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古風番外:母後再愛我一次3
微風拂過長廊,那個人沒挽好的幾縷發絲随着清風意被輕輕帶着往楚沅沅這個方向漂浮。
一股子清香混雜着藥草味組合成一種難以形容的頹敗冷香。
“啊呀!”穿着素色衣裙的女子神色出現了一絲慌亂,她幾步走過來。
雪白如皓月的臉輕輕一晃,靜靜地在楚沅沅身前站定。
皇後比楚沅沅高了許多,她昂着頭只能看見她眉眼低垂時候投下的那一小片暗影。
暑日裏仍涼得像冰一般的指尖點在楚沅沅的眼下肌膚,就像一粒雪子落下來激出一身雞皮疙瘩。
“你怎麽哭了呢?”那個人輕悠地嘆了口氣。
楚沅沅自己完全不知道此時的模樣是何等的狼狽,小臉昂着,癡愣愣的看着這個人,眼眶紅的一塌糊塗,淚珠子一顆一顆地從眼眶裏滾出來。
肌膚被打濕了一大片,粉痕斑駁。
賀雪宴帶着涼意的手指輕柔地從她的下眼眶拂過,表情有些為難地将目光投向田祯:“有帕子嗎?”
她側過臉,卷長的羽睫開合,随着動作,一雙眸子從背光變得映在了灼目的日光裏。
小姑娘才發現那雙瞳孔生的格外淺,像琥珀,又像特別名貴的琉璃珠子。
淺瞳雪膚,冰霜般的美人。
本該冷硬,偏偏又孱弱不堪,就好像不握在手裏會碎會融化一般。
田祯從懷裏掏了塊帕子,低頭一看皺巴巴的又塞了回去,木着臉搖頭:“忘帶了。”
賀雪宴只能撚着衣袖給楚沅沅擦眼淚,動作輕柔,形狀漂亮的唇微微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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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唇色很淺,只有抿着的地方透出點血色,一雙琉璃珠子一般的眼瞳專注地看着她。
在她的眼中,楚沅沅看到了比在鏡子裏更清晰的自己。
如此美人的眼瞳深處映出的她都顯得不那麽上不得臺面。
擦完了眼淚,雪白的袖子都變得五彩斑斓,賀雪宴垂眸看了一眼,忍着笑意幹脆用袖子把她整張臉都擦了。
手掌輕輕拍了拍楚沅沅的臉:“別哭了好嗎?”
又扭頭去叫在院子裏除草的大丫鬟:“菱紗,去打盆水來。”
洗臉這個活,楚沅沅自然是不敢再讓賀雪宴動手。
人家好歹也是皇後。
而且,她歪着腦袋偷偷看了一眼正站在廊下捧着袖子皺眉的賀雪宴。
蹙着眉頭的時候,也很漂亮。
讓人聯想到西子捧心的那種破碎感。
她這張臉洗的心不在焉,壓根就沒洗幹淨。
田祯都看不下去了,直接挽起袖子搶過帕子,把她一張臉洗的通紅。
楚沅沅又“嗷”了一聲,眼眶比剛才還紅了許多,淚水盈在裏面要掉不掉。
菱紗打完了水也去看賀雪宴的袖子,扯起來用手指刮了刮:“娘娘別擔心,都是粉,搓一搓就都沒了,等會兒您換下來婢子拿去洗就好了。”
臉上妝容洗淨的楚沅沅看着完全不像十六歲的大姑娘,尤其是腮肉被搓的通紅,歪着腦袋看賀雪宴的時候呆得不行。
看着至多只有十三四歲。
她看了眼賀雪宴五顏六色的衣袖,神情瑟縮:“實在對不住。”頓了頓才跟了個:“娘娘?”
“不礙的。”賀雪宴攏起衣袖将手背在身後,臉上帶了點清淺笑意:“不要叫我娘娘,你是小闵的人。”
她忍不住笑出了聲,頭微微偏着,一雙幾乎透明的眼瞳被笑意打濕,長眉一彎:“按着禮數,其實你該叫我母後。”
“小闵很喜歡你,昨夜送了信進來求我教你禮數。”賀雪宴擡起手,輕輕地捏了一把小姑娘被搓紅的腮肉:“那我教你的第一課,便是這句母後。”
對着賀雪宴這張臉,楚沅沅如何叫的出來。
咬着唇糾結了好半天,才從喉嚨裏發出微弱的聲音,細弱得連蚊子叫都不如:“母……後……。”
“沅沅好乖。”賀雪宴眯着眼睛,手指的動作改掐為揉,輕輕按在剛剛被她掐紅的那塊肉上。
賀雪宴這個皇後應該過得不怎麽樣。
她離開洗漱換衣的時候,那個叫菱紗的丫鬟也跟着走了。
偌大的院子,零星就只有兩個丫鬟,一個菱紗,另一個在角落裏給一片不知是什麽的植物除草澆水。
楚沅沅湊近一看,黃瓜扁豆,而且種的不怎麽樣,焉了吧唧的。
扁豆葉子都黃了。
她連忙按住那丫鬟澆水的手:“不能澆了,水太多,要爛掉了。”
貴為皇後,寝殿卻如此荒涼。
素衣麻裙,頭上連點裝飾都沒有。
陳管家家裏的小胖丫頭都比賀雪宴瞧着富貴。
夜裏連燈都不敢多點。
吃飯的時候只在桌子上放了一盞油燈,屋子裏昏暗的可怕。
菜也只有清炒扁豆和涼拌黃瓜。
可憐到楚沅沅都要落淚,她咬着筷子擡頭去看賀雪宴。
那個人神色如常,眉眼低垂靜谧如畫,仿佛吃得不是一桌純素粗劣的菜,而是珍馐美食。
楚沅沅回了房一時都有點不敢點燈,皇後都過得如此清苦,她怎麽好意思厚着臉皮大肆揮霍。
屋子裏黑漆漆的,打了水回來的田祯差點被門檻絆倒,踉跄了好幾步才勉強穩住身子,水有大半都灑身上了。
聽到這動靜,楚沅沅連滾帶爬地從床上下去點燈。
田祯的表情不太好看,看了看燈盞裏的豆豆火又看了看渾身濕透的自己,唇角沒忍住抽搐了一下,嘆了口氣:“等我,我去重新打盆水。”
被田祯捧着手擦手指的時候,楚沅沅實在忍不住好奇心湊了過去:“其實我們陛下很窮嗎?”
高個子婢女翻了個白眼:“怎麽可能?”
很有可能啊。
楚沅沅環顧了一下這間屋子,照菱紗的意思,這間房的擺設跟賀雪宴的房間幾乎是一模一樣。
連太子府裏的女役通鋪都不如。
“那母後怎麽過得這麽清苦?”小姑娘眨了眨眼睛,一副求知欲異常旺盛的模樣。
田祯直接把剛給她洗過臉的水倒進了洗腳盆,鞋襪一去就把楚沅沅的腳丫子塞了進去:“那是她自己作的,怪不了旁人。”
她擡起臉,看着懵懂的楚沅沅:“她說的話,你一句都不要信。”
“啊?”小姑娘更懵了,傾下身,披在身後的長發從肩後滑落下來差點掉洗腳盆裏:“為什麽?”
還好田祯眼疾手快,直接撈起來饒了回去。
她嘆了口氣輕輕搖頭:“沒什麽,就當我什麽也沒說。”
田祯給她擦完了腳,捧起她的腿直接挪到床上:“早點睡吧,我去倒水。”
剛轉過身,小姑娘就捏住了她的衣擺:“你……那你睡哪兒啊?”
“我去跟菱紗她們睡。”
小姑娘撤開手,聲音悶悶地哦了一聲。
這裏的床板比太子府的通鋪還硬,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楚沅沅想太多了,總覺得身上癢癢的。
好像床板底下有什麽肉眼瞧不見的小蟲子瘋狂地咬着她,癢的不行,弄不好是跳蚤。
癢意逼着楚沅沅把自己撓得滿身紅道道。
無論如何也睡不着,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想着幹脆起來打點水洗個澡算了。
院子角落裏還種了點艾草,用艾草煮水燒的滾燙把草席仔仔細細地燙一燙,再綁點艾條熏一熏驅蟲應該就好了。
楚沅沅忙得熱火朝天,卻見着菱紗也在院子裏打水,而且是冰涼的井水。
“夜裏井水涼,你打水做什麽使?”
菱紗聽到聲音神情有些慌亂,看到是她才松了口氣:“陛下剛剛來過,我打些水給娘娘擦身。”
楚沅沅讓開了身體給她看自己身後熱氣騰騰的水:“我燒了熱水,你拿些熱水去給母後用吧,冷水怕對身子不好。”
菱紗垂着頭,飛快地打滿了一桶水,看也不看她只是搖頭:“不用了,冷水就好。”
奇奇怪怪的。
楚沅沅也沒多想,直接把草席和被褥都撤了下來,用艾草水泡,用艾條驅蟲,忙活了大半天。
出去倒水的時候經過賀雪宴的房門,剛走開幾步就聽見裏面咚隆一聲巨響,好像是什麽東西掉下來的聲音。
她想也沒想扔下水桶就推門進去了。
那個摔在地上的人朦着一雙眼睛看向她,賀雪宴出了一身的汗,本就單薄的衣服摻着汗水緊緊地貼住她的肌膚,把身體曲線勾勒地一清二楚。
墨色絲緞一樣的長發被汗水糊在臉上,最妙的還是她臉上的神情,有些茫然,鈍鈍地轉過臉來,細雪一樣的臉上都是淋漓的汗水。
一雙唇被她咬的遍是齒痕,紅的像血。
就像是盤絲洞裏魅惑人心的精怪。
楚沅沅不自覺的吞咽了一下口水,掩上門走了過去,跪蹲下來扶她,手剛貼上那人肩膀就覺得掌下肌膚燙得不行:“好燙,你病了嗎?”
那個人的喘息非常急促,秀美頭顱輕輕搭在她懷裏,淺淺的瞳濕漉漉地看向她,一句話也沒說。
楚沅沅費了好大的勁才把她重新扶到床上,垂着頭問她:“要我去把菱紗弄醒給你找大夫嗎?”
那人眨了眨眼睛,她連眼睫毛都是濡濕的,粘在一起差點分不開,有些吃力地搖了搖頭,聲音異常沙啞:“給我倒杯水吧。”
水壺裏只有冷水,楚沅沅給她倒了滿滿一杯。
那人垂着眼睫,靠在她身上異常乖巧地小口吞咽。
身上燙的不行,臉頰兩邊也是一大片坨紅。
“真的不用看大夫嗎?”
那人喝完了水,重新躺下,眉眼寫滿了疲憊,聞言還是搖了搖頭。
她忽然笑了一聲,眼睛輕輕阖着,睫毛顫動了一下:“你親親我吧,以前我生病的時候母親總會抱着我親我的臉頰。”
賀雪宴睜開眼睛,又像琉璃又像琥珀的眼珠子濕成一片:“好嗎?”
楚沅沅無法拒絕,或者說她根本沒想過拒絕,從她踏進這扇門的時候她的思緒就是亂的,完完整整地被這個人吸引。
她垂下眼眸,看着賀雪宴那張雪白的臉,目光最終定在了滿是齒痕,帶着水意紅的不行的唇瓣上。
應當是親臉的,親親臉頰又算不得什麽。
楚沅沅閉上眼睛,就像認命一般地低下頭。
兩片唇瓣輕輕一碰就要分開。
她剛要抽離開來,就感到一只手掌按在她的腦後,将已經拉開的距離又按了回去。
楚沅沅猛地睜開眼睛,對上賀雪宴眸子的瞬間失去了抵抗。
作者有話要說:
有人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