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即使再崇高的名言說得多了也是廢話
沈均自然沒攔着,他來這兒通知徐粲這個消息,根本目的也是想挽回在徐粲心中的一點形象啊。至于此事會讓徐粲和顏峤之間的事走向如何,在明醫館冷靜思考了幾日,把程遠的話想了又想,沈館主最終也決定聽天由命算了,如果注定徐粲要栽在那位顏縣令身上,那自己再多的別扭也是無用。
流光被徐粲冷落,也不懊惱,反正徐粲的重色輕義也在意料之中。緊跟着徐粲起身,他招呼如晦一聲,就要帶着棋盤離開。
“喂,如果我沒看錯,這是仁義堂的東西吧?”沈均瞥了一眼如晦抱起來的那個白玉棋盤子,怎麽看都像是放在書房的那副。
“是啊。”流管公子回答得理直氣壯,“你方才也說了,小爺和你們堂主最近走得這麽近,拿他一副棋盤應該也不算問題吧?”
沈均眼波一轉,忽然笑得別有深意:“是嗎?若是真看中了老大的棋盤,他平時也用不上,送給流光公子也能物盡其用。不過這東西相似的有很多,要是認錯了主人找起來,那可就麻煩了。”
流光冷哼一聲,翩然轉身:“誰丢了東西誰自己找,關小爺何事!”
如晦向沈均行了個禮,抱着棋盤緊跟而去。
沈妖孽一個人坐在夏風正暖花開明豔的園子裏,心情是難得的舒暢,一雙似倦非倦的眸子映了煌煌天光,分外多情缱绻,一人獨飲也是時光悠悠,歲月安好。
帶着孟寒趕到縣衙的時候,徐老大在門前止步,吩咐孟寒去前面敲門,自個兒卻從後院偷偷翻牆進去。雖然至今不知自己究竟會不會武功,但身輕如燕這種事徐老大早有體會,最起碼沒有停雲在底下用刀叉接着,他能輕易地從牆頭翻進來。
即使停雲日防夜防,也終有疏漏的一天,這次就被徐粲給溜了進去,直奔顏峤的仰止院,他敲了半天的門,卻是無人應聲。
“難道還在前堂忙着?”徐粲轉身,準備再往前面去,不過這樣就又要與停雲那小厮糾纏一番了。路過院中那棵石榴樹時,徐老大發現上次還花紅似火的枝葉間,已是紅星點點,略顯單薄了。不過,正是這大片翠色之中的點綴,才更彌足珍貴。
想到上次自己在這兒等桑桑等得睡着,醒來時桑桑卻不在府中了,一場難得的好夢,本想與之分享,結果後來桑桑一直有心疏遠,他都沒來得及說,還真是遺憾呢!
“咦?那次到底做的什麽夢來着?”徐老大拾起落在地上的一朵石榴花,拂去上面沾着的些許泥巴,不似曾經嬌嫩容顏,卻別有一番化作春泥的高尚意味,連徐粲這樣大大咧咧的臭男人都不忍丢棄。
可惜,徐老大的記憶力也的确夠嗆,明明當時記得十分清楚,還滿世界跑着找人分享的夢境,如今竟然一點也想不起來了。
“不想了,先找桑桑要緊。”所幸徐老大在這方面不是執着之人,一個反掌将花朵握在手裏,他兩袖生風地出了仰止院。
縣衙前面是審案斷案的大堂,後面就是徐老大住過的後院起居之所,中間二堂便是平時顏峤和屬下處理公事以及會見客人的地方。這會兒顏峤正和莊修與等人正在清查戶口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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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徐粲所想,按照顏峤之意,他打算從東到西将柴陽的人口盡數登記一遍,這也是他在之前的任上做過的事。
可是,他這一提議,非但縣衙其他僚屬出言反對,就連莊修與都不甚贊同。
“大人,這是還是從長計議的好,朝廷的政令今天才到達,不如我們延遲幾日再做計較。”說話的是柴陽的典籍官馮骥,年逾半百,在柴陽縣衙也算是數朝元老,正是所謂流水的縣令鐵打的馮骥。因為顏峤平日除了升堂審案,便是窩在南樓北樓看書,所以兩人倒是私交甚好。他如此說話也是希望能私下提醒顏峤,可惜,碰上了在正事上一絲不茍執着到底的顏峤。
“事關百姓生計的事,怎麽能推遲?更何況此事雖然不難,卻冗長繁雜,耗費時日,柴陽又多大戶,清查起來需要盈餘的時間來周旋,才能在朝廷規定的日期之前圓滿結束。還是說各位有什麽顧忌,顏峤初到柴陽,若有不解之處還請各位直言相告,也能提高柴陽縣衙的辦事效率。”
徐粲躲在花廳外,堪堪聽到顏峤說話,聽起來十分嚴肅認真,果然是穿上官袍的他,讓人不敢輕易靠近啊!
馮骥沒有言語,顏峤的話合情合理,他卻不知該如何回應,據實相告也需要承認自己徇私舞弊随波逐流的勇氣啊!
“浔桑你太認真了,諸位同僚也都是一心為柴陽為朝廷,此事牽扯甚廣,再商議商議也是合理。”
衆人都緘口不言,莊修與倒是放下了一直端在手裏的茶,轉過頭面對着顏峤。
“民貴君輕,本官一直以為,我們這些最接近普通百姓生活的官員,最能體會百姓生活之艱,才更明白這四個字。”
顏峤的語氣軟了下去,卻有難以掩飾的淡淡惆悵,目光在衆僚屬身上逡巡一番,他垂了睫毛,眸光如晦。
莊修與清貴的笑容一頓,心中蔓延過一道從未有過的震動。自小熟讀四書五經,日日不離儒家之道的他,民貴君輕四字聽得耳朵都長繭了,可是今日從這位認識不過數日的顏縣令口中說出,倒是分外觸動人心,讓人印象深刻。
衆人雖然保持沉默,卻大概也是各自心思,長期浸淫在官場黑暗之中,他們又豈會因為顏峤一句話而幡然醒悟。有時候即使心中正義存在,也不一定會以正義之道行之,這才是思想中最頑固的腫瘤,根深蒂固,不宜摘除。
一場商議就這樣以沉默結束,顏峤高漲的情緒低落下去,吩咐衆人退下,擇日再議。
莊修與等所有人都三三兩兩退下,也沒有起身的意思。顏峤往這兒望了一眼,正對上他若含探究的目光:“如果重錦是留下來勸我的話,浔桑心領了,此事容後再說,我想一個人坐一下。”
話已至此,以莊修與的性格自然不會再待下去,不過臨走之前,他還是笑着對顏峤回了一句:“一直以為浔桑是個性溫和之人,原來也有這般強硬執着的一面,人與茶果然有相似之處,随着時間流逝,水溫變化,會品出百般滋味。重錦愈發好奇,浔桑還有什麽不為人知的個性。”
顏峤眸光微變,轉瞬又歸于寧靜:“百般滋味又如何?終抵不過本味一種。”
莊修與眼神一亮,笑意深長:“那我就好好期待以後的相處了。”說完便轉身出了花廳。
徐老大躲在後面看着莊修與離去的背影,忍不住就是一陣拳打腳踢,哼,期待以後的相處?相處你個頭!老子一定會想辦法讓你卷鋪蓋滾回老家去!
作者有話要說: 闊別許久的小劇場——逛街版。
古代的街市雖然不像現代商業街一樣繁華,但也是人來人往,摩肩接踵。
在徐老大一上午不停的唠叨攻擊之下,顏縣令終于肯放下書本,随着他出來洗個陽光澡。
徐粲(蹦跶地不能再歡):桑桑,你想買什麽盡管買,我可是個又有力氣又有錢的模範夫君,不用白不用,用了還想用!
顏峤哪裏聽他胡言亂語,冷哼一聲就加快腳步,将沉浸在自我欣賞中無法自拔的徐老大晾在身後。
忽然前面鑼鼓聲起,人群忽然湧動起來,“身嬌體貴”的顏縣令很少經歷這種陣仗,一時被推來擠去,幾乎要摔倒在地。一片慌亂之中,一只大手及時地拉住顏峤,将他的胳膊穩穩地籠在懷中。
徐粲(笑若春花初綻):這可是對你擅自離開我的懲罰哦,看吧,只有我在你身邊,你才能安然無恙。
顏縣令面色微赧,掙紮了幾下便任由他拽着自己的胳膊向前面熱鬧之處走去。
鼓聲喧天,人聲鼎沸,果然是和樂暢快之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