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陳姓佳婿(七)
碧玉棋子落盤,铿锵作響。
李月來端把椅子坐到跟前觀摩,只見棋子色澤通透,心裏啧啧兩聲,真是有錢。
陳暮雪執碧玉棋,陳瓊黑棋。
黑子圍着碧玉棋子豎着落了兩顆。
李月來見陳瓊預備跟着在豎下第三顆黑子,連忙指着棋盤上的空處,勸道:“不能下這兒,你主子給你下套呢”。
等黑子落下,陳暮雪的棋子必定會封鎖住黑子,雖不會全部被吃,但活棋後面就失去了大勢。
“啊,姑爺,那該怎麽下?”陳瓊看着李月來,有些着急請教的意思。
陳暮雪瞧看李月來一眼,明顯這人不懂觀棋不語的規矩。
他将手中黑子放回翡翠盤杯,揣起手:“不下了”。
李月來收回探出去的身體,臉上有些尴尬。
陳暮雪對陳瓊道:“你出去換壺新茶進來”。
“是”,陳瓊明白他們要談事,埋頭道:“公子,棋子要先收起來麽?”
陳暮雪搖頭:“不用”。
待陳瓊出去後,陳暮雪拿起一顆黑色棋子在指尖把玩:“你知道盤下半個新村要多少銀子麽?”
李月來想了想:“大抵很多吧”。
其實他心裏算得明明白白的,加上後續花費,沒有兩三萬兩,拿不下來。
确實是很大一筆錢。
李月來察覺出陳暮雪的猶豫,立即道:“五五分,你可不虧,生意好的話,個把月就能把本錢賺回來”。
聽罷,陳暮雪看向李月來,他雖不愛生意之事,但也不是傻子,本金風險都是他承擔,他分六到七成都不過分,李月來當真以為他是個憨憨待宰的豬麽。
李月來觀察陳暮雪臉上神情,随即笑道:“六成,行了吧?我就吃點虧”。
“我要七成”,陳暮雪低頭收拾棋盤,一邊問:“你要覺得不行,那就算了”。
不愧是易微的兒子,都是心黑成煤炭了!
李月來兩袖空空,什麽也沒有,他痛心疾首道:“您是爺,說什麽就是什麽”。
陳暮雪嘴角一彎,把白子黑子全部收攏歸位,對這話不予置評,只道:“還有一個條件,五日後我要去幽州,你得想辦法讓阿娘答應,這件事辦成了,咱們再談新村後續的事”。
聽罷,李月來心髒一梗,他得重新了解面前這個人,怎麽和那日山中陽春白雪的少爺判若兩人了,像是慣會盤算他人的。
“合着你還帶附加條件呢”,李月來略微思索,能曲線讓他去求易微,可見這是她不會輕易應承下來的事,他道:“你六我四,母親可不好說話”。
“那就算了”,陳暮雪站起來,端着棋盤走向旁邊櫃子:“反正明年幽州舉辦貿易大會,我也是能去的,忍一忍也成”。
“成!”李月來也站起來,咬牙切齒地看着陳暮雪那副氣定神閑的模樣。
陳暮雪彎腰把碧玉棋收好:“還有,我得…”。
“你要求這麽多,我還是回鎮水村吧”,李月來打斷他,簡直欺人太甚。
陳暮雪走到床邊坐下,道:“夜裏冷,我得睡床上”。
李月來:“........”。
二人洗漱完畢,床位分配完畢。
陳暮雪坐在床上打理頭發,李月來則抱着被子給自己在地上鋪床。
陳暮雪美其名曰不讓分榻睡傳出去,連陳瓊都沒叫進來幫忙,只扔了兩床被子給他。
李月來累得一身汗,鋪床完畢,喝了一大杯水,歇口氣後,看着陳暮雪端坐在床上,舒舒服服地看書,氣就不打一處來。
暗自把不平消化後,他又舔着臉開口問:“你對母親提過要去幽州沒?”
陳暮雪似是嫌他吵,背過身去:“沒有”。
“那你怎知她不願意你去?”
陳暮雪合上書,打了個哈欠,睡意濃厚:“...這你不用管”。
李月來盯着床上散開的黑發,沒再多言。
那長長的頭發纏在枕頭上,像是在墨水裏漂過一般,柔順漂亮。
屋內暖和,陳暮雪只搭了一床毯子。
毯下勾勒出陳暮雪身形高挑瘦削,陳府這般夥食都沒長厚實,真是奇怪。
睡到後半夜,火盆燒得很旺,屋子太熱了。
陳暮雪打了被褥,被熱醒,只覺身後貼了一塊火炭。
他扒了扒鬓角汗濕的發須,雙臂撐起身體,準備喚陳瓊退掉火盆。
陳字還沒喊出口,陳暮雪剛動了一下,渾身就僵住了,低頭看着自己腰間被環住的手。
陳暮雪輕緩側身,看到身側不知何時爬上床來的李月來,眼眶微張,心漏了一拍。
他何時上來的!
他竟然趁自己睡着了不知道,爬到床上來!
他還想幹什麽?!
陳暮雪腦子裏一片混亂,身體很誠實地反應了,右腿本能彎曲,再一腳對着李月來屁股墩子用力踢出去。
“哎喲!”
李月來何其無辜,捂着屁股坐在地上,滿眼迷茫地看着陳暮雪。
如此悍夫!
性子不讨喜就算了,還如此暴力!
他半夜在地上睡得不舒服,硬邦邦的,又看陳暮雪睡得老實,只占了一半床,就想上去靠着睡會兒,天亮前在睡回地上就是。
然而,睡着之後的事,他哪裏控制的了。大冬天的,哪裏熱乎往哪裏蹭也是人之常情。
四角的火盆照映的牆壁上二人身影閃動。
李月來坐在地上一時起不來,借着微黃的火光看着陳暮雪,一時忘了收斂目光。
汗濕的額頭,鬓發緊緊貼着白白的臉頰,陳暮雪睡袍的領口皺起,微微敞開,依稀能看到裏面的鎖骨。
李月來咽了咽口水,轉過頭站起來,端起桌上冷茶撲滅兩個隔的最近的火盆,留下兩口冷茶灌進嘴裏。
茶原先一直小火溫着,現下熄了,有些涼胃。
李月來感覺冷茶滾過腸胃,自己從頭到腳都清醒了。
雖想法有些龌龊,但床上的人,只是看着,确實美妙啊。
若是弄好看了,一定我見猶憐。
茶壺裏是陳瓊後面換的新茶,李月來砸吧一下嘴,有些意猶未盡,問陳暮雪:“這是什麽茶,真好喝”。
陳暮雪緩過勁來,将被子蓋好,打量一眼茶壺,回道:“君山銀針”。
李月來“哦”了兩聲,雖第一回喝君山銀針,他卻早有耳聞,茶中極品,歲貢不多。
這場小鬧劇,遣散了二人的睡意。才到子時,他們都躺回各自的窩裏,後半夜誰也沒繼續睡。
陳暮雪在床上翻來覆去好一會兒,實在難以入眠,幹脆爬起來去小榻上打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