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聽起來怎麽有點耳熟。
頌裏頌氣。
這話太故意了, 文頌想,一聽就是為了讨人歡心。可對他而言,這種不着調的廢話偏偏就比條理清晰的事實論據更有說服力。
即使知道是故意, 萌點也被戳得死死的。
他還是接過了傘,走出地鐵站時, 振振有詞地嫌棄, “連烏雲都沒有, 天也沒有黑啊, 一定不會下雨的。”
秦覃沒有辯駁,只說,“會下的。”
離園區入口還有一公裏路程, 邁開腳還沒走到一半, 雨絲就從空中飄了下來。
文頌:“……”
不得了,連老天爺都聽他的。
路邊都是樹叢, 只有欄杆和垃圾桶, 挑來比去, 還有什麽東西能擋雨已經不用多想。文頌服氣地撐開手裏的傘, “你怎麽比天氣預報還準啊。”
雨傘在頭頂綻開一朵透明的花。秦覃自然道, “我就在這裏長大。”
他對這座城市的天氣再熟悉不過, 就像蜻蜓不需要天氣預報也會低飛。C市的秋天是多雨的。但跟上次去靈松寺遇到的疾風驟雨不同,今天雨勢不大。細密的雨絲連綿不斷, 溫柔地落在傘面上幾乎沒有聲響, 也不太影響散步。
雨中游園頗有意境。文頌原本是帶着任務來的,進來逛了一圈,也被精心打理的園景吸引,拍了不少照片。
園中綠蔭交疊,曲徑通幽, 環境安靜雅致。來之前沒想到,這處名人故居是座小型莊園。園子的主人是位愛國人士,戰争時期為國出力,實績顯著。園中各處房屋門口或告示牌上都有他的生平事跡。
文頌把這些拍下來發到作業群裏完成任務,還另外拍了很多盆景和花樹。一只手舉着雨傘一只手舉着手機,忙得不亦樂乎。
就是不怎麽顧得上旁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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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來園子以後,秦覃安靜地待在他身邊,存在感還不如一棵樹。跟了一會兒,總這麽幹看着他拍照好像也不對,蹩腳地找話,“思修課……做ppt需要這麽多花的素材嗎?”
“不需要,但是我喜歡花。”文頌睨他一眼,理直氣壯道,“有問題嗎?”
“沒問題。”秦覃立刻接話,“我也喜歡花。”
騙誰呢。文頌不為所動地哼了一聲,舊賬記得門清,“別人送的花你明明都丢掉了。”
秦覃愣了一下,停頓數秒才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麽,又倔強地打補丁:“我只是不喜歡別人送的花,地裏長的還行。”
“……”
文頌想再哼他一聲以示冷漠,可惜忍了又忍也沒能繃住,還是被逗笑了。
帥哥的示好真是讓人把持不住。
看到他笑,秦覃表情輕松了些,“你今天一直不開心。”
不知道是因為忽然爽約的小組成員,還是因為上周的意外。事實應該是兩者都有,但在秦覃的心裏,內疚感被無限放大,看到他皺眉或嘆氣,都覺得是自己的原因。懷着幾近贖罪般的心思陪在他身邊,很有些煎熬。
文頌不得而知,驕傲道,“你連花都肯喜歡了,我要是再不配合你笑一笑,顯得我情商很低。”
拍照十分鐘,來回三小時,一上午的時間都在路上浪費了。
回學校的路上,文頌總覺得自己落了點什麽事情沒有幹,苦思冥想到最後,終于靈光一閃,脫口而出:“停車!”
“……”
地鐵上的人們不約而同地望向他,像在看不太聰明的孩子。
“我忘記要買iPad了。”
“……什麽?”秦覃摘了耳機。
“去買iPad!乘十老師推薦我用procreate,說畫畫很方便。”文頌認真地宣布,“從今天開始,我決定堅持畫畫。”
自從跟程識在網上私信聊天,被鼓勵過後,他畫畫的熱情空前高漲。好在學校附近就有直營店,現在下車步行過去也不遠。
上手試過設備選了Pro,逛一圈配件買了pencil,再把procreate下載安裝完畢,整套設備提在手裏,文頌信心增長,自覺踏上了一條嶄新的道路,“我會努力畫畫的!”
秦覃不禁莞爾,“加油,小畫家。”
對面就是學校了。兩人走到路口,剛好趕上紅綠燈變換。指示燈一閃,路口的老伯大步出發。他下意識地跟着往前走,被文頌一把拉住,“等一下……是紅燈啊。”
前方老伯無所畏懼地橫穿人行道,恰好遇上值班的交警巡視過來,吹哨警示,把他叫停在路邊批評教育。
秦覃看向指示燈,“啊……是嗎。”原來最上面的燈亮着。
文頌發覺他不太對勁:“你今天怪怪的。”
秦覃卻說,“我有哪天是不奇怪的?”
很明顯是搪塞。文頌沒有停止探究的思路,較起真來能從眼下回想到早晨在公交站見面的第一眼,直到走進學校食堂,都還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秦覃催促,“先看看吃什麽。”
按照以往的經驗,他的注意力轉移得很快,一給到吃的就會忘了上個話題是什麽。
但顯然今天是不同的。剛到飯點,食堂裏還不用排隊,文頌要了一碗牛肉面,在離窗口最近的位置坐下,繼續若有所思地盯着他。
“……”
秦覃目光回避,拿起手機心不在焉地劃。
到底是哪裏不對勁。
以往思路跳躍是因為沒聊什麽重要的話題,注意力過就過去了。今天遇到個大問題,文頌擡手蹭蹭鼻尖,執着地思考,另一只手還搭在新買的iPad上。
包裝盒上的樣機屏幕圖案是色彩斑斓的幾何花紋,他無心地瞥了幾眼,不知怎地,想起某一天課上,秦覃在草稿紙上畫了那副灰色的鉛筆畫。
牛肉面很快做好了,窗口阿姨熱情地叫號。
文頌起身去端,等回來放下面碗,鄭重道,“秦覃,我有個問題要問你。”
秦覃擡起頭,聽見他問,“你看那個做牛肉面的阿姨,告訴我,她穿的圍裙是什麽顏色?”
“……”
秦覃啞口無言,既沒有去看阿姨,也沒有看他,目光又落到手機上,假裝什麽都沒聽見逃避事實。
裝模作樣地浪費了一分鐘,再看回去,文頌依然站在桌邊氣勢洶洶地盯着他。大有站到日落天黑也非要等到他回答的氣勢。
躲也躲不開,瞞也瞞不住。秦覃抿直了嘴唇,心底挫敗感滋生,不安瘋長,“你真是……”
太聰明了。
“是你郁期的症狀嗎?”
猜測得到了肯定的反應,文頌頓時緊張起來,推開那碗礙事的面靠近他,連桌子沒擦過都忘了,在他面前晃動手指,“那你今天幹嘛還跑出來!會有其他的症狀嗎?這是幾?”
“……”
秦覃低垂着視線,藏在桌下的指尖不安地顫動,像個第一次逃課就被抓現行的好學生,耳朵紅了半邊。
有的人可以下次再見。有的人卻是恨不得一睜開眼睛就去他面前。
要怎麽說出口,“我只是很想見你”?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有勇氣擡眼回應文頌的視線。
“我只是……很想出來看看。”
文頌眉毛糾結成一團。
他不喜歡秦覃這時看他的眼神,灰蒙蒙的,又帶着小心翼翼,就好像他不是個大活人,而是什麽虛無缥缈難以得到的東西。
下一句話還沒說出口,秦覃的手機響了。接起來只嗯嗯好好地回答幾句就挂了電話,“……我得走了。”
“去哪?”
“有個朋友臨時有事出差,托我去便利店照應半天。”
文頌眉毛擰得更緊,不滿道,“生病的時候不應該工作,應該好好休息。”
“那我不就要常年休息了嗎。”秦覃無奈道,“現實世界裏大部分人都是要工作的,小少爺。”
文頌從小到大都過的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日子,思路常不接地氣。聞言迅速反思了一下,又說,“那我跟你一起去。反正我下午沒什麽事可做。”
“不用了……他沒說什麽時候回來,我可能很晚才會下班。”
“我不回宿舍住,沒有門禁。”
文頌望着他摸起筷子,“但我得先把面吃完,我會吃快一點的。”
“……”
秦覃剛站起身,僵立幾秒,又妥協般坐了回去。
“慢點吃也可以。”
文頌含糊地應了一聲,仍舊吃得飛快。
早上看到他的時候以為已經在間歇期裏,還奇怪這次怎麽結束得這麽快。
這時候才想得通了。原來根本就沒有結束。
文頌知道躁期之後常常緊鄰的就是郁期,按理說是他不願意出門的時候。
在這樣的狀态裏還一個人出來晃悠,會不會是在家裏悶壞了?
文頌不太确定,每個病人的狀态都有巨大的差別。他小時候見過文晴會在郁期躺在床上誰都不理,不吃不喝兩三天獨自垂淚;也見過她不言不語地走出家門,徒步去家門外十公裏的超市買一顆橘子。
總歸都是不正常的狀态。在他心裏,現在的秦覃連過馬路都不能自理,還要去便利店幫什麽朋友看門,不知道該說是講義氣還是沒b數。
他下意識地認為秦覃說的朋友是宋青冉,到地方聽他們交談才知道,對方是小陳老板樂隊裏的朋友,姓徐。另一處店鋪出了點問題,簡單交接後就匆匆驅車離開了。
“他教我彈貝斯。”秦覃說,“是個很好的貝斯手。”
也是個為生計奔波的便利店小老板。
文頌無法對此感同身受。他剛剛到手的設備價格在五位數,可能是平常人們兩三個月的薪水。但對他而言,只是個一時興起順路去買回來的玩具。
便利店所處的街道并不繁華,下午客流量不多。秦覃整理貨架,待在收銀臺後。他坐在櫥窗旁的高腳凳上打開iPad,摸索剛下好的軟件,在屏幕上塗畫。
不大的店面裏,兩個人各忙各的,但都有些心不在焉——或者更應該說,有些不知所措。
秦覃無法開口趕他回家,只能盼望徐老板快點回來。既開心他在這,又覺得自己根本不應該跑出來跟他見面。
後悔與慶幸在心底拉扯着愈演愈烈。
他不明白自己哪來的勇氣到文頌眼前博取存在感。明明什麽都說不好,什麽都做不到。他說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浪費文頌的時間。
期間短暫的幾秒鐘裏,他略微意識到自己這樣的想法太偏激,喪得毫無依據。但只是零散的幾秒喘息,接踵而來的是更讓人絕望的自我否定質疑。
視野裏每一處都是灰色。文頌低頭畫畫的側影遙遠得可怕。
一整個下午,他們一句話都沒有說。
直到天色漸漸黯淡,文頌關了iPad,“沒電了。”
店裏有插頭,收銀臺邊還有可供租借的移動電源。秦覃本可以提醒他,心裏盤旋的念頭卻全部都是“他不需要”,“他不在乎”。硬是一句話都沒說,也不想自己多嘴顯得讨厭。
憋了一下午,文頌好不容易想到個借口引起話題,誰能想到冷場來得如此順其自然。
秦覃連眼都沒擡一下,他硬着頭皮提高聲音,“那個……徐老板要是不回來,我們是不是得在這裏吃晚飯了?”
他說了問句。是問句吧?聽語氣是……需要被回答的問句。
秦覃終于開口,“你可以出去吃。”
又生怕自己語氣太過生硬,迅速地補充說,“吃……點喜歡的。”
秦覃以為他會嫌棄便利店的食物。但他在一排排貨架間參觀,頗有興致地挑選晚飯,“不用去外面,我喜歡便利店。”
面包,飯團,還有飲料。随便選幾樣就能湊合一頓晚飯。還有熱騰騰的關東煮。文頌拿紙杯裝了幾串,望向忙着加熱飯團和面包的人,用宣布什麽和平共處原則的語氣說,“你請我吃吧。這樣我就原諒你又不理我這麽多天。”
他隐約意識到,秦覃大周末的不在家好好休息往學校跑,可能就是沖着這個來找他的。
秦覃并不是故意要疏遠他,因為陷在某種逃避現實的狀态裏,才會與平常的反應不同。
甚至因為這樣對待了他,秦覃會對自己感到更多一層的失望。
這麽想就一點也氣不起來了。
借着畫畫的假動作,文頌糾結了一下午。他需要一個理由,一個具有象征意義的舉動,讓秦覃結束這場暗無天日的內疚。
眼前這個雖然蹩腳了點,但想想上次宿舍樓下“請我喝飲料”的求和借口也沒高明到哪去——唯一的區別是上次誤打誤撞,這次有意識地在摸索了。
上次效果就挺好,這次應該也還能奏效吧。
秦覃如同受到指引,立刻認真地點頭,把熱好的面包和飯團捧到他身邊,指着爐子裏填得滿坑滿谷的串串:“你可以全部吃完。”
“……”
那倒也不必。
文頌預感徐老板可能會半夜才到,吃起來也不着急,細嚼慢咽地想着怎麽才能把眼前的問題聊明白。
也不能總是這樣:秦覃忽然消失,鴿他幾天滿懷愧疚地回來,他再找個借口緩和關系。
他可以不生氣地等秦覃好轉再回來。他能理解,所以也能不計較的,把這種循環變成習慣。
但秦覃的內疚不會停止,甚至有可能疊加,每鴿他一次,就成為下一次郁期滋生痛苦的養分,變成可怕的惡性循環。
想來想去,最好就別循環。
“我覺得你應該戒煙。”
文頌捧着飯團咬下去,金槍魚的香味從米飯裏爆開,“這兩次出問題的時候你都抽煙了,你想想是不是。”
“夜店可能也有影響。以後少去比較好。”
要逐一篩查排除不利因素,降低發生概率,至少是頻率。文頌拿出學術态度來認真思考讨論問題,秦覃只說好。不管他說什麽都說好。
說到飯團都吃光了兩只,文頌才想起來問,“你不吃晚飯嗎?”
秦覃搖頭,“我不想吃。”
“可是你中午也沒有吃。”
中午趕時間,那碗面吃得狼吞虎咽,文頌壓根沒注意到別的,這時才想起秦覃只是在旁邊等着。
再回想,秦覃帶他去吃早餐時也只是待在旁邊——那時他以為秦覃出現在校門口之前就已經吃過了,“早餐也沒吃嗎?”
秦覃察覺他有點生氣。再開口時語氣低了很多,但還是那句話在重複,“我不想吃。”
“那我要改口了。”
文頌拿起手邊溫熱的巧克力餐包丢給他,“剛剛說的不算,把這個吃了我才原諒你。”
“……”
秦覃接住了。隔着包裝袋聞到甜膩的氣味,胃裏一陣翻騰。
白天避開文頌去洗手間服用的藥物有顯著的副作用,食欲下降只是其中之一。即使晚上吃藥的時間都已經過了,藥效消退,衰減的食欲卻并沒有回來。
文頌不知道,只是覺得他應該攝入食物來維持身體的營養供給。
文頌是為他着想。他不能辜負這樣的好意。
文頌才是對的。
秦覃撕開包裝袋,艱難地咬了一口。
隔了兩三米的距離文頌都看得到,那麽大一顆眼淚從他眼睛裏掉出來砸到手上,吓得從椅子上滑下來奔過去,“別……面包這麽難吃嗎?”
“……”
有客人推門進來,看到收銀臺邊兩人詭異的狀況,東西都沒買,又默默地退了出去。
不是面包的錯。
秦覃搖頭,忍着惡心往下咽,手指不自覺地跟着用力,面包都給捏成餅了。
文頌想幫他擦擦臉,又一顆眼淚砸在手背上,砸出一朵小水花,手忙腳亂地安慰,“你別,被客人看到還以為我欺負你……別,不吃了不吃了,給我吧。”
他把面包奪過來丢到一邊,看秦覃紅着眼眶一聲不吭,不知道怎麽勸才好,“我剛才是逗你的。我根本就沒生你的氣……也不是完全沒生你的氣,就是,反正我現在不生你的氣了!我錯了!是我的錯,我不該逼着你吃東西!我有罪!”
“……”
秦覃沒有被他逗笑,轉身去平複了好一會兒,才啞着嗓子低聲道,“你不能在這種時候逗我。我玻璃心,受不了。”
“……”看得出來。
文頌舉着個拳頭嚴肅地發誓:“那我以後再也不這樣了。”
明明只是關于一只面包的小事,居然也搞出雞飛狗跳的錯亂感。文頌用蒼白的語言安慰完他,兩三口把罪魁禍首吃掉。又坐回去繼續吃自己的串串,也不敢逼着他再吃什麽了。
帥哥落淚,見者心碎。
徐老板果然到深夜都還沒回來。文頌連手機都沒心思玩,時不時地往收銀臺看一眼,到最後趴在小吧臺桌上打瞌睡。
秦覃目不轉睛地看着他。難以置信這個有錢人家的小少爺,願意在深更半夜的便利店裏陪他上班。
為什麽會有人肯這麽跟他待在一起,在這麽狹小又不舒适的地方遷就他。
那些安慰的語句的确蒼白,尤其對于聽慣了的人而言,根本無關痛癢。
但文頌吃掉了他咬過的面包。
為什麽朋友間再平常不過的事,翻湧在心底的愉悅與滿足洶湧到令他恐懼。
直到徐老板回到店裏交接,他們到了文頌居住的小區樓下,他的頭腦都還沉浸在這些離譜的“為什麽”裏,隐約聽見文頌的叮囑:
“那等你感覺到餓的時候,記得吃飯。”
他想觸碰那張灰色的臉,卻連手都沒有擡起,就擅自認為文頌一定不會接受。
“我會記得。”
“等你到了宿舍給我打個電話,發微信也行。”
文頌怎麽看他怎麽不放心,“要不還是我送你回去吧。”
秦覃下意識地說不要。記不清是回來路上第幾次拒絕,只記得文頌讨厭獨自走夜路,“你先回去。”
文頌嘆了口氣。準備上樓時,又轉過身問,“明天晚上能跟你一起吃飯嗎?”
萬一到時候還是吃不下東西,起碼找個他喜歡的餐廳,說不定能起點作用。
秦覃點了點頭,目光仍舊黏在他身上。
文頌看得心焦,雙手捧住他的臉揉捏了兩下,“乖一點。不要在外面待着,到宿舍記得告訴我。”
秦覃摸了摸自己的臉頰,謹記在心。回到宿舍打了電話,發了微信,拍了照片,甚至還開了視頻給他看。真的很乖。
文頌哭笑不得地誇獎了他,要他好好休息。
挂掉視頻之後,通話兩頭的人各自入眠。
混亂的一天就此結束。
與之同時,混亂的思緒就此切斷。
**
次日近午,從頭痛中醒來時,秦覃才意識到自己睡着了。
睜開眼睛是員工宿舍白色的天花板。坐起身,掀開的被子是洗成舊色的灰藍。
他愣了一下,迅速下床趿着拖鞋走出去,酒吧裏一切如常。桌椅都是暖木色,舞臺上架子鼓覆了一層彩色的塗鴉,貝斯是墨綠,吉他是棕紅。
再走出去,推開窗,天空蔚藍,陽光明媚。
秦覃腦海中,十二小時前幾乎将他溺斃的灰色緩緩褪去。
而在昨日灰色的世界裏發生了什麽,卻越發鮮明地烙在他記憶裏。
羞恥得想死。
作者有話要說: 來晚唠
果然還是感覺不太對
調整了劇情舒服了
于是今天沒有見到家長
還痛失小紅花
嘤
另外文中為了更直觀地幫大家區分狀态,做了躁期色感豐富,郁期視野是灰色這樣的浪漫化處理,情節純屬虛構不能作為參考。還是要提醒大家一哈,現實中如果感到不适要及時就醫!
大家晚安
mua!
感謝在2021-06-11 23:32:27~2021-06-13 01:09:1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溫水送服 12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啦啦啦辣 5瓶;奈亞托普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