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後臺一片忙亂,韓麗華放慢了腳步,對岑思顏說:“這兒人多,你跟緊我。”
岑思顏點點頭,故意裝作好奇的樣子東張希望,但身體上的表現卻是熟悉和放松的。
畢竟她上輩子大多數的時光都是在這樣的後臺度過的。
再次回到這個熟悉的環境,似乎并沒有想象中的不安和緊張,她發現自己并不排斥這個地方,這熙熙攘攘的後臺,就像是一杯溫水,而她,就好像是那孤獨的水珠,終于融入了集體的懷抱中。
她甚至感覺到了一種舒适。
一路上都有人跟韓麗華打招呼:“韓老師,您來啦?咦,這位是?”
韓麗華大方地介紹自家閨女:“這是我女兒,岑思顏。”
岑思顏便乖巧地朝對方笑。
也許韓麗華連她自己都沒有發現,她的語氣裏是帶着點兒自豪的,畢竟,她這個女兒,不管是長相還是氣質,都很拿得出手。
而之前她帶着岑思靈出來,即使她自己不願意承認,但事實上心底也知道,過于平凡的岑思靈其實是讓她有點兒失望的,她總覺得,她的女兒,不應該僅僅是這樣。
如今見到岑思顏,別人面上不好意思問,其實心裏都在好奇,韓老師這個女兒一樣就能看得出來跟她幾乎是一個模子裏印出來的,絕對是親生的沒跑,可為什麽今天才第一次帶出來?
看她的身材和氣質,應該也是學跳舞的吧,不用說,這肯定又是未來團裏的臺柱子,這還讓不讓別人活了啊!
韓麗華在休息室帶着岑思顏認識了幾位首都舞團的老師,岑思顏落落大方地向她們問好,然後乖巧地站在一邊,聽韓麗華和她們說話。
其中一個老師驚奇地捏了捏岑思顏的肩膀:“這一看就是天生的跳舞的筋骨啊,麗華,你可真厲害,你這是生了一個翻版的自己啊!”
“怎麽樣,小姑娘,将來想不想去首都發展啊,別學你媽媽,當初我們團長費了老大勁兒想挖她過去,她死活不願意,不然的話,首都舞團哪裏還有我們站的地兒啊!”
韓麗華笑道:“你們就別糊弄小姑娘了,首都天氣太幹燥了,我适應不了,還是宜寧這邊的空氣好,水潤,滋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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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又沒問你,我們問小思顏呢!”
岑思顏微微一笑:“不好意思啊各位老師,我沒學過跳舞呢!”
“啊?”衆位老師大跌眼鏡,“你說什麽?”
“麗華你怎麽回事,你女兒這麽好的條件,你怎麽不讓她學舞蹈?”
“你這簡直就是浪費了舞蹈界的大好資源啊!”
“開玩笑的吧,不會是真的吧?”
“真的一點都沒學過?要是以前有基礎,因為別的原因放棄了的話,現在年紀也還不大,再撿起來也還來得及。”
“诶,不對啊,我之前明明聽說,你女兒一直在跟着你學跳舞,今年打算讓她進舞團的,難道我記錯了?”
韓麗華苦笑:“你沒記錯,那是另外一個女兒,我也不瞞你們,當年生這個孩子的時候,醫院出了點小差錯,跟另外一個孩子抱錯了,前些日子才找回來。”
一時之間,衆人都唏噓起來。
岑思顏其實沒想到韓麗華會主動說出來,她一直以為,韓麗華把當年換錯孩子這件事視為恥辱,一直都不願意提起的。
上輩子不管別人怎麽猜測,她就一直都沒有正式說過。
以致于後來背後說什麽閑話的都有,有人甚至說岑思顏其實并不是岑解放的親生女兒,是韓麗華以前跟別的男人生的,以前一直跟着她父親生活,最近才接過來。
要不是她長得實在跟韓麗華太像,這點無法辯駁,可能更離譜的說法都有呢!
因此聽她如今這麽自然而然地就說出來了,岑思顏也覺得有點意外,原來只要她的表現跟上輩子不一樣,其他那麽多的東西也會跟着改變的啊!
其實,還有多少東西,是跟她想象中不一樣的呢?
更讓岑思顏意外的是,韓麗華回去以後,居然正經地跟岑解放商量了一番,想要辦一個認親的酒席,請親戚朋友們一塊兒吃個飯,正式向大家介紹岑思顏的存在。
她說的是:“我們家裏突然多了一個人,別人會有想法很正常,與其讓人妄加揣測,還不如咱們自己把思顏的身份介紹清楚了,她是咱們的親生女兒,這又不丢人。”
岑解放拍着大腿說:“沒錯,就該這麽辦,我早想說了,又怕說這個會惹起你的傷心事,沒敢提,那這樣,我這就去讓小姚安排,你看就在荷香樓辦怎麽樣?”
荷香樓是一家有一百多年傳統的老字號,傳統經典的宜寧風味,解放前是私人開的酒樓,後來經歷過公私合營,現在已經變成國有的了。
不過所用的老師傅都還是以前的那些,風味也沒有改變,是當地人民群衆都很喜歡的一家高檔餐館。
“對了,思靈今天回來,我看她很不高興的樣子,認親宴這事,她可能也會有點想法,你有空去勸勸她。”岑解放說。
韓麗華冷笑一聲:“呵,她自己想不開,誰勸也沒用,随她去吧!整天一副這個家很對不起她的樣子,膈應誰呢!”
一開始得知抱錯了孩子,準備要把親生女兒接回家來的時候,夫妻倆怕岑思靈有想法,還是很心疼她的,不但對她加倍好,還特地安慰她,她永遠都是岑家的孩子,他們永遠都會把她當成親生女兒對待。
可後來發生的事,珍珠項鏈、剪壞衣服,還有今天試圖用汽水潑岑思顏反而弄髒了自己,韓麗華又不是個傻子,真當她看不出來嗎?
這一樁樁一件件,一點點地冷了她的心,對這個養了十八年的女兒也越來越失望,到現在,已經可以說是看見她就有點厭煩的程度了。
岑解放也嘆了口氣:“那就算了吧,唉,這孩子。”
“還有個事,我之前讓小姚留意了一下咱們家以前那個姓張的阿姨家裏的情況,還真的有問題。”
韓麗華驚訝:“有什麽問題?”
岑解放把姚秘書回報給他的情況給她說了。
原來那張阿姨見天地往自己家裏扒拉好東西,這都還算是小事。
她男人劉老頭和兒子劉萬金的所作所為才叫做可惡呢!
劉老頭整天在外面招搖撞騙,說自己是岑副書記的親戚,在岑副書記面前十分說得上話。
這些話說得多了,有些腦子有毛病的人就真的信了,想辦什麽事情的時候,居然想通過走他的路子去求岑副書記。
背地裏送禮的、塞錢的,什麽人都有,這劉老頭也真有這個膽子去收,至于錢物收了之後事兒辦不成,那就往岑副書記身上一推,說是東西給得不夠,人家看不上眼呢!
被坑的人也敢怒不敢言。
就這麽着,這劉家的日子還過得挺滋潤。
他們的兒子劉萬金是個無業游民,整天游手好閑混社會,穿件花襯衫、喇叭牛仔褲,頭發長得能到肩膀,鼻子上架一副圓溜溜黑乎乎的蛤|蟆鏡,手裏再拎個錄放機,專門放一些港臺的勁歌金曲。
到公園裏走一圈,能騙倒不少小姑娘。
這劉萬金前些時候,以談戀愛的名義約了一個姑娘去公園的山上玩,結果獸性大發,把人姑娘給□□了。
人姑娘的家裏不願意了,要告他,結果劉老頭帶着劉萬金上門,以岑副書記的名義威脅他們,害得人家姑娘一時激憤投了河,幸虧被人救了起來,才沒有枉送一條性命。
但那姑娘的名聲也徹底毀了,整天關在家裏不出門,有人說人都已經瘋了。
當時岑解放聽到這些消息立刻拍案而起:“混賬,太混賬了!”
立刻讓人嚴加處理,絕對不能姑息,那父子倆幹的這些缺德事兒,特別是那劉萬金,足夠把牢底坐穿的了。
現在岑解放跟韓麗華說起這些事兒還有點兒後怕:“多虧了思顏提醒,不然我真沒想到要去查這些,這些東西,萬一被有心人收集起來,作為把柄要搞我,我真是,被人弄下去了還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別看岑解放現在身居高位,其實也是如履薄冰,想把他拉下馬的人不知道多少呢!
他平時自己也很注意謹言慎行,從不仗勢欺人,也一直都告誡家裏人,絕對不能随便收受別人的任何東西,好在他跟韓麗華的收入都不低,倒也不貪那些小便宜。
只是沒想到,他自己清正廉潔,倒是有人在背後打着他的名義斂財作惡。
“那劉家的財産查封了,但這些年來收取的財物,大多數都已經被他們揮霍一空了,能收繳上來的沒多少,我想,我們自己能不能從家裏的積蓄裏,拿出一點錢,退還給受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