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章節
深秋,匠人們便趁着皇上、娘娘不在,趕緊清理了殘荷,另有新鮮的藕也順勢摘出來,為後宮諸位貴人嘗鮮。
玄音禪師不理徐雲,靜立在船頭。
徐雲看着深不見底的池水,波光粼粼讓人眩暈,趕緊一屁股坐在船舷。想着這個元後之子最擅陰謀詭計。別故意一頭栽進水了。娘娘擔下謀害元後嫡子的罪名......徐雲趕緊朝重雲使了個眼色。命其看緊玄音禪師。
重雲暗中苦笑。
他曾有幸和玄音禪師交手,五招之內便敗北。要是玄音禪師存心要往太液池裏跳。十個重雲也攔不住。
眼前一片賞心悅目的碧水茫茫,由近及遠,是銀白,淡藍,深青,墨綠......界限分明。匠人們的小船見了這艘大船,多半遠遠的就退避了。唯獨一只輕舟在水中打旋兒。
玄音禪師嘴角一揚,卻是個熟人!
雖然一面之緣,但對這個小姑娘,玄音禪師卻印象深刻。
......
鄭離有些懊惱的用船槳拍着水,可見不能說大話。剛剛和花緣、花鏡等聊天,說這時候太液池的蓮子一定特別甜。大家便央了鄭離來采。
鄭離倒是識水性,可駕船的本事實在不高明。幾個小姑娘齊心協力将船推出船塢,一開始倒好,等到了荷花叢中,這船就不怎麽聽使喚了,陷在其中一圈一圈打轉。
看着腳底下擺的一堆新鮮的蓮蓬,鄭離開始唉聲嘆氣,抓了一只開剝。蓮子顆顆飽滿,一咬一股甜水兒在口腔內四溢。
“姑娘可否舍貧僧一朵蓮蓬!”
鄭離一喜,忙回頭去瞧來人,卻見很遠很遠的地方才有一艘大船。
是這船上人在說話?
她努力撐着小船往對面靠近,船舵打旋兒的更厲害,撞到好些将要凋謝的紅蓮上,花瓣瞬間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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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船上縱身躍出一道白色殘影,眨眼間就落在了鄭離的小船上。
船身陡然多了一個人,卻不見半點晃動。
“玄音禪師!”鄭離的驚呼并不是刻意做作,是實實在在沒料到太液池中驚見此人。
“女施主別來無恙!”玄音禪師居高臨下,笑眯眯看着小姑娘詫異的神情。他彎腰撷取腳邊一朵蓮蓬,花瓣早就凋謝,倒是剩下幾根淡黃色的花須。
鄭離趕緊笑道:“大師,新鮮的蓮子,快嘗嘗!”
“女施主這般熱情,可是有事相求?”
玄音禪師如同逗弄一只小貓般逗弄着跌坐在船心的鄭離。
“大師慈悲為懷,您瞧,這船不聽使喚,轉的民女頭暈目眩,就是不肯前行。”
玄音禪師哈哈大笑:“女施主無撐船之能,強要往這将傾的小舟上來,縱然落水,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鄭離聽這話透着隐晦,忙道:“那就請大師本着慈悲心腸,救人一命!”
68、規矩(二更)
小姑娘如此快速的回複,反叫玄音禪師有些猶豫?
沒聽明白自己話中的深意?
他看了看笑得像朵綻開小花似的鄭離,無奈在心中肯定了這個想法。
多半又是個皮相好,腦子卻不中用的蠢物。
玄音禪師素來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頓感手中的蓮蓬也是索然無味,掌心一松,拳頭大的蓮蓬就滴溜溜在船板上打了轉兒,滾落在一堆夥伴中間。
鄭離忙吆喝:“大師!”她暗道:你走不走沒關系,千萬別忘了她這個大活人啊!
玄音禪師眼睛中閃過一絲不耐煩,沖鄭離要了長篙。
就見竹篙在水面上一點,瞬間離開蓮花的包圍,再一撥,輕輕巧巧就從出水的荷葉中脫身。
鄭離只覺得耳畔生風,小舟被劃的飛快,堪比在水田中穿梭的水蛇。鄭離兩手緊握船幫好穩住身體,至于四處亂滾的蓮蓬,早沒人在意它們的生死。
穿越來這麽久,坐了幾回馬車,能把人屁股颠成兩半兒,可就是體會不到暈車的感覺。今天倒好,坐回小船,卻體驗了一把什麽叫“生死時速”。
好容易小船靠了岸,鄭離早成了軟腳蝦。肚子裏、胃裏翻江倒海,扶着船舷便幹嘔。
玄音禪師看着小姑娘沒出息的模樣,輕嗤了一聲,動靜不大,但在鄭離聽來卻異常的刺耳。
“玄音禪師!”徐雲面色蒼白的從大船上跳下,“您可把奴才吓壞了,這太液池雖說不深,可掉進去也不是鬧着玩的!”
玄音禪師将長篙一丢。彈了彈袍角上的水珠兒,輕笑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哪有看着人身陷困頓而不幫把手的?幸而這位姑娘無礙,徐公公。咱們這就走吧?太後娘娘還等着貧僧早去早回呢!”
徐雲看也不看鄭離,連忙弓着身答應下。
一行人漸漸遠去,侍衛重雲這才俯身将船拉上岸邊淺灘:“鄭姑娘,你沒事吧!”
鄭離望向重雲,認識,虛弱的一點頭,手指了指嘴巴。
重雲強忍笑意:“姑娘不用開口,靜靜坐片刻。”重雲扭頭看了看前頭将要消失的人影,忙道:“姑娘自己照顧好自己。重雲得彭先生囑托,若得空,必去探望姑娘。”
說完便直追徐雲等而去。
鄭離歇了好半天。将七八個僥幸沒掉進太液池的蓮蓬用手帕子包了,左手一提,右手攀着船舷,連滾帶翻總算下了船。
回到新安苑時,花緣等早等待多時,見了鄭離忙圍過來,叽叽喳喳問個不停。
鄭離沒說剛剛的事兒,只把手帕子往院兒石桌上一放。小宮女們幾乎人手一個,吃的眉開眼笑。花緣手裏的那朵最大,蓮子最多。一面往嘴裏塞。一面還不忘奉承巴結鄭離。
鄭離沒好氣的看着她們:“下次這個大話可不敢說了。明兒要吃藕。憑你們怎麽姐姐妹妹的叫,我也不敢再上當!”
花緣忙道:“姐姐要吃藕。哪裏用麻煩你!我一會兒去求求禦膳房的江爺爺,咱們要一截,做酸甜糖藕吃!”
鄭離捏捏她的小鼻子,什麽時候都不忘美食,這真是個地地道道的小吃貨。
鄭離并沒将此事放在心上,沒成想晚上小太監送飯過來的時候,食盒裏還真有一道酸甜糖藕。
她瞧着碟子沒動筷子,槐嬷嬷在對面瞧見,便淡淡道:“這宮中上下,最愛荷花,最愛吃藕的就是武貴妃;最讨厭荷花,最不喜吃藕的便是皇後。太液池每年多種,若不及時清理,那池子豈不臭了?所以一到這個光景,咱們宮裏的人是有口福的。”
槐嬷嬷夾了一塊給胖花緣,想想,又夾了一塊給鄭離。
鄭離忙道謝,槐嬷嬷不悅道:“快吃快吃,又不是什麽燕窩熊膽。”
花緣把碗裏的藕塊狠咬了一口,對鄭離擠擠眼睛,示意她趕緊吃。
大家嘻嘻哈哈用過晚飯,鄭離照例要在槐嬷嬷屋子裏站一個時辰。外面天色早就暗淡下來,屋中卻不點油燈,只借朦胧月色照明。
槐嬷嬷身邊放着一根柳條兒,鄭離略有晃動,柳條便會抽打過來。剛開始這一個時辰艱難的緊,鄭離也時常被打,而今不過半月,再難見槐嬷嬷動一下柳條枝。
鄭離也覺察出身子變得更加輕盈,腰身更加纖細。她不再将這一個時辰當受罪,做起來自然得心應手,事半功倍。
“我調教的這些小人兒裏,你算是個人物!”黑暗中的槐嬷嬷忽然開口,“想當年,皇後在我手下受訓,也沒你這般坦然。”
鄭離聽花緣提過,槐嬷嬷以前在承歡宮專門調教新進的秀女。
“別看站一個時辰受罪,将來你享福還在後面呢!聽說,下午的時候你碰見了玄音禪師?”
“是!在太液池遇上點麻煩,幸而是大師出手相助。”
槐嬷嬷點點頭:“玄音大師喜歡清靜,以後見了遠遠躲開就是。并不是刻薄,這幾句話告訴你,只有你的好處,沒有你的壞處。”
槐嬷嬷用柳條枝敲打敲打桌角,“明兒禦膳房會送碗過來,你便頂着它,什麽時候站足一個時辰不掉,再往裏面注水。”
鄭離苦着臉出了屋子。次日,禦膳房果然派來兩個小太監送碗。不是一只兩只,竟是整整一個竹筐,粗略數也有百十左右。
兩個小太監大汗淋漓,花緣趕忙端了糖水給他們喝。
“花緣姑娘,這碗是給誰用啊?”其中一個小太監十分好奇:“黃公公說了,槐嬷嬷可是有年頭沒沖禦膳房要這麽多的碗!”
小太監們也多聽說槐嬷嬷手上有功夫,經她調教出來的秀女、宮人個個前程錦繡。最有名的便是武貴妃娘娘,當初的武貴妃還沒這樣受寵,只不過經槐嬷嬷調教小半年,便脫胎換骨一般,此後聖恩不斷。
眼下槐嬷嬷又要這些瓷器,黃公公忙打發人來探問虛實。
胖花緣和禦膳房這些小太監最好,忙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