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章
那幾個人走了有一段時間了,酒吧歸于平靜祥和。
林南和杜一庭玩了好幾局,将剛才那幾個人的事逐漸抛于腦後。
不過仍是林南輸的稍多,轉盤中喝酒的懲罰是占多一點的,林南自己一個人喝掉了兩三杯啤酒。
有一局,林南輸,轉盤轉到了“親一口”。
這并不是個太令人意外的結果,只要有這麽個選項在裏面,轉到它是遲早的事情。
杜一庭視線從轉盤上轉移到林南的神色上,眨了眨眼,一時無言。
林南看到了結果也沒有說話。
先是訝然,随後坦然地迎向杜一庭的目光,一動不動,明目張膽地耍賴,似乎是知道杜一庭不會拿他怎麽樣。
杜一庭試圖佯裝嚴肅要林南重視履行約定,卻化作了無奈溫和的一笑:“我喝一杯吧。”
“這怎麽好意思呢?”林南為杜一庭的縱容感到愉悅,“我也喝一杯。”
兩人碰了碰杯,将各自酒杯的餘液一飲而盡。
喝完之後,杜一庭将自己的杯子和林南的杯子都重新倒上啤酒。
有的人的運氣,或者實力,都不怎麽樣。
下一把林南又輸了。
“怎麽輸的總是我?”林南面對接二連三的失利也不惱,開着玩笑道,“你絕對是有什麽玩骰子的秘訣,快讓我學一學,偷偷地,我不告訴別人,也不搶你飯碗。”
杜一庭被他無厘頭的問話逗笑了一下,說:“大概我今晚運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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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運氣啊……果真成功都免不了有點運氣的成分,”林南用手指輕敲桌面,随即一笑,“那我學不了了,願賭服輸。”
杜一庭的手正随意地撥動着轉盤,“你來轉還是我來?”
林南向對方擡了擡眉:“你來。”
杜一庭沒用多大力度,轉盤轉得卻快,看不清轉了幾圈,速度放慢後沒多久就停下了,指針指向“抱一下”。
桌子也就那麽點大,兩人的距離不超過半米,杜一庭并不需要報出轉盤的結果,林南自己就能看到。
但等轉盤停下後,杜一庭還是将結果說了出來:“抱一下。”
“我看得見。”林南話裏帶着點笑意,“我視力還挺好的。”
“怕你裝作看不見。”杜一庭放開了轉盤,專心看着林南。
“不至于,只是抱一下而已,我不介意。”林南說。
A尊O卑的傳統觀念不許O放浪形骸,O能懷孕A不能也讓O不能像A一樣在兩性關系上過于放縱,林南向來沒太把這些當回事。他在感情上的專一是因為他不願意濫交,而不是不敢。
林南很少和別人有親密接觸,即使是好朋友也不會像其他人一樣手挽着手一起出門,更不會貼面親吻拍照什麽的。
并不是因為林南不願意和別人親密接觸。
從小,林南爸爸是最愛逗他的人,總愛拿臉蹭拿手舉高他,但無業游民林榮生向來不是顧家的人,更多的時候他在外面游蕩、賭博,林南那些和爸爸一起親密快樂的時光短到仿佛不剩,要靠照片來提醒。
而方娟雖不是嚴母性格,卻基本不會對林南有親親摟摟抱抱的舉動。
林南天生愛瘋跑,愛自由,後天教他學着收斂。身為一個Omega,他被要求是矜持乖巧懂事,他愛看書,內斂,也安靜,但小孩兒哪有不張揚的一面。
他一半的靈魂是張揚,一半的靈魂是內斂。
初一時,許多同學迷上了用親昵的行為表達兩人的關系好,林南有一次去別班上去找要好的小夥伴,站在門口突發奇想也學着其他人那樣向他抛了個飛吻,還想要抱他一下,卻被推開。
“別學這些,怪惡心的。”
小夥伴的話沒有惡意,林南當時到現在都沒有因為這句話生氣,只是再也沒有主動去和朋友做一些太親密的舉動。
太久了,久到他都忘了那淡然的對肢體接觸的喜歡。
所以他對杜一庭笑着說不介意擁抱。
不過林南又問了一句:“現在嗎?”
他倆面對面坐着,隔着一張桌子,要抱一下還得兩人站起來,或者說一方站起來跑到另一方身邊,有點兒大費周章。
杜一庭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倒也不想在嚴春望的酒吧忽然站起身來抱人:“先欠着吧。”
“行。”林南立馬答應了。
玩游戲玩得盡興,林南突然想起自己下的決心和下周确實變得忙碌的行程,提前生出一絲不舍得。
轉盤投入了使用,落在一旁的四個骰子也不甘寂寞,林南大概熟悉了玩法後,四個骰子也被放回到了各自的骰子盅裏。
杜一庭玩骰子時輸了贏了看到了什麽數字都神色坦然,有一種深不可測的感覺,看着就像個高手。
林南和他對弈,慢慢也被激發出心裏的勝負欲。
瞎玩的時候林南不在乎輸贏,對報出的數字加以思考後,林南發覺自己漸漸領悟到骰子游戲的樂趣了。
這局林南拿到了順子,12345,按理是算0,他保守開場,引杜一庭入局:“2個3。”
林南玩骰子初時不在乎,輸贏也不太能引起他的情緒波動,也有點賭神的氣質。杜一庭看林南,也同樣完全無法從林南的表情中得出一絲破綻。
而這回杜一庭拿到的數字恰巧有1有3,看着盅裏的23351,林南是新手,他猜林南會采用比較保守的玩法,喊兩個3,大概不止兩個3。
“3個3。”杜一庭喊得也保守,不過他是為了讓兩人間的游戲可以玩得更持久。
“4個3。”林南沒有猶豫。
“5個3。”杜一庭報。
林南挑了挑眉,再怎樣,對方獲得五個要不是1要不是3的數字幾率還是比較小的。
“開吧。”林南感覺自己勝率還挺高。
杜一庭一看林南掀開的骰子盅,心知對方已經明白到骰子游戲的精髓,不由得一下笑了起來。
“轉吧。”林南靠實力坑了杜一庭一把,心裏也覺得有些得意。
他成功将玩骰子游戲的勝率拉到和杜一庭不相上下。
林南沒有什麽技巧,也沒有什麽慣常玩法,他有時小心翼翼地保守計算開盅的時機,有時出其不意大膽玩起套路,和杜一庭玩得有些不亦樂乎。
但理智在掙紮,林南和杜一庭相處時的快意裏夾雜了微妙的澀意。
他想繼續就這樣和杜一庭保持好友關系,又覺得這種關系終究會有被打破的一天。
掙紮被埋在心裏,它并不強烈。
不舍得的念頭只出現了一瞬就被林南自我揮散。
這一把,林南輸了,并且轉盤再一次轉到了“親一口”的選項。
林南看見轉盤結果時很平靜,依舊是那副和杜一庭玩骰子輸了也挺有意思的态度,比起第一次轉到親吻懲罰,他此時的神色少了點明知被偏愛時微妙的挑釁,表情溫柔而沉默。
簡單的肢體接觸林南并不會抗拒,即使沒怎麽和別人牽過手他都不會把牽手這件事看得太重。
其實親吻也說明不了什麽,他也……說不清自己是怎麽想的。
林南用一種很溫和的眼神望着杜一庭。
眼神裏蘊含着的不是抗拒,是投降。
他在表達:對不起,我沒有辦法坦然地去親吻你。
杜一庭并不否認,他拿轉盤時有抱着借着懲罰的由頭讨一個吻的打算。
一開始杜一庭就以為林南是個玩得開的人,接觸了之後才發覺他意料之外地安靜。他以為林南沒有拒絕他是接受他親近的表現,然而對方如今神色柔和,說牽手也能牽手,還陪在身邊練歌、一起去面試,再進一步,就是不答應。
林南的舉止游移在規矩和不規矩的邊緣,超出了杜一庭的理解。
杜一庭忽然想到點什麽,他微微偏了頭,語氣裏帶些驚訝:“初吻?”
林南被猜中後眼神閃爍了一下,随即誠實地點頭:“嗯。”
“不會吧?”杜一庭這句話說得有點輕,說是反問又不太像,倒像是接受了這個回答卻仍覺有些難以置信。
“嗯。”林南很淺地勾了個笑,“很奇怪嗎?”
杜一庭擡了擡眉,不置可否。
這麽好的外貌條件,性格相處起來也很舒服,初吻都沒有送出去确實有點奇怪。
不過杜一庭只看到了林南的好,要是看到林南性格裏的掙紮與各種糾結,或許就不會覺得奇怪了。
眉頭輕擡又落下,杜一庭不說話時常顯現出一種沉穩的氣質,要是他再皺着點眉頭,就更接近沉思的模樣。
過了一會兒,杜一庭才再低聲開口問:“親在手背上,可以嗎?”
林南輕抿嘴唇,像是在思考。
杜一庭将手伸到對方面前,被握住。他笑了笑。
嚴春望的歌聲一直沒有停下來過,天花板垂下的彩燈無間斷地旋轉着,周邊環境的存在感卻在不知不覺中變低了,林南扶着杜一庭左手的中指和無名指,杜一庭的尾指落在他虎口的位置。
杜一庭的手并不秀氣,有着玩樂器的人慣有的修長,卻比普通藝術家多了幾分力度感,直起時如竹,曲起指節時亦可見其帶着韌勁的鋒芒。
彩色的光斑在他的手背上跳躍着,膚色白皙同沙灘上細沙,青色的血管如其中河流在蜿蜒。
林南低頭牽着來自杜一庭身上的藝術品,端詳半晌,試圖俯首去親,在即将要碰到時卻受了驚似的擡起眼去找杜一庭的眼睛。
杜一庭垂着眸一直在看着,對上林南的眼神後也只是靜靜地回望。
他的眼神給了林南無聲的鼓勵,林南掌握着主動靠近的權利又倉皇逃離,一次,兩次,終于在第三次試圖接近時落下一個潦草的吻,很輕,不比一滴雨水落在葉片上更有知覺。
吻在手背上,禮節的意味多于情愛,可林南那時的感受是以為自己無形中将吻一分為二,一個碰到了杜一庭的手背,另一個碰到自己的心髒。
林南表面上仍保持着鎮靜,在親吻後輕輕松開對方的手。
他拿起骰子盅搖晃着,放出毫無威脅性的狠話:“下一把肯定是我贏。”
林南可能忘了,即使是對方轉到了“親一口”,那也是要兩人共同參與的事。
杜一庭親林南,林南親杜一庭,兩者有什麽區別呢?
杜一庭也覺得那個吻太輕,被放開之後慢吞吞地收回手,而後用拇指輕輕摩挲着,好幾秒才拿起骰子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