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邢岚……
邢岚剛想解釋,突然感到體內傳來一陣異樣。火辣的觸感席卷全身,讓人如同置身火海,但這并不是最難以忍受,精神上的折磨令邢岚瞬間紅了雙眼。
瘋狂嗜血的沖動,如同本能般在她身體裏蘇醒,精神游走在失控的邊緣,理智卻不肯放棄,掙紮着與身體中蘇醒的野獸進行着殊死對抗。
白狼昂起頭,密切的專注着邢岚,只見她兩眼猩紅雙拳緊握,無懈可擊的五官扭曲在了一起,仿佛在壓抑着什麽瘋狂的種子在她身體中的爆發。
是晶核沒有找到嗎?
白狼自然不會說話,甚至沒有張嘴發出任何聲音,邢岚卻能聽見他的“語言”。原來令人聞風喪膽的變異獸獵人的異能并非戰鬥系,而是精神系,她能通過腦電波與其它任何智慧生物進行溝通。
邢岚點了點頭,神情痛苦,根本開不了口。
白狼:你還能堅持多久?
邢岚強壓□□內沸騰翻湧的異變,深吸一口氣:再忍幾天不是問題。
看見她滿頭都是冷汗,白狼靠近她用狼吻輕輕碰了碰邢岚的面頰,無聲的安慰。
白狼:會找到的,我陪你。
經歷了一個動蕩的夜晚,陳書禮睡得倒是破天荒的安穩。一覺睡到自然醒,睜開眼之後,全身上下都是酥軟的。
陽光透過層層交疊的枝杈,在潮濕地、覆蓋着落葉的泥土上映出無數斑駁零星的亮點,高低錯落之間是一道道躍動的銀白色光線,明亮又溫柔,美好的仿佛觸手可及。剛睡醒的陳書禮看着眼前的一切,恍然有種融合于自然天地的錯覺,意識混沌間他茫然的伸出手,想要抓住那些丁達爾現象幻化出的光影精靈。
然而這點靜谧美好的錯覺轉眼就被迎頭砸在臉上的東西給打破了。
“啧……好燙。”
一股帶着植物清香的熱氣撲向鼻端,雖然被砸了一臉,但陳書禮立刻意識到對方抛來的不是什麽“暗器”,而是加熱過的食物。
陳書禮支起身體,感覺有些沉重,緊跟着将掉落在一旁的東西撿起來,原來是某種巨大植物樹葉包裹的食物。分開之後,裏面熱氣騰騰的,是某種細小的果實,有些像糯米,顏色卻很深,随便撥動一下就能充分感受到澱粉類食物受熱糊化後的粘膩,看起來遠沒有昨夜的烤肉誘人,但應該能非常好的補充碳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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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岚在一旁默默的吃着早飯,完全沒有與他廢話的樣子,陳書禮也就沒了插科打诨的興致。他本就是個适應性很強的人,常年輾轉于各個中小基地和聚集點,與人打交道的本事不說打磨的爐火純青,但面對各種性格的人至少也能淡定應對,不教自己吃太大的虧。
不過是經過了一個晚上,陳書禮的狀态與之前略顯拘謹相比,已經是顯得毫不見外。見對方沒興趣不搭理自己,他便直接雙腿一盤換了個舒服的姿勢,捧起食物毫不客氣的吃了起來——對邢岚這種人狠話不多的家夥,該幹嘛幹嘛才是對的。
陳書禮咬了一大口,沒想到這東西裏面還裹着一些切成了顆粒的肉幹,葉子的香氣和果實的糯香混合着肉味,淡淡的鹹味錦上添花,一點簡單的搭配居然讓這份原始的早餐頓時高大上了起來。他一邊吃一邊想,這個女人如果不是變異獸獵人,或許找個基地當大廚也不錯,這手藝,簡直完爆之前那些負責管飯的家夥。
或許是因為白嫖了對方的食物,陳書禮覺得眼前這個自稱邢岚的女人與傳聞中冷酷無情的chaser有了不一樣的地方。哪怕看起來沉默寡言,身邊還跟着一只可疑生物,但對方能為一個陌生的落難者做到這個地步,說明這家夥心裏至少是有人道主義精神的。
陳書禮将心比心,感覺如果換成了自己,根本不可能這麽“周到”到這個地步。
“謝謝。”陳書禮突然鄭重其事的來了一句。
邢岚沒有說話,甚至連個眼神都沒有給他,只是嗯了一聲,算是收下了陳書禮這不用費吹灰之力的答謝。
看見對方這個反應,陳書禮是徹底接不下去了。心裏完全摸不透對方是能力強到覺得這些根本不值一提,懶得往心上放,還是單純的讨厭自己,所以故意不和自己接話。
他還是第一次遇上這種讓人把天聊死的機會都不給的家夥——因為她連開口的機會說話的機會都吝啬。
這人昨天是這樣嗎?難道說自己晚上夢游了,不小心得罪她了?
食物的分量還算充足,但兩個人很快就默默吃完了。接下來刑岚收拾行囊的時候,陳書禮只能在一旁尴尬的坐着。介于對方冷淡的态度,對自己想要厚臉皮賴上對方的打算感到有些難以啓齒。
“你有地方可去麽。”
突然一句話,如同宣判。陳書禮立刻坐直了身體,臉上挂出乖巧的表情。
“基地恐怕回不去了,暫時我也……”就在他搜腸刮肚想要找點理由讓對方帶上自己這個拖油瓶的時候,一旁的刑岚卻像是不耐煩他的長篇大論。
“既然這樣,你先跟着我。”
陳書禮連忙點頭。心裏卻想着:放心吧,我也拖累不了幾天,等身上的傷好了,我一定識趣離開。
“好的好的,救命之恩無以為報,今後我都會每天向上天祈禱你身體健康長命百歲的!”
這個時代的人類基因已經經歷了無數次的優化,壽命大大延長。從成年到衰老,是一段漫長無比的時間。所謂長命百歲這種從幾個世紀前延續下來的說法,早就已經是個比喻而已。
百歲,還是年輕力壯正當年的好吧。
不過現在人類空有漫長的壽命,卻沒有平靜度過悠閑一生的機會。在這樣物質匮乏的背景之下,多少人連青春期都過不完呢。
說完這些,陳書禮見對方沒什麽反應,于是又恬不知恥的加一句:“我受了傷,需要食物。跟着你,你一定能讓我吃飽的是吧。”
刑岚終于看了他一眼,看見對方一副賣力讨好的模樣沖自己笑的那麽誇張,她感覺眼睛像是受了什麽刺激,眼角不由得抽了抽。
她标記的這是個什麽人?突然懷疑自己是不是認錯人了。
“你哪裏來的那麽多廢話,如果不想動,那就自己待在這裏。”
說完,刑岚将行囊束緊,幹淨利落的背在了身上。她從地上起身的時候,甚至刮起了一陣風,将陳書禮吹的一陣膽戰心驚。有那麽一個瞬間,他甚至覺得對方就要忍不住揍他了。
然而并沒有。
對底線的試探暫時到此為止,陳書禮心裏琢磨着,這家夥挺有意思。看來自己跟着她,不會有什麽危險。
對方頭也不回,陳書禮拍拍身上的泥土跟了上去。
“咦,閃電呢。”既然要暫時結伴,總要嘗試着搭搭話。為了拉近彼此的距離,他便自來熟的按照對方的方式稱呼白狼。
“他先走了。”
陳書禮沒想到對方居然答了,于是繼續道:“哦,我明白了。它的目标這麽大,白天跟着你很不方便吧。嗯,真是有靈性的…呃這算是寵物嗎?噢,好酷!”
刑岚:“他不是寵物,他是我的夥伴。”
察覺到對方的語氣有些嚴肅,似乎有些不悅。陳書禮立刻轉換了口氣:“噢,原來如此。它可真是帥呆了。”
刑岚沒有再搭理他。
一問一答之間,陳書禮有些摸清了對方的脾氣。
如果不耐煩或者沒必要刑岚就不會說話,并且她并不解釋自己為什麽和變異獸在一起,說明根本不在意別人對她的看法。
可涉及到白狼,這家夥反倒一板一眼的解釋清楚,看來是個護短且講義氣的家夥。看來人品比之前基地的那群家夥靠譜一點,這大腿自己這幾天要想辦法抱緊一點。
沒多久兩人走出了昨夜宿營的林地,就在陳書禮猶豫着要不要打聽刑岚是如何與白狼交流聯絡的當口上,兩個人的注意力同時被一灘新鮮的血跡給吸引了。
“你別動!”刑岚背對着陳書禮,頭也不回的向他發出一聲短促的警告。
陳書禮也是感到一陣緊張,因為地上的草葉被血色染紅了一大片,混跡其中的還有不少血肉的殘骸,黑黑紅紅的肉末模糊成一片,也不知道這些血肉的主人生前究竟遭遇了什麽。
他自然是想要快點繞開,走的越遠越好,可刑岚确站在原地,緊蹙的眉頭預示着發現了什麽不同尋常的地方。
“這裏還有人活着。”
半晌後她像是得到了确定,終于回過頭看向陳書禮。
“跟着我,我們去找他。”
救人?陳書禮環視一周,完全找不到白狼的蹤跡。雖然他對變異獸沒有好感,但不得不承認,現在以一個異能透支的傷患和一個右手骨折的半殘獵人隊伍來說,作為變異獸的白狼無疑是最強的戰力。
“就你和我?”
就在昨夜陳書禮還疑惑對方為什麽要救自己,搞了半天,這人是路過就要行個方便。這麽熱心腸當什麽變異獸獵人吶,幹脆加入搜救隊得了。
“廢什麽話!你一個人留在這裏是想死麽。”
對方的話如此斬釘截鐵,陳書禮一時語塞,竟是找不到反駁的詞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