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章節
口更深。
鄭離有些心軟,便頓住了腳步。
“姑娘,都是翠兒豬油蒙了心,分不清好歹,叫姑娘為我傷心。其實,其實那日我怕的很。走到花房外我就瞅見那道鬼影,說給姑娘和芬兒聽,你們倆只不相信。”翠兒羞愧的低下頭,繼而道:“當時姑娘提出分開找,你打發我自己提着燈籠,卻和芬兒一道,我埋怨姑娘偏心,就熄滅了燈籠躲在一棵大芭蕉樹後面偷懶。可是......”
翠兒的肩膀開始有些顫抖,鄭離立即追問:“你又瞧見了什麽?”
翠兒睜着驚恐的眼睛,癡望鄭離:“我在黑暗之中看見了徐媽媽的女兒青岚,就離着姑娘沒幾步站着,只是她前面有幾盆大葉雀梅擋着,姑娘沒發現。姑娘查看壁畫屍體的時候,青岚是想對你施歹意的,我當時又急又怕,只好沖出來尖叫吓跑她。”
鄭離聞聽之下不覺駭然!
自己身處險境卻還不自知。
怪不得,怪不得那日翠兒像做戲一樣又驚又吼;怪不得自己總覺得花房中什麽地方透着古怪。
她忙将翠兒扶起,反施加一大禮,慌的翠兒不知怎麽躲開才好。
鄭離毅然道:“你放心,只要我在岳家一日,總要救你出水火。守門的兩個婆子我已經用心打點過,你有什麽不妥只管叫她們傳話給我就是。我會悄悄叫人送金瘡藥來,你且耐性靜候兩日。”
翠兒頓時心安,又将鄭離帶來的食物風卷殘雲般吞咽下去,這才戀戀不舍的瞧着姑娘出門。
鄭離滿懷心事回了房氏的院子,萱姑姑早守在門口,一見她主仆忙跑來,劈頭蓋臉就是一頓抱怨。
“姑娘可知我們都找瘋了?你倒好,一聲知會也懶得告訴我們,要是譯哥兒出了什麽事,你叫我怎麽有臉去面對老爺夫人!”
萱姑姑的态度實在可氣,猙獰的面孔幾乎滴出血來。
芬兒見萱姑姑幾乎沒把指頭點在姑娘的鼻子尖兒上,氣的一甩手扇了過去,正打在萱姑姑的掌背上。
“萱姑姑是姑娘身邊的老人兒,怎麽還這麽不着調,你當這是什麽地方?先別說姑娘只是出去走走散心,就算有什麽,那也沒必要與你一個奴才報備。大奶奶都舍不得訓斥我們姑娘一句,你算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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芬兒是氣壞了,往日從不說狠話的她,小嘴吐珠子似的,一個字一個字都砸在萱姑姑的臉上。
萱姑姑羞臊難當,鄭離便輕聲道:“好了,你們都是我身邊的人,吵在一處算什麽?”她有心維護芬兒,又與萱姑姑道:“芬兒年紀小,不懂事,怎麽萱姑姑也不知輕重?就算心裏對我有不滿,好歹進了屋子再說不遲,鬧的大伯母還以為咱們怎麽了呢!”
那些午睡睡醒的小丫頭們擠着腦袋偷偷往這邊觀瞧,見鄭離打量她們,又都吓得四竄亂逃。
萱姑姑沒抖起威風,反被埋怨,不免讪讪:“姑娘進去瞧瞧吧,二少爺不知怎麽,身子燙的緊。”
鄭離心下驚慌,推開萱姑姑大步進門。
廂房中,乳娘抱着鄭譯焦急的來回踱步,看着襁褓中通紅的小臉,乳娘一顆心幾乎碎了。她把二少爺當成自己親生的一半照顧,眼下孩子得病,好比割掉了乳娘心口的一塊肉。
“姑娘,姑娘你快瞧,二少爺不知怎麽了,額頭燙的很。”乳娘一見鄭離,立即有了主心骨,忙将襁褓推給她瞧。
鄭譯白淨的臉上泛着不正常的紅暈,白胖胖的肉頰溫度十分高。小鼻子呼吸緩慢,兩眼緊閉,連耳朵都跟着燙手。
鄭離用手一貼便知不妙,忙叫芬兒去請房氏,好在徐太醫來為大夫人複診,聽聞情況,也随着來瞧。
這位徐太醫原是太醫院掌院,醫術十分高明,可惜近些年皇後與武貴妃傾軋十分厲害,徐太醫是個精明的,不願意攪進這是非中,加上他确實上了年紀,便就勢請辭回鄉養老。
大夫人昏迷以來,都是徐太醫親自問藥,岳雲也不敢相信別人。
徐太醫號了脈象,笑與房氏道:“受了驚風,不礙事,老朽開個方子,叫小厮們去抓藥,小少爺年紀還小,吃兩三劑怕也就好了。”
房氏萬分感激,又叫果兒去選四樣點心做禮。鄭離看着徐太醫慢慢收拾藥箱子,便開口問道:“敢問徐太醫,這驚風是什麽風?才午間時還好好的,怎麽忽然發起了高燒?”
徐太醫笑笑:“所謂驚風,便是邪風。時值換季,難免有些不妥。老朽觀瞧,小少爺從娘胎中生下來就弱,體質比照一般孩童遜色許多。慢說是驚風,就是溫度變化大些,怕也要叫小少爺受些罪。姑娘放心,用了老朽的藥,小少爺不出半月自然就好了。”
房氏在一旁解釋:“徐太醫醫術高明,在青州首屈一指,阿離放心,譯哥兒會平安無事的。”
26、退燒
徐太醫的藥果然有效,才吃了一劑,鄭譯的小臉蛋就漸漸消散了紅暈,耳朵也不熱了,鼻息節奏頓挫,不似剛剛。
房氏見無大礙,心裏惦記去看大夫人,便囑咐人細心照看,自己先去了小佛堂。萱姑姑因為心中不安,更不敢往前湊,廂房中一時就只剩下了鄭離、乳娘和芬兒。
阿離不假他人之手,親自抱着鄭譯,時不時用手背貼在弟弟的額頭上試溫度。徐太醫的藥雖然苦,但鄭譯從始至終都是那個老樣子,不苦不鬧,煎湯苦藥送下,鄭譯也不過就是哼哼兩聲,眼皮子也不睜,叫所有疼惜他的人更感可憐。
藥香暖人,卻寒心。
“譯哥兒是你親自照顧的,沒人比你更清楚他的身體。你每每告訴我,譯哥兒吃的好,穿的暖,雖然不哭不鬧,卻叫人十分省心。說句不客氣的,自從譯哥兒出生,我就沒見他病過,今日鬧的這樣大,難道不蹊跷?”
乳娘十分羞愧,忙解釋:“也怪我大意了,想着姑娘時常說,小孩子常常抱出去曬太陽,骨頭才能長得結實。奴婢是粗鄙之人,從不懂那些門道,卻只相信姑娘的話。這不,今兒午後太陽足,我和萱姑姑便興沖沖沖帶了小少爺往淨池那邊閑逛。這一路上也不見小少爺怎樣,唯獨......”
乳娘有些疑惑,有些不安,她壓低聲音道:“唯獨在白翠亭的時候撞見了一位姐兒,姑娘也知道,除了侍奉小少爺,我是從不往外走動的,認識的人也少,萱姑姑倒是有些眼熟,說那姐兒是二夫人身邊的大丫鬟青岚。”
鄭離聲音急切:“你是說,你們撞見了青岚?那她可曾碰過阿譯?”
乳娘連忙擺頭:“小少爺是姑娘的至親,也是奴婢的依靠,那丫頭雖說十分和藹,擡手要抱小少爺,可我怎麽敢把小少爺交給一個陌生人呢?況且,白翠亭三面環水,她要是一失手,我萬死莫辭,根本不敢叫外人碰。”
“這麽說,你雖然看到了青岚,但是她始終沒和阿譯有近距離的接觸?”
乳娘唯恐鄭離不信,指天畫地,甚至用她那個早不知流落何方的孩子起誓。
鄭離心知乳娘秉性,忙拉下她的手道:“別怪我多心,有幾句話我得囑咐你,岳家二夫人對我有些偏見,那位青岚姑娘又是她的心腹,咱們少不得要提防幾分。你沒在大奶奶面前提及剛才的話,大約心中也存了疑惑。可咱們細想想,平日無病無災,怎麽碰見了那個叫青岚的丫頭,回來就起了高燒?”
乳娘有些害怕,當初預備做乳娘時,介紹她進鄭家上工的牙婆便說了一些內宅争鬥與她聽。乳娘還當是戲文裏才有這些事情,不成想自己還沒把小少爺撫養大,就硬碰硬的撞上這種倒黴事。
“姑娘,要不要找個機會和大奶奶提一提?”
“不!”鄭離斬釘截鐵道:“這些也只是咱們的懷疑,算不得數。好在阿譯無事,你今後多留心些就是,別再叫二夫人身邊的人靠近。”
鄭離又等乳娘給鄭譯喂了奶方起身離開,走到門簾子前,忽而又止住了步子,在乳娘詫異的目光下,鄭離抽出袖口中雪白的帕子,用鄭譯用過的藥碗內圍抹了一圈。
帕子上立時沾滿了藥漬,甚至染透了帕子上那朵繡工精美的百合花。
乳娘心思一動,立即把自己的那條幹淨的找了出來:“姑娘先拿我這條應付應付,別人不問也就罷了,若有管閑事的,姑娘就把這條照着她臉上一摔,看還敢不敢小觑咱們主仆幾個。”
鄭離笑而不語,将兩條帕子一左一右分別塞進袖口,悄步出了廂房。守在門外的芬兒立即貼附過來:“姑娘叫我在門口盯着,倒是看見幾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像是二夫人身邊的丫頭青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