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糖
也不知道怎麽的,像中了邪一樣,苗脆竟然做了一個噩夢。
她夢見自己變成了八個,将顧沾團團圍在中間,都插着腰,兇巴巴地問他為什麽要把她的面條倒掉。
顧沾冷笑一聲,一拳頭揮了過來,打倒兩個,又一拳,打倒三個,最後甩來一個飛腿,将剩下的“她”也打倒了……
苗脆醒來的時候,呼了口氣,揪緊被子,感嘆:還好只是個夢。
她摁掉鬧鐘,捂了捂胸口的位置。
這個點不早了,苗脆卻不大想起,慢吞吞地掀開被子下床,走出房間。
“小脆脆,早啊。”男人似乎剛起,碎發散落額前,眼皮還有些惺忪,路過她面前時打了個招呼。
“早。”苗脆瞅他一眼,往廁所走。
苗脆剛擠了牙膏,顧沾走到廁所門口,靠着門沒睡醒似地問她:“早餐想吃什麽,哥哥去跟你買。”
“不用,你給我錢我可以自己買。”苗脆說。
雖然覺得有些滑稽,但顧沾很盡責地樣子道:“不行,你哥哥說了,早中晚餐,都得我負責,每天只能給你十塊錢的零花錢。”
“……”
“你不用上班嗎?”怎麽這麽閑。
苗脆驚訝。
“上啊,”男人輕挑了下眉,“哥哥不也要吃早餐?順便給你帶。”
“……”苗脆以為苗肅出國了,也沒有劉阿姨在,不會再有人盯着她,誰知道眼前這個帥哥哥會是個另一個版本的苗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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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子,苗脆有些不開心,一不開心,說話就帶刺,“顧沾叔叔,你是保姆嗎?”
說完就後悔了,腦海浮現出昨晚的夢。
“叔叔?”顧沾瞧她。
“不是,我叫錯了!”苗脆小臉比翻書還快:“哥哥,顧沾哥哥,随便啦,我吃什麽都行。”
什麽都行剛說完,苗脆道:“那給我買一碗豆花吧,要甜的,千萬不要給我買鹹的,不要香菜不要蔥,多加一點蝦米和熟芝麻,對了,如果可以加芋圓的話,給我加一點芋圓,然後要兩包豆漿,都要原味的。”
顧沾笑了下,“行。”
苗脆開始認真漱口,沒敢看他,男人也沒多待,得了她的回答後,轉身走了。
顧沾路過廚房時,停頓,他擦擦眉角,還是擡腳走了進去,目光投到流理臺上那罐白糖。
他拿起來,打開下面的一個櫃子,将白糖放進去,想了想,又把白糖拿出來,放到上方的一個吊櫃。
...
苗脆比較磨蹭,漱口洗臉的速度都很慢,把這些都做完了,走出來時,餐桌上已經躺好了她點的兩份早餐,顧沾沒在那,不知道去哪了。
她坐下吃了幾口豆花,才看見人從房間裏出來。
“小孩,你們幾點上課,要不要哥哥送你?”
顧沾還是那身衣服,寬松的藍色短T,下面一條不及膝蓋的五分休閑褲,穿得很随意,卻舉手投足間透出酷酷的帥,尤其是那雙眉眼,永遠含着笑,溫柔又細膩,但這笑,莫名地,讓苗脆想起昨晚夢裏男人對她的那聲冷笑。
苗脆吃豆花的動作頓了一下,說道:“不用啊,我可以自己坐地鐵去學校。”
苗肅也同顧沾說過,上學放學這事兒,小朋友可以自食其力,不用他伺候,顧沾便點頭,“行。”
“哥哥,你怎麽只買了我的早餐,你的呢?”苗脆吸了口豆漿,問。
“哥哥不餓。”顧沾低頭在那點手機,不知道在跟誰發信息。
“那你之前怎麽說順便啊?”
“順便什麽。”顧沾點手機點得認真,散漫地應付她。
“就是你說自己也要吃早餐,順便給我帶。”
沒想到他随口應付的話小姑娘還記得,顧沾道:“那會兒餓,買的時候就不餓了。”
“……”
下一秒,苗脆聽見自己的書包在震動,有人打電話給她,她放下豆漿,從書包第二層摸出一個粉色的翻蓋手機。
她剛把蓋子翻開,準備接聽,電話就挂了,顧沾沉厚發磁的聲音道:“這是哥哥的號,有什麽事盡管打給我。”
“……”
苗脆瞅了眼未接通話的那串陌生號碼,“哦”了聲,點開它備注。
剛輸入“顧粘”兩個字,她挑了下眉,删掉,重新輸入,輸成:膠水哥哥。
給完號碼,顧沾準備回房間再睡會兒,小姑娘突然喊住他:“哥哥,你還忘了件事!”
“什麽?”男人轉頭。
苗脆吃完最後一口豆花,站起來說:“零花錢呀。”
“哦,哥哥給忘了。”被她這麽一提醒,顧沾才想起來,他摸了一下兜,只摸出兩塊硬幣,還是剛才去買早餐的時候,賣豆花的大媽退給他的,他道:“你等會。”
昨天幫着苗肅戰鬥小姑娘那十二個行李箱時,苗肅有給過他一盒的零錢。
苗脆怕他不給,拉開椅子出來跟在他後面。
她這虎視眈眈的樣子,整得顧沾有些想笑,顧沾找到盒子,忙從裏面撿出兩張五塊給她。
苗脆說了聲“謝謝”,拿了錢就要走,顧沾喊住她。
“幹嘛?”苗脆扭臉。
“說句——”
男人彈了彈額前的碎發,漫不經心又休閑懶散地:“‘哥哥你真帥’,哥哥就多給你一塊錢。”
“……”
“才一塊啊。”苗脆無語。
“兩塊也行。”男人很大方地說。
“五塊呗。”苗脆揚了一下嘴角,露出小酒窩。
顧沾彎眉,“行。”
“哥哥,你特別特別特別帥!”苗脆立馬說。
這句話十分好聽,甜進人心裏,顧沾便從盒子裏又拿出一張五塊,剛遞給苗脆,苗脆竟沖過來,小手一抓,從盒子裏抓出一大把零錢,像紅了眼的豺狼。
“……”
小豺狼抓完錢後就想跑,顧沾伸手,輕松勾住她的後領子,将她提溜回來,“明目張膽搶劫?嗯?”
苗脆瞪他:“我沒啊,真帥是五塊錢,特別比真語氣重,能值十塊錢,我還一口氣說了三個特別,不就可以值三十塊嘛,瞅瞅,這把錢加起來肯定就三十塊。”
七八張一塊的,三四張五塊的,加起來倒的确只有這麽多。
顧沾微汗了汗,覺得好笑,不過他沒心軟,殘忍地奪了苗脆爪上那把錢,最多只抽了張五塊給她,“行了,哥哥給你這麽多夠可以了,見好就收,明白?”
昨晚苗肅同他說過,這小孩今年本該讀高二,但因為嗜糖,初一那年患了糖尿病,必須得住院治療,休學了一年才将病治好,如果不嚴格控制食糖量,病還會複發。
“哼。”雖然小機靈沒得逞,但最後也多得了十塊錢,苗脆哼了那麽一下,也沒跟顧沾多計較,心滿意足地出門上學去了。
平淵三中。
下課鈴一響,苗脆和馮舒舒勾肩搭背去了小賣部。
苗脆豪氣地對小賣部老板甩出二十塊錢,“三包麥麗素,兩包吸管糖,六根仔仔棒,七根棒棒糖,一根牛奶冰淇淋!”
“……”
馮舒舒扭臉看她:“喲,今天發財了?”
苗脆挑眉。
“你哥不是每天只給你十塊錢零花錢嗎?”雖然馮舒舒不忍承認,但苗脆這個富二代就是這麽窮逼,一個富二代,過得還沒有她滋潤,每天只有可憐的十塊錢。
“不是我哥給的,是我靠自己的美貌和才華自己掙的。”苗脆舔了一口老板打好的冰淇淋,眉毛都飛了起來。
“來,說說。”馮舒舒只買了兩包辣條和一包鳳爪,挽住苗脆的手臂朝小賣部外面走。
苗脆舔着冰淇淋,拎着裝滿零食的袋子跟她把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你要和他住這麽久嗎?”馮舒舒聽了顧沾的事跡,也有些害怕。
“那可不。”苗脆一想到這個,胃口都差了點。
她有點後悔,早上不應該跟顧沾搶錢,要是被他記恨上了怎麽辦。
這個大哥哥一看就是不好惹的。
馮舒舒默默勾走苗脆手裏的袋子,突然說:“兇一點不好嗎?”
苗脆:??
馮舒舒道:“要是不兇,會被你摧殘。”
“……”
“你确定你是我閨蜜?”苗脆臉上挂着迷惑。
“我不是。”馮舒舒手一揚,零食袋晃蕩,“我是你爸爸。”
“…………”
“你什麽時候順的?!”苗脆眼睛瞪圓。
“诶,你別以為你哥出國了就沒人管你,不還有你爸爸麽,你爸爸在,別想糟蹋自己的牙齒。”馮舒舒施舍般地,只掏出一包吸管糖丢給苗脆。
“…………”
“你有本事給我站住!”苗脆追過去。
她千算萬算,不小心忘了馮舒舒這貨比苗肅也好不到哪去,看見她吃糖就跟看見她吸.毒似的深惡痛絕。
她們打打鬧鬧回教室的路上,看見好多學生都往一個方向跑,那邊似乎發生了什麽熱鬧,苗脆不大想去湊熱鬧,拉了拉頭頂的帽子,努力擋住陽光。
但馮舒舒的八卦心重,偏拉着她一塊去,到熱鬧地點的時候,苗脆覺得自己快被烤化了。
她不知道長這麽大,會再次讓她看見這種畫面。
兩個白白淨淨的少年,和一群被打得鼻青臉腫的男生被警察帶走。
警車的鳴笛聲嗚呼嗚呼地響,刺得人神經發疼。
馮舒舒拉了個同學來問,打聽到是學校那個校霸又打架了,還拉了好朋友來幫忙。
原因不明,只知道有個人被校霸揍瞎了一只眼睛,有個被校霸打掉了兩顆門牙。
苗脆:“……”
上課的時候,苗脆一直在想這事,等下課鈴聲打了,她掏出作業本,從上面撕下一張。
又覺得用作業本的紙太小了,會不會不太正式,同桌正好喜歡用A4紙抄錯題,她就問他借了一張。
“做什麽?”同桌是個微胖的小男生,對她問。
“你別問,秘密。”苗脆心事重重的模樣。
“……”
周向楠抓了抓耳後,無厘頭又開玩笑似地問:“你不會……”
“是想給徐天西寫情書吧?”
徐天西是三中另一個知名人物,從入校到現在,一直霸占着年級第一的寶座,不僅成績好,戴着一副眼鏡,斯斯文文,相貌幹淨,三中不少女生喜歡他,給他送禮物塞情書的一堆。
“不是啊。”苗脆從文具袋裏掏出一只綠色的熒光筆,莫名其妙:“你怎麽會這麽想?”
周向楠似羞赧地瞥了苗脆一眼,道:“因為之前徐天西比籃球賽,你……那麽踴躍地參加給他加油的啦啦隊……”
“?”
苗脆道:“我是因為啦啦隊的隊服好看才去的好不好。”
“……”
周向楠愣了一下,不太敢相信,“真、真的?”
“騙你幹嘛。”苗脆動筆開始寫。
周向楠似松了口氣,唇角彎了下。
“而且,”苗脆又說,“我回回考第七,他回回考第一,我才不會喜歡他。”
“啊?”
“我喜歡的人,成績一定不能比我好,不然自虐麽。”苗脆理所當然地說。
年級第三的周向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