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表白——需要消耗功力啊!
就在徐粲以自己的“堂主氣勢”震住仁義堂四虎,正全心全意想法子二度接近顏峤的時候,一個晴天霹靂就在他腦袋上轟然炸響。
仁義堂後院涼亭,徐老大衣衫不整地趴在欄杆上吹風。這苦逼的古代,空調沒有就算了,連電扇葉都見不到,除了這最原始的自然風,還真是讓人心煩氣躁啊!
“啊!”突然一聲大叫,徐老大指着湖裏的一片蓮花顫抖出聲,“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老子竟然會背這兩句詩?!”絲絲夏風吹來,一池碧葉随風輕搖,稀稀疏疏的聲音倒像在取笑徐老大一般。不過是小學級別的兩句詩,你也敢拿出來丢人現眼?好歹也說個江南可采蓮,蓮葉何田田嘛,最起碼晚了幾千年,古董啊!
正當他沾沾自喜,自信心爆棚之際,不遠處忽然有幾個兄弟走過,因為被一池蓮葉遮住,他們根本沒看見這兒的老大,完全陷入自己的讨論中。
“诶,你聽說了嗎?從郡裏面新調來個縣丞,是個英俊潇灑的年輕公子。”手下甲頗具長舌婦的潛質,關注點格外與正常男人不同。
“聽說了聽說了,聽說他不止一表人才,也是文武雙全呢!”手下乙不甘落後,小眼已經眯成豆角兒。
“還以為咱們老大真能讓縣令大人作咱們嫂子呢,沒想到只是鬧着玩玩。”手下甲話題一轉,語氣喟嘆。
“是啊。”手下乙點頭附和,小眼卻突然冒出精光,“不過聽說新來的縣丞大人與縣令大人一見如故,你說,他們有沒有可能啊?”敢情仁義堂養了一堆腐男,還是晚期。這歪歪能力,一點也不比強悍的腐女們弱嘛。
正說得熱鬧的兩人,只感覺到眼前一道陰影閃過,有什麽東西從他們中間穿過,卻是空無一物,徒留清風半縷。“今......今天風挺大的哈?”手下甲右手右腳同出,僵在半空,半晌才動了動眼珠。啧啧,這平衡能力,不愧是練家子。手下乙保持着身體前傾的姿勢,嘎吱嘎吱地點了點頭。
東街的靈水茶館裏,二樓一間雅室,柴陽縣令顏峤顏浔桑,正細細品着手中的一盞茶。茶碗是精致青瓷,茶葉是舒展如剪,翠似新葉,在一窗暖陽映照下,即使熱氣微醺,也覺分外清涼。
移到唇上輕輕一嗅,顏峤微微一笑,這若空谷幽蘭之香,的确讓人神清氣爽,心境頓闊。放下茶杯,他又取了茶壺來倒水,清亮黃綠的茶湯中,登時可見簇簇茶花,茵茵攢動。
輕啜一口,所謂醇厚綿長又清香爽身,正如此茶。
“浔桑果然是愛茶之人,重錦這禮送得便不算唐突。”
室內忽然響起一道清涼若霧的聲音,仿佛拌了山間馥郁茶香一般,缭繞室內,讓人沉醉。
顏峤對面,正端坐着一位青緞玉袍的公子,眉目如畫,笑意款款,在這炎炎夏日中恍若一株綠茶,清新而不失華貴。
顏峤任茶香在眼前氤氲,眉目舒展,淺笑自若:“莊縣丞客氣了,你遠道而至,還親備盛禮,浔桑自是不勝欣喜。”原來,這對面坐的英俊公子,正是仁義堂二腐男歪歪的那一位——從郡裏新來的縣丞莊修與。
Advertisement
自個兒喝了一口茶,精于此道的莊修與清淺一笑:“看浔桑比我大不了幾歲,倒是格外拘謹,一口一個縣丞,叫得可也順口?”顏峤聞言微微一赧,莊修與來此不過兩日,何況他來意是何大家心知肚明,他并沒有與之相交的打算,說話間自然嚴謹守禮。
“雖然我這字號取得俗些,浔桑若是覺得污耳,不如就叫我修與好了。”莊修與咄咄相逼,倒完全不像是之前的清爽模樣。顏峤臉紅更甚,連連否認。這位看似芝蘭玉樹的公子,着實人不可貌相啊!
莊修與得了滿足,又見顏峤窘态,心中快活,漣漣眼波裏流露一絲亮光,他開始有些期待自己在柴陽的日子。
一道回去的時候,莊修與說自己行李已經差人從客棧送了過來,從今日開始正式入住柴陽縣衙。顏峤這才明白他送茶的意圖,原來是為着這事而來。果然,即便此人年輕,也不容小觑,定是之前劉大塊兒将消息傳到了郡裏,太守才派了他過來,明着時補柴陽縣丞之缺,暗中則是調查此事監督自己。
“後院還有很多空屋,你看看喜歡哪一個,直接讓停雲帶人幫你打掃就行,不用再來請示我了。”顏峤一邊穿過正堂,一邊扭頭對身後的莊修與說着。他心中無鬼,自如明鏡般坦蕩爽朗。不過後者正在打量縣衙,聽沒聽得進去又是一說了。
“我比你早來柴陽幾個月,對此地倒是有些熟悉,你若是想去走訪百姓鄰裏,明日公休,我便帶你去城中轉轉。”顏峤盡着自己作為縣令的職責,即使客套虛僞,他也不想多生枝節。不過,言語之間的那份疏離淡然卻是無法忽視了。而莊修與卻像沒注意到一樣,繼續四處打量,對這個陌生之地似乎格外好奇。這也難怪,柴陽
“桑桑!”
兩人剛剛穿過回廊,就聽到一聲長呼,緊接着就是一道人影閃來,莊修與還沒反應過來,身前的顏峤已經被拽了出去。
這麽野蠻粗暴的主兒,當然是我們為愛勇往直前的徐老大了。自聽了那兩個手下的熱烈交談,他就馬不停蹄地趕來了縣衙,結果在停雲百般冷眼諷刺之下,他好不容易得到了桑桑的行蹤,卻是和那個新來的什麽狗屁縣丞喝茶去了,這邊廂一腔冒着酸氣的怒火還沒下去,正要追着再去,就看到兩個人有說有笑地走了回來。
徐老大覺得自己現在吐一唾沫都能當酸雨用了,恨不得将那個塗脂抹粉,笑得一臉賤意的小白臉徹底腐蝕算了。西啓尚美,男子也會傅粉,莊修與又是翩翩公子,自然白面紅唇。徐老大見這人果然和手下所說一樣,嫉妒之餘,心中頓時警鈴大振。
顏峤被他大力之下拽得搖搖晃晃,扶住他才勉強站穩,臉色已有不悅,一把從他手中掙出:“徐粲,這裏是縣衙,不是你的仁義堂,注意規矩!”一句話說得徐老大心火涼了半截。唉,桑桑果然讨厭自己了。都怪沈均那些家夥,哼,等着吧,老子一定會讓你們嘗嘗這種味道。
莊修與趁機仔細打量了徐粲一番,原來他就是傳說中與顏峤官匪勾結的仁義堂堂主啊,看着倒是沒多少匪氣,讓人有點在意呢。不夠,兩人私下認識也是事實。看來,今日收獲頗豐,這柴陽似乎挺有趣的嘛,也不枉費自己跑這一趟。
幸好莊修與還要到房裏指揮着停雲擺好自己行李,暫時離開了一段時間,徐粲才得以和顏峤單獨相處。
可是,剛剛還氣勢沖天的徐老大看到顏峤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樣,比初識時還要陌生,他心中懊惱之餘也是百口難開。繞着雕花柱子轉了半天,簡直就像只無頭蒼蠅一般。
顏峤坐在亭中,一直盯着另一邊的柱子,一言不發,像是在凝神養氣。難不成這縣衙的柱子都是奇珍異木,天工雕刻?不然為何顏縣令和徐老大明明眼前都有一個大活人,卻一門心思撲在兩根柱子上浪費時間?
“桑桑,我有話問你。”最終,還是徐粲按捺不住,天生大大咧咧性格直爽的他,可不會因為一時躊躇而将心愛之人拱手相讓,還是一個描眉弄眼的小白臉,想想都讓人肉痛!顏峤見他鄭重其事地坐到自己對面,偏頭看了他一眼,卻是兀自喝茶沒有回應。
徐粲毫不氣餒再接再厲,他現在所有醋意盡皆化為勇氣,早已是義無反顧無所畏懼了。“你喜不喜歡我?”
他驚天動地的六個字剛落,“咳咳!”顏峤一口茶嗆在喉嚨裏,憋紅了臉不住咳嗽。“桑桑!”徐老大心疼不已,趕緊繞過去将人抱在懷裏,一只肉掌已經撫上他的背部,像給小寵物順毛一般,自上而下輕柔地撫着。
“你放手!”顏峤拭去唇邊的水漬,又羞又惱,何況還是被徐粲以這麽種暧昧的姿勢鉗制着。一直退到亭子一側,顏峤才恢複臉色,嚴肅而冷漠地盯着還對自己虎視眈眈的徐粲開口,“徐粲,你上次在公堂胡言亂語,本官只當你年少輕狂,後來你在這兒養傷,本官覺得你為人真誠自然才與之相交,可是你三番五次如此出言戲弄侮辱本官,那以後便不要再來這裏了。”
徐粲一臉受傷,果然,他就知道桑桑是讨厭自己了,否則上次不會見都不見就讓自己離開。“桑桑,我只是喜歡你,哪裏戲弄侮辱你了啊?”可是受傷歸受傷,還是再争取才有希望啊!試探着靠近顏峤幾步,徐影帝一副無知孩童的單純模樣。
果然,顏峤見他眼神清澈無辜,只是面色有些尴尬,并沒再往後退。其實以他縣令之尊,本不必如此閃躲,只是他見識過徐粲之前的死纏爛打,本來還以為是一時玩性,但自從知道他的心意,一切就都需要防之又防了。
“你我同為男子,談論此事本就有傷風化,我只當你年少無知,就此作罷,以後切莫再提,否則你我之間再無交情。”顏峤心念漸堅,眉目緩和,言語也順暢許多。
“真不好意思啊,這我可做不到。”徐粲撇撇嘴,忽然往旁邊石登上一坐,單純的表情一散,換上自己的混混本色——痞性十足。
“什麽做不到?”顏峤心中閃過一絲不安,這人一會兒一個模樣,還真讓人招架不住。難道說,他之前在縣衙裏表現得中規中矩都是裝出來的嗎?
唉,顏大人啊,你早就該有這樣的覺悟了!
“不再喜歡你這件事。”徐粲擡眸,眸光晶亮一如亭外日光照入,卻是全數被他吸進了雙眼,其餘黯然失色,只這兩星眸光,讓顏峤驟然呼吸一滞。
安放好自己行李的莊修與剛剛轉進院子,準備再與徐粲好好認識一下,就聽見了兩人如此勁爆的對話,片刻的錯愕之後,莊公子倚在白如雪的牆壁之上,玉緞袍子在暖風中輕輕搖擺,張揚如唇邊笑靥。
啊,越來越有趣了呢!
作者有話要說: 多年之後,徐粲正陪着顏峤在花園看書,徐老大真正實踐了什麽叫“陪”,趴在桌子上将盤中的點心一個個咬一口又放了回去,每個本來鮮美可口的點心上都留下了他的十二顆牙印,剎時讓人失了食欲。
顏峤(趁翻書的間隙瞟了他一眼):你要是無聊就去做自己的事,別在我跟前晃悠,還如此浪費食物。
徐粲(狗腿地端着盤子上前):桑桑,我這是在替你嘗嘗哪個更甜,不信你試試,這個桃花糕最甜最香!
顏峤扭身避開,他又不是瞎子,那上面的口水印還閃閃發光呢,跟它的主人一樣不知羞!
徐粲(賤笑着伸手遞到顏峤嘴邊):桑桑啊,你就別害羞了,又不是沒沾到過,咱倆誰跟誰啊!昨天晚上,你可是......
顏峤(驟然起身,面色冷淡):忘了告訴你,我吩咐停雲今天過來。
徐粲:......
空中有幾只烏鴉飛過,嘎嘎的叫聲難聽至極,也比不上徐老大此時表情難看。停雲是誰?那可是桑桑護衛隊隊長,他一來,就意味着自己今晚的幸福生活又泡湯了~可是,明明昨晚說好不讓他來的啊!桑桑,你怎麽臨時變卦?!
果然,床頭床尾的悄悄話,需要超高的智慧來辨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