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吃糖
明月林間照，溪水暗自流。螢火蟲點綴漫漫長夜，紅蓮教被層層薄薄霧霭籠罩下，顯得靜谧安寧。
從山門口的噬心迷霧林，到山上的一座座大殿，主路上鋪墊了千層石階。主路的兩側栽植了迎春花。
穿越過山門前的石階，就能看到一扇紅色的大門。紅色的大門敞開，裏面是一排排黑色的宮殿，筆直的矗立在山上。山間的泉水兜兜繞繞，自上而下，自高而低，緩緩流淌，越過山間通往人間。
紅蓮教的地理位置優渥，進可攻退可守。其歷史悠久，乃是由教主瑤姬一手創辦，歷經數十載，風雨飄搖依舊挺立在歷史的長河中。
右使和左使分別是教主的左膀右臂，他們兩個人皆是被瑤姬養大。
□□□□，自然是以邪為主。平日幹得都是不和規矩的事情，不能被世俗所接受。
“明日就回宮。”明霜霜雙手托腮，遙望星空中一輪圓月。
“公主，白大人肯和咱們回去嗎？”金兒扶住門框，忍不住好奇問道。
“就咱們三個回去。”
“為什麽？”
明霜霜幽幽開口：“我原以為他在紅蓮教倍受欺辱，所以想要帶他走。可是，目前看來，他過得很好。誠如他所說，一年之後就會與我在一起。那我沒必要留下給他添麻煩。我是真心想要與他共白首，并未非是來搗蛋添亂的。”
“是。”
難道喜歡一個人，不就是希望他過得好麽。倘若因為自己的出現，給對方帶來麻煩，那這份喜歡就将變得自私。不要為了圖一時之爽，而坑害對方，那不叫喜歡，頂多算是糾纏。
明霜霜深知，自己在紅蓮教只會拖累他，倒不如安心在宮裏等着他。多次想過勸阻他退出紅蓮教，可是細細一想，換位思考，要是他勸阻自己放手榮華富貴，怕是自己也不是很情願吧。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霜霜！”白宇從她身後輕松抱起，一躍飛到大殿的屋檐上。清澈的眼眸看向圓月，他細心地攬住明霜霜的腰肢，以防止明霜霜不慎掉下，“今晚月色是不是很好看？”
她回眸輕笑，直直望着他的側顏，“好看。”
不遠處，右使倚着拐杖，咬牙切齒地望着屋檐上他們二人的背影。他只覺得氣血翻湧，渾身戾氣，恨不得毒死白宇。
他也曾抱怨命運的不公，合該是自己的緣分，卻被白宇奪去了。可是他從未想過，就算白宇不接這個任務，也會有李宇、王宇、張宇。
就沖着他對明霜霜的喜愛，教主就不會把任務交給他。這任務就是要控制公主，将公主變成沒有思想的牽線木偶。他心裏有公主，勢必不會願意這麽做。那就背離了教主發布任務的初衷。
風輕雲淡，月光下白宇星眸璀璨。
她收回視線，淺淺吸了一口氣，克制了心神不寧的煩躁內心，“阿宇，明日我就回宮了。一年後，我來帶你回家。”
“好。”
“阿宇，你為什麽喜歡雕刻？”
“我是被教主拾過來當刺客培養的孤兒。從小就學着如何去殺人，如何當一個合格的刺客。陰差陽錯，那次教主派我假扮書生，刻意接近你。那段時間，我用拿劍的手去拿筆，整日埋頭苦讀，心中乏味得很。後來，我發現，雕刻能讓我靜下心來。漸漸地，我就喜歡上雕刻。”
“阿宇，要是教主沒有派你接近我，你現在會是怎樣的？”
“那我應該和從前一樣，接到任務去殺人，按部就班。”他頓了頓，“霜霜，等我解決完這裏的事情，我便金盆洗手，和你去過平靜的生活。”
明霜霜知曉他是不願意讓自己陪着他，過提心吊膽的日子。
“阿宇，你今後不許再騙我了，能不能做到？”
“能。”
“你今天下去幹嘛去了？”
“和不講道理的人去講道理了。我······沒有打架。”（聲音越來越小......）
明霜霜心思活絡，撩開他的外袍，看到嶄新的傷痕，“老實交代。”
“右使說······想要得到你，我就教訓了他一頓。你······別生氣了。霜霜，我錯了······真的，我錯了。”白宇遲疑了一會兒，“我保證沒有下次了。”
明霜霜指腹敲了一下他的頭，“你可以打架，不許受傷。”
具體情節是：右使舊傷未痊愈，白宇上去就一頓猛揍。結果就是白宇胸口被利器劃破了一道口子；右使直接雙腿骨折報廢，沒有個三四個月是好不了了，他出門還得拄上拐杖······
右使就是嘴欠，白宇是真打。在右使面前，白宇可不是什麽純情小白兔，撸起十斤重的大砍刀那是不在話下。就右使那個小身板，完全扛不住揍。
“王奇是個什麽樣的人？”
“他是四大長老之一，擅長暗器，沉默寡言。從未有人見過他的真容，他常年戴面具，也不怎麽在教中。”
明霜霜思忖半晌，“他留不得。”
印象中，紅蓮教覆滅，就與王奇脫不了關系。
白宇絲毫沒有懷疑，對于他來說，霜霜的話就是聖旨，“好。”
“你就不問問我為什麽嗎？”
“不問，霜霜自然有霜霜的道理。”
“乖孩子，來獎勵你一顆糖。”
明霜霜扯過他的脖子，猶如蜻蜓點水在他鎖骨烙下一吻。登時，他的臉頰緋紅，眸中是遮蓋不住的狂喜。
——
翌日，山門下竹林裏，金兒和玉兒坐在馬車裏等候。
不遠處，明霜霜在叮囑白宇：“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就是不許受傷。”她輕輕撫摸了一下白宇的手，滿臉都是不舍。
白宇甚是乖巧，褪去往日的殺戮。在明霜霜面前，他就是聽話的小老虎。
“霜霜，等我報答完教主的恩情，我保證脫離紅蓮教，與你平安度日。”
“世間美男子這麽多，你就不怕我經受不住誘惑，和別人跑了嗎？”世事無常，一年的時間，誰能保證自己不忘初心，萬一變了呢？沒有人會在原地等對方，真愛太少。
白宇嗫嚅道：“那我就變成你喜歡的模樣。”
不是他不想走，也不是撂不開教中事務，而是他要償還教主的養育之恩。
“來，我獎勵你兩顆糖。”明霜霜輕聲說道。
白宇會意，垂下頭，緊閉雙眼，羞澀地淺淺一笑。然後，明霜霜踮起腳尖，在他的臉頰兩邊親了親。
浮生有三愛，錢財，佳肴與白宇。
明霜霜覺得有些好笑，上一世，視白宇如同洪水猛獸，避之不及。因果循環，重來一世，卻對他情根深種。
她深情款款地牽着白宇的手，“我明霜霜此生，只有白宇一人。一年我等得起，十年我心亦甘願，不管多久，我都等。”
一年的時間可以做很多事情，明霜霜已經謀劃好了。要在接下來的一年裏，她要大展宏圖，将自己的事業運作起來。再也不能和從前一樣，渾渾噩噩度日。她要成為首屈一指的富商。在雲國的版圖裏，她要将賭場事業發揚光大。
就當他們在濃情蜜意，依依不舍告別之際，不識趣的人來了。
“休想走！”一聲響亮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大事不妙，有情況。來者不善，一股殺氣撲面而來。接下來，勢必有一場惡戰。
“你先走。”白宇擋在明霜霜的前面，幾欲拔出劍斷後。
對方只有一個人，使得一手千斤鐵錘。五短身材，虎背熊腰，估摸着三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
“玉兒，你去幫他。”明霜霜話音剛落，玉兒便抄起家夥打上去了。
二對一，局勢很明了。我方占據上風，中年男子節節敗退。
明霜霜後退幾步，以免被捉住成為人質。經過細心觀察，她高喊一聲：“阿宇，他的左腿膝蓋好像有問題。”
白宇聞言，照着對方的左腿踢去，每一次都能踢中要害。
那中年男子赫然倒地，捂着膝蓋，痛苦不已。
一位合格的刺客失敗後，第一要務就是吞咽下藏在牙齒中的毒藥。這一點，白宇豈會不知道。中年男子遲疑了一會兒，“你看你身後。”
明霜霜不見了。她剛剛還在說話，就倚靠在馬車邊上，就這一會兒的功夫，大活人不見了。可見，對方不是一個人。而且，擄走她的人勢必輕功了得。
他稍微一用勁兒，眼尾泛紅，将那劍刺入中年男子的胸腔，溢出鮮紅的血，“說。”
“你覺得教主會放過她？”說完，中年男子吞下劇毒，當場斃命。顯而易見，他是教主的人。
兩個人，一個纏住白宇，一個趁機擄走明霜霜。
白宇心中是一片愁雲，霜霜被教主捉去了。他陰沉着臉，原地踱步，思考解救的辦法。一身的本領都是教主賜予的，他的一招一式，教主都了若指掌。
我早該想到，教主是不會放過霜霜的。
玉兒扶出馬車裏昏迷的金兒，信誓旦旦地說道：“我等願意去救公主。”
“你們先走，紅蓮教我比你們熟，這裏到處是機關。你們留下，我還得照看你們。這樣，你們在滄州驿站裏等我。我救出霜霜，就送到那裏。”
“是。”
教主自然是不會放過明霜霜。白宇想要救出人，必然不能以理服人。只能硬來，即便成功率不高。
事到如今，只能賭一把。
就算賠上這條命，也要護住霜霜。
當一個刺客動了情，他的職業生涯也就走到了盡頭。白宇心裏清楚，他這輩子都沒辦法離開霜霜。愛之所及，心之所往。
不可否認，他就是喜歡霜霜，就是愛慕霜霜。從前是，如今是，以後也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