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鳴向桉

第48章

廚房的空間不大， 布局偏正方形，油煙機工作的聲音嗡嗡的，陶鹿因指腹蹭了下剛被撓過的掌心， 依舊覺得有些癢。

她偷偷瞥了眼陶家偉，男人正在專注地切卷心菜， 絲毫沒有注意這邊的動靜。

陶鹿因忽然有種偷情的感覺， 她手撤了回去，人也快速離開了廚房。

商桉看着她的背影， 莫名有種落荒而逃的意味。

她笑了一聲， 而後想起什麽似的， 出去拿了根筆和本， 回去廚房請教陶家偉， “陶叔叔， 可以教我做這道菜嗎？”

“可以啊。”陶家偉爽快地應下， 對于有人能夠欣賞他的廚藝還是很開心的。

陶鹿因坐在客廳沙發上等了半天， 盤子裏的草莓都快吃光了， 也沒聽見飯做好了的指示。她咽下草莓， 第三次進入廚房，一瞅， 裏面正在教做菜。

一個教的興致勃勃， 一個學的細致誠懇。

陶鹿因：“……”

陶鹿因試圖引起他們的注意力，“飯做好了嗎？”

“做好了， ”商桉指了指旁邊盛好的菜， 笑， “你先自己去吃。”

陶鹿因：“我自己？”

“對啊，小鹿你餓了先自己吃着，爸爸這還忙着呢， ”陶家偉說着颠了個勺，眉毛挑起，得意洋洋地看着商桉，表情明明白白的在說：怎麽樣，叔颠的不錯吧。

商桉點頭，“很棒。”

陶鹿因：“……”

陶鹿因就這麽度過了非常孤獨的一頓晚餐，回卧室洗好澡後很長時間，才看到商桉回來。

她身上帶着不濃不淡的味道，油煙味肉香味和她本身的味道混合，難以言喻，商桉把本子放在桌上，笑了笑，“我去洗澡。”

陶鹿因拿着那個本子瞧。

她記得不多，以往學會的步驟沒有記，記的只有零碎細節的東西，商桉從浴室出來後，就見小姑娘平躺在床上，本子展開蓋住臉。

商桉拿下來，“不髒嗎？”

“是幹淨的一頁，”陶鹿因一骨碌翻身坐起來，指了指說：“不用特地學這些的。”

“你喜歡吃，”商桉說：“我想給你做。”

陶鹿因心裏一甜，拉過她的手臂輕輕一拽，把她扯到床上，人順勢平躺下來，“我今晚想和你一塊睡。”

商桉手臂支起，防止壓到她，“什麽？”

陶鹿因索性把話說的更明白點，“不要跟你隔那麽遠。”

人的本性是貪婪，陶鹿因深刻明白了這句話的含義，以前沒再一起的時候，就算肩膀不經意間貼到一塊都會臉紅心跳好一陣，牽個手更是不敢有的肖想。

現在不一樣了。

牽手之後是擁抱，擁抱之後是親吻，親吻之後還想做些更親密一些的舉動。

陶鹿因發現，在商桉面前，自己想跟她親近的欲望是無窮無盡的。

說的通俗一點，就是時刻觊觎商桉的流氓本氓。

見商桉沒反應，陶鹿因牽起她空着的那只手，纖細的五指嵌進她的指縫，是個十指相扣的姿勢。

她不給她拒絕的機會，“好的，就這麽說定了。”

商桉沒忍住笑，“你是惡霸嗎？”

“是。”陶鹿因耳尖發燙，她強裝着平靜鎮定的模樣，把昨晚商桉的薄被疊好塞進衣櫃裏，把自己的被子抖開，兩個人枕頭也放在一塊。

一切準備就緒，她拍了拍自己旁邊的位置，“可以躺着了。”

商桉沒有反抗，乖乖地掀開被子進去，她靠坐在床頭，被子裏小姑娘已經躺着閉上眼睛了。

她還拽了下商桉的袖子，“太晚了，趕緊睡覺吧。”

“這才幾點？”商桉毫無困意，她塞上耳機，手臂一伸，從床頭撈過平板，點開昨晚未看完的電影，“你先睡。”

陶鹿因唰地睜開眼。

她身子往上竄了竄，腦袋尖從被子裏露出來，随後整個人也靠坐在床頭，腦袋抵着商桉的肩，“我也要看。”

商桉神色微頓，肩膀不自在地動了下。

陶鹿因察覺到，想了想，整個人抵進她的懷裏，這個姿勢又舒服還占便宜，陶鹿因喜滋滋主動拉過商桉手臂，讓她攬住自己。

陶鹿因笑眯眯地，“可以看了。”

小姑娘身體和她軟軟貼着，沐浴露的氣息擴散，暧昧在空氣中肆蕩開，商桉舔了下有些發幹的唇，遲遲沒有動靜。

“怎麽了？”陶鹿因問。

商桉點了播放，“沒什麽。”

這個姿勢短時間內還好，時間長了哪裏都不對勁，商桉眼神從屏幕上移開，低眼看着小姑娘在她懷裏亂動，當她耳廓再一次刮蹭到自己側臉時，商桉眉尖一跳。

她抓起陶鹿因的手，在她細白的指尖咬了咬，“別亂動。”

陶鹿因立馬安靜了。

……

商桉沒在陶鹿因家裏住很久，三天後回去了北市，她推着行李回到小區，發現自家門前站着個人。

商桉眉梢輕揚了下。

林璃注意到她，放下手機，“我還說你怎麽不在，給你打了幾個也沒接。”

“剛剛在飛機上，”商桉彎唇，輸入密碼開門前，“找我有事嗎？”

“有。”林璃，“我這幾天來北市出差，過來見見你。”

商桉拿了雙拖鞋，“換上。”

“不換了，”林璃就站在門邊，“你趕緊收拾下，咱倆一塊出去吃個飯，邊吃邊說。”

商桉彎唇：“這麽嚴肅嗎？”

林璃險險破功，臉又繃住了，“你快點的吧，別跟我耍花招啊。”

商桉隐約能猜到她要聊的是什麽，換身衣服後就去了，兩人也沒選高檔優雅的餐廳，挑了路邊環境合格的大排檔，點了一堆東西上來。

林璃拿了串烤雞翅，嘴裏被雞翅塞的滿滿當當，看着對面的女人，眼神有些不善。

商桉唇角略彎，“怎麽了，這麽看着我？”

“你之前說的秘密，”林璃将雞翅咽下，指責她，“就是喜歡上阿因妹妹了是吧？”

商桉點頭，“是的。”

“我踏馬……你可是真牛，”林璃憤憤道：“不談戀愛就不談，一談就談個這麽大的。”

“多大？”商桉溫聲說：“才十九。”

“你也說了才，人家小姑娘剛成年，你說你好意思嗎，”林璃說：“她剛成年能懂什麽，她也沒談過戀愛吧，根本不知道什麽是喜歡，我發現你臉皮是真的厚，說拐就拐走了。”

商桉眉眼含着笑意，絲毫沒有被她的話影響到，手邊沒有飲料，她起身，林璃立刻說：“幹嘛去？”

“拿點喝的，”商桉說：“你要喝什麽？”

林璃哦了聲，“拿瓶啤酒，冰的。”

商桉拿了瓶啤酒，自己拿了罐蜜桃味的果啤，她把啤酒遞過去，拉開果啤的易拉環，淺淺抿了口，笑，“可以繼續說了。”

一副洗耳恭聽的架勢。

林璃有一瞬間的心虛，但情緒都被知曉這件事的震驚和不可思議壓着，這縷心虛很快消失的無影無蹤。

她拿過個玻璃杯，啤酒倒在裏面，看着溢出來的泡沫，“商桉，阿因妹妹從小就跟我們認識了，十歲就認識了。”

商桉嗯了聲，“我知道。”

“你知道你還這樣，你腦子是不是被驢踢了，還是做實驗做傻了，你成心禍害人家的吧。”

“沒有，”商桉說：“我喜歡她。”

這是林璃第一次，明确的聽到商桉說她喜歡某個人。

她認識商桉這麽久，沒有見過她談戀愛，就連喜歡兩個字都很少說，在少女懷春暧昧的年紀，在成年人情感泛濫的年紀，都沒有聽她說過，這還是第一次。

有時候林璃忍不住想，她談戀愛到底會是什麽樣。

商桉長着漂亮溫和的臉，從來不缺追求者，他們趨之若鹜地來，又悻悻的剎羽而歸，無論對方什麽家世什麽背景，沒有愛情的那種感覺，統統都沒用。

所以商桉這麽多年，學會最多的就是拒絕。

溫和的，冷漠的，強硬的，各種各樣。

這好像就給人一種，她永遠高高在上而遙不可及的錯覺。像個睥睨萬物沒有感情的神明，又像是天邊的星辰，看着她們朝自己奔赴而來。

所以人試圖摘星，卻又摘不到。

林璃也想象不出，她動了凡心會是什麽模樣。

“我還以為你這輩子都不談戀愛了。”林璃說。

商桉眉眼略彎，“我也是俗人，怎麽不能談？”

“那你為什麽要找陶鹿因？”

商桉還是那個回答，“我喜歡她啊。”

商桉自己也沒想過，喜歡這兩個字的對象是陶鹿因。她和小朋友在各自年少時候相識，一直成長到了如今的年歲，時光一晃過了這麽多年，她已經分不清兩人感情是什麽變的質。

可能是小時候走得太近，以至于就算彼此遠離，也都會時時刻刻惦記着，那些暧昧的，湧動的無法言喻的因素就在這些想念中出現迸發，一發不可收拾。

商桉沒那麽坦然，她其實也掙紮過，她為那些暧昧心動的瞬間找過很多掩飾的借口和理由，企圖解釋自己的行為和心思都正常，可後來她也無法說服自己了。

她就是喜歡陶鹿因，沒什麽錯的。

這份喜歡有些荒謬，商桉原本沒奢求過什麽，可她試着朝陶鹿因靠近了發現，陶鹿因也在朝着她走。

也是直到那一刻，她才發現，這份喜歡不會無疾無終，或許，它也可以有一個好的結局。

“所以我們兩情相悅談個戀愛，”商桉說：“有什麽問題嗎？”

林璃頓了下，說：“沒有。”

沉默了一會兒。

“商桉，雖然說我知道你不是這種人，但我還得提醒一句，”林璃語速緩慢地說：“你要是真心喜歡的可以，抱着玩玩就走的心态可不行，阿因妹妹年紀小，還不懂成年世界有多麽險惡，她喜歡你她信任你才跟你談戀愛，你要是把她渣了，我第一個得找你要說法。”

商桉愣了下，沒忍住笑，“林璃，我和你才是同學吧，你到底偏向哪一邊的？”

“別跟我套近乎，自從你和阿因妹妹談戀愛的那一刻起，咱倆就不是單純的友誼了，”林璃拿了串烤腰子，悠悠道：“我現在就是阿因妹妹的娘家人。”

商桉：“……”

“行吧，阿因的娘家人。”商桉抿了口飲料，說：“其實阿因沒你說的那麽不成熟，很多時候吧，我感覺我才是個小孩兒。”

林璃一口肉嗆進喉嚨裏，擡頭，“什麽玩意兒，你再說一遍。”

商桉眉梢輕挑，重複，“我感覺我才是個小孩兒。”

“你等會兒，”林璃把手機拿出來，指尖懸在語音鍵上，“有本事再說一遍。”

商桉原封不動重複了第三遍。

林璃指尖一松，“行，發出去了。”

“發給誰了？”

“陳瑜，”林璃嫌棄道：“讓她聽聽你說的什麽惡心話。”

商桉：“随便。”

她的表情在聽到陳瑜的一瞬間淡下來，有點眼熟，林璃莫名覺得有點像聽到不喜歡的追求者一樣。

林璃覺得自己可能想多了，恢複了八卦屬性，笑嘻嘻地問：“和阿因妹妹接吻感覺怎麽樣？”

這下輪到商桉嗆住了，抽出紙巾擦了擦唇角，看林璃的眼神明晃晃寫着：你有病。

“別那麽小氣，”林璃說：“分享一下嘛。”

商桉彎唇，“還挺好的。”

“啊啊啊啊啊啊，”林璃像個尖叫雞，“你湊不要臉，你竟然親她了！啊啊啊啊！”

商桉：“……”

林璃顧自啊了半天，尖叫雞上了頭，拿出手機給陶鹿因打電話，那頭很快就接了。

“阿因妹妹，”林璃看了眼對面悠悠喝飲料的商桉，覺得不能讓這人這麽猖狂，“你的商桉姐姐要渣了你。”

商桉一頓，果啤放在桌上，沒等那頭回複，她傾過點身子，拿過林璃手裏的手機，喂了一聲。

陶鹿因聽出來換人了，“姐姐。”

商桉嗯了一聲，語氣溫和，“林璃喝酒了，醉鬼的話不能信。”

陶鹿因哦了一聲，只當她們是在跟自己惡作劇。

“我其實說的是，我有點想你了，”商桉指尖捏着果啤的罐子，低睫，唇角略彎，“能在你家多呆幾天就好了。”

那頭靜默了好一會兒，似是在消化着藏不住的悸動和暧昧，過了好半晌，才輕輕哦了一聲。

隔着手機，商桉都能想象出她唇角小小翹起來的模樣。

陶鹿因：“你是在跟我解釋嗎？”

商桉嗯了一聲，笑，“萬一你真信了怎麽辦？”

她聲音有些輕，語氣卻顯得認真。

“好不容易談次戀愛，可不能被別人搞砸了。”

作者有話要說：  沒人覺得新封好看嗎qwq

難道是我的審美出現偏差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