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章
杜一庭咬下一小口蘋果,吐在手心裏丢進水中。
林南原先單知道拿面包饅頭來喂魚,沒想到它們連蘋果都吃。
杜一庭丢的地方沒有魚群聚集。蘋果塊被丢進去後,還沒來得及被哄搶就被一條草金魚一下咬進了口裏,又被吐出來,被另一條魚吞進去。
另一條魚又吐出來,小蘋果塊又被原來那條草金魚吞進去。
看着那兩條魚把一塊蘋果咬來咬去,林南忽然想到一個詞。
相濡以沫。
情景不太對,意境卻神似。
“我下輩子也想在這條河當一條魚,每天就曬曬太陽,游來游去,也不用擔心沒吃的,多好。”杜一庭還在吃着蘋果,又喂了兩小塊給魚。
“是哦,做一條觀賞魚,也不用擔心被吃掉。”林南順着杜一庭的話往下講。
可是林南想的是,魚也一樣,人也一樣。
觀賞魚也有它的天敵,被養在魚缸裏的魚失去自由,在沒有被看見的地方,魚生也可能也沒那麽簡單。
“是啊,還天天有人給它們喂好吃的。”杜一庭沒想得那麽多。
林南一臉誠懇地點頭附和。
又看了幾分鐘,杜一庭才說:“走吧,繼續去景雲公園。”
“嗯。”林南應了一聲。
進景雲公園還要登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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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一起的吧?”工作人員按例問了一聲,接着又說,“要登記身份證信息,一個人寫就行。”
杜一庭走在前面,自覺地走上前去填表。
他們的手又牽又放,總是杜一庭在主動。
林南慢杜一庭一步走到他旁邊,忍不住往表上看,只看到“杜”字,杜一庭就填完了。
“行了,你們進去吧。”工作人員也沒認真核對表上的信息,看他填完了就放人進去了。
林南也沒理由多作停留,跟着杜一庭就進去了景區。
林南走在杜一庭後面,視線不經意地落在杜一庭的手上。
怎麽還不來牽手?
才牽了一下午,卻好像已經形成了習慣,但一下午握着的時間也很久了,讓人錯覺兩只手本來就是該一直相連着的。林南抿了一下唇。
杜一庭見林南還沒跟上來,停了下來回頭看他。
等到林南走回到他身邊,他又伸出手,用另一種眼神看着林南,是無聲的邀請。
林南彎了一下嘴角,把自己的手再次放在他手心上。
林南覺得杜一庭總有一些神奇的點,比如第一次聽他唱歌時每次都要問好不好聽,比如下午每次牽手都要用眼神無聲地詢問可不可以。
有點可愛。
杜一庭雖然說今天要帶林南去玩,但實際上他并沒有仔細琢磨過行程,也就是帶他看看公園,走走停停。
他倆坐在湖邊的長椅上,頭上的樹為他們落下一片薄蔭。
林南拍了一張湖景,作為到過此地的證明。
杜一庭和林南都直視着前方,餘光裏能看到對方。
“好看嗎?”杜一庭偏過頭看着林南。
“好看。”林南還是望着前方的湖面,悠閑地晃了晃腳,“再過段時間,天會更藍,到時候景色應該比現在要好看。”
“嗯。”杜一庭應了一聲,“不過現在雲淡風輕,不太熱。到了夏天,火燒雲照得湖面都是紅的,就很美。”
朝霞晚霞什麽的一直是林南的愛,林南笑了笑,說:“那我夏天一定多來走走。”
坐了一會兒,他們倆又牽着手向前走。
“花都開了啊。”林南看到樹上路邊各有花朵在盛放。
“上個月櫻花剛謝,現在是其它花的季節了。”杜一庭時不時就會來景雲公園走走,對公園裏的情況還挺了解的,也很難得這次不是一個人在走,他還挺樂意給林南介紹,“你見過這個花嗎?”
杜一庭指的是樹上開着的白花,小小的,淡白色的,開了一樹。
“好像見過,但沒有什麽印象了。”林南誠實地回答,“還挺好看的。”
“能吃,吃過嗎?”杜一庭走到樹下。
林南搖了搖頭。
“這個花用來炒蛋,很好吃。”杜一庭說。
“是嗎?”林南沒吃過用花來炒蛋的,“不會有澀味嗎?”
“不會,是甜的。”杜一庭摘下一朵放在手心遞給林南,“嘗一下?”
林南眨了眨眼。
沒有炒熟的花會不會有什麽有毒物質?
公園裏的花會不會打了農藥?
不過看着杜一庭的目光,林南還是選擇了相信:“行。”然後從他手心拿走了那朵小花,從剛才的表現一點也看不出來他內心的掙紮。
“有點甜。”林南嚼了嚼,有點驚訝。
杜一庭笑了笑,又摘下一朵自己吃了。
公園裏有一個小廣場,看起來是老人小孩的天地。
有些人在跳交誼舞,有的大爺大娘邊照看着孫輩邊聊天,近湖邊的桌上有幾個老頭兒在下象棋,兩個在下,一個站桌邊看着。
林南和杜一庭駐足在分叉的路口。
“你會下象棋嗎?”杜一庭看向象棋的方向。
“會一點。”林南很小的時候外公教過他,不過他童年和外公見面的次數不多,在他高中時外公也去世了,想起來自己已經是很多年沒有碰過象棋了。
“去看一會兒?”杜一庭對象棋挺感興趣的。
“好啊。”林南答應了。
下棋的兩個老頭兒坐在石凳上,看棋的老頭兒有椅子也不坐。
杜一庭跟林南走過去後坐在了桌邊的石頭椅子上,後面是草地,草地後面是湖,前方是無所遮擋的陽光,有點曬,但有一種向着光的感覺。
兩個下棋的老頭兒也不說話,安靜地下着棋,一步一動,表情卻很豐富。
林南記得的是“下棋不語真君子”,但站在旁邊的老頭兒常常給兩個人當着軍師,也沒誰露出不滿的神情。
他說話的聲音不大,下棋的老頭兒也不知道聽進去了沒有,偶爾還會擡頭看看他尋求意見。林南就坐在他對面,只聽見他說話,聽不清他說了什麽。
馬走日,象走田,車走直路炮翻山……當年外公教給他的口訣,林南現在已經記不清了。
這麽多年來,林南也沒有跟其他人下過象棋,就更不要說坐在公園裏安靜的看着老頭兒下象棋了。
他只憑着他貧瘠的知識記憶,嘗試去看懂場上的局勢。
杜一庭坐在他的身邊,看起來看得津津有味,偶爾還想像站着的那個老頭一樣指點江山,眼神亮晶晶的,張了張嘴,但最後還是沒有開口。
他們剛坐下時,林南左手邊的那個老頭兒悠然自得,似乎占據了優勢,右邊的那個老頭兒不時擡頭看着站着的那個老頭兒要他支招。
左老頭兒執黑棋步步緊逼,右老頭兒下紅棋嚴防密守。
接着左老頭兒大膽地把炮放進了對方的領地,吃掉了右老頭兒的象。
右老頭兒原先眼神急切,一手按在桌面,另一只手拿着棋子不斷地敲打着桌沿。他一看到左老頭兒的車進來了,霎時眼神隐忍地一亮,用隐藏在一旁的馬反吃掉炮。
左老頭兒用另一個炮又吃掉右老頭兒的馬。
雙方一來一回,動作流利迅速,你吃掉我,我又吃掉你,最後右老頭兒以連續四步兌棋完成暗殺大計,在兌掉左老頭兒的車後徹底占優。
過程中右老頭兒的眉目逐漸放開,越揚越高,在棋局反敗為勝時滿臉得意。
反倒是左老頭兒開始眉頭緊鎖、神情懊悔,連站着的老頭兒都不免露出了一絲惋惜之意,惋惜之餘又不免為右老頭兒的計謀驚嘆。
林南沒法理解棋局步步為營的奧秘,大概能看出來形勢的反轉,比起棋勢,衆人的反應讓他覺得更有意思。
左老頭兒沒有執意下到最後一步才認輸,在敗局已經鎖定之時,便無奈一笑,起身離步。
石凳上的餘溫都還沒來得及消散一丁點,原先站着的那個老頭兒立馬就坐到左老頭兒原先的位置上,興味盎然地和右老頭兒推翻殘局,重新布棋。
然後旁邊又新來了幾個老Alpha在一旁觀戰。
他們不像是兩個人的對弈厮殺,倒像是一群人的戰争與歡樂,站着的坐着的都參與到其中。
也不知道是什麽緣故,老一代男Alpha們似乎特別偏愛象棋。
現在年輕人會下象棋的越來越少了,可林南突然從在他旁邊看棋看得津津有味的杜一庭身上看出了傳承的意味。
林南總以為睡眠不足加劇了他對生活的麻木,就像微風無法吹動湖面掀起大的波瀾。
他對麻木有時會焦慮,但此刻與杜一庭看着看不太懂的棋局卻覺得安寧。
棋局又過半,林南只有一半的心思在棋勢拼殺上,他連蒙帶猜,對局勢走向一知半解,卻也不覺得無聊。
他很喜歡過悠閑的生活,這和他平日的閑暇又不太一樣。
如果沒有杜一庭,他平日看見下象棋的老A頭們。頂多就是看一眼,然後心裏感嘆一下老人家的休閑晚年時光就走了,根本不會停留。
林南平日裏太忙了,那些閑下來的時光都像忙裏偷閑,被各種他認為更有意義的娛樂占據着,連散步都要規劃好勻出時間才去做。
多虧了杜一庭,他有了新的體驗,是愉快的體驗。
林南腦裏忽然冒出一個念頭:如果不能擁有一個男朋友,能得到和異性牽手的一日體驗也許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