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顧奚自從上次吼臺詞傷着嗓子之後, 喝了幾天的胖大海也不見效,每天早上起來都會咳嗽,感覺是有點發炎了, 丁滿在鎮上藥房給他買了消炎藥,但是藥效也不怎麽明顯。
鐘爾彬上次在飯局上吃了虧,長了教訓,最近也消停了,不敢再找顧奚和牧白的麻煩了。但丁滿卻為這事恨上了他跟導演。
“明知道嗓子對小奚哥來說有多重要, 我看他們就是故意的!要我說,就該把中二病喝醉了, 抱着人家女演員的腿不放的照片發到網上去!讓廣大網友看看,他有多猥瑣!”丁滿氣呼呼地看着手機裏存着的照片道。
牧白嘴裏叼着半個甜甜圈,含糊不清道:“我這兒還有導演臉埋煙灰缸裏的照片呢, 你要一起發嗎?”
丁滿其實也就嘴上出出氣, 真讓他發他是不敢的,畢竟發了就等于圈內公開撕逼了,這還拍着戲呢, 沈遇肯定要揍他。
“你別火上澆油。”顧奚用卷成筒的劇本敲了一下牧白的腦袋,道:“我嗓子過兩天就沒事了。再說了, 跑到網上爆別人照片跟他們做的事有什麽區別, 不能因為別人沒有節操, 咱們也跟着降低自己的底線吧。”
牧白把嘴裏的甜甜圈咽下, 理直氣壯道:“我這不是為了給小丁出氣嘛!看把孩子給氣的!”
“行了。”顧奚又拍了拍丁滿的肩膀道:“別氣了,為那種人, 犯不着。”
丁滿看着顧奚,點了點頭。心裏卻想,他小奚哥是個真紳士, 涵養好,心胸也廣;但娛樂圈卻是個流氓呀,他真擔心他哥以後還會被人欺負。
“下場戲準備好了嗎?”顧奚翻了翻劇本,問牧白。
牧白一聽,頓時愁眉苦臉起來,嘴裏剛咽下去的甜甜圈都跟着不甜了。
牧白下午有一場重頭戲,打戲加哭戲。
打戲的部分,因為他本身運動神經發達,再加上已經跟動作指導老師練過好多次了,所以這塊兒基本沒什麽難度。難就難在,打戲後面緊跟的那場哭戲。
上午劇組另一個新人配角也有一場哭戲,但是NG了好多次,那個新人就是哭不出來。後來新人想用眼藥水,就被導演當着全劇組的面罵了半個小時,最後硬是把人家新人罵哭了,就這麽哭着演完了。
但導演着實罵得過分,新人估計都有心理陰影了,上午拍完,中午就一聲不吭坐車離開了片場。
大家都挺同情這新人的。其實吧,哭戲哭不出來真不能全怪新人演技差,實在是劇本寫得太爛,劇情光顧着狗血修羅場去了,人物出場多得跟走馬燈似的,角色塑造十分單薄,情緒起伏基本上沒有鋪墊,哭戲說來就來,就是讓影帝來演也不一定哭得出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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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白感覺自己也哭不出來,病急亂投醫道:“顧奚奚,你現在趕緊罵我一頓。”
顧奚:“……”
顧奚罵不出來,牧白又道:“那你打我一頓,用點力,說不定待會兒我就疼得哭出來了。”說着他就轉過身去,朝顧奚撅起屁|股,一臉英勇就義的表情道:“來吧!別舍不得,我不怪你!”
丁滿:“……”
顧奚眉峰抖動,看着那個朝向自己撅起的屁股,努力按捺住了一腳踹上去的沖動,道:“你有時間鬧騰,不如抓緊時間醞釀下感情,導演可馬上就來了。”
牧白一臉遺憾地直起腰,喃喃道:“唉,那就讓導演待會兒罵我吧,興許他罵上一兩個小時,我也有可能被罵哭呢。”
顧奚、丁滿:“…………”為什麽會有種導演比較可憐的感覺???
午休結束,片場重新開工,鐘爾彬陪着導演一起過來了。
導演顯然因為上午的事情心情還是不怎麽好,板着一張臉,一坐下來就開始抱怨:“現在的新人質量真是越來越差了,一點演技都沒有,哭戲還想用眼藥水。眼藥水是人人都能有的待遇嗎?也不想想自己配不配!”
周圍的工作人員聽見了都默默走開了,低頭做自己的事。
進組這段時間相處下來,個人的人品大家基本心知肚明。這個導演就是圈裏踩高捧低,欺軟怕硬的那類典型,為人處世永遠是兩套标準,紅的有後臺的就跪舔,新人沒背景就踐踏。這種人其實沒什麽真本事,也就是靠着阿谀奉承的本事才混到了個商業片B組導演的位置。
因此劇組工作也是要碰運氣,碰不上這種人最好,偶爾碰上了,只能自認倒黴,大家都是息事寧人的态度,拍完了事,從此江湖再也不見。
鐘爾彬站在一旁尴尬地笑了笑,也沒接話。
“醜話說在前頭,演個哭戲還得要眼藥水的,我這兒可伺候不起。這戲呢,能演就演,演不了趁早走人,外面多的是演技好又敬業的新人想進來呢。”導演說這話的時候,故意提高音量沖着顧奚和牧白那邊。上次酒局喝得他頭痛了好幾天,被兩個毛頭小子擺了一道,這口氣他始終咽不下,
丁滿頓時皺起眉頭,低聲道:“這導演真讨厭!上午攆走了一個新人,現在又想借題發揮,攆走小白哥你們。”
“不用就不用,我才不怕他罵,就當蒼蠅在說話。”牧白一點兒也沒被吓到,場記開始喊人,他提着自己的道具劍就上場了。
相比之下,坐在場邊的顧奚和丁滿則在心裏為他捏了把汗,如果真的哭不出來,不知道這導演到時候會罵得多難聽。
場記打板,上來先是一段打戲。
牧白的動作行雲流水,一整套動作下來全程無miss,劍舞得幹脆利落,姿勢非常漂亮,看得人非常爽快。長假發和衣擺甩起來的時候,顯得頗為帥氣,連顧奚都不得不佩服他這驚人的運動天賦。
顧奚正看得目不轉睛,眼看牧白一個漂亮的下腰,躲過敵人的攻擊,并擡手出劍,将對方的武器擋開,金屬道具劍相撞,頓時發出“噌”地一聲脆響。
顧奚突然從位置上站了起來,把丁滿吓了一大跳。
丁滿也跟着站起來,小聲問:“怎麽了,哥?”
顧奚皺着眉頭,眼睛仍舊盯着牧白那邊看,道:“小丁,你剛才看見了嗎?道具劍是不是打到牧白了?”
丁滿回想了下,道:“沒有啊,我剛才就覺得小白哥動作挺帥的。”
顧奚又看了一會兒,見牧白表情、動作和先前無異,才慢慢坐回到位置上,道:“那可能是我看錯了。”
丁滿雙手合十,做祈禱狀道:“小白哥這場動作戲是真的帥,希望接下來的哭戲也能順利啊。”
顧奚也跟着緊張起來,兩人一眼不眨地盯着顯示器上的牧白。
打戲結束,牧白打跑了敵人,自己也受了傷,身上裝的血|包被擠破,殷紅的染料從雪白的衣服底下滲透出來,讓他形容有些狼狽。他拖着長劍緩慢地走到已經死去了的同伴面前,晃了一下,雙膝跪地。
緊接着鏡頭不斷拉進,對着牧白的臉來了個特寫,頓時他臉上任何細微的表情都能看得一清二楚。顧奚和丁滿同時深吸一口氣,心提了起來。
只見牧白眼眸微垂,嘴角緊繃,在确定同伴真的死了之後,他緩緩擡頭,痛苦地閉上了眼。特寫鏡頭能看見他的睫毛在顫抖,片刻後,他重新睜開了眼睛。
剛睜開的時候雙眼睛依舊平靜清明,似乎并沒有多麽悲傷,然而很快,那雙眼睛開始發紅,一點一點變得越來越紅,眼底也泛出了水光。随後牧白小巧的鼻頭也開始跟着泛紅,鼻翼輕微翕動,仿佛他在拼命隐忍,不想哭,卻又忍不住流淚一般。
顧奚和丁滿看得嘆為觀止,丁滿驚嘆道:“小白哥厲害啊!簡直演技炸裂!”
這還沒完,在那雙眼睛終于蓄滿淚水後,再也承受不住更多的時候,豆大的淚珠不斷滾落。牧白皺起眉頭,雙肩微顫,努力咬住嘴唇,無聲哭泣,然而悲傷越來越強烈,他開始控制不住,不時地洩露出幾聲嗚咽。
最後,他終于哭出聲來,哭聲越來越大,渾身止不住的顫抖,幾次想伸手摸一摸同伴的屍體,卻哭得擡不起手來,把那種揪心的痛楚演繹到了極致。
顧奚和丁滿看得都要跟着哭了,全場工作人員全都屏住了呼吸,被牧白代入了戲,不少人紅了眼睛,連導演都看呆了,忘記喊“咔”。
牧白哭得越來越厲害,到後面簡直肝腸寸斷,涕泗橫流。
顧奚、丁滿:“…………”
眼看着鼻涕已經到了搶鏡的地步,顧奚出了戲,嘴角抽搐道:“這……是不是哭得太過了點啊?”
丁滿立馬點頭,捉急道:“小白哥也太沒偶像包袱了吧,這哭得太醜啦。”
很快,導演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立馬喊了“咔”,大家頓時松了一口氣,不由自主地鼓起掌來。
都哭到這個地步了,導演再想挑刺也挑不出來,也是服了牧白的演技,當即讓這場戲過了。衆人紛紛動起來,開始撤道具轉場,準備下場戲。
幾名和牧白搭戲的龍套演員,紛紛過去和牧白握手,佩服道:“這段演得太好了!辛苦了!加油!”
牧白抽抽搭搭地和人家握手,道:“謝……謝謝……”
眼看着大家都散了,牧白卻還一個人站在原地哭,哭得十分可憐。
顧奚覺得不對勁:“怎麽還站在那兒哭?”
丁滿拿出紙巾,道:“估計小白哥是入戲太深了吧,還沒有走出來,聽說不少演員演哭戲都會這樣。”
“是嗎?”顧奚半信半疑,從丁滿手裏接過紙巾,道:“我過去看看。”
顧奚走過去,皺着眉頭打量牧白那張哭花了的臉,妝都快被他哭掉了,便把紙巾遞給他道:“別哭了,戲都演完了,快把鼻涕擦擦。”
牧白見顧奚過來了,吸溜着鼻涕,哭得一抽一抽地道:“顧奚奚……你、你給我擦……嗚嗚嗚……”
這要在平時,有潔癖的顧二少絕對不可能答應這種要求,但今天顧二少主動地抽出了紙巾。
顧奚一邊給牧白擦鼻涕,一邊在心裏想:都怪這貨哭得太可憐了,今天破例一次,下不為例。
身後的丁滿看到這一幕,驚訝之餘,頓感分外溫馨,拿起手機“咔嚓”記錄下了這一幕。
那邊,擤鼻涕二人組。
顧奚隔着紙巾嫌棄地揪着牧白的鼻子,道:“給我用力啊!”
牧白邊用力邊哭:“嗚嗚嗚……顧奚奚,你嫌棄我……”
作者有話要說:對不起大家,前段時間狀态不好,寫不出來,導致斷更,給大家道個歉。
另外,我是不會坑的,這點大家放心,今天起恢複更新。
最後,感恩每一位到現在依然不離不棄的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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