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心疼
“我被噩夢驚醒,你應該睡了。”
“過去一年,沒有睡過一個整覺,總是半夜被驚醒,因為我做了違背倫理的事。”
“我親手把我父親送進了監獄,沒有簽署諒解書,讓他多判了幾年。”
“我奶奶已經一年沒有理我,怨我不肯簽署諒解書。”
“可是我父親當着我的面,把從小照顧我的母親推下樓,讓她當場死亡,我怎麽能原諒他呢?”
“……”
林歲晚把全部消息看完,一大早的,竟然看的酸了鼻尖,蘇景淮居然有這樣悲慘的身世,雖然他有錢,可是看起來,好像和她一樣慘。
她爸媽對她都不好,所以她早就不會難過了,但對蘇景淮好的媽媽,被他爸爸害死,還是死在他的眼前,他一定很難過吧。
把犯罪的爸爸送進監獄,這是爸爸該受的懲罰,可是奶奶卻不理解,還埋怨他。
蘇景淮好像被所有的家人抛棄了。
淩晨三點,所有人都在熟睡,他卻被噩夢一次次的驚醒,林歲晚心中發緊,莫名心疼。
難怪他之前那樣說,原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苦楚,她不是最慘的。
林歲晚是沒有錢,但沒錢可以賺,但蘇景淮卻是精神上的折磨,這比沒錢痛苦百倍。
深吸了口氣,林歲晚先起床洗漱,然後去食堂吃早飯,一路上想了很多,坐到教室,她才開始打字。
【你父母的事不是你的錯,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責,你父親是成年人了,更該負責。】
【你不要想太多,要不然會被壓垮的,睡前想些高興的事吧,把不愉快的事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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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家人不理解你,你就多交幾個朋友嘛,好的朋友比家人更好。】
林歲晚也是被家人抛棄的人,爸媽都不想養她,不想讓她讀書,是劉奶奶和張老師幫忙,要不然她現在可能在哪裏打工,或者被逼着嫁人了吧。
她們那,十六七嫁人的也有,到了時間再去領證,領證的時候,說不定孩子都有兩個了。
林歲晚不想一輩子待在大山裏,也不想過那樣一眼能看得到盡頭的生活,不想早早嫁人,她想要更精彩的生活,所以她努力讀書,比所有人都更努力,從小學起,她就一直是第一名。
功夫不負有心人,她終于從大山出來了,來到了繁華之都南臨市,改變了她的命運。
林歲晚把這些話都告訴了蘇景淮,她覺得,自己也挺慘的,但她沒放棄,所以希望蘇景淮也不要放棄,最起碼,蘇景淮不用為生計發愁,而林歲晚還在害怕吃了上頓沒下頓。
這一來一往,兩人算是交了心,林歲晚心中稍減對蘇景淮的防備,他能在深夜和她說這些,應該是把她當成好朋友吧,那她也不該總是防備着他。
看來他是真的沒有什麽朋友,要不然也不至于和才認識兩天的她說這些。
林歲晚放下手機,捧着臉偏頭看了一眼外面的太陽,拍了一張照片發給蘇景淮,【太陽升起來了,加油!】
她放下手機開始看書,蘇景淮要加油,她更應該加油,好好珍惜讀書的時候。
蘇景淮醒來看見很多條微信消息,哪怕沒有點開看,那種感覺也是好的,就像是有人需要着你,會主動找你。
而以往,他醒來,基本上沒有一條消息,要不然就是公司的事。
人最大的滿足應該是被需要着。
被別人需要着,覺得自己活着,能給別人帶來需求,很有意義。
蘇景淮點開消息,看見了林歲晚發來的安慰的話,是七點左右。
林歲晚說的這些,他已經從資料上看見過了,但見她自己說,那樣的感覺又不一樣。
就好像是她為了安慰他,于是把自己的傷疤揭開,血淋淋的遞給他看,還笑着說:“你看,我比你還慘,你別難過了。”
蘇景淮的指腹從手機屏幕上劃過,狹長的眼眸微眯,這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女孩,讓他措手不及。
人大多是有逃避的天性,過去的事,很多都是不願意主動提起,假裝忘記,能為了一個人,主動揭開傷疤,這得多純善。
兩人也才認識兩三天而已。
蘇景淮薄唇微抿,他沒有看錯人。
【謝謝,一起加油!】
不知道是不是有林歲晚的鼓勵,今天蘇景淮的心情很不錯,處理公司的事效率快了不少,連江森都問他今天是不是遇到了什麽好事。
“很明顯嗎?”分明蘇景淮已經極力克制了,不過是小姑娘的童言稚語,他哪能當真啊,等小姑娘走出社會,會發現這個社會比她想象的更兇險。
“還行,挺久沒看蘇總心情這麽好了。”就是之前簽了一個上百億的合同都不見他這麽高興。
自從一年前,蘇總的母親過世,父親被刑拘,蘇景淮原本就不算多面善的臉色更加難看。
加上公司動蕩,蘇總用雷霆手段鎮壓一衆蠢蠢欲動的董事,手腕狠絕,現在員工私底下聊到他,都說蘇總是冷面閻羅,連直視都不敢。
就是他,一開始跟着蘇總也害怕的很。
蘇景淮斂眉,擡眼看他,“江森,最近工作很少嗎?”
“多,特別多,我這就去忙工作。”江森哪還敢廢話,蘇總的私事少摻和,連忙退了出去。
蘇景淮拿起手機看了一眼,黑色的手機屏幕中印出了他微微上揚的唇角。
下午五點,公司下班,蘇景淮給林歲晚發了消息,【兼職到幾點?】
林歲晚看見這個消息的時候正好在穿圍裙,【今天四點半才下課,我剛到,十點下班。】
奶茶店是營業到十一點,但她住宿舍,回太晚不方便,當初也是找了好久才找到這個工作。
蘇景淮回了個嗯,想了下,低頭繼續工作。
晚上十點,林歲晚低頭在記預訂的明天早上的外賣單,明天早上是另一個同事上班,不記錄下來怕她忘記。
感覺到有人過來,林歲晚頭也不擡的問道:“您好,請問要喝點什麽?”
“有什麽推薦嗎?”蘇景淮輕笑。
林歲晚聞言呆呆地擡頭,視線撞進了蘇景淮深邃的眼眸中,燦爛一笑,“你怎麽來了?”
“恰好路過。”蘇景淮望着她唇邊若有似無的小梨渦,擡了擡下巴,“我不喝太甜的,有什麽推薦嗎?”
“有,嘗嘗我們店的水果茶吧,酸酸甜甜的,我請客。”林歲晚給出建議。
“那我就厚着臉皮蹭你一杯茶了。”
林歲晚莞爾,“等我一會。”
她下了單,拿出手機付賬,然後去給他做水果茶。
蘇景淮也沒攔着,分的太清不是好事,有來才有往。
這個點喝奶茶的人不多,蘇景淮站在旁邊看她做,看來是在這裏做了很久,動作十分娴熟,一點也不拖泥帶水,表情嚴肅,仿佛是在做一件大事,實際上只不過是十幾塊錢的水果茶。
蘇景淮是第一次光顧這樣的小店,毫不誇張的說,他的出生和林歲晚是兩個極端,他出生在金屋玉宅,而林歲晚家徒四壁。
從出生開始,他的吃穿用度就是最好的,母親很寵他,把他照顧的無微不至,價格一般的東西在家裏都很難看見。
所以他才會對林歲晚有很大的好奇心。
這樣頑強生長着,像是一株野草一樣的小姑娘,該有多堅韌的心志。
“好啦,你嘗嘗。”林歲晚把吸管放好,遞給他。
蘇景淮接過,手心微涼,“什麽時候下班?”
“我現在就下班了。”林歲晚的手背在身後解開圍裙。
“我等你。”
林歲晚解開圍裙,和王姐說了句就下班。
“好喝嗎?”她擡手整理頭發。
蘇景淮微笑着颔首,“你手藝不錯。”
“哈哈,都是學的,我一開始來什麽也不會。”
“方便聊會嗎?”蘇景淮眼神示意旁邊的公園,兩人第一次交談的地方。
“可以啊。”
兩人在椅子上坐下,蘇景淮把手中的一個袋子遞過去,“工作這麽久,餓了吧。”
“這是?”林歲晚打開看了一眼,是蛋糕,想起那瓶礦泉水,她又不太敢接,“我還不餓,你帶回去吃吧。”
蘇景淮晃了晃手中的水果茶,“我都喝了你的茶,你卻不願意吃我的蛋糕,是不把我當朋友嗎?”
“沒有沒有,我吃。”林歲晚能猜到出自蘇景淮手裏的東西肯定不便宜,不過交情也不能全拿價值來衡量。
“你工作多久,工資怎麽樣?”蘇景淮抿了一口水果茶,沒有想到十幾塊錢的飲料也挺好喝。
“我一天工作四五個小時,一個小時十二塊錢,我覺得不錯,工作一天,可以賺好幾天的飯錢。”
蘇景淮蹙了蹙眉,一天最多也就六十,難怪這麽瘦,要兼顧學習和工作,吃的又差,六十連他的早餐都不夠。
林歲晚低頭吃蛋糕,還是第一次吃這麽好吃的蛋糕,肯定價格不菲,又無以為報,索性把手腕上系着的紅繩解下來,“這顆銀珠是我奶奶給我求的,可以驅邪保平安,送給你,希望你晚上能睡個好覺。”