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現在正是飯點前,超市食品區人還很多,劉璃瓦和陳馳星圍着食品區轉了一圈也沒看到有芝士,劉璃瓦拉着一個導購阿姨問了一下芝士在哪裏,阿姨思考了一會,不确定地指着冷凍區說:“可能在那邊?我帶你過去看看。”
劉璃瓦将陳馳星安排給阿姨,指了指冰櫃對陳馳星說:“那我先去那邊買酸奶,等下過去找你。”
“好。”陳馳星點頭,和阿姨找芝士去了。
劉璃瓦在冰櫃旁轉了轉,拿了兩瓶酸奶,正要走,突然在冰櫃角落發現了幾盒芝士,她拿起來看了看,發現就是陳馳星說的那種,她回頭想去找陳馳星,發現陳馳星已經不知道走哪去了,劉璃瓦抱着酸奶和芝士在旁邊等了等,沒等到陳馳星回來,決定過去找他。
過去的路上路過面包區,看到剛剛出爐的甜甜圈,劉璃瓦沒忍住又停下來買了一個甜甜圈。
賣甜甜圈的導購還和她确認了兩遍,真的只要一個甜甜圈嗎,劉璃瓦想了想,陳馳星好像不吃甜品,甜甜圈吃多了會胖,她一個人的話,一個甜甜圈嘗嘗就行了。
這麽一耽擱,劉璃瓦到冰凍區的時候發現陳馳星也不在冰凍區了,她茫然地站了一會,正想着要不要打個電話給陳馳星,又有點糾結逛個超市還要打電話找人是不是顯得她不太聰明的樣子。
正思考着,超市的喇叭響了。
“現在廣播一條消息,請劉璃瓦小朋友聽到廣播後到一樓服務區,你的哥哥在找你,他非常着急,再廣播一邊,請劉璃瓦小朋友聽到廣播後……”
劉璃瓦的表情從迷茫到震驚只用了那麽十秒,十秒後,劉璃瓦十分地,非常地,極其地,想掐死陳馳星。
廣播連續廣播了三遍,劉璃瓦把電話打過去,劈頭蓋臉地問他:“你幼稚不幼稚啊陳馳星?”
“你在哪呢?”陳馳星問。
劉璃瓦用十分“友善”的語氣告訴他:“我已經結完賬在外面了,三分鐘內你沒到我就去廣播站叫你,陳馳星小朋友!”
挂斷電話,劉璃瓦在食品區慢悠悠地轉了一圈才去結賬。
手機上出現第三個未接來電,劉璃瓦才接通電話,推開超市門朝超市外的陳馳星揮了揮手。
她甜甜地笑道:“沒讓你久等吧,陳馳星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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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馳星看了看表說:“十五分鐘,不久,我以為你最少會讓我等半個小時。”
劉璃瓦看看他兩手空空問:“你進去轉一圈,就什麽都沒買?”
陳馳星無奈攤手道:“對呀,沒找到芝士。”
劉璃瓦笑了,“我找到了,你叫句姐姐我就給你。”
“你比我小,劉璃瓦。”陳馳星說。
“但是我心理年齡起碼比你高出二十歲,陳三歲!”
劉璃瓦晃了晃袋子說:“叫不叫?不叫可就沒了。”
陳馳星很快地妥協了,他道:“劉璃瓦姐姐~”
劉璃瓦雞皮疙瘩肅然起敬,陳馳星還想喊,劉璃瓦忙攔住他道:“停停停,行了行了!”
陳馳星在劉璃瓦家蹭飯蹭了好幾天了,蹭得輕車熟路,一回去就挽起袖子準備做芝士土豆泥。
劉璃瓦對他的要求特別低,別說芝士土豆泥,能把土豆泥不做鹹了就行。
兩個人,三盤菜,兩碗米飯,兩盒土豆泥外加兩瓶酸奶。
開飯前陳馳星非攔着劉璃瓦,讓她先嘗嘗他做的土豆泥。
劉璃瓦問他:“你怎麽不自己嘗嘗第一口呀?”
陳馳星說:“最驚喜的一口當然要讓你先吃。”
是驚喜還是驚吓真說不定,劉璃瓦還是很給面子地挖了一小口吃。
她皺着眉頭仔細品了品,陳馳星眼巴巴地看着她。
“居然做得不錯。”劉璃瓦眼睛亮了起來,她挖了一口巨大的土豆泥遞給陳馳星,陳馳星笑了起來,他張嘴咬了一口,一秒鐘之後,兩人很是“驚喜”地對視了一眼,劉璃瓦默默扯了一張餐巾紙,把嘴裏含着的土豆泥吐出來。
陳馳星拉開椅子奔向洗手間,沒一會,劉璃瓦聽到了他“呸呸呸”的聲音,樂得不行了。
“和你說了少放鹽少放胡椒粉吧,還不信。”劉璃瓦說着,擰開酸奶喝了一口,壓了壓嘴裏又鹹又沖的神奇味道。
都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劉璃瓦這才和陳馳星待了不到一個星期,就快被同化得“缺德”了。
做飯前還和劉璃瓦打賭誰做的好吃誰不用洗碗的陳馳星,吃完飯後只能灰溜溜去洗碗。
而劉璃瓦一邊拿着巧克力甜甜圈,一邊指揮陳馳星去擦抽油煙機。
“要用洗潔精,你沾一點洗潔精,然後用抹布抹,再多擦幾遍就行了。”劉璃瓦舉着甜甜圈說。
陳馳星睨她,“你手上拿着什麽呢?”
“甜甜圈,沒吃過嗎?”
“沒有。”陳馳星搖頭。
“你活幹得好,我就給你留一半。”劉璃瓦靠着廚房門悠哉悠哉地說。
“可以先給我看看嗎?”陳馳星問。
劉璃瓦拿過去給他看,說:“就是巧克力,然後裏面是特別蓬松的面包。”
“好吃嗎?”陳馳星問。
“當然好吃了。”劉璃瓦肯定。
“我可以聞一下嗎?”陳馳星又問。
“你聞一下吧,又聞不到味道……”劉璃瓦舉着甜甜圈放他鼻子下,話還沒說完,就見陳馳星張開嘴,一口把甜甜圈叼走了,他擡頭用嘴努力了幾下,甜甜圈就三下五除二被他吃掉一半了。
那麽大個甜甜圈,啪一下,沒了。
劉璃瓦直接瞳孔地震。
被他餓狼搶食的行為驚到,劉璃瓦反應過來說的第一句話就是:“你慢點吃,別噎到了……”
陳馳星臉頰都快塞成倉鼠了,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甜甜圈咽下去。
陳馳星原本想的臺詞是“不錯,挺甜”,但艱難地把甜甜圈咽下去,被甜到齁的陳馳星,只能說出一句話:“噎住了,有水嗎?”
“活該!”劉璃瓦錘了他一下,還是接了杯水遞給他。
可能是因果報應,陳馳星吃完這個甜甜圈之後就不停開始打嗝,他一打嗝劉璃瓦就想笑,劉璃瓦開始還憋着,後來就笑倒在沙發上了。
“知道什麽叫報應嗎陳馳星,百因必有果,讓你搶我東西!”
“別笑了,這打嗝怎麽辦?”
“我給你查查啊。”劉璃瓦抱着手機給他搜“打嗝怎麽辦”,“這裏有一個說可以分散注意力或者做深呼吸,你深呼吸試試。”
陳馳星深吸一口氣,正憋着,突然又打了一個嗝,劉璃瓦人快笑癱下了。
兩人又試了其他種種辦法,打嗝還是止不住,眼看着就要九點了,陳馳星只好說:“算了,我先回酒店了。”
“好吧,路上開車小心。”劉璃瓦又叫住他,“诶,等等。”
“怎麽了?”
劉璃瓦噼裏啪啦跑到廚房,拎起垃圾袋道:“垃圾麻煩帶一下,謝謝!”
“好吧,還有其他要扔的嗎?”
“沒有了。”劉璃瓦說。
“好,那我走了。”
“哎,”劉璃瓦盯着他看了會說:“你是不是沒打嗝了?”
“好像是啊?”
“看來還是分散注意力最有用,好了,你回去吧,明天見。”劉璃瓦張開手指朝他揮揮手。
“明天見。”陳馳星也擺了擺手,笑道。
周末社區雙休,考察隊原本今天就要走了,王主任請考察隊的楊書記去農莊,考察隊的也就一并都去了,只有陳馳星請了家,他說他以前在安鎮長大,這次想回以前的地方走走,楊書記也就沒要求他一起去了。
陳馳星是和劉璃瓦約着一起去以前的小院看看的。劉璃瓦和他說過小院早面目全非了,院子,樓房都被推倒重建了,那邊已經修了高速路,建了新樓房,但陳馳星非要親自去看看,劉璃瓦拗不過他,就和他一起去了。
以前八毛錢一次的老破舊公交也換成了新能源汽車,刷一次卡一塊二,公交路線也變了,很多站名也都改了,熟悉的站名只有“秋潭學校”和“塘院”了。
“塘院”就是小院在的地方,下公交後走過一條長長的挨着爬牆虎的林蔭小道,然後轉彎往前走,小院就到了。
不過就像劉璃瓦說的那樣,小院已經面目全非了。
那一片都被推倒建起了新樓房,劉璃瓦見陳馳星一直站在樓外看着高樓扯了扯他的袖子。
“雖然小院沒了,但是銀杏樹還在的,你跟我來。”
劉璃瓦從手腳架旁邊穿過去,繞到高樓後面,只見那樓後就是被圍起來的樹,她從圍着的封條下鑽過去,環抱住了銀杏樹,她對陳馳星解釋道:“它已經有一百多歲了,所以政府把它保護了起來,不允許開發商動它。”
銀杏樹高大茂盛,似乎也知道老朋友來了,樹葉發出了碩碩的響聲。
陳馳星環顧四周,他卻沒有劉璃瓦的樂觀,他道:“這棵銀杏樹也活不久了。”
劉璃瓦愕然道:“為什麽?”
陳馳星也從保護條下鑽了過來,他拍了拍樹幹,說:“四面都是樓擋住了光,最多兩三年,它就會死了。”
“可它是古木,不應該被保護好嗎……”
“樓已經建起來了,再怎麽開發商也不可能為它拆了房子。”陳馳星平靜地說。
“那怎麽辦?把樹挪出去可不可以?”
“有句諺語叫樹挪死,人挪活,樹倒也不是挪了就一定不能活,只是像這種已經幾百年的樹,要從一個地方挪到另一個地方,就要大幅度修枝還要斷根,再這麽一挪,樹就很難活了。”
“小院沒了,小樓沒了……只有它了,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劉璃瓦快被他說哭了。
“也不是沒有其他辦法……”陳馳星擡頭看了看四周的手腳架,他伸手在四棟樓中間比了一下,“我剛剛看了一下,這四棟樓是一個連通的回字形設計,如果能在中間做一個中空的回廊設計,保留四根承重柱和兩面承重牆,陽光就能進來了,不過肯定是要犧牲一定的建築空間的。”
劉璃瓦在腦子裏想了一下陳馳星的提議,她說:“聽起來就不太容易。”
“是不容易,不過我盡量努力一下。”
“真的嗎?”
“我先和上面反映問題,有必要的話我能做一份圖紙,楊書記應該能和林業還有園林局都能打上招呼,但我不能确定這件事一定能做到像我說得這樣簡單。”
“陳馳星,”劉璃瓦很鄭重地叫他,她道:“不管最後會不會成功,我和銀杏樹都謝謝你,如果有我能幫上忙的地方,請一定要告訴我。”
陳馳星先被她的鄭重其事弄得愣了一下,而後他笑了,說:“它不只是你的銀杏樹,也是我的,是我們小院的,有它在,我們小院的記憶就一直都在。”
銀杏樹挂過劉璃瓦的秋千,樹枝上還有着繩索的痕跡,銀杏樹下有奶奶經常擺過的長椅的痕跡,印出四道白印。
只看着銀杏樹,身後就仿佛還是小院。
銀杏樹見過樓起,也見過樓塌,數百年的更新疊代,對數百年裏的人來說,銀杏樹就是他們的記憶,銀杏樹在,樓在,家在,小院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