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史州升對顧曉偉不陌生，都是A市有頭有臉的人物，在顧曉偉站出來的時候他只愣了一下，随後就恭恭敬敬。他怎麽出現在這裏，局面立刻就變得微妙起來。就在這時，隔壁的搶救室門開，屋子裏的人一湧而出，都朝走出來的醫生撲去。
林沫手黑，那一椅子砸下去，史靈雨差點成了植物人。
醫生話音剛落，史老太太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史州升眼疾手快連忙去接，瞪着眼，青筋暴起，大聲喊。
“快點叫醫生！”
旁邊站着剛通知結果的醫生扶了扶眼鏡框，臉上表情微微有些難看，難道眼前站的是個廚師？史家兵荒馬亂，相比之下，趁亂走出病房在走廊上坐着的林沫就顯得非常沉靜。
“手夠黑的！”顧曉偉抱着手臂站在一旁，閑閑說道，林沫看起來也就七八歲的樣子，幹瘦的丫頭。“多大年紀了？”
程大海心急火燎，他像林沫的親生父親似的，把這件事擔了下來，前前後後的忙碌。程橙和宋若坐在走廊的對面，宋雲拿着棉簽幫宋若擦臉上的指甲刮痕。
“十歲。”林沫擡眼看向顧曉偉，記憶裏顧曉偉今年三十歲吧！但看起來一點都不像三十而立的年紀。長着一雙波光粼粼的桃花眼，身材修長，有一米八三左右，一件粉色襯衣襯得那張臉更加白皙。漂亮但不娘氣，他渾身上下都透着股漫不經心的殺氣，漫不經心和殺氣組合到一起有些矛盾，但這些氣勢出現在顧曉偉身上就顯得格外融洽。林沫想，他看出來了什麽？
“看不出來。”顧曉偉對這個小丫頭沒什麽興趣，他擡腕看了眼手表，恰好今天到達A市，就發生了這事，真是麻煩。
“叔叔讨厭我？”林沫想了想，說道，聲音淺淺，在病房的時候，史家确實給足了面子，但以後呢？沒有顧曉偉的以後，她林沫又該如何前行？哎呀，看吧，林沫還是需要依附別人。
“不喜歡。”顧曉偉的回答直接了當。
林沫：……
林沫的個頭很小，那雙眸子太黑，顧曉偉總覺得她不如表面上的單純無辜，默了一會，不明白宋家那個少爺是怎麽認識她的！挺難看的一丫頭。顧曉偉擡眸把視線落在宋家姐妹身上，這才舒展了眉頭，還是宋家姐妹養眼，招招手。
“橙子，叫你爸爸去！帶上這些個——”他指了指林沫還有宋家姐妹，眨巴下眼睛。“回去再說。”
程橙不屑的撇撇嘴，大大的翻了個白眼。“我爸已經啓動聖母程序，暫停功能失效，你不如動用下武力試試？”她是非常不想和史家人有任何的接觸，那家人太壞了，要不是爸爸來的及時，林沫不定被欺負成什麽樣，說不定還會動手打人呢！
Advertisement
“顧叔叔——”程橙站起來，兩步跳到顧曉偉身邊，一臉谄媚。“幫我和爸爸說說，給我換個學校呗，這要是再待下去，肯定會被報複的很慘！”說着她眉毛耷拉下去，一臉慘兮兮。“你看看林沫就是最好的例子！這回要不是她機靈，說不定就被打死了。”
林沫：……
真是躺着都中槍！顧曉偉這個人，到底怎麽才能入他眼，林沫暗自思忖。
“這個我做不了主。”顧曉偉依舊是興趣缺缺的樣子，聳聳肩。“這去找你爸爸說。”
“他固執的像頭牛……”程橙嘀咕。“別以為我不知道，進現在這個學校，也有你的主意……”
“你知道？”顧曉偉聽這話，嘴角微微牽起，擡手摩挲下巴，思緒卻在另一個點上，程大海還真像頭牛！
“顧叔叔，這件事會怎麽處理？”這件事不是宋家姐妹挑起來的，再加上宋清遠出的巨額贊助費，所以這件事宋家姐妹是局外人，宋若一直冷着臉，宋雲聲音軟軟朝顧曉偉說道。“你會幫助林沫的對嗎？”宋雲心腸善良，不想林沫有個三長兩短，故而試探着問。“那個史威的姐姐有沒有很嚴重？叔叔，她會不會死？”
聽宋雲的話，林沫是有些感動，她們根本沒什麽交情，不過是萍水相逢，住在一間宿舍，出事到現在都幾個小時了，林建軍就是步行也該到了。顧曉偉這樣看似冷淡的陌生人都會出手相助，林建軍那個血緣親人卻漠不關心，這真真是諷刺。
“不知道。”顧曉偉淡淡的說。“看史家的反應應該不會輕了。”他是不怎麽想管這些事，若程大海執意要求，他也不介意插手，區區一個史家，他還看不到眼裏。
“我不知道會這樣。”林沫咬着嘴唇，快要哭出來的模樣。“我只是不想被人打……”她慢慢低下了頭，淚滴在了手背上。“我不知道她們為什麽都讨厭我……”
顧曉偉剛要說話，就被一個突然驚起的聲音打斷。
“我告訴你！今天必須給我個說法，我的孩子絕對不能白白的傷成這樣！”
走廊的另一頭，有女人歇斯底裏的聲音傳來，林沫聽見這聲音，瞬間繃直了身體，那尖銳的聲音很熟悉。
“這女人真彪悍！”程橙捂着耳朵。“震聾了。”
對面的宋家姐妹也有了走的打算，宋若站起來拉起宋雲的手。“姐姐，我沒事，可以走了，你的身體不好。”
顧曉偉愈加不能忍受醫院這嘈雜的環境，就在這時，程大海從病房裏走了出來，顧曉偉迎了過去。
“走，回去。”他的話音是不容置疑的命令，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和他顧曉偉有什麽關系，家裏亂的要死，出門也不得安生。
“如果人家要告林沫怎麽辦？”程大海還是憂心忡忡。“林沫那丫頭會進少管所麽？”重要的是，如果她的那個父親知道會打死林沫的吧！
“他不會。”顧曉偉很确定，史家不敢，何況，十歲的孩子能進什麽少管所，這程大海還真成聖母了。
顧曉偉還有事要忙，不能繼續在這裏浪費時間，他皺着眉頭又看了眼時間，程大海這泛濫的母愛什麽時候能停止，他和那叫林沫的小丫頭有什麽關系，真是濫好人一個，稍微有些不耐煩。“走了。”
“林沫！”
走廊那頭突然一聲響雷般的怒喝，所有人的目光都迎了過去。林建軍是火急火燎的沖到醫院，看到林芝的時候都快心疼死了，林芝細嫩的皮膚上擦了一道長長一道傷口，破皮了鮮血淋淋露出嫩肉。林芝尖細的嗓音都哭啞了，林建軍心都要揪到一起，抱着女兒親了親臉頰。
“乖，不哭，爸爸給買巧克力去。”轉頭對着正在包紮傷口的醫生蹙眉。“你輕點——”
醫生面無表情，往林芝胳膊上纏着紗布，動作一用力，林芝又扯着尖細的嗓子哭的沒氣了。
林建軍哄着女兒，對着對方的家長，臉色沉了下來，對于寵慣孩子上，他和徐晴雯站在同一戰線。
“希望你們能給個說法，我孩子傷成這樣，你們是怎麽教育孩子的？”
旁邊還站着林芝的班主任，也是戰戰兢兢，這家人太兇悍了。事情的起因很簡單，林芝和班上的一個小男孩起了矛盾，然後她被那男孩從樓梯上推了下去，所幸只傷到了胳膊，但林芝哭的聲嘶力竭，老師吓壞了，以為是骨折。
“非常抱歉。”對方也不是什麽弱勢的人，林芝上的學校才是真正意義上的貴族小學，裏面學生不是林沫那樣上不得臺面的庶女丫頭，或者私生子什麽，他們這所學校集A市所有官二代富二代，學生身份都不容小觑。
“小孩子不懂事……”對方還要說什麽，就被徐晴雯打斷了。
“小孩子不懂事？”她冷笑。“那大人呢？大人也不會不懂事吧！無故打人的孩子難道不是你們家長的責任？有沒有教養？”
“你說誰呢？你家的女兒有教養也就不會罵人了，不罵人我兒子能打她麽！”
對方也怒了，原本挺娴靜一女人，頓時變身母老虎，拿出包中電話。“老公，我在市醫院……”
“被個瘋女人咬……你過來一趟，兒子在這裏呢，沒傷着……”
“你說誰瘋女人？”徐晴雯頭發都豎起來了。
“哎呦，還真會對號入座，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和我無關，呵呵。”
他們這邊很快就鬧了起來，徐晴雯的媽和嫂子，林建軍，對方的一大家子。從最初的明槍暗箭，到後來幾乎要打群架。
“都鬧夠了麽！醫院是個安靜的地方，不容你們在這裏撒潑！”護士長小姐彰顯自己的權威，話還未落就被群起攻擊。
“滾！”
于是，滾出去的是無故鬧事的兩家人，人家護士長也是有身份地位的人，哼哼，你們這群渣渣。
林沫腿腳慢了一點就被林建軍看到了，林沫這會可是渾身的傷，林建軍看到林沫好端端的坐在走廊座位上，額頭和鼻子上貼了紗布，他楞了一下，随後就想起林沫幹的好事，林沫老師說她又和別人打架了！
他抱着小女兒，這邊都夠亂的，驀然看到林沫，她還跟着添亂，這是自己的女兒麽！一點都不省心！滿腔的怒氣終于找到了發洩的地方。
“林沫，你又打誰了？能不能安分一點？你以為這還是那農村呀？随你野！就不能少給我添點麻煩。”女兒傷的這麽重，林沫都能找到這裏給他添亂，他其實想扇林沫一巴掌的，可惜手裏抱着林芝分*身乏術。“真是丢人現眼！”
林建軍不想繼續僞裝下去，他不喜歡這個多餘的女兒，非常不喜歡，她能不能離自己遠點？最好永遠別出現在自己眼前。母親死的時候，他是愧疚的。胃癌到了最後，老人瘦的只剩下一層皮包在骨頭上，她粗糙的手指緊緊抓住林建軍的手，是那樣的用力，林建軍微微蹙眉，有些疼，他想哭，最後還是沒能擠出眼淚，他是個冷清的人，感情少的可憐。林建軍認為自己一輩子最對不起的人是自己母親，他是不孝子，想到這裏，微微有些感觸。
“娘，我對不起你！”
“你……最……對不起的……人是小沫呀！”母親穢濁的眼睛裏流下了淚，她就那麽緊緊的握住林建軍的手。“你對不起她們母子！”
林建軍不想茍同，但不得不點頭，他沒有看站在床尾的林沫，林沫那孩子他不喜歡，陰沉沉的，渾身透着涼薄相。
林沫出生的時候他做了個很不好的夢，就在街頭找了個算卦的，算卦的說，不要把你的女兒養在身邊，林建軍本人很迷信，就堅信了。
林建軍很少關注這個女兒，第一是他封建思想，堅信這個女兒會為他帶來壞運氣。他不喜歡女孩，覺得女孩沒什麽用，養了也是為別人養，林芝是例外的，林芝是自己的親生女兒，多麽可愛。第二是他覺得這個女兒性格非常不讨喜，厭煩的很，那黑漆漆的眼神，好像能看穿人心一樣。
“好好……待她。”母親的手指漸漸松了開來，随後重重的垂了下去，那瞬間，林建軍有些呆怔，到底怎麽了？心裏一空，随後淚就順着臉頰流了下來，擡手擦了，沒擦幹淨。
“死了？”他問自己，有些不可思議，但又不得不面對。他擡手摸了摸這個老人，真的很老了，她滿臉的皺紋，粗糙的手指上有黑色的老年斑，看起來有些惡心，他曾經帶徐晴雯回家見母親，只住了一天時間，徐晴雯餓的頭暈眼花就是不肯吃東西。到夜裏徐晴雯窩在他懷裏，有些委屈的抱怨。
“我看見她的手，就吃不下飯，嗓子眼都是硬的。”
林建軍不說話，只是摸了摸徐晴雯柔軟細膩的手。他也會惡心，那雙幹枯瘦小的手，紋路裏面都是長年累月積累的黑色灰塵，洗都洗不掉，臉上長滿了老年斑，在地裏勞作久了，皮膚就曬的發黑，又老又醜。林建軍握着那越來越涼僵硬了的手指，他才确定，真的是死了。
突然身體受到重擊，林建軍一個不穩，就歪倒在地上。眼前一閃，穿着灰色大褂的林沫就撲倒母親身上，她臉上什麽表情也沒有，很冷，擡手摸向母親的臉，随後她像是被吓到一樣，楞在原地，死人就是沒有了呼吸，這句話不知道誰對林沫說的。
沉默令人窒息，林沫後退了兩步，雙腿一彎，重重的跪在醫院的水泥地板上，發出噗通一聲悶響，聽着就讓人覺得發疼。她跪着磕了三個響頭，一個比一個重，随後一聲不響，一頭栽到在地上沒有了知覺。
就是這樣一個女兒，她醒來後一直沉默，知道母親入土那天，她帶着白色頭布，跪在墳前。還帶着潮濕氣息的泥土慢慢的蓋過了棗紅色的棺材。林沫突然撕心裂肺的喊了聲：“奶奶——”
幾個本家長輩當場就哭了，聲音凄厲，這個孩子她是有心的，老人沒白養活她呀！
林沫哭的肝腸寸斷，痛徹心扉，她失去了唯一的家人！那一天變臉的不單單是徐晴雯還有林建軍，他一直防着這個女兒，不管林沫表現的多麽柔弱可憐，他還是會想起母親死那天，她一臉陰沉推開自己，眼中毫不掩飾的是恨。
林建軍不能放任林沫自生自滅，他不敢也丢不起那人，且不說人死後有沒有靈魂，會不會報複他，就他的身份地位，不要自己的女兒回家鄉也是讓人戳脊梁骨的。
“林沫，你想想自己的身份，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不要以為你是我林建軍的女兒就能任意妄為。”
林建軍的話很冷，他對這個孩子沒愛，這個孩子不是個有福氣的人，只會為他帶來壞運氣。林沫以為進入這個家就能打着自己的名號在外面作威作福！實在是太不懂事了。
作者有話要說：我保證，這是林建軍最後一次嚣張！
寫的時候很爽，看的時候很憋屈，讀者越來越少，是不是因為這個？我慢熱到恐怖。
女主交給男主養吧？這其實就是個養成故事！吼吼吼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