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除了不漂亮，她什麽都……
“你……你怎麽不提前告訴我們要錄制！”羅相書忍不住握了握拳, 強忍着自己不要去看彈幕上對他的冷嘲熱諷，“你！你們這是違約！”
“他們之前說了，錄制期間會全程開啓直播, 自然包括這一次旅行會議。大家現如今難道不在節目組的大廈裏嗎？”節目組沉默了好久, 似乎覺得這問題不好正面回答, 但喬砂砂卻不管那些亂七八糟的, 直接開口說道。
衆人被問得啞口無言，內心裏都是一陣陣的後悔。
當初的合同上的确是說了在節目錄制期間會全程開啓直播模式沒錯, 但他們進來的時候卻完全沒看到節目組的人在哪裏，也壓根沒想到還有直播這一茬。
誰能想到, 節目組居然來了這麽一招。
他們倒是想要找人興師問罪, 然而那條款就明明白白地寫在了合同裏, 是他們自以為這次旅行會議不在錄制之中。
能怪誰？還不是怪他們自己沒想明白。
其餘人看到彈幕之後，表情都不太好。只有沈晴神色怪異, 她回想起彈幕上對她的評價并不難受, 甚至還有點興奮。
她來這個節目可不是單純想要旅游的，而是來觀衆面前刷臉的，她怕的不是惡評, 而是完全沒有人關注她。
扪心自問, 她長相也不差、學歷也還可以、性格也夠機敏，偏偏就差點運氣, 幸好她來了《出發去遠方》，借着觀衆對喬砂砂和蘇茶的關注度，她就算不能混入娛樂圈，也能夠攢攢人氣當一個小網紅了。
如今給她的關注度越多，也就意味着她之後的人氣也會更高，為了更高的關注度, 她做什麽都行。
要不，她今天特意穿這麽一身跟喬砂砂一模一樣的是行頭要幹什麽。
還不就是專門為了引發讨論，否則她一個普普通通的學生，如何在一個企業高管兩個女明星在之間脫穎而出，她可不想單純在這裏做陪襯。
剛開始以為今天沒錄制的時候，她甚至還有點失望，誰能料到陰差陽錯還是如她所願了。
想了想剛才彈幕上引發的讨論度，沈晴有些自得，看來這一招還挺管用的。
不過，她還有後招呢。
Advertisement
想到這裏，她把目光移到了旁邊的男人身上。
蘇茶和席意的CP上了熱搜，那麽多人嗑……既然如此，她也來個呗。
有人歡喜有人憂，一夜回到解放前的蘇茶很困擾，第一次被這麽多人罵的席意很苦惱，但最憂愁的還是節目組。
誰能想到，一個主打自然治愈的慢綜藝，居然讓他們做成了撕逼綜藝。
縱觀整個直播期間的數據，最能留住觀衆的居然不是蘇茶介紹的景點、商量旅程具體規劃的部分，而是喬砂砂怼人的鏡頭。
這誰能想到啊。
說好了這觀衆都是疲倦了都市喧嚣，來這裏尋找慰藉的呢，怎麽一會站在一邊煽風點火一會真情實感地為嘉賓争論不休。
這節目還沒正式開始，從游戲環節再到今天的會議已經吵了不知道多少次架了，之前游戲的時候他們還能派幾個編導過去勸解，先導片裏也能剪輯一番，但之後的旅行直播裏他們就不方便出現在這些人面前了。
沒了他們，那時候還不直接打起來。
想到這裏，節目組編導們圍坐在一起愁禿了腦袋。
這時候，一個編導顫巍巍地拿起了手機：“完了，好像上熱搜了。”
“什麽內容。”總導演深呼了一口氣，從對方手裏接過了手機。
#出發去遠方撕逼#
上熱搜的那條微博是一條剪輯，“誠邀大家觀看喬砂砂在《出發去遠方》裏的高光啊不撕逼瞬間。”裏面都是錄制期間喬砂砂怼其他嘉賓的片段。
總導演越看越心驚，平時只覺得犀利，合在一起才是覺得她說話多麽的狠，刀刀見血。
他顫顫巍巍地點開評論區，準備迎接槍林彈雨。
然而打開一看，居然是一片哈哈哈。
？
總導演皺着眉又湊近了一點手機，這群人怎麽都在誇喬砂砂，瘋了吧。
【啥？本來對這種跟風的旅行綜藝不怎麽感興趣的，但看到這個覺得好刺激啊，我要去看看正片。】
【媽耶，還沒開始旅行就開始刀光劍影了，之後二十五天該有多刺激啊。這節目別叫出發去遠方了，叫出發去撕逼吧，這整一場我看都沒停過。】
【哈哈哈喬砂砂這嘴也太會說了，這毒舌對惡人相當于行俠仗義好嗎，我整個人笑得半死，原來還沒開始出發嗎？《出發去遠方》是吧，爺來了。】
節目組的編導們看着這評論內容，面面相觑，怎麽也不敢信。
然而這條微博的轉評贊還在不斷的上升，甚至連帶着他們的直播間人數也在增長，哪怕剛才的會議已經結束。
驀地，有人悟了。
看觀衆的這種反應，只要撕出水平撕出風采，就不愁沒有人看。
更何況這些人本來就不安生，不如順其自然而為之。
“所以……我們要不往沖突那邊營銷？”
幾個人對視了一眼……那倒，也不是不行。
然而此時的直播間裏卻出奇的和平。
會議結束之後，直播并沒有結束，相反，這才剛剛開始。
他們原本購買的就是今晚的機票，因此會議剛剛結束，他們就得立刻奔赴機場，開始第一天的旅行。
按照規矩，在《出發去遠方》錄制期間，嘉賓是不能長時間使用手機的，除了被獎勵十個小時手機使用時間的喬砂砂外，每個嘉賓每天只有一個小時的使用時間，可以用來看直播間裏的反映或者其他。
所以會議結束後，拿到機票的幾個人也被沒收了手機。攝影師也直接跟着八個人上了去機場的車，這樣一來就算是《出發去遠方》的錄制正式開始了。
不少人還沉浸在會議室的沖突之中，再加上一路颠簸，一直到上了飛機也不過一人抱了條毯子默默發呆，除了三兩句話外再沒有什麽交流。
別人都是一臉沒有世俗的欲望，只有沈晴反而激動起來。
眼看着攝影師也要關閉機器，這正是她實施計劃的好時候。
按道理來說，不管是直播還是電視劇，觀衆往往只能記得結尾的那一部分，所以要想給給觀衆留下深刻的印象，現在正是個好時候。
這時候再不炒CP，更待何時。
更何況，她還專門找了個緊挨着梁喚秋的位置。
是的，沈晴計劃的炒CP對象就是梁喚秋，單輪喜歡倒也沒有多少喜歡，但她也實在沒有別的選了。
羅相書過于魁梧又粗苯，實在不符合她的審美，而付輕這個顏值低谷就更不用說了，根本不在她的考慮範圍內。席意倒是最适合的，可惜蘇茶已經先入為主了。唯一留給她的就是梁喚秋了。
其他的都還好，唯一讓沈晴感到不安的就是，梁喚秋的性子着實有些捉摸不透，說要冷，倒也一直笑着，但說要溫柔，眼神裏卻也沒有幾分真的笑意。
但想了想一直他以來的表現，沈晴覺得問題不大。
一邊這樣想着，沈晴一邊站了起來。
飛機裏一排三個座位相連，而沈晴坐在最靠窗的位置，要想出去，就必須得跨過旁邊的兩個人。
梁喚秋坐在中間，正準備拿起毯子，餘光卻瞥見一個詭異的動作。
只聽見面前經過的人一聲輕呼，也不知被什麽絆住，直直地往前倒去。
演技不行啊。
梁喚秋嘴角微微彎曲了一秒，其他地方卻不為所動。
正準備按下關機鍵的攝影師捕捉到了這一幕，顧不上空姐提醒關機的催促，把鏡頭移向了他們。
沈晴倒向的地方正是梁喚秋的方向，只要梁喚秋輕輕一動，就能抱住馬上就要跌倒的女孩。攝影師激動了，這要是把完完整整地錄下這一幕，可不就又多了一個高能鏡頭。
然而梁喚秋卻不急不緩，一點也沒有動作的意思，甚至還刻意收了收腿。
原本沈晴倒下去，是看準了能坐在梁喚秋的腿上，可是他這一收，她砸向的可是地面。
甚至，還是臉朝地。
沈晴突然意識到不秒，在她的幻想裏，梁喚秋應該忙不疊地伸出手來，防止她繼續跌倒，而她正好可以趁機順勢坐入他的懷中，靠近之後兩個人的眼神一交錯，感情自然就唰得一下迅速增溫，還能正好吸引一波CP粉。
然而她現在才想明白，最後一秒要是甜甜的場面的确會讓人印象深刻，可要是出醜的話……可也是會被嘲笑個不停的。
沈晴的眼神裏有些絕望，就在她自暴自棄的時候，突然覺得領子後面傳來一陣拉力，阻攔了她繼續往下倒。
被拽住領子之後，前襟一下子擋在了她的臉上，沈晴膝蓋一軟，直接半跪在了地上。
“……”
幫她是梁喚秋沒錯……可這英雄救美的方式怎麽跟她想象的不一樣啊。
看她沒事，拽住她領子的手也松了下來，這樣一放，沈晴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不妙，剛剛這麽一弄，她臉上的口紅粉底腮紅全都印在了自己的白裙子上，膝蓋也火辣辣的疼，可以說再狼狽不堪不過了。
沈晴無語……她還要穿衣服到下飛機，這還不如直接讓她臉朝地砸在地面上呢。
她心裏氣惱，嘴上還要一個勁地跟梁喚秋小聲道謝。
不知為何，沈晴突然覺得梁喚秋眼睛中有一抹溫柔一閃而過，再仔細看去，已經消失不見。
他就像是完全沒有覺察到沈晴的心思一般，只微微點頭，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示意她不要打擾旁邊的人睡覺。
沈晴狼狽地站起身來，後知後覺地望向攝影師，正好看見那邊收起設備。
得，全完了。
非但炒CP沒成功，反而把臉給丢了。
現在彈幕上一定是一片哈哈哈哈，想到這裏，沈晴絕望了。
其實，直播間裏的彈幕比她想象中的好一點。
彈幕被分成兩半，一半在如她所料哈哈哈，另一半則在尖叫着啊啊啊。
【笑死，沈晴這還好意思說她淡妝。剛才我就想說了，她這臉上一套下來得搞一個小時，還淡妝，這不都印在衣服上了，還淡呢。】
【雖然很慘，但是真的很搞笑，請允許我再笑五分鐘哈哈哈哈哈。】
【不是梁喚秋是不是有點過于絕情了，怎麽一點忙都不幫呢。】
【樓上得看不出來嗎，反正我敢發誓，沈晴絕對是故意的，我都看見她左腳拌右腳了，這演技也太拙劣了。】
【也不是沒幫啊，這不是拽住她衣領了，也沒讓沈晴頭朝地摔地下呀。不過說實話沈晴剛才的動作是有點假，梁喚秋就算是抱住她了這糖我也不嗑。】
【等一下！你們沒看到梁喚秋拽衣領之前先往旁邊看了一眼嗎，他應該是怕沈晴摔在地上把喬砂砂弄醒了才出手的，那眼神真的巨巨巨巨溫柔。】
【我也看到了！吸溜吸溜……精英腹黑經紀人X明豔毒舌女明星，我怎麽覺得這一對有點好嗑，不管了，我先禮貌性地磕一下。】
彈幕上熱火朝天的讨論持續了不久，就因為直播間的持續黑屏而平靜下來。
等到八個人下車的時候，直播間才重新恢複。
在飛機上心滿意足地睡了個好覺的喬砂砂伸了個懶腰，拉住了自己的行李，看向這個機場的眼神有些複雜。
她接不到工作之後，開始試圖往幕後發展，比如說放棄舞蹈後直接做音樂人之類的，為了找自己心儀的編曲家，她也曾經來過這個國家，甚至還住了一段時間，想不到現如今再來，又是完全另一種心情了。
他們抵達的時候剛剛是中午，到附近定好的酒店放好行李之後，八個人就在蘇茶的帶領下邁向了第一個景點——亞摩斯古堡。
亞摩斯古堡位于F國的最東端，明明是在山崖之上，但遠遠眺望卻能夠看見山下的海浪，每當傍晚的時候夕陽映照着層層疊疊拍打過來的海浪，再加上海岸邊特有的礦石，讓那海浪呈現出獨具一格的色彩，不少人都稱之為“天堂裙擺”。
更何況這古堡的造型本身就極具觀賞性，不管是哪個F國的旅游攻略，都會把游覽亞摩斯古堡放在前三位。
先前喬砂砂來到F國的時候，也去過亞摩斯古堡好幾次，她粗略算了算時間，他們現在出發，順利的話，正好能在游覽結束後看到夕陽。
“我在隔壁D國留學的時候，曾經來過這裏幾次，等下我就和小茶一起幫大家指路吧。”剛走出酒店沒幾步，席意開口道。
一聽這話，所有人都忙不疊地答應了。
他們如今不能長時間地使用手機，大部分時間只能靠地圖認路，能有一個幫忙的向導自然是好的。
席意的向導工作做得還不錯，地圖指示再加上時不時地問路，八個人不一會就找對了方向，沒費多大功夫就順利遠遠看到了亞摩斯古堡。
“後面沒車了，我們只能自己走上去。”席意頭昏腦漲地第一個下了車，指了指山上隐約露出的巴洛克風格建築。
“你沒事吧，席意。”蘇茶擔憂地看着他，然後手輕撫了兩下他的背。
“沒事，我以為我家一百多萬的車就夠爛了，沒想到F國的大巴是這樣的，第一次坐不太習慣。”席意下車吹了吹風，頓時清醒了許多。
都這樣了，大哥你還裝逼呢。
蘇茶在心裏瘋狂吐槽，面上依舊溫溫柔柔的，試圖把水遞過去。
席意沒一會就緩過勁來，一行人繼續往上走着。
“還沒上山，光看這路上的風景就已經挺好看的。”換了一條新裙子的沈晴拿出自己的相機，咔嚓一下拍了一下遠處的景色。
聽了這話，旁邊的席意突然背了一段長長的文字。
就在衆人一臉茫然的時候，他反應過來：“哦，忘了你們聽不懂F文了，真可惜。那是F國詩人的一首長詩的節選，叫做《林間海岸》，描述的就是這裏的景色，翻譯過來就沒那味了，大家可以回頭看一下原文體會一下。”
喬砂砂聽了這話，才反應過來。
他剛才的那一長串原來是F文，再回想起剛才的那一段不由得笑了起來。
她好歹也在F國待過一段時間，就算是以她的塑料F文聽力來看，也足以聽出有不少單詞錯誤和語序颠倒。
更何況，《林間海岸》的作者雖然在國外名不見經傳，但在F國內部卻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文豪，這是也是他最脍炙人口的作品。但凡來過F國的人，總要聽過他的一兩首詩。
然而旁邊的沈晴卻已經一臉崇拜，也不知是真心還是僞裝：“哇，你還會F文呢。”
席意心中得意，面上還是無所謂般聳了聳肩：“比較常見的詩，所以記住了。”
想來，就算是觀衆們應該也被吸引了吧。
殊不知彈幕上已經笑開了花。
【笑死，雖然我很垃圾，但好歹也學了四年F文，我敢用我的專業資格證發誓，他剛才真的真的真的沒一句是對的，那一句都有語病。】
【好家夥，不管對不對，都一口氣說完，還等着周圍人給他作反應，天啊我已經被油到中午做飯都不用放油了。】
【雖然是帥哥，但在油膩裝逼的時候還是真的讓人一秒下頭。】
【除了自信程度，像極了我說英語的樣子，不過我還真的做不來這麽理直氣壯。】
席意對彈幕上的反應毫不知情，回頭一看，果然看見蘇茶面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面上的笑容更盛。
緊接着，他把目光移到了剩下的人身上。男生尚且不說，封思辰至少還流露出兩份思忖的模樣，喬砂砂倒是也在笑，但怎麽看怎麽覺得不對勁。
“怎麽？砂砂怎麽笑成這樣。”席意多少有些不滿，忍不住開口問道。
“沒什麽，挺好的。”喬砂砂嘴上這樣說，面容上還是如剛才一般的滿是嘲諷。
“看你的表情不像是在誇我的樣子。”席意有些惱怒，聲音低沉下來：“那你倒是說說，那點不好，讓你覺得如此可笑。”
“沒有啊，都挺好的。席老師确實很厲害，只不過相比于席老師的才識，我更佩服席老師敢于表達的勇氣和自信。”喬砂砂笑得真誠，仿佛真心實意。
這話無異于火上澆油，只是笑也就算了，喬砂砂現在甚至直接開始嘲諷，就像是說“知道這一點還敢出來炫耀？”
“砂砂你這話說得就有點過分了吧？”蘇茶看席意面色不妙，準備趁機刷一波他的好感度，連忙插嘴進來，“席意他已經很厲害了。”
喬砂砂有些驚訝地回過頭來：“啊？原來知道《林間海岸》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嗎？”
“那好吧。”喬砂砂無奈地拍了拍手，表情就跟哄小孩一樣，“席老師确實挺厲害的。”
“真的。”
喬砂砂越是用語氣詞強調，就越讓人覺得那是諷刺。
“……”
席意一氣，忍不住反問道：“只不過有感而發罷了，砂砂面對這樣的景色，不想說些什麽嗎？我也想聽聽看。”
喬砂砂笑了兩下：“你剛才想到的是《林間海岸》是吧？其實我也有感而發，只不過我想起的是王爾德。”
席意驀地來了興趣，但語氣之間又有些疑惑，開始回想起王爾德到底有什麽關于山林古堡的話：“哦，怎麽說？”
“我想起了王爾德說——'除了不漂亮，她什麽都像一只孔雀。’”
席意瞬間一滞。
這話無非就是說他剛才念詩的樣子就像是孔雀開屏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