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婁一竹來到唐府的第七日,經過日夜的鬧鬼捉鬼,在幾個大師的一錘定音下,唐心雪的喪事才磕磕絆絆開始着手辦了起來。
唐府大辦喪事,設靈堂,宴賓客,喪幡十裏沿着府門挂到南街,門口站着兩列喪樂班子,唢吶鑼鼓凄歌哀鳴。
往來的賓客皆是城中有頭有臉的人物,各個穿着一身素色貴袍,陸陸續續從馬車上下來,與立在府前的唐明唏噓一番後進了唐府。
小盈被她安排去跟着唐心雪的貼身丫鬟了,今天這麽大的事,她總覺得唐心雪不會沒有動作。
婁一竹立在靈堂一側,看着一批又一批的人面露沉重的走進來,對着唐心雪的靈牌和空空如也的棺材斂眉躬身,幾個女眷眼裏的淚花還打着轉。
也不知道唐心雪和這些人到底有沒有見過,她藏在府裏看着給自己辦的喪事又如何做想。
雖說婁一竹是個郡主,但身份在白事面前也得尊重唐家人,她的前面都站着唐明的五個姨娘還有親戚中的女眷,對面立着的則是唐明從鄰城匆忙趕回的兩個兒子,以及他的三個兄弟。
安王原本理應前來,只是兩日前突傳聖诏,進京面聖去了。
待最後一位賓客拜完禮,婁一竹就跟着姨娘們去了前院,前院擺了近乎二十桌,坐着上百餘人,桌上皆布的是城內名肴,見此婁一竹才後知後覺明白唐明是有多富。
衆人皆知安王府的芸熹郡主在唐府,有眼色的一看便知她是,路過的時候一波又一波的人向她行禮,也有想與她攀談的,最後也讪讪地坐了回去。
落座後,唐明從主位站了起來
“多謝諸位前來,唐某替我家小女謝過。”他雙手伸直晃了晃酒杯,一飲而盡。
随之湧起來的是如潮的安慰聲。
婁一竹不願看這般假情假意的場景,幹脆埋頭吃起菜來。
飯場過了一半,在衆人的聲音都逐漸平複下來之際,一兩聲怒吼從唐府外面傳了進來
“唐明!你遭報應了吧,你做過的惡事你的女兒用命替你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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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就等着你犬落平陽之日,看你那時日子還過不過的好!”
……
喊話之人聲勢極其浩大,幾聲話音剛落,就響起來一陣噼裏啪啦的鞭炮聲。
席間的人捂住耳朵,開始小聲讨論起來,好些個人将目光投向了唐明。
此時的唐明臉色青黑,臉上還僵硬地挂着安撫的笑容,他厲聲叫來唐府的管家,附耳吩咐了幾句。
從婁一竹的角度看過去,唐明的胡須都在發抖。
管家匆匆離去,不一會兒門口就傳來了趕人的動靜,很明顯那些人這次是鐵了心要搗亂,不但不走還和唐府的護院打了起來,毆打聲慘叫聲并起,那些人仍在放着狠話
“唐明,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今兒個我定要把你這唐府攪的天翻地覆。”
管家又急匆匆地跑了過來,唐明聽完管家的話氣得将手中酒杯往地上狠狠一掼
“打不過?那就讓全府的護院上,前幾日才招了人,此刻還給我做縮頭烏龜?”
此話一出,有幾個膽大的已經起身跑出去看了,有人一起,好幾波人也跟着起來,沒過多久院裏的人就已經走了一大半。
婁一竹也順勢跟了上去,到了府門賓客們自然給她讓出了一條道,她一下子站在了最前面。
對方是有備而來,幾個人的後面還立着七八個打手,看身板倒不似常人能打過的。
“昨日你唐明害得我們家破人亡,今日我們便要将你做過的腌臜事全部抖出來!”
看着全府的護院魚貫而出,這些人非但沒有驚慌,反而底氣更足,粗着脖子對走出來的唐明放聲吼道。
很快婁一竹便明白為何這些人底氣十足了,因為撲上來的護院如流水般被那幾個打手打趴下,有得甚至沒過上一招。
“我們這次帶來的是城中數一數二的七品高手,唐明你趕不走的,何不出來與昔日好友一敘。”
婁一竹的記憶裏沒有這幾號人物,但從身邊上京城的富人們的談話裏,隐約得知這幾人曾經和唐明一起打拼過,只是因為販賣私鹽被官府扣了□□年,中間的矮胖男子王富貴曾指認過唐明,卻因證據不足多被判了一年有餘。
明明占有絕對優勢,卻遲遲不說出找唐明麻煩的原因,如若不是沒有證據在身,看樣子就是想和唐明做交易了。
婁一竹轉頭看了一眼,只見唐明臉色陰沉,雙手附在背後一步一步朝這走來。
“王富貴,你想做甚?”唐明掃了一眼趴在地上掙紮的護院,一雙眼睛似毒箭一般射在矮胖男子的臉上。
婁一竹挨得近,就站在他倆旁邊,只見王富貴上前一步,聽着他在唐明耳邊半威脅道:“昨日傳來的信上有寫,你可別裝作看不見啊。”
之後兩人又說了什麽她倒是沒有在聽下去了,因為有一個梳着垂髫的小女孩抱住了她的腿。
婁一竹低頭看去,小娃娃瞪着圓溜溜的眼睛朝着她笑,一只手裏還舉着個雞腿,嘴裏念叨着:“美人姐姐,吃雞腿嗎?”
婁一竹剛想彎身同她說話,就聽見唐明怒喝一聲:“絕無可能!今日就算全府都被你打傷,官府也會為我等做主!”
緊接着,站在唐明身後蓄勢待發的護院又接二連三地沖了上去。
眼見着小女孩兒面露驚恐,她連忙将她護在了懷裏。
“嗚……我要找阿娘…”小孩兒身上奶呼呼的,黏黏的哭聲更讓人心疼。
形勢一下子就嚴峻起來了,收到唐明的命令,唐府的護院都不要命地往前沖,範圍以肉眼可見之勢放大,身邊的衆人都慌亂逃竄起來,婁一竹一邊圍着小孩,一邊往後退。
一陣比一陣激烈的喊叫聲響起,随着衆人的驚呼,她轉頭看過去,只見先前一挑幾十人的打手正被一位護院從空中重重砸下。
那人赤手空拳,明明有機會撿起打手的劍柄,卻冷笑一聲一腳踢開劍,仍以拳腳相搏。
一個打手口吐鮮血,第二個又被扔在了臺階上…
那個護院難道是傅骞那日說的五品高手?
婁一竹瞪大了眼,眼看着不過兩招,第三個打手被他踩在腳下。
“阿嬌,阿嬌,快來娘這裏!”對面突然傳來一聲呼喚,沒等婁一竹攔住小女孩兒,她便連聲喊着“阿娘”哭着推開她跑走了。
看着小孩兒離正在厮打的幾人越來越近,婁一竹瞳孔一縮,飛身撲了過去——
手腕上傳來一陣劇痛,猶如被鐵錘破開了皮肉,連肉帶骨将手腕砸碎。
腦子嗡嗡的,她睜開眼,看見小孩兒窩在她的懷裏安然無恙,倒是吸了口氣。
“快看,又飛下個人!”站在遠處的衆人突然睜大了眼,指着房頂。
熟悉的松木冷香。
傅骞背着她,雙手持劍附在身後,一言不發地看着正打上瘾的護院。
護院迅速地一個淩空踢解決了最後一個打手,立在傅骞面前,臉色逐漸凝重。
他用腳挪來地上的劍,緩緩俯身撿了起來,冷聲對傅骞道:“我看不出你的道行,那你便在我之上。”
傅骞抿了抿唇,沒再給他說話的機會,淩空飛上了半空。
婁一竹只能看到兩道不斷飛舞的幻影在空中交纏又分離。
一把劍直沖沖地落在了地上,下一刻,那人砸倒在地。
傅骞緩緩落地,朝那人走去,他擡腳,黑靴重重碾在那人的手上。
随着一聲撕心裂肺地吼叫,那人在地上緊緊地縮了起來。
“我只是傷了那女子的皮肉,你為何毀了我的手?”那人死死盯着傅骞的背影,咬牙切齒,恨意盡顯。
婁一竹看着傅骞面無表情地朝她走來,頭也不回地道:
“毀就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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