死氣也迅速的散逸。
果然,這點位置的詫異,算是捅了大簍子。
阿娜絲塔自知理虧,并不想跟怒不可遏的面具男打架,迅速施展閃現魔法溜了,臨走前只喊了一句:“消消氣,我會補償你的!”
而很明顯,面具□□本聽不進去,又撲了上來。
而這時,阿娜絲塔的身形已經消失一大半,只剩半空中海藻般的長發。
面具男剛要抓住半空中的發尾,突然有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他身後,無聲無息的,握住了他的手腕。
阿娜絲塔并沒注意到,自己身後究竟發生了什麽。
此刻,她已經到家了。
一夜沒睡,又接連使用魔法,阿娜絲塔很累,一頭栽倒在床上。
人在過度疲勞的狀态下直接進入睡眠,睡眠質量多半不會很好。阿娜絲塔做了噩夢,重溫了她上輩子的最後一天。
那是在華國現代,她作為國家公園內的科研人員,發表了論文。
慶功晚宴之後喝的半醉,站在街邊吹風,轉頭就看到了自己最初的頂頭上司兼未婚夫,那位魔神的臉。
她吓得當場酒醒,下意識轉頭就跑,撞在了同事剛發動的車上。
說來也奇怪,她就算當時慌不擇路,好像也沒下人行道。
該不會是那個同事,本來就酒後沖動,想撞死她吧?
呵,想用這種方法脫罪,也太幼稚了!我可是法官,讓我來好好審一審……
咚咚咚。
阿娜絲塔被敲門聲驚醒,朦胧之際,披了個外套就往門口走。
大概是快遞來了。
作為女神,雖然非常佛,半點上進心都沒有,該排面還是在的。
阿娜絲塔也有一些“神使”。
本質就是被她救過,所以幫她跑腿的海妖和鱗鳥。
它們會以女□□義,幫人類化解一些小災小難,得到的報償主要自己留下,而無法駕馭或太過貴重的,就會送到阿娜絲塔這兒。
也只有這些熟門熟路的小家夥兒,才能直接來敲她的門。
阿娜絲塔的房子,看似只是在海島的灘塗上,岌岌可危的一間危房,實際上,是用魔法僞裝過的多重空間。誤打誤撞來到這座島上的無關人士,推門進來也只會以為這就是堆廢墟。
“來了……”
她聲音中還帶着剛起床的慵懶,目光呆滞的推開門,甚至都懶得給自己幻化個面紗遮上。
而開門的瞬間,噩夢重現。
站在她門口的,是個身材高挑的男人,阿娜絲塔原本低垂着的目光,落在他內斂又不失華貴的暗綠色絲絨燕尾服衣擺上,有黑金相間的絲線勾勒出繁複宛若珊瑚一般的精美花紋,在陽光下隐約可見。
視線上移,領口仿佛為了增加儀式感一般,一絲不茍的将扣子扣到了最上方,只露出半個喉結。
再往上看,每一道線條都趨近于完美,暗金色眸子清澈而深邃。
非要挑揀的話,也就只有面色過于蒼白,宛若被冰凍過一般,不似活人。而就連這小小的瑕疵,也只能讓人聯想到美景易碎。
俊美到邪惡,誰都無法把他和任何醜陋的形容詞聯想到一起。
而阿娜絲塔的視線,對上這雙暗綠色的眼眸,卻只仿佛有一盆帶着冰渣的冷水兜頭澆下來。
“好久不見……”
招呼都還沒說完,大門就被阿娜絲塔關死了。
外側起到遮掩效果的危房是貨真價實的東西,門框上的塵埃撲簌簌往下落。
男人後退一步,倒是沒讓灰塵沾染他的衣服,只是神情中露出一絲落寞。
沒等他隔着門再說什麽,就從窗簾縫隙中,看到白色的光線閃過,随後屋內連腳步聲都沒了,一切歸于寂靜。
阿娜絲塔又一次施展了閃現術,逃了。
她逃亡的精湛技術,就是為了躲這家夥練出來的。
只可惜今日大意了,她實在不敢耽誤時間,連房子一起帶走,也只好棄車保帥,自己先逃。
也許等他不耐煩了,或者又去別處尋找她蹤跡的時候,再偷偷回去,就能帶着房子一起跑路了。
那個男人,正是阿娜絲塔輪回了好幾輩子了,還是沒擺脫掉的未婚夫,魔神利維坦。
魔神也是神,不同于這個世界裏需要賣人設,争搶信徒的半吊子神靈。那是貨真價實,不受法則約束的真神!他可以給予信徒夢寐以求的無限榮光。
如果他放開了征婚,後宮能開一個星球那麽大。
怎麽就非得在她這棵樹上吊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