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蘇麻陪着玉兒去了哲哲的清寧宮,這時候的玉兒已經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了,可惜,兩個都是女兒。
七年,哲哲早已沒了往日的神采,她仍然是大福晉,可皇太極,卻再也沒有正眼瞧過她一次。
玉兒剛進這清寧宮,迎面便是一個茶杯,吓得花容失色,險險躲過,定了定神才走了進去,寝宮裏滿地的碎瓷片,斯琴唯唯諾諾的跪在一邊不敢動彈,哲哲坐在主位上,面色陰沉。
“姑姑這是怎麽了?莫不是姐姐醒了惱着姑姑了?”玉兒繞過地上的碎瓷,自顧的坐在了哲哲的下首。
哲哲擡眼瞥了眼玉兒,問道:“來做什麽?總不會是來和我這個姑姑聊聊家常的吧。”
“姑姑,不要怪玉兒多嘴,當初那件事,只犧牲了一個阿娜日,已經是大汗仁慈了,姑姑何苦現在這般作呢……”玉兒就近撿起一塊碎瓷片,啧啧嘆了句:“上好的瓷器,這杯子又沒礙着什麽。”
“七年了,還要如此作态,你以為我不知道嗎,顏福晉又怎麽敢借阿娜日的手給海蘭珠下毒,除了你,還會有誰?”哲哲厲聲質問。
玉兒眼睛微眯,面色有些陰郁,聲音也沉了下來:“姑姑不要亂扣屎盆子,這事大汗已經查明了,我雖恨姐姐,但也不至于下如此毒手。”
蘇麻在一旁幫腔:“大福晉怎麽如此誣陷我家格格,格格是什麽樣的人難道您不清楚?”
“哼,誣陷?是嗎,或者你去問問你額吉!看我如何誣陷了你!”哲哲不屑的看了眼蘇麻,提起賽琪亞,便咬牙切齒,這事跟她脫不了幹系,這個女人為了她女兒什麽事做不出來!
“你……”玉兒站起身,瞪了哲哲一眼,帶上蘇麻便出了清寧宮。
海蘭珠在床上躺了十來天,各種補藥吃了一堆,才被皇太極允許下床走動,着實把海蘭珠憋得夠嗆。
睡了七年,醒來後又被逼着躺了十多天,海蘭珠已經迫不及待想聞到太陽的味道了,這個世界,她脫離的太久了。
一早,海蘭珠帶着蘇日娜去了園子,園子已經翻修一新,七年的光陰,海蘭珠再次走在這個園子,居然有些陌生,想到當初和皇太極在這園子裏的種種,突然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應該是活了三輩子了,海蘭珠這麽想。
已是十月,園子裏的菊花開的正豔,海蘭珠忍不住留連。玉兒攙着小雅圖朝園子裏走來,雅圖蹦蹦跳跳的追逐着園子中的蝴蝶,一不留神便撞到了海蘭珠身上,小孩子身子軟,撞上自然是不怎麽疼痛的,海蘭珠扶小雅圖站好,蹲下身子看着小雅圖長得與皇太極有七八分的相像的小臉,粉雕玉琢的,煞是可愛。海蘭珠問一旁的蘇日娜:“這是誰家的孩子,長得真俊,跟咱們草原上的琪琪格似的。”
小雅圖不認識海蘭珠,有些怯,遠遠看見玉兒,掙脫了海蘭珠的手,跑到玉兒身後躲着怯怯的喚了聲額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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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兒七年後再見海蘭珠,有一瞬間的不知所措,這七年,玉兒從未踏足過關雎宮,她以為海蘭珠直到死都不會再醒過來,可偏偏七年,她醒了,而且恢複如初。
海蘭珠想不到玉兒的孩子已經這麽大了,上一次見,她還在玉兒的肚子裏,如今都是大姑娘了,有些感慨,再看玉兒,不愧是咱們科爾沁的美人,歲月并未在她臉上留下些什麽,一如七年前一樣。可那顆心,恐怕早就黑了吧。
“玉兒,好久不見。”海蘭珠先一步上前。
玉兒有些尴尬,從未想過如此跟海蘭珠相遇,只好讪讪的點頭:“姐姐安好。”
“我安好與否,你最清楚不是嗎?或者,你的額吉最清楚。”海蘭珠彎下腰摸摸小雅圖的臉頰,眼角卻斜睨着玉兒,清清淡淡的語調,像是在閑聊。
玉兒咬了咬牙,将小雅圖護在了身後,由蘇麻領了去別處,看着海蘭珠道:“你信了姑姑的話?”
“什麽話?”海蘭珠反問,遂又一副了然的樣子道:“哦,我知道了,我并未見過大福晉,只是,我比較好奇,為什麽她做了卻死咬着不承認,現下你如此一說,想來,姑姑肯定和海蘭珠想的一樣。”
玉兒暗恨自己的多嘴,心下也有些吃驚,這海蘭珠自醒來後,怎麽好像變的不一樣了。
“玉兒可是在想我為何變成這樣?呵呵,玉兒為何不問問自己,怎麽變成了這樣。”語罷,倨傲的擡起下巴,餘光連瞥都未再瞥玉兒一眼,徑直走了。
皇太極自海蘭珠醒後,基本上是只要無事便寸步不離,生怕海蘭珠再出現什麽閃失。
是夜,皇太極在禦書房處理奏折,海蘭珠坐在一旁看着閑書陪着,偶爾的對上了眼,二人皆相視一笑。
皇太極看着海蘭珠的側顏,忽然想到了些什麽,合上奏折,鋪開一張宣紙,走到海蘭珠身邊,牽起她的手至書桌旁,道:“不知蘭兒的漢字可有長進?”說着,提筆,現在宣紙上寫上了“海蘭珠”三個字……
海蘭珠歪着頭與皇太極對視一眼,輕笑一聲,提筆,在宣紙上寫下了“愛新覺羅氏”五個字,皇太極不解,問道:“為何寫了我的姓氏?”
“前幾日蘭兒聽宮裏的小宮女提到,漢人的女子嫁了人後都是随丈夫的姓氏……”海蘭珠看着“愛新覺羅氏”那五個字,對着皇太極道。
皇太極一聽,倒是真樂了,笑道:“那按照漢人的說法,蘭兒得跟我姓愛新覺羅才是啊。”
海蘭珠倒是嘟着嘴,有些嗔怪:“蘭兒可是記得的,禮還未成,蘭兒現在仍是博爾濟吉特氏海蘭珠。”
皇太極擱下筆,伸手攬了海蘭珠入懷,道:“等你身子好一點,一定給你辦個比那次還要風光的婚禮,絕不讓你再出任何意外……對不起,沒有保護好你,也不能讓那些害你的人得到懲罰,對不起。”
“大汗……”海蘭珠有些動容,不管是誰的錯,皇太極總是第一個向海蘭珠道歉,轉身,捧着皇太極的臉,海蘭珠道:“我海蘭珠何德何能,得你如此傾心以待。”說着,踮起足尖,吻了上去……
醒來已經有一個多月了,海蘭珠想着該是回一趟科爾沁了,七年了,她賽琪亞已經舒服了七年,該是她海蘭珠讨回來的時候了。
可海蘭珠還向皇太極說明要回科爾沁的時候,賽琪亞自己倒是送上了門。
七年前,海蘭珠昏迷的第二日,賽琪亞便因身子不适回了盛京。而這一次,賽琪亞是收到了玉兒的信,信上說海蘭珠醒了。賽琪亞真的沒料到海蘭珠居然會醒過來,當初買通了阿娜日給海蘭珠的胭脂裏加了藥,只是想讓海蘭珠婚禮當場吐血昏厥,好讓這場婚禮進行不下去,可誰知海蘭珠竟跌下了臺階,重傷昏迷,這突如其來的變化深得賽琪亞的心,這是長生天都在幫她。
可是,明明太醫都說了重傷不治,為何還會醒,還有哲哲那個不省心的,當初拿了阿娜日的家人威脅以至于栽贓了哲哲,可她也并不是未作手腳,何苦那麽多年都苦苦糾纏不放,反倒是讓海蘭珠給猜了出來。賽琪亞那個恨,她的玉兒連生兩胎都是女兒,現在海蘭珠又醒了,定是不會放過玉兒,這可如何是好。
賽琪亞收到信的第二天便啓程來了盛京,迎接在門口的卻不是玉兒,而是海蘭珠。
海蘭珠給賽琪亞行了禮,嘴上道:“大福晉近來一切可好?”
賽琪亞沒想到這麽快便見到了海蘭珠,仍是厭惡的皺了皺眉,道:“你怎麽在這,玉兒呢?”
“到底不是親生的,說話都如此的生分,大福晉別急,玉兒正在永福宮等着您呢。”海蘭珠對與賽琪亞的态度早就習以為常,倒也不生氣,又道:“海蘭珠好久沒見大福晉,想念的緊,若是大福晉空了,便來海蘭珠的關雎宮坐坐吧。”
賽琪亞連眼皮子都沒有擡,未理會海蘭珠,喚了烏蘭,去了玉兒的永福宮。
海蘭珠看着賽琪亞的背影,心道:你來不就是為了對付我嗎,何苦擺這麽個高姿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