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節
那癡丫頭雖然樣樣拿不出手,卻唯獨老實一點無人能及。聽小結巴的意思,其中竟還有一個小厮是她從雪堆兒裏拽出來的呢!渾身青紫青紫的,那小厮的娘就在二夫人的院子裏當差,聽說此事後哭的一度昏厥,終究大病一場,沒過幾日便去了。”
芬兒故意說的可怕些,就是想叫阿離膽顫,繼而丢掉這些。
姑娘還小,不知道事情輕重,家裏許多事都是犯忌諱的,說出來容易被二夫人訓斥。芬兒既然已下了決心跟随姑娘,就不能不提個醒。
阿離笑而不語,芬兒無奈,只好想着今後怎麽想個千般好的法子,叫姑娘忘記這檔子事才好。
主仆二人下意識将此暫且抛在了一邊,随着房氏全心打理大伯父回鄉祭祖的事宜。
岳家前一陣子因連出兇案,作為一家之主,又是青州之主的岳雲,身上所背負的壓力顯然不小。幸而岳臨詩與岳臨墨還算争氣,使青州在殿試中連中兩元,成為了當地一大美談。
登門與岳家議親的人更不在少數,每日往來門前送禮的平頭黑影馬車穿梭不息,往來如潮。
房氏的娘家知道姑爺有喜,想來瞧瞧,卻又怕岳雲看見他們家嫌棄,只好悄悄給房氏送來了一千兩銀票,都是十兩一張的小面額,花用起來十分方便,又易于攜帶。
房氏不敢叫岳家人知道,又不想叫丈夫的回鄉帶着寒酸勁兒,只好遮遮掩掩的挪用這些錢,唯恐被二夫人抓住現形。
不過岳二夫人此時可顧忌不上房氏,她每日上蹿下跳,就為給親生兒子多争取點好處。
不想這舉動大大得罪了二奶奶,二奶奶眼瞧庫房裏公公婆婆積攢下來的那些珍品如流水般的送進了三房的院子,二奶奶縱然不差這些黃白之物,可心裏還是不舒服至極。
岳二夫人雖然只是個體面的姨娘,然在輩分上依舊不容二奶奶逾越,大夫人又是個不管事的,二奶奶只好暗地裏使絆子,兩房傾軋十分嚴重。
阿離白日裏便帶着弟弟哄逗,午間陪着房氏用飯,午後自在她的小屋子裏做針線。
外面一概是非不管,院內把關森嚴,等閑不準外面丫鬟婆子出去串門。
分派給阿離的兩個老婆子倒也不說什麽,只翠兒是個不得閑的,一日恨不得有七八個時辰呆在外面與松兒等打探消息。如今被阿離這樣一拘束,心裏就十分的不悅。
可沒多久家裏就發生了幾起偷盜事件,二奶奶咬住此事不放想要大做文章。二夫人自然也不會輕易就範,兩人争鬥不休,波及了許多地方許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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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氏身邊的松兒、果兒亦在其中,唯獨阿離這裏不輕易去外面走動,二夫人和二奶奶又怕岳雲遷怒,遂也沒多理會阿離這邊。
芬兒這才深深信服了年紀小小的阿離,就連話多好耍滑頭的翠兒也甕聲甕氣起來,悶頭跟在阿離身邊做繡活。
這個本尊的手藝看來是相當不錯,阿離初時還稍顯生澀,然做了沒多久便漸漸上了手,一朵絲蘭小花繡的有模有樣。
阿離生的聰明,學東西的速度極快,這是房氏沒料到的,畢竟她初次見阿離的時候,小姑娘不但骨瘦如柴,而且滿臉都是驚恐之色,對陌生人十分防備。
而今再看,小姑娘雖然不到白白嫩嫩的地步,但也瞧得出美人的胚子。
房氏想到鄭家的宅內秘聞,不禁了然。
阿離的生母可不就是因為相貌出挑,才引得鄭大人難以自拔,差點做出了寵妾滅妻的大禍?
也就是鄭夫人的娘家強硬些,不然早被阿離的生母擠兌去的沒了生路。
房氏想到自己和丈夫在家裏的處境,越發不敢叫阿離出頭露面,每月針線房送來的華服,房氏也命松兒、果兒單獨收着,自己另單獨預備些不打眼的樸素衣裳給阿離。
四月中,皇上和皇後準新科進士們回鄉祭祖,岳臨詩、岳臨墨兄弟倆得的是一月的假,出去路上來回耗費六天,在家不過二十多天光景。
房氏不得閑,一面要抓緊給丈夫趕制新衣,又要打點進京後所用。
這日,正待大家忙成一團時,前院府衙卻來了幾個外鄉路遇青州,專程來拜會岳雲的多年老友。
可既然說是多年的朋友,管家卻絲毫沒有聽說過,又見來者穿戴雖然普通,然身後四五個的随從不簡單,一眼瞧了便知道是內家高手。管家便不敢怠慢,忙叫小厮們将人引進大花廳休息,自己親去請岳雲。
這岳雲初時不以為意,像他而今做到這個位置,每年來打秋風的窮親戚也不算少數。岳雲又不是個吝啬的,但凡他能幫襯上,必不會空了那些人的手。
只是這次,當岳雲翻開拜貼一剎那,已然是大驚失色。
“貴客現在何方?”
管家忙道:“正在大花廳侯茶。”
岳雲長噓一口氣。
“那樣也就罷了,若是怠慢了他,只怕就是得罪了皇後娘娘。”
管家不解:“這位彭先生乃是何方神聖?聽老爺的意思......莫不是皇後的人?”
岳雲聽管家說人已經進了大花廳,他便不再十分着急,只是低聲道:“彭晏原不過是湖州的一個小小縣令,因政績卓越,連續三次被吏部評為上甲,皇後娘娘甚是欣賞此人,破格提拔了他進京出任大理寺少卿,從五品的官職。”
管家跟着岳雲的話咋舌:“好個一步登天,怪不得,老奴瞧着,那位彭大人身後的幾個随從不似簡單人,有些天家風範。”
岳雲微微颔首:“皇後娘娘對彭晏青睐有加,我若猜的不錯,你口中的随從多半是皇後娘娘派來護送彭晏進京的千牛衛。此人得皇後娘娘如此看重,我不敢不禮遇。”
岳雲穿戴整齊,起身去了大花廳,果然一見那彭晏的面便好一陣寒暄。
彭晏雖然才升了從五品,可年輕時際遇不如岳雲,年紀遠大過後者。
此人一身軋染的袍子,腰間追着胡玉,頭頂雀絨烏金絲的小帽,腳下擦着薄底祥雲鹿皮靴。滿臉的慈笑,配上那白胡子十分可親。
“彭兄光臨寒舍實在是有失遠迎,”
岳雲忙引彭晏上座,外面已經進來年輕貌美的小丫鬟重新端來香茗。彭晏身後的幾個随從見小姑娘漂亮,也有多瞧兩眼的,唯獨彭晏紋絲不動,只與岳雲說話。
岳雲将一衆人表情盡收眼底,嘴角微微勾起笑意。
“彭兄遠道而來,可是為進京?”
“得皇後娘娘聖谕,此番只為進京赴職。岳老弟這青州是必經之路,我想着無論如何也要走一遭,也不枉咱們之間多年交情。”彭晏笑眯眯道:“還沒進京城就聽說岳老弟家有了喜事,這不,我們也算是來湊湊熱鬧,為家中麒麟子高中吃杯喜酒。”
岳雲心下得意,但口中卻極為謙遜:“何來的喜事,不過就是念了幾天的書,勉強考中個名次。與微之那時候簡直不能相比。”
彭晏猛然怔住,一種感傷豁然湧上心頭。
“微之......終究是我害了他!”彭晏難掩酸楚與悔恨。
身後幾個随從不明白老爺幹嘛忽然感傷,坐在對面的岳雲卻心知肚明。
9、故人
屋中一時陷入了沉寂,彭晏顯然有些肺腑之言欲與岳雲訴說,只是又不知從何而說起,良久,才慢慢道:“當年若不是我一力舉薦他在皇後娘娘面前,微之也不會惹來殺身之禍。”
岳雲臉色稍有變化,忙勸慰:“彭兄此言差矣,若非彭兄舉薦,微之縱然才華橫溢,又豈能得娘娘賞識?不過人的命而已,當初你已将事情的嚴重性說與了微之,出了岔子也不能責怪到你身上。”
彭晏并未因岳雲的幾句安撫而好轉,但卻聰明的選擇了轉移話題。畢竟接下來所說才是他今日的重要來意。
“我聽說微之尚有一兒一女在岳兄府上寄居?”
岳雲淡淡一笑:“确有此事,說起來都是可憐的孩子,大的那個被吓得不輕,小的才堪滿月不久。京城武家不肯相認,我與微之有半師之誼,總不能眼睜睜看着兩個孩子被逼的走投無路吧!”
彭晏微微颔首:“近二三年武貴妃風頭正盛,連皇後娘娘都要避其一二。武家本就對微之不喜,不願意撫養微之的庶女,這也在情理之中,只是據聽聞那小的是鄭夫人的親子,怎麽也......”
岳雲扶額一陣長長的嘆息:“武夫人心中不肯罷了。”武夫人便是武玉瑩的生母,武家的填房繼夫人。在武夫人心中,若沒有鄭譯,女兒何必遭此一難?
明知道是自己的親外孫,可武家根本不願接納鄭譯。
再有,武貴妃和皇後鬥争正酣,二人幾乎不分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