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突然這麽殷勤
之後的幾天,時笑整個人都處于一種特別激勵的狀态,就連秦肆也感覺到了她的變化。
以前她再怎麽高興,也不會将這種情緒浮于表面太久。或者說,大多數時候她的性格都是挺沉穩的。無論是高興或者是難過,她不會輕易的表現出來。頂多只是精神上比較消極,或者開心的時候笑容就比較多。
但這段時間,她對他忽然有點超乎尋常的熱情。不管是生活小事上,還是到了晚上,向來害羞的小家夥都開始漸漸學會主動了。
秦肆一開始也有點意外,就問她最近遇到了什麽開心事?還是做了什麽對不起他的事,突然這麽殷勤,就像前幾天晚上害他在圖書館外白白等了半個多小時,回來後黏着他撒嬌讨好一般,處處都透露着在讨他歡心的痕跡。
就連每天早上去上學和他道別時,都還甜膩膩的要親吻他一下,然後說一句:“今天我也會想你的。”
突然這麽上道,也只怪秦肆心思天生敏感,總覺得哪裏有點不對勁。
時笑聽他這麽問,也心虛地反思了一下自己是不是表現的有點過度了。
最近她确實事有意對他好,希望在風平浪靜的這段日子裏,能把自己最溫柔最乖巧的一面留給他,哄他開心。
這樣做,她也是希望将來他就算發現了她為了私人恩怨刻意隐瞞了他一些事實,也會念及現在的溫情,能夠對他多一些包容。
而且現在已經和杜攀達成了共識,不出意外,今年應該就能夠有個準确的結果。
所以她要好好把握現在朝夕相處的時光,盡自己最大的極限,去對他好。
只是很不巧,秦肆這段時間在工作上卻不太順利,兩人相處的時光逐漸拉短。
但他又向來不喜歡讓工作的煩惱影響到自己的生活和身邊人,所以回家後從來沒有跟時笑提起過。
而且這段時間,時笑又表現的這麽溫柔和體貼,他那點心煩在踏進家門那一刻也被她給治愈,暫且抛去了腦後。
時笑後來是無意間聽到他在陽臺跟人打電話的內容,并且語氣不太明朗,才察覺到他可能最近在工作上有什麽煩惱。
等晚上兩人窩在沙發裏看電影的時候,她才試探着問:“是不是工作室那邊有什麽問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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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好像隐約聽見他跟對方嚴肅交代:“他要走就讓他走,但是工作室所有研究報告,設計圖還有制作方案,一樣都不能帶,那是大家一起的勞動成果!”
秦肆不成想還是被她給發現了,但其實也不是特別大的事,他只是不想讓她聽了也跟着心裏不舒服。
既然她現在主動問了,他也就跟她随便聊了聊。
最近工作室那邊的确是鬧了點不愉快。
自從上次比賽回來,因為拿下了國際大獎,他們工作室一時間在圈子裏也算是聲名大噪。團隊裏的幾個主幹成員,當初領獎時秦肆又有意安排讓他們都上臺在媒體上露了臉接受了采訪。團隊的榮耀少不了他們的辛苦,秦肆也明白年輕人心裏的那點虛榮心,所以盡量滿足了他們。
所以這麽一來,那幾個隊員也在圈子裏漸漸有了些名氣。
誰料到,這人一旦有了點小成績就開始有點飄飄然了。
前幾天有個規模比較成熟,目前比他們略勝一籌的另外一家工作室,想要挖他們一個隊員的牆腳。
結果這個隊員還真對他們開得優越的條件心動了,想跳槽,但又不敢跟秦肆當面說,只好跟副隊長小趙提出了要辭職還找借口說是父母所逼,要回老家發展。
秦肆知道這事以後當然是很生氣,辛辛苦苦培養了三四年的老隊員,如今跟着他混了點成績出來,就想着往更好的地方跑。
但後來仔細一想,也沒辦法指責別人。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人家又沒簽賣身契給他,有自己得自由選擇權。
所以失望歸失望,但他還是讓小趙批準了他的離職,不過也有前提條件,就是之前跟團隊一起合作的所有研究成果,都不準帶走。否則天下哪裏能有這麽好的事,你把人家當跳板,走了還得把人家得工具都帶走的道理?
最後也算是友好協商,好聚好散。
秦肆只是覺得有些心寒。
他自從大學時候自己搞工作室組團隊,一直到畢業後創業拉合夥人,甚至到後來又組辦了山莊那個工作室,還從來沒有一個人主動提出離開他單飛的。
更何況,他向來都很照顧別人的感受,凡事都考慮的相對周全。
寧願自己多吃一點虧,也不能虧待跟着他幹得夥伴,更把那些心甘情願跟着他得人當成至交,不遺餘力得幫他們。
結果到頭來,還是有白眼狼。
時笑安靜聽完,然後尋思了一些話安慰他。
只是安慰安慰着,那種誠惶誠恐的感覺又開始在胸口不安的起伏,眉眼之間隐約浮現出憂心忡忡的神色。
搞到最後,反而還是秦肆反過來安慰她不用胡思亂想,又不是什麽天大的事。
況且那個離開了工作室的隊員,将來也未必會比跟着他混的好,他也必定會讓他後悔今天的選擇。
雖然他帶領的這支團隊才剛剛起步,可他有信心,将來還有更長遠的路等着他們去開拓,只要他有決心,将來也不是不可能超越競争對手,走到行業最前端。
時笑很贊同的點點頭,也是由衷相信,他将來肯定能成為那個最耀眼,最閃光的人。
她并不是恭維,而是發自內心的祝福和感慨。
雖然他的過去她不曾參與和了解,但自從和他認識以來,她不正是被他身上那些細節裏體現出來的好品質一點一點吸引住了嗎。
泰山不拒細壤,故能成其高;江海不擇細流,故能就其深。
他既然能從當年的打擊中重新站起來,就證明已經具備一個成功者的堅定意念和超強素質。
往者不可及,來者猶可追。細節就已經決定了成敗,圓夢當然也是指日可待。
所以今後的日子,她也好好努力,這樣,将來她才能更有自信的站在他身邊,而不是一直以仰望者的角度欣賞崇拜他。
因此,在秦肆忙碌的這段日子裏,她在等待杜攀那邊消息的同時,也沒有懈怠自己的學業。
特別是接下來的一段日子裏,秦肆也越來越忙。
除了工作室,還有兩家公司的事務也得等着他做決策。
養個工作室也不簡單,前期必須得有足夠得資金支持。
他是領導人,要操心得事情自然要比普通人多得多,所以在生活上必然就會對時笑有所忽略。
但時笑并沒有怨言,她自知在這方面幫不了他,就只能讓自己懂事一點,不給他增添麻煩,也是一種行動上的支持。
所以她從來不像其她女孩子一樣,因為打電話不接,發信息不回,更因為他不能再像之前一樣,每天晚上都回家陪她吃飯聊天,就整天患得患失,胡思亂想懷疑他變了心。
她把這些時間也都好好利用了起來,或在圖書館,或者在家裏書房看書查資料寫論文。
有時候秦肆回來太晚,看見她躺在客廳沙發上等他回來等到不小心睡着了,心裏也會産生愧疚,給不了她像普通情侶一樣陪伴和照顧。
他悄悄關了電視,想将人抱進房間,向來睡眠淺的時笑這時候就會被驚醒,然後大半夜的還非得去廚房給他煮宵夜。
她心疼他工作太忙,最近人明顯都瘦了一圈。
秦肆洗完澡出來,穿一身睡衣,斜靠在廚房門口看着她忙碌的小背影,心裏也被填的滿滿的。
睡覺前,再吃一碗她親手煮的面,大概世人口中所謂的幸福,就是如此吧。
他們都享受于這份簡單的快樂和幸福當中,而各自的目标和理想,也都在原定的軌道上平穩的向前發展,前途似錦,一片光明。
也就在這個時候,遠在另一個城市的安星,突然給時笑打來電話。
安星跟她講了件近期發生的驚心動魄的遭遇,就在前天晚上下班時,她遇到個喝醉了酒的流氓,差點出大事。幸好當時遇到了個見義勇為的外賣小哥,在危難時刻救了她一命。不然這會兒,她大概絕望的想要去殺人。
她到現在跟時笑再重複當晚的經歷,依然覺得後怕,并惶恐不安的交代時笑以後晚上千萬不要一個人出門。
時笑愣愣的,只是聽着安星對事發當時的描述,就已經感受到了那種窒息。
更何況,安星現在本就還是個心理疾病未完全康複的病人,舊傷未愈,又遭遇這種事情。
她聽完,心疼的要死,眼淚嘩嘩一下子就掉了下來,說要請假過去看她。
可安星卻不讓她去,叫她就好好待在學校裏,以後哪怕是大白天也不要一個人到處亂跑。
時笑知道她這是被吓怕壞了,才這麽草木皆兵。
其實安星是不想讓她去看見自己身上的傷,當時在掙脫當中手臂和額頭都不小心刮破了皮,看起來還有點小恐怖。
“我現在已經沒事了,我就是擔心你。”她們兩姐妹向來是對家裏報喜不報憂,這次安星也的确是吓得失了魂,才給時笑打了這個電話,害怕同樣一個人在A城的妹妹無人照顧,萬一也遇到了這樣的事可該怎麽辦。
時笑還是堅持說要去看看她,但安星卻再三拒絕,不願讓她來回奔波,還耽誤上學時間。為了讓她安心,就跟她商量過段時間五一放假會來A城找她,讓她不要到處亂跑。
最後拗不過,時笑只好乖乖聽她的話。
但心裏卻始終還是牽挂着,安星這幾天的精神狀态會不會受到很大的影響,會不會因為這事受了刺激,神經性頭痛的毛病又複發?
憂心不已了一整天,豈料就在這天晚上,很久沒再聯系過她的程贊突然給她來了通電話。
然後時笑便做了個有史以來最不理智的決定,告訴了程贊目前姐姐所在的城市。
程贊原本就是例行公事一般,隔段時間給她打個電話想問問安星的情況。
但這一次,他也沒想到自己會意外得到了這個難逢的機會。
時笑知道自己這麽做很冒險,也知道姐姐可能不太想見這個人。
但是通過這兩年以來,程贊始終如一的誠懇态度,她能确定,如果知道安星出了事,要他幫個忙,他必定會傾盡全力。
再加上之前和秦肆鬧矛盾,她仿佛和他在某方面有着惺惺相惜的經歷,所以她也算是趁這次幫他制造了一個可以正當光明去為自己所犯的錯做彌補的機會。
可是又考慮到安星的心理狀況,害怕程贊突兀的出現,加深了她的情緒波動。
于是時笑拜托他:“你之前打進卡裏的錢我一分沒動,都幫她存着在。如果我擅作主張動了這筆錢,将來姐姐知道後肯定會責怪我。所以這次,你就幫個忙。這個周末我會回老家一趟,把錢轉給你。你過兩天有空,去離她公司比較近的地方,給她租套安全性高的公寓,給她先交兩年的房租就行了。”
她知道安星比較節儉,特別是和程贊分手以後,就一個勁的想要存錢買房子。
之前她也去過她工作的城市,要不是為了省錢,租了個條件比較落後的房子,或許這次也不至于遇到這種事情。
程贊二話不說就答應了,還承諾自己會再添一部分錢,給她買輛車方便她上下班。
時笑原本想說買車根本沒必要,因為安星肯定是不會接受的。但最後沒說出口,想着還是讓他先去把租房的事搞定了再說。
為了趕緊把事情落實,周五那天晚上她就買了車票回老家了。
正好這個周末秦肆也說要去一趟北京跟人敲定一款合同,時笑想着他已經很忙了,就沒把這些糟心事講給他聽。他若是知道,肯定又會替她費心安排車子送她回去,跟着擔心。
所以時笑只字未提,計劃着他周末回來之前,她把事情處理妥當了趕回A城就行。
可誰知道,周六這天杜攀又突然聯系了她,說這周回來要和她見面聊聊目前他查到的一些情況。
那天天氣本就不好,下午便開始下雨。
時笑不想匆忙奔波着去坐車,便跟他商量能不能等明天回A城了再見。
不巧的是,杜攀說現在被杜孟輝安排去了外省監察場地,周末晚上必須得離開,不然離開工地時間久了,可能會被杜孟輝安排在他身邊的人發現端倪。
“我來接你吧,反正開車也就兩個小時,咱們路上也能談,還節省了時間。”這是杜攀提出得建議。
時笑覺得可行,而且也有點急于想知道杜攀究竟查到了什麽線索。所以随便找了個理由跟媽媽說清楚,等到杜攀開車過來,就和他一起回城了。
“檔案裏根本什麽都沒有,如果一開始就是有所預謀,那些能被當作證據的東西,他們肯定早就銷毀了。”回去的車上,杜攀跟她說了這個事實。
時笑想了想,又問他:“能把和這樁案子有關的所有被告人員信息告訴我嗎?”
她到目前只知道杜孟輝當初是她父親和馮娟父親的頂頭大老板,還有另外一個就是上次馮娟說在酒吧和秦肆一起出現過的那個工程師。
杜攀點頭:“這個沒問題。”
他前兩天也仔細看過了案件整理的細節,當初跟杜孟輝一起合作過的那個甲方,他也曾經打過交道。
所以順便跟時笑也說了說,那個甲方公司也不是很正規,公司成立以來就牽扯過幾樁工傷事故官司。更有可能背後還有後臺撐腰,否則怎麽會有這麽多法律污點,還能正常接大項目呢?
兩人商讨了一路,杜攀想着外面下雨,她一個女孩子也不方便,就好心順路把她送到了學校門口。
誰知道他的一次好心,卻惹了一樁大麻煩。
後來時笑回想,有些事就好像是冥冥注定了一樣,那天偏偏到了學校門口,雨就停了。
杜攀把車停在了路邊,說一會兒要去徐婉那裏。如今徐婉懷了孕,喜歡吃甜,他打算在附近糕點房給她帶點蛋糕回去。
于是便和時笑一起下了車,兩人并肩走了一段路。
路上,時笑又順便拜托他以後要是有重要信息給他,就直接發到她的郵箱,別用手機傳達,怕不夠安全。
杜攀自從跟她打過這幾次交到,是越來越欣賞她了。
年紀雖輕,但做事一點都不含糊,甚至各方面都考慮的特別謹慎。
杜攀發自內心的點評了一句:“你要不是一個女孩子,将來必定能成大事!”
時笑輕輕笑了笑,也當作是跟他開玩笑,随口回了句:“是女孩子,将來難道就不能成大事了嗎?”
杜攀一愣,随後哈哈一笑:“有魄力!将來要是畢業了有意向,歡迎來我這裏共謀發展。”
時笑只好接着他的話調侃道:“可別開玩笑,這句話我記住了。”
杜攀又大笑了起來,真覺得她在為人處事這方面,還是有點本事的。
兩人走到了岔路口,時笑跟他道別。
目送杜攀走遠後,她也準備回家了。
可就在這時,她正要轉身,餘光裏卻瞥見了某輛熟悉的車影。
她覺得不可能,想着秦肆這個周末不是說去北京出差了?
但心裏卻莫名浮上了一股不好的預感,于是又回頭看了眼。
無論是車牌,還是造型顏色,都一模一樣。
時笑微微一怔,揪着一顆心,再看向駕駛位。
果然是秦肆。
他靠在座椅裏,正漫不經心的抽煙,但目光卻一直在盯着她的方向。
時笑下意識朝杜攀離開的方向望了眼,然後又看向駕駛室裏的秦肆。
心想,這下可能真的要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