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我錯了,君君……
溫縱被陳夏帶到葉昀病房門前。
陳夏自覺往後站。
溫縱遲疑一瞬, 擡手推開門。
馬石站在門後,點頭致意。
“他怎麽樣了?”溫縱小聲問。
馬石頓了下,回頭瞥一眼, “.在休息。”
溫縱莫名松了口氣,“那.我們先回去?”
馬石還沒回答,屋內一陣咳嗽聲, 他轉身進屋。
溫縱也被陳夏推進屋內。
房間裏除了醫院消毒水的味道,還有股淡淡的菜味。
葉昀躺在床上,剛被馬石扶起。
臉色不太好,唇色蒼白。
溫縱攥緊衣角。
“那個.”
葉昀擡了下手。
馬石給陳夏使眼色, 後者仍想八卦,但也知道現在不是時機,乖乖出門。
門被帶上。
房間裏只剩兩人。
“坐。”葉昀稍挑眉。
溫縱想了下,扯過椅子坐下, “昨天的事.謝謝你。”
“嗯。”
靜默幾秒。
溫縱擡眸瞧他, 葉昀早将視線放在她身上。
他穿病號服, 眉宇緊擰,顯得蒼憔。顯然在等她下一句話。
大抵強者落魄驕子失意, 格外引人憐惜。溫縱險些想擡手撫平他的倦色。
不動聲色地将視線挪開,“門票是包含意外險的。這件事應該能找園方走保險, 回頭我會拜托陳夏幫忙把住院費繳了——包括你的。”
“溫縱。”葉昀叫她。
聲音低沉,夾雜愠色。
他極少這麽對她。
溫縱怔忪一瞬。
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話有些刻薄, 顯得急于撇清關系。
“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 只是不應該叫你承擔這些費用.謝謝你。”
葉昀深深凝視她,“.我也不是這個意思。君君,現在費用是肇事方負擔的,你不用擔心。”
說完咳了兩聲。
病房內沒有挂鐘, 溫縱卻聽見時針滴滴答答轉動的聲音。
她起身拿水壺倒水,遞給葉昀,“喝點水吧。”
盯着女孩纖白的手,抿緊的唇。
像春天飄落在月光下的一支雛菊,不顯清冷,只稚氣可愛。
葉昀笑,接過水杯潤了下嗓子。
“今早還發燒?”
見他沒再喝的意思,溫縱順手幫他接過杯子放回桌上。
“不發燒了。今天應該可以出院。”
“君君。”葉昀說,“因為後天的演出?可以推遲。”
溫縱:“不用。大家都有計劃,總不能因為我一個人耽誤了。”
葉昀不再勸。
溫縱走到床尾,看那裏挂着的記錄。
傷口撕裂,感染,發燒.
她放下就診記錄,就要往外走,葉昀下意識要叫住她。
看見進門的護士,才知道她只是想去開門。
護士來換藥,溫縱全程站在一旁,幫忙遞東西,挪點滴架。
最後護士囑咐,一定要愛惜身體,注意不要扯到傷口,按時吃藥雲雲。溫縱聽的認真,甚至拿手機便簽記了下來。
送走護士時,進門就見葉昀含笑看她。
眸裏近乎深情。憐愛。
她從前就是這樣陷進去的。
上位者的偏寵和深情,多難得。
溫縱晃了下手機,“我已經把注意事項發給馬秘書了,他應該會找護工,過兩天我也會再來看你。”
葉昀失笑,“你現在要走?”
“我回去收拾一下——叫了同事在樓下等。”
後面這句明顯是怕他再攔。
葉昀眯了眯眼,“叫馬石去送你。”
“不用了,謝謝小叔。”溫縱恢複冷淡的神色。
她彎腰,給葉昀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被子,又檢查了點滴瓶,确認藥水還有一段時間才能滴完。
準備離開。
“君君。”葉昀叫住她。
溫縱背對着床,沒回頭。
“我錯了,君君。”他說。
溫縱幾乎感覺有種電流從自己脊椎開始,直沖頭皮。
葉昀在道歉?
她攥緊手,将指甲掐進手心,感到疼痛,才有實感。
“剛開始留下你是因為你是秦楚朗的女兒,想利用這件事牽制秦家。我錯了。”
“上次的車禍是我叫馬石撞的,腿是我自己劃傷的.我想見你,對不起,君君。”
他的确在忏悔。
他知道她介意什麽,
知道她的軟肋在哪。
一擊就使她內心兵荒馬亂。
溫縱腿軟,咬緊下唇。
眼眶瞬間泛紅,強忍鼻酸,咬牙切齒道:“混蛋。”
“君君。”
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葉昀撐起身子,微微前傾。
溫縱沒應。
她怕自己再不走,會像一灘爛泥一樣融化在那間房裏。
逃命似的離開。
還沒回到病房,遠遠就看到一個高大清爽的背影。
那人正站在門前守望,看見溫縱後立馬沖過來将她緊緊擁入懷中。
溫縱被埋在他胸前,幾乎喘不上氣,拍他幾下,“秦邺.”
秦邺終于松開,又扣住她的肩膀,上下打量,“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溫縱看向他按在自己肩上的手,“沒有,本來也沒什麽事,一會兒準備出院了,明天不是還有彩排?”
秦邺羞澀地撓撓頭,後退一步,“這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想着彩排,你就是不參加表演又能怎麽樣.”
“秦邺,我不能這麽任性.你怎麽這個時候過來了,團裏沒事?”
溫縱笑,轉身往病房走。
秦邺亦步亦趨,順手在她進門前替她推開門,“他們都趁機會在京市逛街呢.不過大家都很關心你,都說要來看你,陳夏姐給攔了。”
“我沒什麽事,就該出院了,你去找他們玩就好了,不用管我。”溫縱四下打量,陳夏不在,也不知去哪了。
準備收拾東西。
“怎麽會沒事呢,我昨晚來你還發燒.”秦邺喃喃。
溫縱微訝,“你昨晚也來了?”
“我.我實在擔心你。”秦邺難為情。
一米八幾的高個子,手足無措。
溫縱嘆了口氣,坐在床沿上,“秦邺,你坐下,我有話跟你說。”
“溫縱.”秦邺遲疑,意識到什麽似的,沉重地拉開椅子坐下。
感受到空氣的緊張。
溫縱托起下巴,問:“或許你有什麽要坦白一下?”
從放棄專業,千裏迢迢來到墨城加入春曉,到細微處照顧,送東西。溫縱不傻,怎麽可能覺察不到他的心思,可他沒有直接說過什麽,她也就一直沒有找到合适的契機拒絕他。
秦邺心裏亂作一團,“我.”
她笑,“我一直把你當朋友,但不是沒底線,這種機會在我這裏,只有一次。”
古典娴雅的長相,毫無攻擊性。
秦邺卻不得不聽從。
“溫縱,我從你在F大上課時就注意到你了,你別嫌我膚淺,我就是很喜歡你的長相,後來跟你認識以後,你整個人都很吸引我,所以我才下定決心走這條路,來到春曉。”
溫縱垂眸,有些愧疚,“秦邺.”
秦邺着急,“我知道你心裏有別人,我不在乎,你只要給我個機會,我可以等你。”
“沒有人能原地等誰的,秦邺,不要在我這裏浪費時間。”
“我願意,溫縱,你為什麽連機會又不願意給我呢?”
秦邺壓抑焦躁,抓住她手腕,“是因為葉予甯嗎?我已經跟她解釋的很清楚了,她自己也說再也不會喜歡我.”
溫縱用另一只手扒開他,“金玉兒出國了——我不是要用她要挾你,或者因為跟她關系好,就不能接受你。她是很好的姑娘,不需要我退讓。我想告訴你,我不接受你,不是因為別人,只是因為我不喜歡你,如此而已。”
秦邺如遭當頭棒喝。
頹然倚回靠背,苦笑道:“我哪裏比不上他,你還真是一點餘地都不給留.”
“做朋友吧,要是不想跟我做朋友的話,下次就不要打招呼了,成年人,淡掉關系很簡單的——祝你好。”
“因為葉昀?溫縱,你怎麽跟他分開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要只是救你一命,就能把你勸回去,那你們之間的問題,永遠不會解決,早晚你還是要離開他。”
溫縱眸色黯了黯,“我知道。”
深吸了口氣,她起身,伸出右手。
秦邺愣了幾秒,終于還是伸出手,握住她。
他想了許久的纖纖素手,終于牽在手中,比想象中更柔軟。
可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不知道是不是潛意識還沒接受這個事實,他這一瞬間有些釋然,“那男人怎麽樣我不管,但我會等你——直到你結婚,怎麽樣?就這麽定了。溫縱,祝你好。”
回到酒店,溫縱睡了一覺。
勾黛打來電話,直奔主題,問她是不是出事了。
她在京圈有些人脈,大概是聽說游樂園的事了。
溫縱猶豫了下,還是把事情輕描淡寫地告訴她。
勾黛義憤填膺:“我就知道你跟他在一起就沒什麽好事。他不覺得好笑嗎?當年不珍惜,現在玩這麽多花樣。”
溫縱抿了抿唇。
“欸,你說這次去游樂園是他贊助的,他還在場.不會這件事也是他策劃的吧,畢竟有前科,他什麽事做不出來.”勾黛懷疑。
溫縱立即反駁,“不會。”
“為什麽?溫縱,你可別這樣,輕易就被他感動了?”
“不是,只是這件事,我覺得應該不是他做的。”
勾黛似乎還在追問,聲音逐漸飄遠。
溫縱望向燈火通明的窗外。
落水時,他把她救上來,攬在懷裏,用一種近乎禱告的聲音說:
“君君。”
“我的君君。”
“求你受保佑,無病無災,歲歲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