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錢利遠看袁維沉默, 于是道:“聽說當年被你打傷的那個什麽李海洋,有人看見他回了一次老家,你要是真的想要出氣,可得抓緊啊!這小子,狡兔三窟,一旦離開躲起來可就難找了。”
袁維慢慢垂下眸子, 不語。
盧來之前一直在沉默, 聽到這話, 他用粗啞的嗓子叫了一聲:
“錢利遠,你這話說的可是不對了啊,袁總那是什麽身份,能和那幾個臭蟲計較嗎?”
錢利遠看不上他這拍馬屁都拍在馬蹄子上的蠢樣, 冷笑道:“怎麽就不能計較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 有仇必報!更何況那幾個害人害己的家夥, 留在社會上就是個禍害, 袁維現在有這個能力,他要是把他們幾個收拾了,那就是替天行道!”
盧來冷笑一聲:“你以為袁總像你一樣地大老粗啊, 還收拾?人家有這閑工夫?”
錢利遠呸道:“你懂個屁啊!一口一個袁總袁總的, 用得着你拍馬屁!”
盧來臉上的肥肉一抽, 他還想再說, 就聽到一陣水流的聲音。
不大, 卻似乎沖破層層喧鬧, 直沖進他腦海。
他一擡眼,看到袁維的手擡着,茶水汩汩從茶壺流下。
明明前一秒還在鬧哄哄,下一秒,所有人就像是被扼住喉嚨的公雞,全都瞪大眼睛不叫了。
袁維慢慢地放下茶壺,低垂着眸子,沒有說一句話,卻比大聲的訓斥更讓人窒息。
盧來想要說的話,全都噎在了嗓子眼裏,他漲紅着臉,好半天才緩過來一口氣,笑道:“你看你,說着說着怎麽就吵起來了,咱們老同學聚會一次,多不容易啊。”
錢利遠嘲諷地看了他一眼,沒搭話。
袁維道:“多行不義必自斃,不用多說。”
盧來看了一眼袁維,咬着牙不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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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有甜看着袁維的側臉,幾乎也被他的氣勢所震懾,半天說不出話來。
她回過頭,思緒一動,就發覺了不對勁。
原來那幾個摔死她的人,就是造成袁維和盛夏或者她的罪魁禍首?
想到袁維為了這幾個混蛋,在監獄裏受了那麽多的氣,她就恨得牙癢癢,恨不得把他們馬上揪出來,暴打他們一頓。
這麽一想,她又覺得不對勁。
袁維雖然善于隐忍,但他不是那麽懦弱的人,當初那幾個小混混把她摔死後,他都能打得他們媽都不認識,後來那幾個人害得他入獄,他能輕飄飄地放過?
這時,她莫名想起昨天晚上袁維的那通電話,頓時不寒而栗。
如果、如果袁維早就下手了呢?
如果那幾個躲起來的人早就在他手裏了呢?
這就說明,他為什麽這麽淡定了吧.....
蘇有甜忍不住看向袁維。
袁維放下茶杯,向她招了招手。
她回過神,下意識地看向甘雯雯,甘雯雯推了一下她,她才慢吞吞地挪了過去。
袁維看了她一眼,把茶杯挪向她。
一擡眼,道:“今天請大家過來,不是為了争論這些沒有意義的事情。我是為了向大家宣布,我和盛夏正式在一起了,到時候會請大家吃喜酒。”
錢利遠道:“我們早就知道啦!你們兩個走到今天不容易,就不要再折騰啦。”
甘雯雯笑道:“我們今天來不就是來聽你們兩個的好消息的嗎?今天要不狠狠宰你一頓,都對不起我們吃的狗糧!”
袁維的嘴角輕輕一提。
其他人都笑着恭喜,蘇有甜低下頭,只覺得莫名心慌。
剛才地想法還在她的腦海裏轉,她沉浸在那種後怕的情緒裏回不過神,明明是歡聲笑語的時刻,她卻覺得有些窒息。
就好像得到夢寐以求的珠寶,她迫不及待地握在手心裏,一用力,卻被紮得鮮血淋漓。
蘇有甜咬着唇,在衆人的起哄中,僵硬地一笑。
突然,她覺得手心一痛,一低頭,就看到袁維的手指捏着她的手心,蘇有甜的指尖一顫,她擡頭看向袁維,袁維微微低頭看着她,淡色的眸子就像是浮着一層淺淺的碎冰,在潋滟中,無聲地散發着寒氣。
蘇有甜一愣。
袁維松開她的手,再轉過頭時,嘴角就從來沒有提起來過。
在回家的路上,袁維沉默地開着車,蘇有甜看着他棱角分明的側臉,和他緊緊抿起來的薄唇,張了張嘴,還是不敢搭話。
她不知道袁維怎麽了,這幾天一直陰晴不定,好的時候能把她寵上天,壞的時候,又對她冷臉。
她這顆榆木腦袋,想破了頭也想不出袁維忽冷忽熱的原因。
蘇有甜想了想,小心翼翼地對袁維道:“你怎麽不說話啊。”
袁維把着方向盤,轉了個彎,沒有理她。
蘇有甜氣哼哼道:“你這個用完就丢的渣男!”
袁維看了她一眼,眼裏被路燈映的流光一閃,莫名疏離。
蘇有甜回過頭,嘆了一口氣。
到家後,袁維把門關上。随手抽下領帶。在衣架上一搭。
蘇有甜道:“你是不是真的生氣了?”
話音剛落,她就眼睜睜地看着他頭也不回地往樓上走,她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的背影。
想了想,自己也有氣,她沖回房間,在床上一倒,氣得咬牙切齒。
袁維自從從老家回來後,就變得陰晴不定,說話比她還要含混不清,她想要發火卻覺得打在棉花上。
她氣哼哼地在床上滾了個圈,不由得有些喪氣起來。
本來以為,沒有了系統的強制,她能和袁維好好的在一起,但是現在,她發現談戀愛不是那麽容易的一件事情。
袁維的每一個舉動都能讓她心煩意亂,他身上的每一個疑點都讓她不寒而栗。
眼前的迷霧,讓她裹足不前,沒邁出一步,都戰戰兢兢。
現在,她甚至有種退縮的沖動。
她現在想,和系統的約定,在這裏陪袁維一世,真的是個好的選擇嗎?
當有一天,柴米油鹽打敗了他們的愛情,她還會堅持自己當初的選擇嗎?
她捂着頭嘆了口氣。
後半夜,蘇有甜又聽到一點響聲,她迷迷糊糊地起床,趴在欄杆上往下看。
袁維站在落地窗邊,手指夾着一根煙,久久地伫立不動。空氣中傳來若有似無的煙味,似乎站了好一會兒了。
蘇有甜看着他的背影,扣着欄杆上的漆,想要回去,卻覺着自己的腳掌黏在了地上。
袁維沒有回頭,煙氣在他的身邊袅袅升起。
“回去穿上鞋子。”
蘇有甜一愣,她看着自己踩在地板上的腳丫子,不安地蜷縮了下腳趾。
“去換。”
她看了一眼袁維,嘀咕了一聲,還是回去換鞋了。
回來後,袁維依舊站在窗邊,他撚滅了煙頭,雙手插兜,背部挺直得像是一杆标槍。
蘇有甜往下探着頭,忍不住道:“你今天為什麽跟我生氣?”
袁維看着窗外地樹影,淡淡道:“我沒有生氣。”
蘇有甜哼了一聲:“嘴硬。”
袁維微微轉過了一點頭,挺直的鼻梁在窗前成了一道暗影。
他突然問:
“你和倪秋雨聯系過嗎?”
蘇有甜一愣:“倪秋雨?問她幹什麽,我們怎麽可能有聯系。”
袁維沉默了一會,他道:“這幾天不要和她聯系。我這幾天有事,會找人回來給你做飯。”
說完,他轉身去了一樓的客房。
蘇有甜懵了,他這個意思是中午也不回來了?
昨天還親親抱抱舉高高呢,今天就跟她冷着臉?
蘇有甜氣沖沖地沖下樓,拽下腳上的拖鞋,就往門上一扔。
“你有種晚上也不回來!”
門內還沒有聲音,蘇有甜一咬牙,轉回身就去睡覺。
早上,她起來時,樓下已經沒有了袁維的身影,在客廳裏走來走去的,是一個陌生的女人。
她身材豐腴,系着圍裙,在廚房裏團團轉。
似乎是聽到聲音,她探出頭來。憨厚的臉上擠出一朵花。
“袁太太,您醒了?”
袁、袁太太?
蘇有甜一愣。
胖女人笑道:“我是袁總找來給您做飯的,您叫我李芳就行。”
蘇有甜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想着袁維這是連早飯都不做了呀。
她心裏有氣,但還是禮貌地和李芳問好。
“李阿姨,您好,叫我盛夏就行了。”
李芳道:“好的,袁太太。”
蘇有甜:“......”
李芳的手藝雖然不賴,但是她總覺得和袁維不能比。
她食不知味地喝着湯,用筷子怼着碗裏的飯,氣哼哼地道:“有種你就別回來。”
袁維似乎就真的不怎麽回來,蘇有甜幾次看到他,都是在深夜。
他抽煙的次數越來越長,睡得也越來越晚,有時候蘇有甜下樓的時候,還能看到一地的煙頭。
蘇有甜有一次猛然瞄到他瘦了一圈的臉,吓了一跳。
袁維的臉上挂着疲憊,但是眼神卻亮得驚人,讓她有了他在燃燒着生命的想法。
她被自己地腦補吓了一跳。問了窦思,這才知道,袁維說的有事,可能是真的有事,不是搪塞她的借口。
這幾天他和袁震勾心鬥角,在公司裏忙得不可開交。
她讓李阿姨煲一碗湯,剛想給袁維送過去,手機屏幕又亮了。
她一頓,拿起手機。
上面還是那個電話號碼:
“來沸點咖啡屋。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