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chapter 35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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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寒郁收到的是初芮發的短信, 讓他到這個地方來。
這裏過于偏僻,從門外看,裝修只裝了一半, 水泥和鋼管都還堆在裏面。
他微微皺眉, 一步一步走進去,沒有看到初芮的身影。
初芮不會沒事到這種地方來。
江寒郁很了解她。
所以他保持着警惕, 察覺到有動靜的時候立馬轉頭看過去——
迎面而來的是鋼管的重擊。
江寒郁的頭部被砸,緊接着後背又受了一擊。
瞬時間的暈眩讓他不自覺單膝跪到了地上。
他擡頭, 看到的是一張不算熟悉的臉。
江寒郁記得這張臉。
曾經通過照片, 都能讓他心生嫉妒。
額頭有血流下來, 流經眉骨, 從臉側緩緩流下。
江寒郁沉着眸,盯着葉司嶼, 開口:“初芮呢?”
葉司嶼揮舞手中鋼管,又狠狠擊在了江寒郁的肩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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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仿佛是在報複那個暴雨夜,江寒郁對他做的事。
一下, 又一下,連續的幾下擊打, 江寒郁都皺着眉頭承受, 開口還是那一句:“初芮呢?”
葉司嶼卻生氣了, 問他:“你為什麽不還手?!”
江寒郁冷冷笑了笑, “這是我欠你的。”
幾個月前, 是他沒弄清楚真相就對葉司嶼動了手。
他不介意葉司嶼用這樣的方式讨回來。
可他仍記挂着初芮, 又問了一遍:“初芮在哪裏?”
葉司嶼五官細微抽搐, 抓緊手中當做武器的鋼管。
“她死了。”
江寒郁很鎮定,勸他:“別跟我撒謊。”
然後盯着他的眼睛,問:“你把我騙過來, 到底有什麽目的?”
同樣是男人,江寒郁還是流血的那一方,葉司嶼卻偏偏被他的眼神震懾住。
那是冷漠的,冰冷的,沒有任何溫度的。
葉司嶼動動唇,擡手又要用鋼管打江寒郁的時候,鋼管被江寒郁抓住。
江寒郁終于反抗,從葉司嶼手中多走了鋼管,語氣凜冽:“她到底在哪。”
葉司嶼氣急敗壞,嘴巴裏喊着:“她就在看着你,我要讓她知道誰才是最愛她的人——”
然後他就向江寒郁沖了過來。
兩個人空手糾纏在了一塊。
江寒郁不屑跟葉司嶼動手,将葉司嶼推開,葉司嶼摔到了地上。
而他自己,因為頭上的傷,有一點站不穩,往後退了一步。
“幼稚。”他說。
葉司嶼坐在地上握緊拳頭,眼睛紅的不行。
江寒郁擡手捂了一下額頭不斷流下的血,再放下手看一眼沾滿了鮮血的手掌,不緊不慢地說:“用這種方式證明誰更愛,也只有你這種年紀才想的出來。”
“怎麽,你是想跟我拼個你死我活?”
在他眼裏,葉司嶼好像真的還只是個孩子。
他淺淡笑了笑:“在監獄裏的時候,多讀點書,對你沒有壞處。”
葉司嶼完全處于下風,聽到江寒郁諷刺的話,更加咬牙切齒。
可他還沒說什麽,門口就刷刷刷進來好幾個黑衣大漢。
江寒郁背對着他們,問:“報警沒有?”
帶頭的人回答:“兩分鐘前已經報警,警察馬上就來。”
江寒郁斂着眸,走到葉司嶼面前,蹲下來看着他。
“剛才挨你打的那幾下,是我欠你的,我還你。初芮一直因為這件事內疚,我不希望她再因為你這種人而不開心。”
“你知道你和我最大的區別是什麽嗎?”
他又是一笑,一字一句地說:“那就是,我不會傻到去坐牢。”
“我要是坐牢了,誰來照顧初芮呢?”
江寒郁說完,站起身,眼神在四周逡巡,最後落在了工作臺後面關上的那扇門。
葉司嶼被他的話刺激到,想起來重新朝他撲過去,卻被快步上來的兩個大漢壓制住。
葉司嶼被冷酷摁在地上,咬緊牙,叫嚣不出來,盯着江寒郁背影的眼睛滿眼都是憤怒。
他不服,不甘心。
江寒郁并沒理會他,只想找到初芮。
門推開,陰暗的房間只有一盞微弱的光亮着。
初芮被綁在椅子上,嘴巴貼着黃色的膠帶。她的眼睛已經哭紅了,臉上也都是淚水。
剛剛的一切她都看得到。
看得到葉司嶼打江寒郁,看得到江寒郁頭部流血。
她很着急,很擔心,可是卻沒有任何用。
隔着顯示屏,她除了崩潰的哭,再沒有任何能做到事。
直到那群人進來。
她才知道,江寒郁留了後手。
一顆懸起的心終于落下,可仍忍不住掉眼淚。
現在門打開,初芮和江寒郁對視着,心中情緒萬千,更忍不住眼淚。
江寒郁朝她走近,蹲在她面前,小心地撕掉她嘴巴上的膠帶,然後摸摸她的頭,輕聲問:“有沒有事?”
初芮哭着搖頭,他伸手替她擦着眼淚。
“哭什麽,我不是來了嗎。”
江寒郁給初芮解繩子,初芮忍着眼淚,嗓音顫抖:“我知道你一定會來的……”
“別怕,沒事了。”
江寒郁很快解開了繩子,細聲安撫着初芮。
“我帶你回家。”
初芮點頭,在松開綁的瞬間,伸手抱住眼前的男人。
她在他懷裏,哭着說:“你流了好多血……”
“我沒事,以前被你砸那麽大一個傷口,不是也好好的?”
他還在哄她:“好了,別擔心。”
初芮很自責,“都怪我……”
要是一開始不去南麓島,就不會發生那麽多的事。
她真的好自責好後悔。
“不怪你。”江寒郁将初芮松開一點,手指輕輕擦着她的眼淚,見她臉色蒼白,兩邊臉頰卻有明顯的紅印,不禁蹙起眉頭再次詢問:“你真的沒事?”
“你來了我就沒事了。”
可江寒郁仍眉頭緊蹙,初芮臉上的五指印太明顯。
“他打你了?”
“打了兩巴掌。”初芮坦白。
江寒郁忽的站起身,怒火攻心。
初芮連忙拉住他,想跟着站起來,但因為被綁了太久,腿一時沒力氣,又摔了下來。
江寒郁及時扶住她。
“算了,”她說,“你不是報警了嗎,警察會處理的。”
江寒郁眼眸微定,忍下怒氣,心疼地看着初芮臉上的印。
過了會,他才想起來問:“你怎麽知道我報警了?”
初芮指了一下前面的顯示屏。
江寒郁看過去,明白了。
是監控。
剛剛發生的一切,初芮都看得到,聽得到。
“對了,你怎麽會來這?怎麽知道要報警?”
初芮也有疑問。
江寒郁轉回頭,看着她,然後将她抱起來,一邊走出房間,一邊解釋。
“我收到了你的短信,但是那明顯不是你發的。”
“你打字喜歡用标點,那條短信沒有一個标點符號。”
在來之前,江寒郁就猜到有問題。
他太了解初芮,不會突然不用标點,也不會突然無緣無故到這樣的地方來。
所以他跟下屬交代,進去五分鐘後沒接到他的電話,就進來。
順便報警。
吃一塹,長一智。
當年的綁架對江寒郁來說,并不完全是壞事。
起碼他學會了保持警惕。
警察很快來了,在警局做完口供,江寒郁才去醫院包紮傷口。
傷得不算深,但是也流了不少血。
初芮擔心他會有腦震蕩或者貧血什麽的,硬是讓他住院了。
晚一些時候,初芮接到警局電話,她又回了一趟警局。
負責這個案子的警察告訴初芮,葉司嶼其實以前就有過傷人記錄,當時他未成年。
被傷害的對象是他同父異母的弟弟。
葉司嶼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時候就離了婚,他的父親馬上娶了新的妻子,生了一個兒子。
也許是因為受到差別待遇,他心理逐漸不平衡,導致在十多歲的時候,把弟弟鎖在了櫃子裏,被發現的時候差一點被悶死。
雖然人救回來了,但是年紀小,大腦缺氧太久,有了永久性腦損傷。
從此葉司嶼就跟了爺爺。
父親和後母不再怎麽管他,親生母親據說也早就成了新的家庭,不再記得有他這個兒子。
那幾年他有看精神科的記錄,醫院病歷都查的到。
警方了解到的背景就這些,葉司嶼也已經錄了口供認了罪,剛開始情緒不穩定,現在打了鎮定劑,平靜了下來。
他想見初芮。
所以警方找來初芮。
初芮聽警察說完這些事,心情複雜。
等在會面室見到葉司嶼,她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麽。
葉司嶼很憔悴,冷冰冰的燈光下,他看起來更瘦。
他像個一無所有的人,滿目的生無可戀,見到初芮,似乎在尋找合适的表情來面對她,只是最後放棄了,低着頭,說了一聲:“對不起。”
他的手上有手铐,目光落在手铐上,看不清表情。
初芮怔着,說不出話。
或許她現在能理解,當時葉司嶼為什麽那麽一意孤行要騙他爺爺,也明白了那個夜晚他被送進醫院,得知爺爺去世消息的崩潰。
确實,他所有的怨都是有理由的。
“我不奢望你原諒我,但是,”葉司嶼仍沒有擡頭面對初芮,他說,“我希望你快樂。”
然後他起身,獨自走出了會面室。
他被警察帶走了。
沒有給初芮說話的機會。
或許,是他不敢面對。
他就是這樣糟糕的一個人,嫉妒使他偏激,當年對弟弟這樣,現在對初芮也是這樣。
葉司嶼走後,初芮一個人在會面室呆坐了很久。
眼眶幹澀。
這個案子可以私下和解的,她不忍心看到他真的去坐牢。
初芮找到負責這個案子的警察,表達了自己意願,然後才離開警局。
走在警局大門的過道上,初芮突然想起很多年前,她第一次進警局,是江寒郁來接的她。
她忽然有些想他了。
初芮回到醫院,恰好在住院部樓下碰見師音。
師音牽着個果籃,沖她招手:“剛想打電話問你在幾樓呢,怎麽樣,你男朋友沒事?”
初芮搖搖頭:“還好,醫生說還是要觀察觀察。”
她看看師音手上的果籃,問:“你怎麽來了?”
“來看看你和你男朋友啊。”
“你怎麽知道……”
“你們那個表弟說的,約我一起來,我就幹脆自己來了。”
兩人說着往住院大樓裏面走,師音看出初芮情緒不好,就安慰她:“別擔心了,這種事誰都不想的,你也真是倒黴,什麽體質啊,專門碰上精神有問題的。”
初芮腳步一頓,“你都知道了?”
“表弟說的呗。”
霍昀川像個漏鬥,什麽都往外漏,下午跟師音叭叭叭說了一大堆。
“真的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初芮嘆氣,“剛剛我在警局看到葉司嶼,覺得他挺可憐的。”
不過可憐歸可憐,事情也就到底為止了。
他已經認識到了錯誤,以後他們也不會再有牽扯。
初芮和師音正要進電梯時,身後響起個聲音:“嫂子——”
她們同時回頭。
霍昀川來了。
捧着束嬌豔欲滴的粉玫瑰。
“嫂子,表哥沒事吧?”
跑到她們面前,霍昀川先問了江寒郁的情況。
初芮和師音都注意到他懷着那捧粉色玫瑰,初芮先回答:“沒事,現在應該睡醒了,我們過去吧。”
“那就好,我都擔心死了。”
“你擔心你表哥還來得比我遲。”師音忍不住吐槽。
霍昀川挑挑眉:“沒辦法,這束花包的太久了。”
“你對你表哥還是真愛啊,探病還送……粉玫瑰。”
“真愛的真的,但是這束玫瑰不是給他的。”
霍昀川把玫瑰花往師音身前一遞:“給你的。”
“……”師音愣住。
初芮也愣住。
這兩個人,什麽時候……???
師音第一次收到別人送花,這個人竟然是霍昀川,她一時拿不準他是什麽意思。
她大腦空白了一下,下一個反應,就是把果籃交到初芮手上,然後……掉頭就走。
“喂——”
霍昀川在背後喊她,又馬上對初芮說:“嫂子,我晚一點再來看表哥——”
初芮看看手中的果籃,再看看前方一追一跑的兩個背影,鬧不明白他們是怎麽了。
但是有一點很清楚,一直像個男孩子似的師音,害羞了。
初芮一個人回了樓上病房。
江寒郁已經睡醒,傷到了頭,頭部又包着一圈一圈的繃帶。
他正坐着靠着床頭,腿上放着筆記本電腦。
聽到開門聲響,他擡頭,見是初芮回來,便笑了笑。
“去哪了?”
“去了趟警局。”初芮見他又在工作,就皺着眉頭走過來,端起電腦,“你現在要多休息,有什麽事遲點再處理。”
江寒郁沒反對,順從地點點頭,轉而又問:“你又去警局做什麽?”
初芮把電腦合上,略微有點猶豫。
“我沒和你商量,我決定……不追究這件事了。”
她不确定江寒郁是什麽反應,有些緊張。
幾秒沉默過後,江寒郁說:“你決定就好了。”
初芮馬上回頭看他:“你會生氣嗎?”
“我為什麽要生氣?”江寒郁倒是露出一絲無奈的笑,“你做你覺得對的事就好,我都會支持你。”
頓了頓,他又正色道:“以後我會更好的保護你,不會再讓類似的事發生。”
初芮抿着嘴巴,有些感動。
眨巴眨巴眼,她笑起來:“你還是先顧好你自己吧,現在躺在醫院的人是你。”
江寒郁也跟着笑了。
初芮坐到床邊,給江寒郁蓋被子,怕他穿的單薄會着涼。
而這時候,江寒郁才注意到初芮右手的戒指。
他抓住她的手,眸裏是深邃的光。
初芮沖他笑:“幹什麽,自己送的不記得了?”
“你答應了?”
江寒郁嗓音竟有點顫抖。
初芮趴到他胸口,輕聲應着:“嗯。”
“以前不是就說好了,畢業再結婚嗎?”
她把他抱緊,聽着他恒锵有力的心跳,說:“等你出院,我們就去登記。”
江寒郁張開雙臂摟住她,親吻着她頭頂的發。
“謝謝你。”
初芮笑着,忽然想到什麽,從江寒郁懷裏擡頭。
“有件事,可能要先跟你說。”
“什麽?”
初芮臉頰微紅,有點不好意思。
“你可能……要當爸爸了。”
例假有兩個月沒有按時來,所以……
“我們要有一個我們自己的家了。”
她說着又抱住他。
“我可能懷孕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