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節
燒,離得好近,呼吸全挨在臉上,好燙好燙。
路行空的嘴唇近在咫尺。
一聲咳嗽叫聞馬回了神。路行空拳頭堵嘴,好像被嗆着了,頭發睫毛一個勁得抖。稍稍平靜後說:“內個,花海還好嗎?”
聞馬腦海裏浮現花海匪夷所思的負傷,又悲傷又搞笑,撲哧一聲,白牙再次上膛:“怎麽說呢,暫時沒事了,以後不知道。”
又一陣大笑。
“是不是有個兒歌叫「磨角根兒」,就是小羊頭對頭,像,這樣……”
路行空用手比成兩個六,充當一對小羊角,“我外婆唱給我聽,說這樣能長高,你跟我對頭,是要長個嗎,聞哥?”
聞馬被他那對羊角可愛了一臉,嘴上說點廢話:“磨腳跟?不應該換鞋嗎?”
“換鞋?”路行空露出尖尖的小虎牙,“少爺,我選擇貼創可貼。”
“去年元旦,江邊有跨年煙花秀,今年禁燃就不能放了……”
聞馬從布兜裏掏出一顆奶糖,大白兔的,“還有倒計時,五四三二一,挺好看的。”
路行空點點頭,“我看了,去年趴人家家房頂上,開始沒人看見,後來不留神踢掉了塊瓦,在派出所待一宿。”
“五四三二一沒看到,就看見開場的竄天猴,我們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那一炮砰地一下,吓得張二虎,張二虎你知道吧,M中那個,屁滾尿流的。”
聞馬忍俊不禁:“去年,你不是上高三嗎?”
“害……”路行空一抓頭,“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初三高三大三頭三,不都一個樣嗎。”
看着他把那顆大白兔剝了吃了,聞馬說:“頭三?那等你頭三我給你放煙花?”
Advertisement
“別這麽客氣,說不定是我給你放。”路行空毫不客氣地講。
這話很煞風景,從高三到頭三,卻又意外有種詭異的浪漫。
“少爺,你看煙花江景的時候,我也趴屋頂上陪你看,這叫啥?”
聞馬一愣:“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
他瞥見路行空湊近,“這句我知道,會背,上一句,是不是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
聞馬差點就信了,撫掌大笑,仿佛面對曠古第一文豪:“改得好,改得好。”
口裏的大白兔像吹糖畫的麥芽糖漿,從喉嚨到食道,又甜又燙,聞馬聽見路行空說:“怎麽樣,少爺,要不要再看一場?”
“看是想看,就是現在禁放,你要烽火戲諸侯嗎?”聞馬說。
“千金博美人一笑。”路行空答。
他一腳踏着石頭欄杆,鬼知道千年前放蕩荒淫的周幽王是不是也這樣,聞馬啧了聲:“唔,野史典故倒記得不錯。”
路行空從懷裏掏出一根煙:“我要違法亂紀了,麻煩風紀長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等會再抓。”
打火機吐着火舌,點上了。路行空也不抽,就等着它燃到盡頭,拿起來,潇灑地往牆上一锵。
霎那間,火星四濺,煙頭與牆壁激吻碰撞,天雷地火,刷一下,流金般流淌,這是為兩個人放的煙花。
“經費有限,少爺……”路行空回頭,“怎麽樣?”
煙花留在他視網膜上,閉上眼睛也在,磨都磨不掉,聞馬說:“M中校霸路行空,五行缺德,頭腦空空,這麽一看,可能不一定。”
路行饒有興致:“怎麽不一定?”
“德一定缺,腦袋不一定空,挺有藝術細菌的。”聞馬答。
“多早的梗了……”路行空道,“風紀長,我自首,雖然這事不文明,但是我專門找了個下面沒草的牆,這也是允許吸煙區,可不可以從輕處罰?”
聞馬:“只能說你是蓄意違規。”
路行空還算有點良心,去撿事後煙頭,在地上,像一個探頭探腦的香菇,突然聞馬聽到他一聲。
“草,糟糕。”
“怎麽?”
路行空轉過臉,一臉苦笑:“這牆剛刷。”
話音未落,身後保安驚天巨吼,聞馬當機立斷,從地上把香菇薅起來撒腿便跑,路行空一邊跟着他,一邊張口安慰着位驚弓之鳥:“沒事沒事,他不會太較真。以前在高中,我犯了事都是雷聲大雨點小。”
聞馬一臉苦笑:“可是M大的風紀長不是我啊!”
兩人憑借一己之力,讓全學校值班保安隊跟着賽跑,讓學校上空的氧氣都稀薄了不少,大概長途奔襲了三千多米,兩人看到救星在即!
M大有一處被掰斷的欄杆,是晚歸學生的福地!
聞馬一馬當先,公然偷雞摸狗,三步并作兩步,從容轉身。
然後向身後的路行空張開雙臂。
身後的探照燈照亮他們的身影,此刻寂靜。路行空在空中,鳥一樣輕盈。
喧嘩叫罵裏,胸膛親吻側臉,好安靜。
聞馬只能聽到路行空的呼吸。
煙花的故事,有一個不尴不尬的結局,大概就是兩千字的檢讨,和學校圍欄的永久封閉。
以及失去出校快樂的高浩宇,在處分通報聲裏痛心疾首的哭泣:
“黑白雙煞,竟然是你!”
作者有話要說:
吸煙有害健康,大家不要學哦
9、校霸
活動室裏,一隊人裏三層外三層圍着,看着高浩宇奮筆疾書。
選拔賽已經完成了一半,在一切塵埃落定之前,主辦方貼心地預留了一周的休整期。
“二隊還剩和我們的一場,理工大還要和財外聯隊踢一場,咱們剩財外聯隊還有和二隊兩場比賽,下面确定一下首發名單。我,帽子上和財外的那一場……”
高浩宇邊說邊記,“還有個邊鋒位置……”他一下憋不住笑,“那啥,傷員,你能不能上?”
花海被66號事件弄得一肚子閑氣,嗷嗷地一個左勾拳就要往高浩宇臉上招呼:“草,能不能不提這茬!”
他花海哪次負傷不是光榮壯烈,哪料此次犧牲真是丢人現眼,有口難言,“和理工大孫子那波球讓你倆出盡風頭,我一個球沒進,快給我安排,我兩場都上!”
聞馬随手接過名單,匆匆掃了一眼。二隊輸給了理工大,財外的實力不算強,高浩宇默認了他不用上場。
聞馬把名單往桌子上一放,手指往後一欄空白處一按,“二隊這場,剩這個名額不給花海,把我加上。”
花海一愣:“你又上?”
聞馬瞥見他眼裏的失望,“不行嗎?”
高浩宇心有餘悸:“也不是不行,就是,你又踢贏了,嫂子要罵;你要踢輸了,二隊出線,外面該說咱們打假球了。”
聞馬把學生卡放桌子上,示意高浩宇抄寫學號,“那你想多了,他怎麽用得着我讓。”
缺席慶功宴的花海迷迷瞪瞪:“啊?啥?嫂子?誰啊?”
真所謂無心插柳柳成蔭,還沒反應過來的隊員們,忽然人人頂上了嘿嘿嘿的表情包,「愛球人士」點開了緝糖大隊內部交流群,一上手就是五個感嘆號:“姐妹們,直播!快過來坐好!”
聞馬笑容滿滿地走出活動室,管他身後滔滔。手機上特別關心的消息窗口彈出來,點開,是sky常用的拇指表情包。
sky:“早。”
聞馬看了一眼快就位正南的大太陽。
unicorn:早什麽,太陽都曬屁股了。
sky:穿着呢,不怕曬【驕傲】
sky:嘿,偶爾也怕;
自從上次被保安大叔逮個正着,兩人在衆目睽睽之下來了個初擁,路行空亂七八糟搞凰的能力真可謂是與日俱增,譬如昨晚。
unicorn:你能打語音嗎,有比賽的事要和你說。
sky:我在洗澡,要不視頻吧,聞哥;
sky:“來呀。”
unicorn:……
聞馬顫抖着按下了拒絕鍵,真的,他怕睡不着覺。
路行空的語音電話還是打來了,情況并不好多少。嘩啦啦的水流聲,匪夷所思地讓人頭皮發麻。
聞馬起初還能勉強集中精神,慢慢開始颠三倒四,心猿意馬,最後忍無可忍,“路行空,你能不能先洗完再和我打電話?”
對面的人好像在壞笑:“聞隊,作為二隊的隊長,我這不是要抓緊時間掌握第一手消息嗎?”
末了,自言自語地道:“害,後背洗不着,有人幫忙就好了。”
上次打比賽的時候,聞馬見過路行空的背,緊繃的,流暢的,年輕的,有力的背。
路行空一句話,威力不亞于宇宙大爆炸,在他滿腦炸開金的銀的藍的的火花。
“我這兩天,被蚊子咬得可厲害了……”路行空的聲音特別近,直接貼着聽筒,“脖子上都紅了一大塊,特別癢。”
草……
聞馬逃也似的挂了電話,一翻身癱倒在床上,深呼吸幾口,全身放空。
沒出息……
真是沒出息。
聞馬半晌才發覺自己被人逗了,大冬天,哪來的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