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正文完(修改作話) 世人每叫一次你的……
又是一年夏, 樹梢蟬鳴,熱浪蒸騰。
墨城,春曉劇院門口站了各色遮陽傘, 大門打開,五彩色塊朝門處挪動。
大幕拉開,姮婵冤上演, 春曉經過擴建和重新裝修,已經搖身變成一千五百座的大劇院,可以接納五湖四海的朋友。
溫縱上臺時向來不太注意臺下,每次都是到了謝幕時, 跟全體工作人員一起致謝時,才往觀衆席掃一眼。
今天還沒重新上臺,就聽見旁邊有人悄聲議論。
“是不是大股東來了?我看陳經理出去接人了。”
“真的嗎?你看我這妝行不行?”
“我的衣服呢,我的衣服呢?”
春曉從去年開始謀劃向國外發展, 葉昀雖手裏有人脈和資金, 本是不打算投資的, 突然改了主意,先砸了上億進去, 成了大股東。
他這麽早來了?
溫縱微訝,昨晚打電話說今晚才能到來着。
上臺後特意往臺下掃了一圈, 沒看到他的人,更疑惑了。
謝幕後, 溫縱夾在一衆演員裏回後臺卸妝。
還沒拿到手機, 心裏一直嘀咕着葉昀的事,眼睛追逐前面人的後腳跟,看各種靴子腳步晃動。
人群忽然停住,她下意識擡頭。
隔着幾步距離, 十幾個演員,她看見一張熟悉的臉,臉上瞬間綻放笑容。
葉昀也看見她,點點頭。他不好過來,溫縱打算從人群裏擠過去。
葉昀臉色不算差,甚至身上幾分柔和,最前面有人打趣:“大股東,您今天是專門來檢查表演的嗎?”
只見葉昀稍點頭,視線越過衆人,“來接女朋友下班。”
周遭靜了一秒,掉根針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随後,衆人齊刷刷順着葉昀的視線扭頭看回去,看見茫然無措不知道要不要跟着轉頭的溫縱。
大股東有女朋友?
是溫縱?
她不是叫大股東小叔嗎,什麽情況?
面對諸多視線,溫縱只能笑笑。
當初兩個人都忙,确認關系時比較低調,團裏大部分都不知道這事,現在冷不丁公布,再加上她前面說過葉昀是小叔,難怪引來矚目。
“請讓一下?”葉昀瞥了下身前的人。
走廊衆人立即自覺往兩邊分開,他走到溫縱身前,牽起她的手,“不下班?”
“我.我還沒卸妝。”溫縱說,又尴尬笑着朝同事們解釋,“那個,大股東是我小叔是因為我們是遠方親戚,很遠很遠的那種,沒有血緣關系.”
“嗯。”葉昀明白她的意思,是要給朝夕相處的同事們一個交代,“所以我們在一起了。”
“我.去。”有人忽然感嘆。
“恭喜恭喜!”
溫縱跟團裏的人處得不錯,這時很多人祝賀,還有人吹口哨起哄,叫他倆親一個,偏偏葉昀平時那麽冷肅,這會兒一點制止的意思都沒有,任衆人胡鬧。
她紅着臉拉葉昀回化妝間。
對鏡照了一下,還好上了層厚厚的粉底,否則現在她的臉頰一定比猴屁股紅。
回頭時吓一跳,葉昀雙手撐在桌上,将她圍住。
“做什麽,還沒卸妝呢。”
葉昀灼灼的目光盯着她的唇,“你說做什麽,嗯?”
被安排去別的房間卸妝的演員們按捺不住,紛紛湊在化妝間門口。
“你們說,他們倆人,關着門,在裏面幹什麽呢?”
“還能幹什麽.嘿嘿。”
“我賭一包辣條,沒一個小時出不來。”
“這可是化妝間.說什麽呢,也太刺激了吧。”
門突然被拉開,溫縱驚了一下,本來就臉紅,見這麽多人圍在門口,更羞得不像話,兩腮緋紅。
演員們解釋:“我們路過,路過。”
溫縱抿了抿唇,“那個,我們,我們先走了。”
說完往外走,葉昀任由她牽着,面帶笑意。
目送兩個人離開,演員們全是磕到了的表情。
“我死了,太甜了,大股東那眼神溫柔得能掐出水。”
“注意到沒?溫縱卸了唇妝,嘴唇還是很紅。”
“所以是親了?啊啊啊啊啊那兩張臉,想想場面就香.豔。”
“大股東這種男人,居然能這麽溫柔地接女朋友下班,溫縱也太厲害了!”
“還記不記得去年,大股東叫溫縱去那桌吃飯!原來那時就動了心思,不過當時誰敢信他真的是在找女朋友,都以為是玩玩呢。”
“大股東這麽有錢,咱們溫縱這麽有才華,兩個人還都好看,這是什麽神仙愛情!”
下班後還不到三點,開車一個小時到川南,趕上最後一班去屏蘭山的火車。
車上依舊人不多,不過正巧溫縱對面坐了個老阿姨,為人熱情,見葉昀話少,就只拉着溫縱閑聊。
老阿姨忽然感嘆,“溫姑娘,你不知道吧,這趟列車這麽多年,不掙錢,本來是要拆毀的,政府文件下來,拆遷隊都來了,結果被人攔住,投了錢,幫這邊發展,條件就是這趟車留下來。”
現在交通發達,坐這種短途綠皮火車的确實少了,盡管非常不願意,但溫縱知道這條鐵軌早晚會被拆掉,只是沒想到有人願意出錢把它留下來。
溫縱笑了下,“還有這種事,那個人對這裏也有些情懷吧。”
老阿姨點頭,“是啊,這東西現在又不掙錢,要不是有情的人,誰願意摻和呢.不過我們這些老家夥都挺感謝他的,一輩子住着,進城回城,還是坐這趟鐵路舒服。”
溫縱深以為然。
這條路沿線景色很美,有印象派油畫的味道,更何況還承載了她為數不多的童年記憶。
旅途的後半段,老阿姨熬不住,眯了會兒。溫縱也靠在葉昀身邊睡着了。
到了地方,溫縱先去母親墳上祭奠,照常是沒帶花,在路邊摘的野花,不過這回多了一張票,是她人生第一場女主角的戲劇門票。
走了這麽多年,渾渾噩噩,随波逐流,她終于找到自己人生的方向。
又去了趟屏蘭山的佛廟,驚奇的是裏面的裝飾擺設居然跟小時別無二致,找僧人問了才知道,是捐香火錢重建廟的施主要求的。
從鐵路到佛廟,溫縱不禁猜測,是巧合還是有意?
她想問葉昀,但他剛才有事出去打電話了。
手機上收到他的語音,叫她跟着僧人回去。
溫縱意識到什麽,緊張驚奇,又怕自己猜錯,乖乖跟着僧人走了。
走着走着發現是通向自己家中小木屋的方向。
那裏星星點點的暖光彙成星河。
是那套木屋周圍挂了一圈滿天星燈串。
溫縱想起上次來時他也是這樣,在這裏,等她回家。
她心跳異常。
葉昀站在空地上,見人來了,走近,對僧人道謝。僧人點頭,轉身離去。
“君君。”他笑着叫她,掩在身後握着東西的手有點顫抖。
溫縱走上前,看着他的眼睛,黑漆漆的,只映着她一人的眼睛。
葉昀喉結一滾,冷肅的臉上甚至有些拘謹。
“.你的眼睛很亮。”
真的很亮,晶瑩的星星倒映在水瞳中。
溫縱噗嗤一笑,“還以為你要說什麽。”
葉昀:“我該說什麽?”
溫縱遲疑,“沒.沒什麽。”
她挽起葉昀的胳膊,慢慢朝小木屋走去,“怎麽又想起挂燈了?”
葉昀默默把手抄進兜裏。
“.一直都挂着。”
“嗯?這一一直都有人打理?”
“嗯。”
溫縱怔了下,擡頭看他,頓了幾秒,問道:“那個火車和寺廟,不會也.?”
“嗯。”葉昀答得毫不猶豫。
“.為什麽?”
“等你回家。”
溫縱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反應。
他居然悄無聲息地為她做了這麽多事,只為彌補她當年“沒人等我回家”的遺憾。
漂泊許多年,她第一回 有這麽強烈的被人捧在心尖上守護的實感。
小時候總羨慕別的小孩在外瘋玩到天黑,回家被媽媽一邊嗔怪,一邊催促着上桌吃飯。
心髒被柔軟填滿,她鼻尖酸,幾乎要落淚。
葉昀不知道自己一句話怎麽引來這麽大反應,連忙伸手捏了捏她的臉。
“哭什麽啊,小菩薩。”
溫縱眼淚打濕長睫,淚珠還沒來得及掉落,什麽東西啪嗒一聲。
她低頭掃了眼,是個紅色絲絨盒子。
葉昀慌亂蹲下身去撿,溫縱歪着腦袋問:“什麽?”
葉昀擡頭看她一眼,索性就勢單膝跪地。
“君君.三年前我說且行且樂,莫問前程,那時是我太淺薄。”
“現在我以為,沒有你的未來,算不上前程。”
“嫁給我,永遠等你回家,好不好,嗯?”
溫縱捂着臉,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淚水順着指縫不斷下滑。
似乎說了什麽,但字不成字,葉昀仔細聽了幾遍,才聽清她在問為什麽,他愣住,嘴唇動了幾下,小心翼翼又鄭重無比道:“因為,我愛你。”
溫縱終于笑,滿臉淚痕,大大方方伸出手,叫他給自己戴上。
“戒指什麽時候買的?”
“剛拿到手。”
“啊,臨時起意啊。”
“不,是蓄謀已久。”
回去的路上,提前下車,兩人打算走回酒店。
街上人不多,他們牽着手并排走在人行道上。
葉昀忽然偏頭問:“知道你為什麽叫君君?”
“嗯?”溫縱正在偷偷瞧自己的鑽戒,怎麽瞧怎麽開心,沒反應過來他的問題,“不知道。”
“葉旭的兒子小名叫小九,葉昕的女兒小名金玉兒。”
葉家确實有用父親名字拆了部首,再取諧音給孩子做小名的習慣,但這跟她的小名有什麽關系?從前葉昀問過她小名的問題,她當時不怎麽信任他,随口搪塞過去了。現在他又問,明顯是有話想說。
“什麽意思?”
葉昀似笑非笑看着她,“君和昀.你想想。”
溫縱忽然想起小時候,大伯葉旭問她願不願意被過繼給葉家的人,能把戶口加進來。那時她還小,不知道母親已經去世,只覺得自己不應該背叛她,所以沒答應,好像那個‘葉家的人’也沒答應,所以這事不了了之。
“你的意思.我當年是要被過繼給你?”
說完她自己都搖頭,葉昀當年不過一個十七八的少年,這事也太離譜了。
可葉昀偏就點頭了,“葉旭找過我,被我拒絕了——那時覺得葉家人全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溫縱只能眨眨眼睛。
“那我怎麽不叫yunyun.”
“和昀同音,葉家忌諱這個。”
溫縱忽然有點羞惱,“先前,我都叫你小叔那麽久了,難道還要叫我叫.?”
爸爸兩個字實在太羞恥,她對他叫不出口。
聽了她的話,葉昀也愣了下,笑着搖頭,“我的意思是,世人每叫一次你的名字,都在宣布,你是我的。”
世人每叫一次你的名字,都在宣布,你是我的。
“.才不是。”溫縱的臉唰的發紅,葉昀偏要追問她,“不是我的,是誰的?”
溫縱失語,半晌,才哼咛一句,“.那你也得是我的。”
葉昀笑。
“好。”
你是我的,我是你的。
I am yours and You are mine.
明輝清亮,月色灑在兩人肩頭。
他們慢慢向前走,偶爾相視一笑。
影子交疊在一起,比情話浪漫。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