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随着時間的推移, 天上的太陽漸漸移了位置。
C市通往長水縣的水泥路上一輛六座的軍綠色大車正在飛速行駛,速度很快,把路邊的牛車、驢車、自行車全都超了過去, 只留下陣陣尾氣和輪胎駛過揚起的沙土。
被完全超越過去的人們不免露出了豔羨的眼神。
汽車這東西在國內已經出現很久,可終究還未普及,市裏還好些,縣城的汽車統共加起來兩只手都數不滿,而且平日裏都仔仔細細地養護着, 生怕有了什麽損耗, 再者這東西可是要喝油的怪物,市裏到縣城那麽長一段路, 那就得耗掉不少油。
完全無心注意窗外風光的寧振濤此刻正死死抓着車頂上的把手好要控制自己的身體。
這段水泥路是幾十年前建的, 這些年雖然年年保養, 可道路上總有不少破裂損壞之處,若是小心翼翼地開還好些,可要是按他們坐着的這輛車的速度,人坐不穩腦袋都能直接和車頂來個親密接觸,尤其是寧振濤坐的還是最後一排,不過好在座椅不硬, 倒是免去了皮肉之苦。
窗外的陽光直直地照了進來,正對着寧振濤的臉, 他在躲避颠簸攻擊的同時還得使勁把自己腦袋往下壓,好回避到這要人炫目的光線。
他太慘了。
早上被喊着坐上這輛車的時候,他都沒來得及好好觀賞, 就被喊着爬到了後排最裏面的座位,那是生生被曬了一路。
到了下午回來的時候,他學機靈了, 特地選的最後一排另一側的座位,結果……太陽居然到這邊來了,他還是一樣地被照得睜不開眼。
上下夾擊,寧振濤無暇看風景,也無暇享受坐汽車的快樂。
想到回家少了項和阿星、阿中吹噓的談資,他心裏就有點遺憾。
不過今天,他見識到的東西已經夠多,那是說也說不完……
吳縣長坐在最前面的副駕駛位,今天這不得不加速的行程讓他這把身子骨也有些受不住,只是現在車裏人多,他勉強撐出了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樣。
現下那股反胃感有些壓不住,吳縣長選擇了用談公事來轉移注意力。
吳縣長發自肺腑地感謝:“寧同志,這回你可是真立大功了,要不是你,這怕是要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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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河縣是寝辦合一的規矩,縣委大院前面是辦公室,後面便是縣裏領導和部分幹部的住房。
他昨晚睡得正香,就聽見外面的吵鬧聲音。
他被吓着的妻子搖醒,披了個外套出門,就瞧見左鄰右舍都被叫醒,副縣長、縣委書記幾個也都和他一樣已經出門。
被吵醒多少有些起床氣,可吳縣長并沒發火,他相信沒這種愣頭青大半夜來縣委大院鬧事的,這怕是發生什麽要緊事了。
喊門的三人組也就為首的那個看着有些眼熟,他留在原地,其中一個則又跑到其他地方去了,不像是落荒而逃,好像是還要喊什麽人。
吳縣長正努力在記憶裏翻人員名單呢,就見那唯一要他覺得眼熟的男人直接沖到他的面前:“吳縣長,我是市裏畜牧站派到咱們縣畜牧站的技術員廖旭東。”
對方這才剛自報家門,吳縣長表情就更凝重了。
畜牧在長河縣之前一直很不受重視,可自今年文件下發後,便成為了一個重點部門。
這是畜牧站出什麽事了?
廖旭東沒賣關子:“吳縣長,可能要發豬瘟了!”他一把将寧振濤拉到了面前,“這位是大河村的養殖員,根據他手頭了解的情況,我們都确信,說要發都不太準确,應該說已經在咱們這傳播開了!”
“豬瘟?”
“是的,目前我們能确定,長水縣管轄區域內,死于豬瘟的豬已經至少有十頭之多,而這些豬肉,已經都銷售到長水縣周邊村落,乃至縣城之中。”
從旁邊小樓裏跑過來的李站長是被寧振偉拉過來的。
他這段時間也和廖旭東一起去開了不少會,看了不少文件,這時候連忙抓住了吳縣長的胳膊:“縣長,這得盡快處理了,否則一旦擴散,就不知道要死多少豬了,還有那病豬肉,吃了人是要生病的!”
寧振濤被吳縣長忽然這麽一喊,不好意思地笑笑,手下意識地摸了摸頭,卻因為沒抓着把手在拐彎的時候差點壓到旁邊廖旭東那。
他趕忙重新拉住扶手,不好意思地笑笑:“吳縣長,其實這真的是運氣好,正好我家嫂子遇見了,換做別人也會這樣的。”
寧振濤心裏很是感慨。
要知道,就連當初廖技術員要來的時候,他都覺得遙不可及,那時候他哪能想到他還有和縣長坐在一輛車的時候?
不對,他現在見過的大人物可不只有縣長了,還有市裏畜牧站的站長和副市長。
許是今天要說的事情太多,見過了之後除了覺得這些“大人物”更有氣場外,好像大家也都是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沒什麽區別。
對了這個得記下,回去晚飯就有話可以說了。
“振濤你這話說得,你嫂子觀察敏銳,你也為這大事着想,如果是別人,哪會這麽連夜又是去确認又是趕到市裏的?要不是你提醒,市裏恐怕都不知道不少地方豬瘟已經傳開。”廖旭東今天已經是不知道第多少次替寧振濤邀功了,可他覺得說再多也不為過。
他昨晚自認已經把事态想得夠緊急,卻沒想到情況只有更糟沒有最糟。
他們大半夜地先是在吳縣長的組織下開了會議,說明情況,布置工作——在會議上,寧振濤開始有些緊張,可到了臺上後,只要是講到豬瘟相關的東西毫不怯場,面對大家的困惑,也能給出深入淺出的解答。
說到這,廖旭東便有些自愧不如了,會議上不少領導和辦事人員,其實根本就對豬瘟一知半解,按照廖旭東說的那些官方說辭,他們好多人都聽得有幾分迷糊,可偏偏寧振濤,就能用最簡單的語言把這些東西解釋出來,要人人都能聽懂,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提高警戒值。
這要廖旭東想起自己之前教學時的困惑,這就是三人行必有我師了,他在這方面得多和寧振濤學學!
天剛亮,他們就坐車出發到市裏。
不是不想早去,是市裏面積大,不像是縣裏有這麽個縣委大院,能夠直接一窩把領導都給喊上,他們大半夜去總不能繞市區一圈找人吧?所以只能趕着上班時間。
去的時候,車上是安靜的,廖旭東和吳縣長尤為壓抑,畢竟這是自己管轄的區域出了問題,他們雖然有合情合理的“沒關注到”的理由,但也終究是有疏忽,這要是事情發酵,肯定要背負責任,現在能做的就是減少損失,将功補過,當時他們心裏還都多少有些埋怨,這市裏怎麽就沒多強調這事。
可沒想到到了市裏一說,市畜牧站的專業人員也慌了。
因為長水縣無論是從地域、人口流動還是其他條件分析,幾乎就找不到理由能成為第一個爆發區域,如果長水縣都爆發了,那就說明市裏一定早就有問題了。
本以為彙報被罵一頓就能回去的吳縣長一行人便這麽前排圍觀了一場市裏的混亂,一通接一通地電話撥打出去,樓下停車區域的車來來往往,随着數據彙集,市裏幾位領導的臉色比之前的吳縣長一行人還要慘白。
原來這豬瘟早就已經多點開花,以市區為核心往外擴散,只是市區範圍內環境條件不允許,養殖規模約等于無無人知曉,而周邊縣城就和長河縣出現的情況一樣,村民們私下地把豬給賣了,這些病豬肉很多都流入了市場。
而這病豬肉的使用後果,就是嘔吐、腹瀉和高燒,以急性腸胃炎等形式表現,之前幾個醫院都接收了不少相關的病人,但他們并沒有把這和病豬肉聯想到一起,畢竟這年頭腸胃不好,有蟲的人實在太多。
原先負荊請罪的吳縣長等人反倒是成了第一個揭開蓋子的英雄,他們及時出現,反倒是讓大家可以在事情還沒到最糟糕的時候就直接介入。
所以寧振濤這回已經不只是長河縣的功臣了,那是為整個市,乃至省裏都立下了大功!
而且他還把吳縣長、廖旭東等人都一起救了。
且不說廖旭東有沒有政治抱負,就說他心裏那改善民生,為畜牧業發展做貢獻的理想,都要他簡直不能再更感謝寧振濤了。
吳縣長:“是啊,寧同志,你就別謙虛了,這回可連我都要感謝你。”
昨天到現在這驚心動魄的十幾個小時,給他留下最多印象的就是寧家人。
首先就是寧振濤的嫂子,和他是本家,都姓吳,巾帼不讓須眉,心細如發,及時發現了不對勁的苗頭。
寧振濤呢,雖說是一個村裏來的養殖員,文化水平也就是初中文憑,幾年沒念書了,卻能引經據典,擺出數據,說起專業性來半點不差廖旭東,還足夠地接地氣。
而他那個和他一起出發的哥哥,人高馬大,弟弟需要便及時出手幫忙,他可都聽寧振濤說了,寧振濤體力一般,也沒什麽力氣,他大哥陪他出來,一是怕他體力不支,二也是直接冒着萬一被人發現和人沖突的風險來的。
吳縣長今天早上臨要走的時候,還看着寧振濤那大哥直接在外面的椅子上坐着歇息,看着就是累壞了的樣子,為忽略他深感愧疚的吳縣長趕忙要人給安排房間,可寧振偉沒去,只說他早點回家,家裏女兒和二弟還在幫寧振濤看着豬圈。
說到這,吳縣長也問了:“對了,寧同志,你說你們村你的豬圈養了多少頭豬?”
“三十頭。”
吳縣長吓了一跳,緊張起來:“現在是你家裏人看着?你昨天說你小侄女,你小侄女幾歲來着?”
這三十頭豬要是也沒了,今年連公家的豬都交不夠了,吳縣長剛剛聽了一耳朵,總覺得豬瘟這事有點大,這怕是今年大家的肉類供應都要出問題。
“我小侄女六歲,不過您放心,她平時都跟在我和廖技術員後頭的,她記憶特別好,什麽都能記着,可以指揮人,剩下的我二哥會幫忙。”
“六歲?”
廖旭東幫着解釋:“吳縣長,您可能不知道,振濤的小侄女真的非常聰明,什麽事情你和她說過一回,她就不會忘記,我家裏有個長輩,對這方面有了解,我之前問過他,他和我說這孩子是個天才呢!”
“天才?”寧振濤和吳縣長同時疑問。
“我好像之前看過……”吳縣長找到了印象,“有一次報紙上還在讨論,說有的孩子天生就比較聰明,說要區別培養。”
他覺得這一切太不可思議了。
報紙上當時是有人在說國家的科技水平發展的問題,認為要重點、區別化培養人才,不過這讨論好像剛開了個頭就沒有後續了,當時吳縣長只是有些感慨了兩句,覺得這東西和他特別遙遠。
寧振濤就從沒聽說過這事,他困惑追問:“你問了你長輩,說我們家知星是天才?”
“還沒确定。”廖旭東解釋了一下,“他說有專門用來測試能力的方法,他幫我打聽一下,不過就我描述的那些,他就已經覺得知星很聰明了,你放心,我這還在問呢,明年入學前準保幫你問清楚。”
寧振濤沒再說,只是滿腦子都是那兩個字,這要他都想要立刻回家,和家裏人讨論一番了。
吳縣長拍了下腿,叫了句好。
雖然這事還沒有确定,可起碼這孩子一定聰明得出奇,怎麽也能被叫一句神童才會有這樣的說法。
這要是他們長水縣出了個神童……
這寧家人,可真是個個有才有能,吳縣長透過後視鏡,頗為欣賞地瞥了寧振濤一眼。
剛剛一直沒說話的李站長忽然插了一句,這個問題他糾結好半天了:“廖技術員,寧同志,剛剛我聽市裏的領導一直在說什麽我們這的豬瘟不符合傳播規律,這是怎麽回事?”
他想好久了,怎麽都想不明白。
廖旭東想了想才開口:“我先說一下我的理解,要是不完全,振濤你幫我補充一下,其實這理解起來不複雜,在他們的想法裏,豬瘟其實是和地理位置、人口流動、貨物運輸有很大關系的,也就是說,其實是應該按照距離遠近,往外擴散的,可我們長河縣,卻和那幾個臨近省會的縣城看着情況要差不多,要知道和我們一樣離省會很遠的另兩個縣城,起碼現在看來,沒有任何問題。”
“也就是說,咱們這就是僥幸有了,也應該要傳播得比他們慢一些的,最後一般是他們那爆發了,死了好些豬了,我們才會有所耳聞,而且你看那幾個村的位置……”
這個問題讓車裏的大家都陷入了思考,只是現在也沒條件追溯根源,他們便不欲再讨論下去。
車正好到了目的地,還沒完全停下,吳縣長就瞧見在外面徘徊的公安局局長。
他看着對方臉上的着急表情有些奇怪,趕忙把窗戶降了下來:“發生什麽大事了嗎?”
吳縣長感覺自己都要心悸了,這也太倒黴了吧?
“今天我們根據部署抓到了一個在黑市賣病豬肉的人。”
“抓得好!”吳縣長不明白對方怎麽這麽愁眉苦臉,“按照昨晚會議的安排,訊問,追溯源頭,上報畜牧站和醫院……”
“縣長,可是這個人很不一樣。”
吳縣長:“怎麽個不一樣?”他已經等不及地開門下車。
“這個人叫徐二,是大河村的村民,事實上就在昨天,才有個老人家過來舉報了他,說他投機倒把,我們本來也是這兩天打算抓他的。”
“大河村?”吳縣長回頭看向寧振濤,一瞬間生出的懷疑很快被壓下。
這大河村的豬都是寧振濤養的,他甚至今天出來還喊上了家裏人幫忙,他沒有必要拖家人下水,而且這豬死了沒有一查就知道了,沒必要騙人。
“這病豬肉不是大河村出來的吧?他是從其他村收購的?”
對方沉重地點了點頭:“吳縣長,這就是問題的關鍵了,您給了我三個村的名單,還沿着那三個村畫了個圈,這些我是記得的,可這個徐二供述,他這個豬肉,是從高山村買來的,而且最早的一次,已經能有半個月了。”
原本聽到徐二這名字已經臉色微妙的寧振濤下車時直接一個踉跄。
半個月?
豬瘟已經在縣城裏傳播半個月了?這簡直直接推翻了他們的所有猜測。
吳縣長又慌了,好不容易緩和的情緒又變得緊張:“不行,你帶我們過去,我要看看那徐二怎麽講的,這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
安靜的訊問室裏,徐二被牢牢地綁在椅子之上,黑暗的環境裏他十分慌張,感覺不到時間流逝便要人覺得度日如年,身體開始發冷,腸胃也變得不适,剛剛已經求着訊問人員讓他上過廁所的徐二現在根本就不敢再提。
今天抓捕的時候,他是被整個人壓到地上的,潛意識想要逃跑的反應,要他在掙紮之間和地面反複碰撞,現在只要稍微動一下嘴角鼻子,就能感覺到臉上火辣辣的疼痛。
此刻束縛着他的材料不太一致,像是綁着他手的,是一條皮帶,而綁着身體的,則是直接浸濕又反複扭轉的布條。
訊問人員沒有打他,可單單早上抓捕的時候的那點傷口就夠要他吃盡苦頭,現在那繩子慢慢有些幹了,略微縮緊再加上因為不适的掙紮,他只感覺這些繩子都要勒到他的肉裏面。
椅子很硬,被逼着保持這樣的姿勢久了,那股從腰椎往上鑽的麻痹和疼痛也要他完全按捺不了。
徐二現在唯一能自由控制的,只有自己的頭,他低頭看着地面,不知道現在是幾點,也不知道自己接下來可能會面對什麽。
心靈上的恐慌,超越了身體的疼痛。
這樣的環境好像格外适合胡思亂想。
早上出發還在意氣風發的他,現在開始害怕得發抖。
他要是今天不出來就好了。
他要是早點賣完就好了。
他要是跑得再快點就好了。
……
可是沒有要是,現在他被一個人關在這裏,不知道迎接自己的結局會是什麽。
徐二想到了讓自己決定做生意的那天。
那天他正在給家裏的水桶打着水,嘴裏罵着點不幹不淨的話。
畢竟家裏人口多,平時用水量也大,雖然打水不用天天去,大家也是輪着來,可每次打這麽多水,實在是件折磨人的事情。
每在這種時候,徐二就尤其生大房的氣,大哥讨了大嫂,生了兩個讨債鬼,一家四口在那讨飯,占了多少便宜?
最氣的是,大哥還占着長,雖然徐二現在有了個兒子,可他也很難保證母親會在百年之後把家裏的房子和各項東西分配給自己。
按照村裏的規矩,那大哥是肯定要占最多份額的,這還不止,在沒分家之前,憑借着人數,大哥還要占那麽多年的便宜。
而他正罵得開心,就瞧見忽然出現在身後的徐玉,徐二只慶幸自己罵得不大聲,否則就算母親維護自己,那估計也要吵上一架。
徐玉當時就往自己身邊一蹲,悄悄地湊了過來,問他知不知道寧振強。
徐二當然知道了,寧振強這人也就有副好皮相,在村子裏之前風評不錯,可其他的嘛,就沒什麽好。
徐玉就這麽玩着草說:“二叔,我前天碰到他了呢,他身上背着個草筐,就從山上來,我都瞧見了,那個筐裏頭有鳥蛋。”
“對了還有,之前姐和我說,她去洗衣服的時候碰見寧二叔回來,抱着寧知星,背着斜挎包,包裏看着裝了好多東西。”
徐二沒當回事,畢竟誰沒掏過鳥蛋?再者去市裏買點東西這不是很正常嗎?
“二叔,我聽人說,寧二叔經常去找人拿東西到縣裏換呢,什麽叫到縣裏換東西呀?”
“這話你從哪裏聽來的?”
徐玉說得含糊不清:“就,就他們家那些小孩嘛!二叔,那我們能不能到縣城裏換東西呀,我聽說寧二叔經常去山裏的村子裏呢!”
徐二被說得心頭一動,可面上不露:“這不好,是投機倒把,會給人抓的。”對了,他可以舉報!
“可寧二叔也沒給人抓啊,二叔我也想吃肉,你比寧二叔厲害,你是咱們家最厲害的人,你如果去了,肯定比寧二叔還厲害。”
說來好笑,他就是被這句話給說動了。
當初他處處被寧振強壓了一頭,可在找媳婦上卻翻身做主人,一下成為了勝者,自那以後,他便一直在心裏保持着一種對寧振強天然的優越感。
寧振強都能不被抓,他怎麽不能?
徐二沒忍住,細細地問了徐玉具體的情況,可這越問,他臉上的神情便越激動起來。
還真別說,這事的可行性着實很大!這高山村,他可比寧振強熟悉不少,而且他們家情況比寧家也不差,又不是拿不出本錢。
想要勝過寧振強的欲望要他暫時忘卻了風險,再者以前隔壁村也有投機倒把被抓的,聽說就扣了貨交了錢簽保證書就能回來,這風險聽起來也不是很大。
然後,他便這麽開始了自己的販賣生涯。
這幾次的順利,要他越來越覺得自己很有天賦,帶的東西也越來越多,他還直接包圓了高山村剩下的豬肉,卻沒想到居然倒在了這次。
剛剛在訊問過程中,訊問人員步步緊逼,對于他的豬肉來源問得是尤其的多。
徐二可沒有什麽保護別人的想法,他直接全都交代了出來,只想要躲過這樣的逼問環節。
可讓他覺得很不祥的是,訊問人員對他的态度實在是有些太差,要他總覺得……對方好像是直接把他當成了罪人。
但是這難道不應該是交錢就能贖人的嗎?他可以簽保證書的,也可以讓家人賠錢的。
他可是家裏獨苗苗的爹,徐二很自信,就是砸鍋賣鐵,媽也會來把他贖回去的。
心裏正在想着事情,徐二就聽見那一直關着的門又開了。
他連忙擡頭,忽然照入的光芒有些刺眼,他眨了眨眼,讓那被逼出來的生理眼淚落下,這才看清了來人。
可在看清之後,他整個人都要從椅子上跳起來。
怎麽會是寧振濤?
徐二和寧振濤沒有直接沖突,可寧家人哪有好人,他可不覺得寧家人會有本事到這來看他笑話,所以……
“是你們家的人舉報我的?”
“我就知道,你們家的人什麽事情都幹得出來,就是見不得我們好過。”
“你是來替你哥看我笑話的對吧?”
“寧振濤,你特麽給我記住——”
這罵聲下一秒就被攔下,看着站在面前的公安手上那警棍,徐二閉上了嘴,不敢出聲。
“态度放尊重一點,這位是我們請回來調查你情況的相關人員。”公安局局長看了眼寧振濤,略一思索還是幫忙解釋了一句,“我可以負責任的告訴你,舉報你的人不是他,是另外的人。”
徐二臉上露出不屑,他感覺自己已經想通了所有起因經過。
好啊,這寧家人,什麽陰招都耍。
他說呢,寧振強怎麽不來和他吵,原來是在這等着他。
等他出去,不對,不用等他出去,他一定要……
寧振濤看都不看徐二一眼,只是和門外的廖旭東、吳縣長交換了個眼神,便在公安局局長耳邊交代了兩句。
事實上他其實還真不是一定得進來。
徐二有一點沒說錯,他就是來看笑話的。
這麽有趣的笑話,怎麽就不能好好看呢?
而且……寧振濤黑了臉,如果徐二真和這件事有關,那恐怕徐二就要為他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