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節
地方出來的姐兒,況且這些年老爺擡舉自己,大夫人又一味在佛堂中閉關自守,府內外上下誰不把她當成當家太太?唯獨老二媳婦不識好歹。
房氏見二人馬上要鬥在一處,便趕緊使顏色給婆子,叫她們不拘什麽,随便唱就是。
房氏這裏才忙完,又想着阿離仍舊是孝身,恐被那些眼高的世家小姐們瞧扁了,趕緊打發心腹丫鬟松兒去看。
松兒一路上很是不情願,故意磕磕絆絆磨蹭許久,到那高臺也不過就是十七八步的功夫,硬是叫她走了一刻鐘。
她那對烏漆珠子似的眼睛滴溜溜往人堆兒裏一掃,卻哪裏也沒看見阿離。松兒便拽了一個端茶的小丫鬟。
“松兒姐姐是問鄭姑娘?才我聽着幾位姑娘說鬥花,三娘便盛贊咱們家暖房裏的宋錦璇梅開的正豔,大家便起哄叫鄭姑娘去取。鄭姑娘也老實,二話沒說就帶了小丫頭子往西園方向走了。”
松兒雖然看不上鄭離,但耳聽得這些世家小姐如此作踐她,心裏又罵鄭離不争氣。
松兒狠狠一跺腳,擰着眉頭道:“哎呦,好會欺負人。”
那丫鬟讪讪的附和:“松兒姐姐還不知道?那些小姐們有幾個不是看人下菜的?多半都是各自丫鬟們使的壞。”
松兒不去理會小丫鬟的酸語,折返身子便進屋去給房氏回話。房氏聽了,雖然心中不喜,但想着鄭離尴尬的身世,也只好壓下情緒,撐着笑與衆人說話。
岳家的暖房坐落在西園一隅,是個人跡罕至的去處。往日也不過三四個花婆在伺候打理,輕易沒什麽人往這邊走動。遠處鐘鼓聲,絲竹聲漸漸飄遠,零星能聽見點動靜。倒是空氣裏還清晰可聞熏香彌漫,幽芳陣陣......
阿離左右是翠兒、芬兒陪着,兩個丫頭人手一盞紅燈,昏黃搖曳的燭火在漆黑的夜色中撕開一條小徑。
芬兒一面為阿離引路,一面抱怨:
“五姑娘也真是的,你好歹也是岳家的嬌客,怎麽好在那麽多人面前叫你來暖房摘花?豈不是拿你當個下人似的看待了?”
阿離淡淡微笑:“五姐姐未必有這個意思,就算有,我終究一個寄人籬下,她才是這個家正經的主子。別說只是打發我去摘花,就是......”
還不待阿離講完,翠兒扯着嗓子猛的喊了一聲,吓得餘下兩人毛骨悚然的立在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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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兒小臉也是煞白,驚魂未定的解釋道:“我,我才好像看見個鬼影從那樹叢裏閃過。”
芬兒連連往地上啐了兩口:“胡言亂語,小心吓到姑娘。多半是哪個院子裏養的貓狗,冷不防竄出來,你一時眼花看錯而已。”
“怎麽就是眼花,我分明看的真真的。”
翠兒心裏不服,又似乎想要挽回些面子,便誇大幾分道:“那影兒穿着一身雪白的衣裳,腳不點地似的飄着,吓死人了。你若剛才留意一下,必吓得比我還慘十倍。”
她這麽一說,芬兒也不敢往前邁步子了。
最近幾個月來,府裏兇案不斷,雖然老爺禁止府內有流言傳出,可架不住許多人真真切切看到了那些慘死的小厮們。
芬兒戰戰兢兢的看着昏黃色光暈下的阿離:“姑娘,不然咱們找個借口,只說天黑,識不得路了,不去那花房也罷。”
阿離存想片刻:“我何嘗就想去?只是你們家三姑娘、五姑娘彼此鬥法,我夾在中間想要左右逢源,勢必比登天還難。況且我還在孝期,總往那些小姐堆兒裏紮着也不好看,出來走動走動也好。”
阿離往翠兒才說起的地方張望兩眼,映入眼簾的只是些重疊假山,時而夾雜着夜風吹打林葉的沙沙響。
至于翠兒口中的白影是尋不到的,倒是岳家花房的一角隐約就在近前。
阿離拉着二人仍舊上了甬道。
芬兒在其後亦步亦趨,翠兒臉色難看,也不敢掉隊。
三雙軟底兒繡鞋走在青石甬路上發不出半點雜音,只剩下那手裏的燈籠搖曳多姿,畫出幾道微弱的弧線。
且走了百十來步,方到花房門前。
芬兒環視一圈,奇道:“平日都是兩個婆子看守,今日怎麽連個蠟燭也不點?”
岳家花房裏不乏名貴種,日夜均有人守護在此,按道理說,一旦聽見他三人的腳步聲,該有一二個殷勤的婆子迎出來好茶伺候,今日卻古怪的很。
不但無人,連燈火也滅的徹底。
阿離心裏冉冉升起一種不好的念頭,只是不好究竟在哪裏,她又叫不準。
就在這檔口,原本擠在她二人身後的翠兒忽然冒出頭來,一把将花房的大門推開:“姑娘折了花便走吧!”
一陣陣暖香迎面撲來,不知道是什麽名貴的品種在這個喧鬧的夜晚靜靜綻放。
三人都不是好花之人,分不清哪一株才宋錦璇梅。想着三個小姑娘在這麽大的花房裏亂竄,實在不是明智的選擇,阿離只好提議三人分開行動,找到了宋錦璇梅時便喊一聲。
燈籠只有兩盞,阿離帶着芬兒往東尋,翠兒獨自往西找。
雖然已經近了五月,可花房裏仍舊燒着地龍,十分潮濕溫熱,沒多大會兒,芬兒便覺得脖領子裏粘膩膩的,額頭上汗珠兒順着鼻梁往下滑。
“姑娘,我,我有些怕......”
“別怕,你心中所想的一切都不過是幻象,鬼神純屬無稽之談,自己吓唬自己而已。”
阿離緊緊攥着芬兒的手,她身材并不高大,可說話的語氣氣定神閑,莫名的叫芬兒開始安心。
就當芬兒忙着四處搜尋宋錦璇梅的時候,忽然覺得原本拉住自己的手一緊,芬兒詫異的去看姑娘。就眼見姑娘的眼神直勾勾盯着遠方,臉皮兒胭脂濘子似的豔紅。
“姑娘可看見花了?”
芬兒忙順着阿離的眼神方向觀瞧,這一看不要緊,芬兒“哇”的一口将才偷偷吃的兩塊墊肚子的桂花糕都吐了出來,粘液中清晰可見腥黃色的膽汁。
12、豔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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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還覺得幽香陣陣的花房,此刻竟只覺得處處充斥着腐屍的味道。
高聳的主房梁上,從上往下垂了一條猩紅色的汗巾子,套成的圈兒裏是一顆憋的青腫的頭顱。下身空懸着,通體只穿雪白色亵衣亵褲,烏黑長發順直的鋪在肩後,正是夜色中的一只豔鬼。
這豔鬼說不出的詭異,渾身缟素,白衣白褲,卻穿着一雙血紅色的繡花鞋,妖嬈的露着腳面,一只杏粉色的蝴蝶還在上面翩跹起舞,鞋樣子十分考究。再看那張臉,阿離只一眼便認出了死者的身份。
壁畫!
芬兒吐了個昏天暗地,良久才氣息微弱道:“姑娘......”
“別怕,你叫了翠兒趕緊往前面去通禀大伯母,千萬記得,不要鬧的人盡皆知。更不要驚動前院的岳老爺。”
“不成的,”芬兒哭道:“剛才翠兒看見的八成就是這東西,趁着沒人發現,咱們三人躲開才是正經。”
阿離苦笑:“高臺上人人都知我往花房來取花,就算我逃了,等被人發現這壁畫,也只會後患無窮,索性落落大方,倒也不會找人嫌疑。”
阿離狠狠推了芬兒一把,命她趕緊去找人。
可誰想翠兒憑空消失了似的,怎麽喊她也不應聲。花房裏又暗,芬兒摸着黑踉踉跄跄奪框而出。
一時間,整個偌大的花房裏就剩下阿離提着一盞明瓦小油燈,鶴唳風聲狠命的撕扯房檐各個角落。
壁畫的豔骨像蕩着秋千一般,前後微微搖擺起來,更添恐怖氣氛。
阿離卻渾然不覺,小心翼翼提着燈籠繞着頭頂懸挂的屍身打轉兒。
屍體穿着幹淨,沒有一絲泥垢,特別是紅繡花鞋,阿離蹲下身子,把燈籠往前探了探:鞋底幹幹淨淨,是全新的繡鞋。
這樣看來,壁畫應該是進花房前就死了,後被兇手拖進此處。可是兇手大費周折,這又是什麽原因?
“有趣!”阿離喃喃的聲音在這夜色中分外低沉。
她個子還小,因為汗巾子的勒擠,壁畫的頭顱有些上揚,并不能讓人看清她的表情。阿離轉到其背後,用心查點了一下壁畫發髻上簪戴的首飾,一共三樣,少說也要百十兩銀子才能買下來,不符合壁畫的身份。
那麽首飾是盜來自己佩戴的,還是兇手幫她簪戴上去的?
若是前者,這簪花就有可能成為破案的線索,若是後者,兇手的目的又在何處?
阿離想到前一陣子芬兒提到那些小厮的死亡,棄屍的地點多隐匿而髒污,反觀今日壁畫,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