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苦
白駒過隙，一個月後的某一天，明霜霜再次來到太子府。
明霜霜不厭其煩地來勸說鶴慶，妄圖讓她回心轉意。
難道好好活着不行麽，非得發動戰争？
【太子府】
夏日烈陽灼灼，庭院中荷花開得正盛。
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湖面波瀾不驚，裏面錦鯉肆意嬉戲。炎炎夏日，蟬鳴陣陣。
好像到時候了，來到雲國也滿了一個月。按照約定的日期，她該走了。這一走，便是一輩子。人生在世，到底圖什麽呢？
她不喜歡花，不喜歡鳥，不喜歡珠寶首飾。生性涼薄，對死亡的态度是無懼。
哪怕有絲絲眷戀人世，她都不會答應來雲國和親。
老波斯王九女一子，偏偏挑中了她。平時什麽好吃好玩的，從來輪不着她。赴死的棋子，她卻被老波斯王指定。這是有多麽不喜歡。
八分之一的概率，她中獎了。
和親，鶴慶，發音還真是相同。
鶴慶指腹摩挲桌面，逗留在一個紅木的小寶盒子上。她的目光停留，“霜霜，你別說了，說了我也不聽。”
明霜霜淺抿一口清茶，“你可以不聽，但是我還是會說。生命很寶貴，你若是這麽不在乎，怎麽對得起生你養你的爹娘。鶴慶，你年紀小，尚未看過錦繡山河。”
爹？
她神色恍惚，就是生養她的爹，親自派人給她喂了毒藥，不放心盯着她吃下毒藥。
并不是每個父母，都喜歡自己的孩子。有些父母，不配為人。
鶴慶兀自拿起盒子，遞給明霜霜：“送你。哎，先別打開，等你到了家再打開。我累了，想睡覺，你回家吧。”
“霜霜，謝謝你的出現，我很開心。對了，你做的糕點真是太好吃了，我很喜歡，很喜歡的。”忽然，她叫住了明霜霜。
明霜霜立住，頭一次見到鶴慶笑得這般絢爛。
“你喜歡就好。我明日多做些帶過來。”明霜霜笑着對她說道。
然後，她捧着寶盒，推開門走出去。
寶盒，什麽啊，還神神秘秘，還非得等到自己到家才能打開。
可惜，她向來不是個聽話的。
明霜霜站在門外的石階上，思來想去，一番思想掙紮後，打開了盒子。
盒子裏擺放了一封信，其他就沒什麽了。
她讀起信：“摯友霜霜，見信如見面。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死了。人生在世，不過爾爾。來雲國之前，我被迫服下毒藥。夜夜頭痛欲裂，不堪其擾。我父皇派我來雲國和親是假，讓我死在雲國，好發兵引戰才是真。上次與神武将軍會面，我已經與他達成協議，他願意歸降波斯，作為交換條件，他要雲國所有皇族的性命。”
讀完信，她一腳踹開門，臉色難看至極。
“元鶴慶！”
彼時鶴慶已經拿起了匕首，她瞪大眼睛驚奇看着明霜霜。本來算好太子府到公主府的距離，怎麽着也得兩炷香，等明霜霜看完信，是怎麽都來不及的。
明霜霜氣得手指發顫，“你怎麽能這樣！”她不由分說，奪過鶴慶手裏的匕首，“你中毒了，怎麽不早說。我認識神醫，她一定能給你解毒。這樣，咱們現在就出發。”
鶴慶呆呆地，“嗯。”
強行拖拽着鶴慶，明霜霜邊走邊說：“你父皇怎麽能這樣對你。他居然讓你服毒，你死在雲國好有借口打仗。我告訴你，不值得。你說你，長得這麽美，怎麽腦子傻乎乎的。”
客死異國，紅顏早逝。凄凄慘慘的結局，不應該是鶴慶擁有的。她又善良又美麗，應該有個美滿的結局。
明霜霜敲了敲她的額頭，語重心長地說道：“鶴慶，答應我好好活着。你值得更好的。”
更好的？
鶴慶任由她拉着手，目光緊緊追随明霜霜，“我不過是一個不受重視的棋子，有什麽更好的會等着我呢。死在雲國，就是我最好的結局。”
死在雲國，起碼波斯人民會記得她的壯舉。
活着太累，實在找不到什麽理由，去努力活着了。
明霜霜嘆道：“鶴慶，求你活着，就算是為了我。說實話，我也不知道怎麽了，從見到你的第一眼，就被你吸引了。那一日，你是那般美得芳華絕代，讓我一眼就陷進去。我總是覺得，你這麽美，應該猶如牡丹般雍容華貴。而不是潦草赴死。你才不是棋子。鶴慶，你是我最珍惜的朋友。我要你活着。”
如此熾烈的話語，鶴慶不禁感動。
在波斯，她的美貌從來不是受重視的理由。波斯最不缺的就是美人，他們只需要一顆聽話的棋子。母親早逝，父親對自己輕視，在波斯的宮中毫不起眼。她受夠了人們的無視。是明霜霜讓她感覺到被重視。
“鶴慶，自古紅顏多薄命。可我不是這麽想的。紅顏該長壽，長得好看，不就是上天的恩澤，就該讓更多的人看到。我就喜歡你的美，就是舍不得讓你死。我想要保護你。鶴慶，等神醫救治好你，你就來我公主府居住。你再也不用受太子的氣。”
男人才不是生命的全部，其他人也不是。自己的命運要自己掌握。
“好，我答應你。”
明霜霜頓住，深吸一口氣，她就知道，只要多勸勸，鶴慶就會回頭的。
“嗯。琥珀，你帶太子妃去明月谷。我現在去皇宮找父皇。神武将軍的事情，刻不容緩。”
——
【乾坤殿】
顧不上什麽公主高貴的形象，她一進皇宮就跑起來，衣裙蹁跹，長發随風搖擺。火急火燎，她滿心就是要告訴父皇波斯的陰謀。
明霜霜急匆匆沖進去，“父皇，出大事了。神武将軍背叛雲國，投靠波斯。”
皇帝淡淡一笑，倒上一杯清茶，“知道了。”
明霜霜愣了一下，不愧是父皇，原來什麽都知道。她淺淺抿了一下，茶水淡而無味，“父皇可是要逮捕神武将軍？”
“他戎馬一生，邊疆裏幾乎都是他的心腹。急不得，若是立即捉拿，恐引起反叛。朕已經安排了人悄悄潛入邊疆，不久就能代替他的位置。”皇帝不緊不慢。
好一個徐徐圖之。
神武将軍的根基在邊疆。倘若立刻剿除，邊疆便會大亂不止。不如等到人熟悉邊疆，暗中清除神武将軍的爪牙，再代替他的位置。
“可是，父皇，神武将軍身經百戰。他會容許別人是勢力在邊疆發展壯大嗎？”
“那要是那個人，和他死去的兒子長得一模一樣呢？”
明霜霜點點頭。
“鶴慶......她......”她欲言又止。
皇帝：“朕知道她只是波斯的公主，沒有實權，做的一切都是被逼迫的。此事不會牽連到她身上。兩國交戰，朕不會傷及無辜。霜霜，不必為難。”
明霜霜跪下，堅定而固執：“太子妃與太子不和，請父皇賜他們二人和離。”
雖然鶴慶從未說過，但是明霜霜能看得出來鶴慶與太子的貌合神離。與其互相折磨到白頭，不如給予他們自由。
這樁婚事是皇帝賜予的，太子尚未登基，不敢提出休妻。
鶴慶作為波斯和親的公主，也沒有話語權。
除非，皇帝下令，否則他們這輩子都要糾纏在一起。
一般來說，太子就是未來的皇帝，太子妃就是未來的皇後。除非是抄家滅門的大罪，不然他們是注定要在一起一輩子的。
明霜霜于心不忍，抿着嘴看着皇帝，擺出楚楚可憐的模樣，“霜霜知道父皇最好了，求父皇應了。”
皇帝面露難色，賜婚是自己下令的，這才多久。
明霜霜叩首拜了拜，“霜霜知道為難父皇了，但是求求父皇了。太子心裏就只有側妃婉兒，只是委屈了太子妃。父皇可知，太子與太子妃至今沒有同房。再者說了，波斯本就想要開戰，這聯姻要不要都無所謂了。”
皇帝心中有了些動搖，“霜霜，你先起來說話。”
“父皇不答應，我就不起來。”
“霜霜！”
“父皇，求你了。”
波斯與雲國遲早是要開戰的，這聯姻目前看來是不重要了。
皇帝兀自嘆了一口氣，“好。我應允了這件事，你也答應我一件事可好？”
“父皇請說。只要鶴慶能順利和離，我做什麽都行。”她眸光微頓，“除了讓我和白宇和離。”
皇帝：“日後再告訴你。你放心，我不會拆散你和驸馬的。”
明霜霜：.......
什麽事就不能現在說麽。搞得神神秘秘的。
等鶴慶從明月谷解毒，回到京師，收到這和離書。她恢複了自由，一定會很開心。
明霜霜興高采烈地拿着皇帝的诏令，去找了太子。
再次回到太子府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
“傳父皇诏令，太子與太子妃即日起和離。”明霜霜歡喜地從太子那裏拿到和離書。有了這和離書，她的鶴慶就自由了。
鶴慶這般美貌的女子嫁給虛僞的太子，真是便宜他了。幸好，兩個人和離了。鶴慶還會變成那個風華絕代的大美人。
明霜霜喜滋滋地拿着他們兩個人的和離書回家了。
果然，人定勝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