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傳聞中三公主身邊有兩位得力幹将，金兒與玉兒。
玉兒自幼習武，身手敏捷，單純且可愛。金兒善舞文弄墨，嚴肅不失優雅。二人一文一武，守護着三公主明霜霜。
金兒體弱多病，前段時間病殃殃的，不曾去伺候公主。現如今，她養好了病，便回到公主身邊。
青翠濃密的竹林旁，鮮豔的春桃早已綻放了幾枝。
金兒狹長的美目下是一片清冷，幽幽道：“吩咐下去，備好馬車，公主要出去一趟。”
待侍從走後，她暗自躲在犄角旮旯處，目光落在不遠處的宮門口。
果不其然，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遁出去。金兒小心謹慎地尾随那宮娥，親眼瞧着她入了二皇子的寝宮。
她暗忖道：果真是出了叛徒，否則不會公主一出宮，搖錢樹就立刻被封。
—
【城外】
玉兒費盡心力，在大牢裏辨認犯人。
公主遇襲後，按照記憶，玉兒畫了畫像給官府。官兵按照畫像，挨家挨戶地搜查。
根據畫像，倒是抓捕了十來個犯人，卻沒有一個是刺客。
玉兒失落地走出牢獄。
“公主？”她驚呼一聲，急促地上了馬車。
馬車就停在牢獄外面，她還在納悶呢，今早出門也沒聽公主說要外出。
寶藍色的百褶裙，白紗輕披香肩，珍珠項鏈落在細長的脖頸間，芙蓉如面柳如眉。
她慵懶地看了一眼玉兒，随後對馬夫說了一聲，“走吧。”
“你瘋了，這是公主禦用馬車。你怎麽搞的，這不是以下犯上嗎？”玉兒一上馬車，就看到了金兒。
金兒美目輕轉，暗流波光靈動，“你不懂。”
玉兒捶了捶腿，“我可不懂。公主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最讨厭別人用她的東西了。你出宮又不是沒有馬車，幹嘛用公主的。等回宮了，公主指定要說你一頓。”
金兒峨眉一蹙，“公主知曉此事，是她同意的。你別大驚小怪的。這些年，咱們幫公主做了多少事，就算用了她最貴重的珊瑚玉珠扇子，她也不會說什麽的。”
玉兒撇了撇嘴，扭過頭去，“是是是，你說得對！”
“這好像不是回宮的方向吧？”
“我也沒說要回宮啊。”
“你難道不是特意來接我回宮的嗎？”
“……”
玉兒瞪着一雙大眼睛，“金兒，枉我還感動了一下下，真是沒想到，你居然這樣對我。”她伸出一只手，“你、你、你是不是想賣了我？壞人！”
金兒：“……”
就挺無語的。
“公主身邊有奸細。目前暫定是二皇子的人。”
玉兒一根筋地問道：“既然都知道是二皇子，那還要做什麽，咱們總不能打他一頓吧？”
金兒：“……”
“搖錢樹被封了。宮裏的奸細必定會追在咱們後面，觀察咱們一舉一動。我此番出宮，就是要假扮公主，引蛇出洞。”
玉兒困惑地說道：“然後呢？”
“你就負責聽我的話，我說什麽你照做就是了，別問那麽多為什麽，你知道了也不懂。”金兒戴上面紗，捂住了半張臉，撩開車簾，徐徐走下馬車。
從公主專用馬車下來，身邊陪伴的是玉兒，不仔細看是看不出來的。
金兒的身形和公主差不多，且模仿公主的一颦一笑，都是極為相像的。
破落的大門口，紅漆掉了，只剩一個殘缺不全的門匾，隐約能看出來是“搖錢樹”三個大字。
“金兒，咱們接下來做什麽？”
“你是生怕別人不知道我假扮公主嗎？”
好家夥，玉兒一嗓子恨不得五米開外的人都聽到。
金兒白了她一眼，邁着小碎步光明正大地走進去。
“你帶上吃飯的家夥了嗎？”金兒細微地觀察到，身後有“尾巴”。
玉兒搖搖頭，“我今早出門，也不知道要陪你出任務啊！”
她聲音小下來，“我午飯都沒吃，小肚子都要餓癟了。再說了，出門帶什麽筷子，酒樓裏不是會提供麽。你好端端地，幹嘛要筷子。”
金兒吸了一口氣，揉了揉太陽穴，盡量平靜下來，“我是說，你打架用的武器帶了沒？比如你的刀、劍、飛镖……”
玉兒恍如醍醐灌頂，拿出衣袖裏的短匕首，“哦！我帶了，你看！”
搖錢樹被查封了以後，所有的夥計都跑了，裏面但凡值錢的東西都被搜刮走了。
“你假裝走出去，悄悄地飛到屋檐上。”
“金兒，為什麽？”
“我發現有人跟着咱們。他不敢上前，應該是看破你的身手，不敢輕舉妄動。你先撤，留下我一個人，他抓住機會就能現身。”這一招，叫做引蛇出洞。
“金兒，為什麽我要先走？就不能讓我去揍他一頓？”
“……”金兒扶住額頭，“你會打草驚蛇的。你聽我的，你先走，然後那人看我一人，就會露出馬腳。”
玉兒聽話地走了。
香樟樹下，金兒微微轉身。
一旁就是波光潋滟柳條柔，水面上折射出一幅美人圖。透過水面，她看到不遠處的黑影子。
她屏住呼吸，靜靜等待那人的到來。輕輕一擡眼，她就能看到踮起腳矗立在屋檐上的玉兒。
微風浮動，搖錢樹內安靜極了。
“速速受死！”一聲大喝，黑影子竄出來，鋒利的長劍直戳要害，向金兒襲來。
這次有所準備，玉兒明确目标把握機會，朝着刺客沖去。
她手握匕首，擊中了刺客的背部。
“這次你可是跑不了了哦。上次是你僥幸，這次可沒機會了。”玉兒說着，就揭開他的蒙面，“說，是誰派你過來的？”
刺客輕蔑一笑，“我說了，就能放過我嗎？”
玉兒剛想開口，就被金兒攔住了。
金兒湊上來，“我知道你們做這一行的，就是只要錢，不要命。而且，你若是背叛，勢必也活不了。這樣，我答應，只要你供出幕後主使，我願意給你家人一千兩。”
她深知，就算放過刺客。刺客完成不了任務，活着回去只有兩種結果：要麽繼續行刺，要麽以死謝罪。
刺客看了她一眼，心裏盤算一下，“是大皇子。”
玉兒毫不猶豫地說：“這絕對不可能。大家都知道的，公主是大皇子這邊的。大皇子怎麽會派人刺殺公主。你是不是二皇子的人，要挑唆公主和大皇子的關系。”
刺客抿嘴，垂下眼皮。
金兒想了想，“你家人住哪裏？我會按照約定将錢送過去。你安心上路吧。”
刺客不可思議地擡起頭，看向金兒，“陸通聚瀾記店後面的黑瓦房，我阿爹是賣花的。謝謝你。”
他牙關一緊，喉嚨滾動，一顆毒藥就滑入腹中。
不消片刻，口吐白沫而死。
與其一輩子活在黑暗中，帶着家人躲躲藏藏，還不如給家人一份可觀的錢財。做刺客的，惟願家人平安。
金兒後退半步，手腳冰涼。
“金兒，咱們接下來做什麽？”
“挖個坑。”
“哦。”
玉兒哼哧哼哧跑過來跑過去，滿頭大汗淋漓。
“金兒，然後呢？”
“把他埋了。”
“哦。”
玉兒的後背都濕透了，“金兒，我把他埋了。然後呢？”
“把土填平。”語言簡潔明了。
好半天的功夫，玉兒幹完了活兒，“我都做完了，然後呢？”
“你去洗洗手洗洗臉。”
“哦。”
金兒看向湖面，心中五味雜陳。刺客是大皇子的事情，該怎麽和公主說呢？怎麽說，比較含蓄委婉？
公主對大皇子，那絕對的衷心。
“金兒，我都做完了。然後呢？”
“回宮取錢，完成承諾。刺客違背了信譽，将客人的信息告訴咱們了。一千兩換一條人命以及重要的信息，咱們沒虧。”金兒步伐有些慌亂。
她滿腦子都在想，如何含蓄委婉地告訴公主，刺客是大皇子派來的。
——
“金兒，你好像變了。”
“哪裏變了？”
“你出手闊綽啊，一千兩，眼睛眨都不眨，就直接給了。”
金兒狡黠一笑，“我才不心疼呢，千金散去還複來。”
玉兒拱手作揖，“佩服佩服！這格局，這魄力，了不得啊。”
“反正花的是你的錢。”金兒輕飄飄的一句話砸進玉兒的心裏。
玉兒氣憤地看着她說道，“金兒，你怎麽拿我的錢啊。你不是有錢嗎？我記得一個月錢，公主還賞了你九百兩黃金呢。”
金兒笑眯眯，扶了扶頭上的翠玉步搖，“咱們不是情同姐妹麽。是你說啊，你的就是我的。所以啊，你的錢歸我，我的錢留着攢嫁妝。”
“……”
玉兒沖她豎起大拇指，你可真是坑姐妹的一把好手。
公主對她們兩個一向慷慨，春節的時候就賞賜了她們每人五百兩黃金，更何況平時節日那麽多，有時候公主一高興就會賞賜。
“你怎麽還皺眉了？我又沒怪你。好啦，錢花了就花了。咱們還是好姐妹。”
玉兒拉起她的手，“金兒，咱們姐妹情誼可不能用金錢衡量。在我心裏，你是無價之寶。”
金兒抽回手，“我也是這麽想的。不過，眼前的難題急需解決。”
合着她就沒放在心上，白安慰了，自己說得太煽情，差點自己都感動了。
“啥事啊？”
“刺客是大皇子的人。咱們怎麽告訴公主。”
玉兒直愣愣跨過水坑，“還能怎麽說，回宮後跪在公主面前說呗。”
金兒慢悠悠，“你是不是虎啊。公主對大皇子，那是什麽樣的感情。直接說了，公主不得難過。就好比，要是有一天，我派人追殺你，你會怎麽樣？”
玉兒指了指自己，“我？不會的，你讓人追殺我幹嘛。”
“就是一個比喻，比喻你懂不懂，就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金兒煩悶怎麽和公主說，公主那犟脾氣，知道了不得氣死。
——
“公主，刺客是大皇子的人。”
玉兒跑得快，金兒還在門口走着就聽到玉兒的話。
她驚恐地看向公主，連忙關上門。
大意了！沒有囑咐好玉兒別亂說話。
“嗯，知道了。”明霜霜波瀾不驚地呷了一口茶。
“你看吧，直接說得了。”玉兒得意地沖着金兒笑，滿臉寫着“誇我”。
金兒試探性地問道：“公主，你不生氣嗎？”
明霜霜倚靠芙蓉枕頭，自嘲道：“生氣有什麽用。大皇子假意拉攏我，實則對我暗下殺手。就他會演戲麽，我也會。咱們就假裝什麽都不知道，姑且讓他得意一陣子。”
金兒點了點頭，“是。”
“公主，搖錢樹的事情，是二皇子做的。”金兒補充道。
“嗯。”明霜霜低喃一句：“大皇子二皇子都不可靠，以後防着點。”
“另外，咱們宮裏的宮人都查一查，別讓他們的爪牙伸到咱們這裏。”
金兒穩住心緒，“是。”
“那箱子裏有一萬兩黃金，你和玉兒分了。我累了，你們退下吧。”明霜霜是個合格的老板，獎賞分明。她深知，要想馬兒跑得快，就要馬兒吃得飽。
玉兒與金兒一同跪在地上，感謝公主的賞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