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李家有郎(十八)
陳暮雪被一個男人拖着往山坡後面去,陳瓊死死拉着那個男人,想把他扯開,卻被男人一腳踹到地上,半晌沒有爬起來。
真是一朵專招蝴蝶的嬌花。
李月來細細打量幾眼周圍看熱鬧的人,大約五六個,其中大部分還帶着孩子。
“诶诶,別看了”,他上前把紮堆的幾個婦人散開。
婦女們視線一轉,看向這個多管閑事招人煩的李月來,認出他是方才鋪子裏賣瓦片的人,保留一絲耐心客氣道:“老板呀,我們看看熱鬧怎麽啦?”。
李月來望着她們的孩子道:“你們還帶着孩子呢,是想教他們看了這些學去,以後作奸犯科?”
聽罷,她們尴尬一笑,低頭又去看身邊的孩子。
見他們也正看山坡那兒的熱鬧,看得認真極了,連忙伸手捂住孩子的眼睛,牽起手帶走他們道:“小孩子家家,亂張望什麽!”
“阿娘還不是在看,為什麽我不能看?”有孩子的童聲質問道。
也有孩子一臉茫然地問:“他們在做什麽?”
都只得了各自娘親一個大白眼。
等人走幹淨了,李月來快速往山坡那邊走。
“哎喲!”
陳瓊又被一腳慫出來了,這回他掙紮幾下竟歪在地上沒動了。
片刻,山坡後又傳來酸不拉幾的男人聲音:“我好想你,暮雪”。
陳暮雪僵硬着身體,不可置信地望着面前快要壓上來的男人:“白允南,你瘋了麽?!”
李月來在山坡前蹲下來,摸了一下陳瓊鼻孔,尚有氣息,估計只是昏過去了。
這個叫白允南的男人力氣還挺大,李月來循聲探頭看了幾眼白允南。
只見他的身形和自己差不多,略微還比自己壯些,若是真準備管這個閑事,等會兒打起來,自己也讨不了便宜。
白允南多年埋在心底的欲望在荒郊野外噴薄出來,他已經守了陳暮雪好多天,終于逮到機會。
他拉住陳暮雪的胳膊,把他推倒在土坡上:“我想清楚了,你不想跟我走也行,我們要個孩子,易微看着孩子的份上,必會心軟,同意我們的事”。
這又是哪一出?
李月來吊着眉,聽得滿臉迷茫震驚,除卻感慨這位白大哥挺會做美夢之外,隐約覺得自己錯過了陳暮雪一些不他人知的風流韻事。
就在李月來思緒亂飄時,陳暮雪使勁想推開白允南,只覺他是瘋魔了。
白允南當然不會如他意,在力量上他占絕對的主導優勢。冷笑一聲,扯着陳暮雪往旁邊草叢裏滾。
陳暮雪哪裏見過這樣的白允南,吓得臉色蒼白,嘴唇顫抖,雙腳使勁繃在地上不願進草叢。
“放開”,他聲音中有了慌亂:“白允南,我勸你想清楚....”。
“二位…打斷一下”,李月來适時站出來,目光落在白允南身上:“這麽大哥,做這種事可不能這麽随意,荒郊野外的,滾來滾去一點兒也不舒服”。
白允南瞪一眼李月來,不耐道:“滾開!”
李月來笑笑:“我也是第一回見兩個男人這樣,公子也好讓我長長眼”。
白允南嘴角勾起一絲變态的笑,低頭看着陳暮雪:“你要想和我們一起玩就早說呗,我和他在一起這麽久,早玩膩了,加一個人也能接受,我想他受得住”。
對于這種言語侮辱陳暮雪實在是覺得惡心,只恨當日在酒樓輕饒了白允南。
李月來雙手插腰冷漠看着草叢二人,一副既沒有要離開,也沒有興趣要加入的神情,垂頭問陳暮雪:“你是被迫的吧?還是說我打擾到你們了?”
陳暮雪看了李月來一眼,目光最終落回白允南身上:“直到今日我才徹底看清楚你的真面目,真後悔不聽我娘的話,我和你從來幹幹淨淨,你憑什麽瞎造謠?”
白允南冷哼一聲,扒開褲子,回頭向李月來招手:“來呀,聽到沒,睡個漂亮幹淨的柔身兒還磨蹭什麽?”
李月來默了一下,回頭吹個響指,沒一會兒從不遠處街道口跑過來幾個懶漢乞丐。
他們站在離李月來距離外,問道:“李公子有什麽吩咐?”
為了引客人來,李月來沒少給這群乞丐甜頭,讓他們在枯嶺各處宣揚新村的熱鬧,特別讓小乞丐和沒大人管的小孩兒一起玩,有的甚至還偷偷帶他們來玩。
他指着白允南:“這位大爺腿腳不方便,還得請人送回家”。
白允南一聽李月來不是和自己一路的,想要英雄救美,立馬變臉,拽着陳暮雪胳膊往草叢裏壓:“不睡就滾!”
李月來搖搖頭,啧道:“這位白公子,你看着像個體面人,竟做出這等下流之事,真讓人匪夷所思”。
知道何翌有喜歡的姑娘時,他都沒這樣沖動一把呢。
“既是腿腳不便,那便擡吧”。
懶漢乞丐們聽罷,走向白允南,還未靠近,一股難聞的氣味讓白允南皺起眉頭。
三個懶漢站位很好,兩人去扒拉白允南的腿,另一個去抓他腦袋。
白允南瞬間被架空按到在地,他掙紮得厲害,但寡不敵衆,終是落下風。
等陳暮雪從草叢裏顫顫巍巍地爬起來,李月來朝幾個懶漢點頭,他們便擡着白允南離開。
“你給我等着!”
白允南側頭見李月來和陳暮雪站在一處,心有不甘道。
李月來朝他遙遙拱手:“随時恭候”。
陳暮雪不理睬二人謎之對話,荒外冷風吹得他忍不住顫抖,還是咬緊牙關往陳瓊身邊走。
他蹲下來喚陳瓊:“醒醒”。
“只是昏過去了,沒事”,李月來見他喊了半天,陳瓊沒有醒來的跡象,也走過去蹲下道:“勞煩搭把手”。
陳暮雪看他把陳瓊往背後架,連忙扶住陳瓊後背。
“多謝”。
李月來把陳瓊的腿緊緊箍住,盡量不挨着他屁股。主子是柔身兒,小厮大有可能也不會選別的。
“不用,不過日後陳公子還是多長個心眼,看樣子白允南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陳暮雪低頭“嗯”了一聲,他現在意識到白允南真不是個善茬。
好在陳瓊不重,不知柔身兒是不是都這般。李月來還是老樣子,把人送到風荷鄉石門下,靠到石柱上:“放着兒行嗎?”
陳暮雪點頭,一邊摸出荷包:“行的,多少銀子?”
哪敢找債主讨銀子,李月來擺手轉身離開:“不用,你們快找車回吧”。
見他不要銀子,陳暮雪有些意外,握着荷包問:“你家住何處?”
李月來笑了笑:“怎麽,李公子是準備答謝我麽”。
陳暮雪垂眼不答,他不喜欠人恩情。
“不必謝我,托你的福,我才能不在家讀書,出來賺錢”。
這話陳暮雪聽着像是諷刺,心中還是生出自責,一個人若能在家專心讀書,誰還願意在外奔波。
當然易微是個意外,她總說在枯嶺這種地方,有錢比讀書強。
“抱歉”。
“無需抱歉”,李月來低頭一笑,擺手道,也不想多解釋,只說:“公子氣質非凡,像是個滿腹學問的讀書人,初遇時又見識到你在制作染料方面的天賦,相信将來公子無論走那一條路,都會風雲際會,財運官運皆是通達,希望以後能有合作的機會”。
見陳暮雪颔首,李月來心滿意足地離開風荷鄉。
回到鎮水村時,已過了吃午飯的時辰。
他望着緊閉的李家大門,陷入沉默。
白鐵匠還在麽?
若是在,自己遲到這麽久更是尴尬,若不在,屋裏等他的是必定是暴怒的李文昌。
李月來長長舒了一口氣,扣響木門:“娘,我回來了”。
沒一會兒門被拉開。
魏香雲看着門外李月來,笑着拉他進屋:“回來啦,飯給你熱着呢”。
魏香雲進了廚房,見她這般高興,李月來有些茫然。
他掃了一眼院子,沒看到李文昌,便問:“我爹呢?”
魏香雲端出鍋裏蒸着的菜:“他上山獵兔子去了”。
“怎麽又去了?我說自己能掙錢,不用你們再操心,該吃該喝,不用節省”,李月來給自己添了一碗飯,坐下道。
“他閑着也是無事,正好你劉叔叫他”,魏香雲跟着在李月來旁邊坐下來:“兒子,顧來嫂說你答應要見白鐵匠的女兒,是吧?”
“嗯”,李月來吃一口白飯,含糊道。
見他點頭,魏香雲放下心來,知道自己兒子是說話算數的,既然答應了,就會見。
“本來今天白鐵匠要來,半道上突然有事,就回去了,臨走前說下回選好日子再來看看你”。
看樣子魏香雲對白慧慧還有些滿意,魏香雲似乎不排斥白慧慧,這讓李月來有些意外,他萬萬沒想到魏香雲會同意自己見白慧慧。
魏香雲給李月來夾青菜:“白慧慧樣貌周正,又識字,為人溫順,比眉家姑娘不知強多少”。
李月來咽下菜,反問道:“娘,你見過白慧慧?”
魏香雲搖頭:“沒有呀,今日正好準備見見,可惜了”。
李月來:“…”。
“那聽您說得好像特別了解她一樣”。
魏香雲又給李月來夾一塊肥肉:“大家都說她好,肯定有依據的”。
李月來把肥肉埋在飯裏,一口悶下去:“我只答應見見,可沒答應別的”。
“知道知道,不然你爹和我也不會答應讓你們先見一面,對對眼”。
“還有啊,娘也不瞞你,你早晚要曉得,白鐵匠的哥哥是個教書先生,他手下出了一個貢生,兩個舉人,你若娶了白慧慧,他答應竭力栽培你”。
貢生有入幽州參加大考的資格,而舉人是在地方上擇優放官,他爹就沒混上做官,那年舉人出了五個,知縣家的小兒子便是其中之一,最後被派到降海做小官兒。
李月來沒表态,實在不明白白鐵匠哪裏看得上自己,他埋頭兩口把剩下的飯扒完,站起來道:“我吃飽了,新村忙,得去繼續守着”。
魏香雲跟着站起身:“去吧,人家何翌比你小,下月馬上就要成親了,你瞧瞧別人”。
李月來腳步一頓,一臉震驚的回頭看向魏香雲:“何翌要成親了?”
魏香雲端起菜碗往竈上走,有些記不清道:“對啊,你不知道嗎,我還以為你會比我們提前知道呢,那姑娘好像是風荷鄉的,姓劉…什麽的”。
“知道了”。李月來失魂落魄出門去,暈乎乎往新村走。
他怎麽也沒料到何翌竟然這麽快就要和劉恩娘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