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是時候送她上路了。”
慕星在一片黑暗中睜開眼,身上各處的傷口都在隐隐作痛。
她的身體被鐵鏈和鐐铐禁锢在原地,動彈不得。
已經沒有逃跑的力氣了。
她眼皮微掀,模糊的視線中映進兩張看不清的臉孔。
“早就該這麽做了。”離她更近的那名男子手裏拿着劍,輕嗤了聲,又道:“還以為抓住了這個女人就能問出些什麽,結果是個啞巴,什麽都不說。”
你才是啞巴呢。
慕星虛弱的瞪了那人一眼,輕咳了兩聲,吸進了牢中彌漫的血腥味。
“哦,醒了?”那人轉過頭來,鋒利的劍刃向她逼近,“看來是有遺言要說。”
他再向前一步,深色的眼眸從黑夜中探出來。
“來,說吧。将死之人的願望,我倒是有興趣聽一聽。”
慕星輕笑了聲,扯了扯唇角,直視着那雙可怖的眼。
“那你可要再離近些,仔仔細細的聽。”
那人聞聲一怔,移開了貼在她臉頰上的劍,好奇的看着她。
她不求饒嗎?
那一瞬,機械的系統音在慕星耳畔響起。
Advertisement
[叮!自救系統已開啓,請閉眼選用道具。]
她順勢合上雙眸,快速選了其中一項。
[道具<投影儀>
已使用,可能會出現副作用:花癡症。]
他瞥見慕星在黑暗中閉上眼,以為她認命了,正要動手,卻先一步聽到同伴落下的聲音。
“先別管她了,有人闖進來了。”
那人被迫停下手,聽到一道清麗的聲音墜落。
“看來,你要死在我前頭了。”
慕星那雙好看的眼睛從容不迫的看着對面的人,微微一笑。
來得真是時候。
再遲一步,她就沒命了。
“啧。”那人不悅的挑眉,轉身離開她身邊,囑托其他人看好慕星。
可惜,一切都只是徒勞。
須臾,冷冽的劍光劈了下來,斬斷了慕星身上的鐵鏈。
她向前邁出一步,雙膝跟着一軟,跪倒在地上。
“還能走嗎?”栀念彎下身去扶她,聲音溫柔。
她剛要點頭,立于兩人身前的玄越忽地冷冷撇過來一眼,語氣不善:“直接打暈拖走。”
慕星:“……”
什麽?你能不能尊重我一下。
“來不及了。”栀念微側過身,抓過慕星的手,将她背了起來。
猝然間,她感覺自己的手腕好像是斷掉了,劇烈的疼痛感從各處傳來的那刻,她失去了意識。
醒來的時候,慕星仍處于一片黑暗中。
他們沒有逃出去。
栀念坐在她身邊,示意她不要發出任何的聲音。
她點了點頭,眼睫微垂。
如果她沒記錯情節的話,他們現在應該被困在妖界暗道裏了,書中的第一條支線就此拉開序幕。
三年前,慕星穿進了一本斷更的仙俠文《卿卿念我》中,成為了和她同名同姓的降智女配。
作為本書的忠實讀者,她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成為書中的工具人,行走的麻煩制造機,不停作死只為男女主鋪路。
穿書的同時,她綁定了自救系統。
在系統偵測到她遇到生命危險的時候,會自動為她提供道具服務。
無論選擇什麽道具都可以,任何一個都能幫她活下來。
只是她自己也不知道,這些道具究竟有何作用。
慕星的任務就是按照原書劇情,推動男主和女主的感情發展,時不時還要作死拯救一下平淡的劇情。
其實這些年來,她也看透了。
她就是塊磚,哪裏需要搬哪裏。
不過只要她跟着原本的劇情茍到了大結局,就能得到自由。
改變了支線也無妨,她只需要保證栀念和玄越能夠得到圓滿的結局就可以了。
穿書的時候,她失去了前世的記憶,只有留在這本書裏的記憶。
所以除了這裏,她哪裏都去不了,也回不去了。
她早就沒了歸處。
只要能活下去,哪怕是作為書中的人物,她也會未此努力。
但——
這任務也太難了吧。
書中只講了慕星作死,卻對她受到的傷只字不提。
前兩日她可是險些要被挑斷手腳筋脈了,還好她急中生智躲了過去。
慕星淺淺望着身側的女主栀念以及不遠處的玄越,默默地嘆了口氣。
她倒是想撮合男女主在一起,可栀念現在是個男人啊!!!
女扮男裝的女主實在是害人不淺。
栀念和玄越雖同為沉雪宗的劍修,但因為實力相差懸殊,之前交集不多。
慕星作為栀念在沉雪宗最好的朋友,也是唯一一個知道她是女兒身的人。
因為她和栀念關系親密,所以一直被玄越誤會兩人心系彼此。
托他的福,很長一段時間裏,慕星都誤以為自己穿的書不叫《卿卿念我》,而是《我穿成了男主的情敵》。
就連這次營救,都被玄越當做是栀念戀愛腦,為救心愛之人以身犯險。
玄越根本都不願意插手這次愚蠢至極的行動,只因師命難違,這才一同前來。
此刻,暗道的出入口皆有魔族看守,想要從這裏走出去對玄越來說自然簡單。
如今帶了慕星這個拖油瓶,事情就變得棘手起來了。
而這,就是她存在的理由。
慕星:“……”
也難怪玄越對她沒有好臉色了,可這也不能怪她啊。
她方才失去了意識,是栀念和玄越自作主張要走暗道的。
難道這也算到她頭上?
悄悄補刀的系統:“按照因果關系來看,真就是怪你。”
慕星:“?”就很離譜。
一般情況下,系統只為她提供幫助,很少會出現。
只有在氛圍輕松的時候,才會跑出來和她說上兩句話。
慕星:“……”所以現在氛圍輕松嗎?
玄越那邊寒冷的低氣壓都快要把她凍死了好嗎。
不能就這樣坐以待斃。
讓她好好想想,原書中男女主是怎麽突出重圍來着?
……
壞了,想不起來了。
平日裏都能倒背如流的劇情,到了關鍵時刻,偏偏一句話都記不起來。
很好,是天要亡她。
慕星苦笑了一下,嘗試動了動手指,發覺身上的力氣在慢慢恢複。
她輕輕抿了抿唇,觸到唇邊還殘留的苦味。
應該是栀念在她昏迷的時候喂她吃了丹藥,畢竟玄越不會在乎她的死活。
“還是不能出去嗎?”她附到栀念耳旁低語。
栀念對她搖了搖頭,低聲道:“妖的氣息漸漸在出口聚集了起來,越來越多了。”
“莫非是……我們被發現了?”她眼皮驀地一跳。
“不是。”栀念握了握身側的劍,“他們不是沖我們來的,還有另一股強大的氣場存在。”
慕星聞聲垂下眼眸,安靜思索。
所以方才攻進來的人并非是栀念和玄越,另一個人出現引走了想要殺死她的妖,而栀念和玄越趁機潛進來救她。
一切還真是……
好巧啊。
巧到就像是為她而來的一樣。
這樣一來,倒給他們創造了逃出去的機會。
等出口的防守變得薄弱,他們就可以離開妖界了。
若不是她現在受了傷,無需誰來救她,她自己就可以闖出去。
像她之前做過的那樣。
沒過多久,慕星就在腦海中形成了一份逃跑路線。
只有她自己知道的計劃。
濃重黑雲撫過天際,壓住清冷的月,帶走最後一絲光亮。
漆黑的夜幕下,一紅衣男子持劍踏入妖界邊境,俊美冷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五官精致若畫中谪仙。
幾乎就在一瞬間,無數黑影湧了上來,擋住他的去路,将他團團圍住。
為首的妖與他對立而站,面露不喜之色。
“想見妖帝,先要過我們這一關。”
奕承那雙深邃的黑眸打量着對面的妖,神色冷漠,眼中框着危險的寒光,薄唇微動。
“只有這些人嗎。”
他束起的墨色長發随風微揚,高瘦身形投下的影恍如巨網,将群妖籠罩其中。
“想要攔住你,我們這些人就足夠了。”為首的妖上前一步,眼裏帶着笑,“你已在我們的陣中,逃不掉了。”
奕承低瞥了眼身下的光圈,擡起寒潭一般的瞳眸,懶散的勾了下唇。
“一起上吧。”
轉瞬間,無數黑影撲了過來,蓋住了奕承身前的長影。
他輕輕擡手揮劍,在那片沉甸甸的黑暗中鋪開一汪血泊。
鋒利的劍氣頃刻間将那些妖一劍封喉,迸濺起的熱血落了下來,如星一般點綴在奕承那身紅衣之上,與之融為一體。
他下手果決狠厲,根本不屑與他們過招,兇狠的眼神很快便冷卻下來,興致缺缺。
這些人根本不值得他動手,只是在浪費他的時間罷了。
思及此,他轉動手中的劍,正打算一擊消滅所有妖的時候,眼前唐突的浮現出一道陌生女子的背影。
「只見女子快步穿過看不到盡頭的暗道,秀發如瀑披在肩上,瘦弱的身軀在風中游走。
而後,她跑進一片竹林中,出劍擊殺企圖偷襲她的妖怪。
忽然間,那名女子身形一僵,就像是察覺到被他窺探了一樣,緩緩轉過身來。」
就在兩人的視線即将觸碰的那刻,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了泡影。
回過神來時,他眼前的景象恢複了正常。
同一時間,身負重傷的妖掙紮着爬起來,趁着奕承晃神的時候,将手中的匕首刺進了他的心口。
他微擰了下眉,單手掐斷了對方的脖子。
少頃,他面不改色拔出匕首丢在地上,再度揮劍。
沉重的劍壓飛速沖了出去,頃刻間磨滅他面前所有的生機。
最後一只妖在奕承面前倒下去的瞬間,他無視陣法的侵蝕,沉着眼邁步向前。
他要弄清楚,剛才自己看見的——
究竟是個什麽東西。
下一刻,淬滿毒的長箭從四面八方刺了過來,直奔奕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