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喘不上來氣。
在被那道探過來的視線壓到窒息之前,慕星猛地睜開雙眼,迫使自己從想象中抽離出來。
好奇怪的感覺。
為何她覺得,方才自己在腦海中模拟脫困的時候,一直在被人盯着看。
那人的目光冰冷銳利,仿佛一眼就足以洞悉她所有的想法。
[叮!投影儀已成功使用一次。]
耳畔隐約響過系統的機械音,可惜這一回,沒能引起慕星的注意。
她警覺的擡眸望向出口的方向,站起身來。
之前察覺到的氣息盡數消失不見,徒留一座空城。
混雜着血腥味的風從出口處呼嘯而過,如同掠過荒蕪之地。
栀念和玄越顯然也發現了這件事。
“我和玄越先出去看看,你等下再出來。”栀念關切的看着慕星,似乎還是不放心她的身體狀況。
玄越連個眼神都不肯留下,直接推開面前的門,大步走了出去。
栀念見狀趕緊追了出去,輕手合上了門。
默默待在原地的慕星:“……”
她是不是該就此和他們分開,給栀念和玄越制造兩人獨處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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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忖片刻,慕星跟着來到門外,第一眼便看見了遍地的焦土和屍體。
與她腦海中設想的竹林不同,出口外的景色,竟是一片鋪滿血河的空地。
她愣了一愣,倏地停在原地。
不知此人是何方神聖,竟擁有如此強大的破壞力,叫人為之嘆服。
只希望她永遠都不要和這個人碰上面。
“看樣子應該是已經安全了。”栀念回過頭來看身後的慕星,朝她伸出手,“我們回去吧。”
“好。”她擡手去握栀念的指尖,還未能觸及,手上的動作就被一道聲音打斷。
“我還在找你呢,原來是躲在暗道裏了。”祁寒從黑夜另一端走出來,目不轉睛的盯着慕星看。
慕星聞聲擡眼看過去,雙眉一下蹙起。
他是今日想要殺了她的妖。
栀念當即後退一步護住慕星,溫柔道:“你先走,這裏有我和玄越。”
不能再讓慕星被他們抓住了。
聽到栀念的話,祁寒涼涼一笑,擡指換其他的妖上前。
“這就要走了。”他偏頭看着慕星,手指擦過劍身,“你認為我會讓你離開嗎。”
慕星的确是想要走的,可事情的發展已經超出了她的想象。
對方人數不多,栀念和玄越應該可以應付得來。
她留下,不一定就會輸。
“快走,你在這裏只會讓我們分神。”栀念側過身看着她,神情緊張,“他們的目标是你,一旦打起來,我沒辦法一直照顧到你,被抓住的話你會沒命的。”
“我知道了。”她輕呼出一口氣,轉身就跑。
栀念向來固執,她若不答應,很有可能會被栀念強行送走。
那還是她自己走比較好。
祁寒正要去抓慕星,一道劍光率先劈了過來。
他閃身一躲,看見玄越一臉不快,眼裏蓄進殺意。
“你就是祁寒。”
雖然跑路并非是慕星的本意,不過離開了那片滿是腐朽氣味的地方,她的心情很快就變得愉悅起來。
就這樣,慕星獨自一人走了很久,沒有人追過來,也看不見栀念和玄越的身影。
直到冷月掙脫開烏雲的桎梏,在夜空中發出一絲微弱的光芒。
沉寂的夜幕下,她的心中匆匆閃過一道念想。
話說玄越似乎就是在這樣的日子裏受了重傷,奄奄一息。
等等——
慕星忽地截停腳步,失去的記憶毫無預兆的一節一節的跑了回來。
她記得玄越從妖界救了她之後,就會遇上反派大魔王,被打到吐血不說,胳膊都斷了。
最後是她和栀念合力才将他帶回了沉雪宗。
這樣一想,那不就是今日。
慕星:“……”跑早了。
聽聞反派大魔王絕情冷酷,手段殘忍。
原書中,是她和栀念一同發動隐身陣法,這才從大魔王手裏搶回了玄越一條命來。
現下若缺了一個人……
玄越怕是會被打死吧。
那這篇文豈不是在一開頭就大結局了?
她的命會因此到頭。
思及此,慕星趕緊掉頭折回去,改用跑的往妖界趕。
夜色越來越深,路也越來越不好走。
在迷路了十二次後,她終于回到了同栀念分別的地方。
懸于天空的月在夜幕中再次失去蹤影,容許黑夜吞噬了一切的景物。
她望着那名渾身是血、背對着她倒在地上的人,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還是來晚了嗎。
猝然間,她望見另一道身影俯下身去,提劍就要去砍躺在地方的人。
“不要!”那一瞬,她幾乎是本能的飛奔過去,将那人到自己懷裏,“他是我哥哥,你不能殺死他,要殺就把我們一起殺了。”
情況緊急,她一不小心嘴瓢,硬是将“師兄”說成了“哥哥”。
似是冥冥中受了指引一般。
慕星硬着頭皮演了這麽一段,無非是想争取點時間,想在大魔王遲疑的瞬間,運用隐身陣法。
只是怎麽不見栀念?
沒有栀念,她一個人怎麽帶玄越走?
“我殺你做什麽。”
頭頂忽然間傳來玄越冷冰冰的聲音。
嗯?玄越?
她聞言擡起頭,在瞥見玄越那張冰塊臉後,神情恍若見了鬼一般。
“你怎麽會……”
你不應該是倒在這裏的人嗎,為何在拿着劍砍人?
難道是她記錯劇情了。
可如果玄越正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那她懷中的人又是誰?
慕星艱難的移開了自己的視線,低頭去看被她抱住的紅衣男子。
那人面色蒼白,看樣子受了很嚴重的傷。
紅衣男子俊朗眉目中帶了幾分侵略性的美,鼻梁英挺,薄唇微紅,猶帶着一種病弱美人的易碎感。
她不由看的入了迷。
對此,慕星十分肯定是因為使用了道具,副作用花癡症此時在她身上發作了。
在慕星趕到之前,祁寒帶領的不知為何匆匆忙忙撤退,緊跟着,這名男子就出現在了玄越面前。
他自然将此人當做是祁寒的同夥。
奇怪的是,他在這個紅衣男子身上感受不到妖的氣息,亦沒有魔的氣息。
他是人。
即便如此,還是很可疑。
見她遲遲不說話,玄越再次開口,半信半疑的凝視着她。
“你說他是你哥哥?”
聽他的語氣,就像是在說“如果不是,那我就會殺了他”。
慕星當然不會讓玄越這麽做。
她若不是不救這個人,他一定撐不過這個晚上。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她不想要無意義的殺戮。
過了半晌,慕星擡起眼睛,淡淡開口道:“是。”
“他是我哥哥。”她說。
“我之前從未聽你說過你有一個哥哥。”不知何時,栀念已站在了她的身後。
慕星:不好意思,現在有了。
“說來話長。”她避開栀念的視線,一本正經道:“該離開了,妖界的人不知什麽時候會卷土重來,被他們纏住就麻煩了。”
尤其是帶着兩名傷員的情況下,他們很難全身而退。
“你說得對,我們現在就走。”栀念重新擡起頭來,發現玄越已經走出很遠了。
慕星試圖将紅衣男子架在自己身上,誰知一個踉跄,兩個人一同摔在地上。
她險些被身上的重量給壓死。
确認過眼神,是她擡不動的人。
“明程救命……”她費力的伸出手,聲音有些啞,“快,幫忙搭把手。”
栀念現在使用的名字是明程,她隐姓埋名來到沉雪宗,只有慕星知道她的真實名字。
但在兩人獨處的時候,慕星依舊喚她明程,甚至比栀念本人還要謹慎小心。
栀念緩緩回神,扶慕星站起身來。
這下玄越的身影徹底看不見了。
慕星:“……”虧得她特地回來救他,好歹再等他們一會兒啊。
天快要破曉的時候,慕星和栀念回到了沉雪宗,峰主同他們閑談了一會兒,才放她們離開。
因慕星謊稱紅衣男子是自己的哥哥,峰主便将那人安排在她房間隔壁。
她身上的傷還沒有完全愈合,所以暫時由栀念和她輪流照顧他。
在包紮完自己身上的傷口後,慕星來到隔壁的房間,走到床邊坐下。
躺在床上的人氣息已經漸漸平穩,周身散發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冰冷氣場,讓人望而卻步。
回到熟悉的地方後,慕星終于可以冷靜的思考,心裏冒出了許多的問題。
她面前的這個人為何會出現在妖界,又為何受傷,甚至還中了毒。
反倒是玄越,一點事情都沒有。
自她穿書以來,劇本從未發生過改變,一直都在按部就班向前走。
是誰導致了情節的改變,會和她面前的這個男人有關聯嗎?
想到這裏,慕星單手拄着臉,端詳起面前的人來。
在他身上,除了心口處的傷外,只有幾道很淺的刀傷,并不致命。
一開始她以為他受了很重的傷,沒過多久卻發現,他身上沾染的幾乎全是妖的血。
他現在只是睡着了而已,并非因失血過多陷入昏迷。
他所中的毒是專門為魔煉制的,有迷惑心神和催眠的作用。
這一點倒是讓她有些在意。
明明是用來降服魔的毒藥,為何會對這個男人起作用。
在他身上,她探查不到一絲魔的氣息。
是他隐藏起來了嗎,還是說——
他的佩劍同樣非比尋常,但她依舊感知不到半分邪氣。
不過這件事她暫時沒和其他人說,包括栀念在內。
為了保險起見,她決定先将他綁起來,等他醒來再親自問他。
下定決心後,她當即拿出兩條降魔鏈,俯身靠近他。
猝然間,床上的人眼睫一擡,眸中流露可怖的光。
“你……”慕星那句你醒了還沒說完,對方已快速起身,修長的手指用力扼住她纖細的脖頸。
他偏頭審視着她,身上席卷起令人不寒而栗的戾氣,聲音森冷。
“你是誰。”他沉聲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