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節
了後花廳時,花廳高臺上已經站滿了客人。蜀錦杭綢,閃閃有光,笑語飛聲,雍雍熙熙。各家女眷們多聚在高臺上欣賞着花園夜景,亭榭閣樓,池館曲沼,披紅挂綠都紮滿了五顏六色的彩燈。
房氏一進來,便有些年紀相仿的婦人湊上前來道喜。這些女人往日只知道圍在岳二奶奶身邊打趣,今日卻集體轉變了風向,将房氏緊緊簇擁在中間,猶衆星拱月一般。
房氏笑的看不見眼睛,心中的美意不難言表。
阿離不是岳家正經小姐,身份又尴尬,自然無人願意引其去衆家夫人們面前做介紹。還是房氏不放心,吩咐果兒拉着阿離去各家小姐們那一席休息。
青州雖說是個繁華之地,可說到底,各個世家早就根深蒂固,把持了青州命脈多年,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均以岳雲馬首是瞻。也有許多過路的富商見青州好做生意,便想舉家遷入,可奈何沒多久便發現,不論他們多麽富有,卻始終難融進這頂尖的社交圈子中。
世家小姐們多有親故,關系交好便三三兩兩坐在一起說笑,忽見阿離一個陌生少女走進來,不由得紛紛禁口往這邊張望。
離着岳三娘最近是曹通判的長女,曹通判為岳雲的心腹,掌管青州一地的糧運、家田、水利和訴訟等事項。這位曹姑娘向來以岳三娘為尊,所以二人最喜歡在一處說笑。
曹姑娘好奇道:“那是誰?你們家的小姐?”
岳三娘斜着漂亮的丹鳳眼,嘴角往上冷冷一挑:“你哪知眼睛看着她像我們家的人?不過是我祖父看着她父母雙亡,是個可憐蟲,勉為其難接進來而已。”
“是了,我早聽父親說,錦川縣令慘遭橫禍,莫非那小姑娘便是......”
岳三娘不情願道:“可不就是她?還有個鬧人精似的弟弟,你說奇不奇,打從出生到現在就沒出過聲,偏還不是個啞巴。”
曹姑娘有些驚悚的抖了抖肩膀,“岳姐姐別吓唬我們,又不是山精鬼魅......”曹姑娘的話才到嘴邊,忽見岳三娘驟然陰冷下來的臉色,馬上意識到自己話中出了差錯。
曹姑娘後悔不疊。
她怎麽忘了,岳家連死多人,已經成了人人不敢非議的話題,自己不挑別的說,還講什麽山精鬼魅,可不就是在給岳三娘添堵?
曹姑娘連忙岔開話題:“錦川縣令既然剛剛遇害,他的女兒就該安安分分在房裏呆着,怎麽這樣沒規矩出來走動?”
岳三娘心中也不自在,經曹姑娘這麽一說,便也丢下剛剛的不悅,淡淡道:“她如今養在我大伯母身邊,大伯父高中,這是全家的喜事,祖父親自發話讓她出來見見世面,難不成誰該敢攔着?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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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三娘嘴角往右一努:“你瞧,這不就有人颠颠去讨好了!”
岳三娘周圍一些世家嫡出的小姐們果然順勢去看,就見素來與三娘不和的岳五娘殷勤的拉着那小姑娘往這邊來坐。
......
阿離被熱情過了頭的岳五娘按在花墩上,立即有小丫頭上來端茶。香茗醇厚,與阿離往日吃的都不同。岳五娘看了兩眼便笑:“這是嚴同知大人家自己炒的茶,名喚朱雀,十分名貴,是咱們青州每年必要進貢的稀罕物。嚴小姐因知道我好品茶,所以時常打發人送來。”
五娘旁邊一個胖墩墩的小姑娘笑眯眯看着阿離:“大半個青州,也只有五姐姐能把朱雀品出幾分意境來,要依着我的意思,除了五姐姐,別人是不配喝的。”
阿離端到嘴邊的茶盅頓了頓,眼角餘光落在小胖墩姑娘身上。
憨憨的模樣,可左臉頰清晰可見的上翹嘴角卻是她骨子裏傲慢的體現。因為年紀小還不大明顯,但假以時日,想必這種孤傲就會成為尖刻。
可惜了小姑娘生的福潤相。
岳五娘以為阿離誤會嚴小姐的意思,忙解釋:“阿嚴可不是針對阿離妹妹,她這丫頭直腸子,有什麽從來不遮掩。她又是咱們青州出了名的才女,別人向來都只捧着她,越發叫這丫頭沒了忌憚,若是哪句話得罪了阿離妹妹,千萬千萬看在我的面子上,別往心裏去才好。”
嚴小姐也緊着挽救剛才的冒失:“呀,鄭姐姐怕是誤會我了。我半點諷刺的意思沒有,只是她們家有些人不講究,吃着我們家的好茶,偏口裏咕咕唧唧沒好聽的話。我是替我們家那些好茶葉不值。”
岳五娘觑着阿離不解的神色,便拉住了她的手,低低道:“三姐看不上我,連帶着我的朋友也要挑錯。你瞧,她身邊圍着的那些......都是慣于拍她馬屁的。阿離妹妹心思單純,萬萬不可往那邊湊合,小心成為那些小人調侃的對象。”
阿離見府中兩位小姐早拉幫結派,泾渭分明,不禁心中慨嘆:果然如自己看到的,二房三房矛盾積深,已經是不可調和的産物,虧得老爺子岳雲只裝糊塗當不知。
然而眼下這些都不是自己該關心的,阿離也沒這個義務去調和兩方矛盾,只是岳五娘頻頻向自己示好,為的不就是拉攏自己嘛?
就如同岳二奶奶的手段。
11、花房(求收藏)
晚風習習,絲竹悅耳,高臺下優伶們飛舞的身姿,配上那翩跹的彩裙,如夢似幻,不知讓多少深宅少婦們看的癡迷。
高臺上,岳三娘看着五娘拉着那個叫阿離的小丫頭聊的熱絡,心裏很不舒坦。
她雖然不待見這個鄭家的拖油瓶,但更不願看到三房把對方拉攏在手中。
岳三娘的母親也時常對她耳提面命,說這姐弟來雖然沒什麽本事,但因為鄭微之是祖父的門生,她們二房也不能怠慢。岳三娘心裏明鏡似的,然總是不願意放下身段,去籠絡這樣兩個小廢物。
想着岳五娘有可能借着鄭離在祖父面前耀武揚威,岳三娘只好撐起傲慢的俏臉,率領着烏壓壓一群姑娘小姐往這邊來。
阿離等忙起身,岳五娘得意的一笑:
“三姐不是歷來聞不得我這槐酥的熏香?怎麽今日卻要往妹妹身邊湊?”
岳三娘捂着鼻子冷道:“所以我才說五妹少見識,家裏多少的好香不是沒有,偏你愛這個味道。好比說,前兒祖父賞了我一盒沉水香,據說還是武貴妃的最愛,只用藿香、艾葉、郁金、肉桂等做輔,制成了香丸放在荷包裏,一日總是神清氣爽。”
岳三娘看着阿離:“明兒我遣人送些與妹妹用,妹妹才知什麽是好,什麽是歹。免得時間久了,連累阿離妹妹以為我們家慣用這種以次充好的東西。”
“你!”
岳五娘厲目圓瞪,翻江倒海的怒火從腳底心兒一直湧到腦瓜頂。
她的父親是庶子,自己又是庶子的庶女,平日用度總是矮岳三娘一籌。加上祖父偏心,對自己總是冷淡,時至今日,甚至比不上一個小可憐兒鄭離。
兩方人眼見岳三娘、岳五娘這是要鬥在一處的架勢,忙拉勸。阿離被嚴小姐往前推了數步,無奈只好開口說和:“三姐姐對我可見是一番好意,只是我從小鄉野中長大,粗粗笨笨,三姐姐把好東西送了我,也是白白糟蹋。倒不如送真正的知音,也好過明珠暗投。”
阿離這樣一謙虛,倒博得了許多人的好感。
岳三娘身後那些閨中小姐們頻頻向她投來好奇的眼光,阿離年歲不大,面對此等毫無修飾的咄咄目光,她絲毫不顯羞怯,不言而自威,頗有大家氣派。幾個小吏家的女孩便琢磨着怎麽和阿離搭話,更有人偷偷打發了身後的小丫頭去打聽這個鄭家小姐的來歷出身。
彼時,高臺下一出剛好唱罷,下面幾個婆子雙手托着銀盤往裏面送戲折,小岳夫人有心叫五娘先點,岳二奶奶偏說三娘最懂戲文,二人鬥得一對兒錦雞似的,彼此說什麽也不肯相讓。諸家太太勸說不得,只好給房氏使眼色。
房氏哪裏敢管兩房的是非,然今日她卻又是半個主角,無奈之下,只好硬着頭皮站出來賠笑:“前番已經唱了二夫人喜歡的《迎鵲橋》,這回本該點二奶奶慣聽的《送蘭臺》,可惜今兒來的不是平安教坊的慧大家,若叫別人唱,總失了些味道。莫不如叫她們随便唱個新鮮的,總不拘剛才那幾出就是。”
立即有人積極附和。
岳二奶奶冷眼掃了掃,口中微微一哼:“這也好,大嫂子素來少點戲,我少不得要給大嫂幾分面子。”
小岳夫人怒意更盛,要不是看在老爺的面子上,自己怎麽能忍下一個小輩屢次三番給自己沒臉?她縱然是個小妾,可到底也是從岳家大門正兒八經擡進來的,不是那腌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